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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二月,年关将近。
城市里年味渐浓,他们剧组里同样是,每天都能收到从各地寄过来的快递,多是家里人知道他们不能回去过年,提前寄来的特产。
小助理惯爱凑热闹,到处串门,逛了一圈回来,碗里塞满了各种好吃的,往盛星边上一顿,问:“姐,吃饺子吗?黄鱼馅的。”
饺子圆滚滚的,白白胖胖,馅料十足。
盛星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摇摇头:“我不饿,你吃吧。”
小助理最近有些为难,因为盛星胃口不是很好,还不许她往外说。江予迟和经纪人那儿都瞒得死死的。
她苦闷地问:“星星,你哪儿不舒服吗?”
盛星瞧着这姑娘担忧又郁闷的样子,似乎连东西都不香了,她招招手,等人到跟前,才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说完,等着人反应。
小助理却陷入了某种呆滞的情境里,半晌没个动静,甚至喃喃道:“首先,可以排除孩子的父亲不是我。”
盛星:“......”
这孩子傻了。
盛星翻了个白眼,点点她的额头,叮嘱道:“过完年再和他们说。这阵还好,反应不大,就是爱睡觉。”
小助理回过神来,一会儿欣喜一会儿忧愁,最后又眉开眼笑的,整个人兴奋地像是她有崽了。最后,她问:“江先生也不知道?”
盛星说到这事儿吧,就来气。
她哼道:“我怕吓死他,没说。”
小助理收回笑容,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会吓死。”
盛星看了看左右两边,见没人,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反正就是一次意外,他以为我吃药了,其实我没吃,只是去药店买维生素了。”
小助理咽了咽口水,心想这是什么刺激的小娇妻带球跑剧情,如果江总误会了,两个人再这样那样,然后星星忍受不了,带着崽溜走,又被逮回来,再一番强取豪夺,两人爱恨纠缠,然后...
盛星瞧她这古怪又诡异又兴奋的神情,不由伸手弹她脑门:“想什么呢?闭上你的小脑瓜。”
小助理嘿嘿笑,转而又担心起这事儿来:“姐,你瞒着江总没事儿吧?他要是知道你胃口不好,我们又没说,下回来又要忍受他用眼神杀人!”
盛星瞅她,劝慰道:“还是担心担心之后工作的事儿吧,别管他。你们是我工作室的,又不是江氏的,管不着你们。”
小助理心想也是,说起正经事儿:“姐,你晚上出去吃饭?”
盛星点头:“陈漱到这儿有活动,他向来一个人过年,我和他吃顿饭。如果他有时间,就留他在沪上过年。”
小助理:“姐,你现在对陈漱态度可好多了。”
盛星一顿,问:“有吗?”
小助理点头:“当然有!”
她现在对陈漱不错吗?
盛星抱着这个疑问,直到见到陈漱,问要不要和他们一块儿留下来过年,他听了后一脸怔愣的模样,似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恍然,原来是以前太差了。
盛星轻咳一声,别扭道:“你要是忙...”
“不忙。”陈漱即刻打断盛星,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我一直想和你一起过年,以前就想。”
盛星见他这样,不由嘀咕道:“我也没有那么凶,不用小心翼翼的。以后想来看我就来,提前说一声就好。”
陈漱原本瞧着冷冷的神情慢慢融化,他弯唇笑起来,扫了眼餐桌,问:“姐,菜做得不合胃口?”
今晚的餐厅是盛星选的,但桌上的菜,她却没动几口,比上次见面看起来还瘦了点,气色倒是还行。
盛星想了想,既然都和小助理说了,没什么不能和陈漱说的,便直接道:“你要当舅舅了。”
陈漱一顿,一时间竟没听懂盛星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要当舅舅了,他怎么会当舅舅呢,他...要当舅舅了?!
陈漱惊愕地盯着盛星,半晌,迟疑地问:“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盛星翻了个白眼,这跟江予迟一样,就是块木头,她起身,道:“你自己想,我去趟洗手间。”
“姐!”陈漱立即起身,紧张兮兮地问,“我扶你去?”
盛星:“......”
她挎着脸,说:“吃你的饭!”
踏进洗手间,看到熟悉的女人,盛星顿了一下,有点儿纳闷,她怎么总在这样的地方碰见温边音。
温边音也怔了一下,随即自然和她打招呼:“盛老师。”
盛星有一瞬的恍惚。
仿佛又回到风信子颁奖典礼那天,她坐在身边,轻轻柔柔地喊她盛老师。不过这时候,她和那时已全然不同。
盛星点点头,走到镜子前,余光还能瞥见温边音。
她抿抿唇,慢吞吞地开口:“风信子那晚,很抱歉。我闻到了不喜欢的香水味,但在公众场合,又有镜头,我应该忍住的。”
温边音不知怎的,忽而想起前些日子看到的新闻,巢山寺里有个骗子,常年骗一些富裕人家把孩子送过去养,这些年上当的人数不胜数,涉案金额巨大。
她看向盛星,掩下复杂的情绪,道:“视频和照片,还有游轮的事,我也很抱歉。当时,我像是被那个角色困住了,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期间我做了很多错事。后来...遇见周向淮,我很感激他。还有,那天你在洗手间里说的话,我也很感激。最终,我还是走出来了。”
盛星顿了顿,问:“你们现在?”
温边音笑了一下:“谁知道呢,看缘分吧。”
...
重新回到餐桌,盛星瞧了眼陈漱的神情,他面色古怪,欲言又止,活像做了什么错事,她不由问:“有话说?”
陈漱:“.....”
他沉默一瞬,道:“姐,我错了。”
盛星:“?”
她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陈漱僵着脸:“我第一次当舅舅,怕有什么做不好,就忍不住去问姐夫了。然后姐夫问我,什么时候知道的,我说刚才,他就挂电话了。”
“姐,姐夫知道这事吗?”
盛星:“......”
她也僵着脸:“他刚才知道了。”
.
二月,沪上的冷夜里。
盛星和陈漱坐在酒店大堂,彼此相顾无言,等着江予迟来和他们算账。明亮温暖的灯光无法驱散他们内心的寒冷。
盛星憋了半天,忍不住问:“你第一次当舅舅问他干什么,他又没当过舅舅,还不如来问我。”
陈漱:“...我想知道点心得。”
“说起来,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近了。”盛星狐疑地扫了陈漱一眼,有点儿想不通,“都能说这种话题了。”
陈漱镇定道:“我经常有男人的烦恼,所以...”
这阵子他们都刻意瞒着,不想让盛星知道西港的事,好在她在剧组里工作很忙,也没人把这事儿往她跟前说。理想状态是,盛星不必在知道任何和当年有关的事,这是他和江予迟的共识,因此近来联系多了一点。
男人的烦恼?
盛星一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而后面露古怪,又一副我理解的样子,安慰道:“这事儿急不来,你问你姐夫...倒是也行。”
陈漱:“......”
算了,这口气他得咽下去。
晚上九点,酒店大堂忽而多了一队人,匆匆往电梯口走去,领头人催身后的人:“快点!直升机马上到了。”
陈漱和盛星都听见了。
陈漱默默地问:“姐,是姐夫吗?”
盛星:“.......”
江予迟并不是一个对出行和住所都讲究的人,向来是能开车就开车,从不铺张浪费。迄今为止最大的一笔支出,就是落星山的那幢别墅。这还是盛星头一次看他用私人飞机,再转直升机过来,可见他有多急。
盛星咽了咽口水,看向陈漱:“要不你在这儿等他,我先逃了?”
陈漱:“...逃去哪儿?”
盛星:“...不知道。”
姐弟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就愣在那儿。
不多时,电梯“叮”地一声响。
从电梯里出来的男人身披风霜,面色像是覆了一层雪,大步朝着大堂走去,皮鞋踏在锃亮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有韵律的脚步声一声声,令人心悸。
盛星本来还心虚,但听这气势汹汹的声儿,忽然不怕了,她先前都和他说了,是他自己猜不到,星星又有什么错呢?
盛星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对陈漱说:“别担心,他怕我。”
陈漱:“......”
话音落下,那脚步停住,停在她跟前。
盛星的视线虚虚落在他的鞋上,见他久久不动,不由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男人垂着眼,气息微重,眸光又黑又深,唇线紧绷着,颈间的喉结滚动。
盛星一点儿出息都没有,蔫了吧唧地说:“我错了。”
陈漱:“......”
他勉强维持着自己的面瘫脸,说:“姐,姐夫,我先回去了。”
江予迟半点儿眼神都没分给他,只盯着盛星看,视线落在小腹上,又重新回到她面上,企图一眼望到她的心。
盛星伸手,试探着拽住他的衣服,小幅度地晃了晃,小声道:“我十二月就和你说啦。严格算,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江予迟压着情绪,问:“鲨鱼说你去药店了。”
他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只以为她计划要孩子了。
盛星嘀咕道:“你根本没听人说完话吧?我是去药店了,但是去买维生素的,鲨鱼也知道,你别冤枉我。”
江予迟一顿,回忆起那天的状况来。
半晌,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握住盛星微凉的手,仰头看她有些消瘦的脸,轻声说:“助理说你胃口不好,以后三哥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盛星抿抿唇:“你不忙了吗?”
江予迟:“不忙了,剩下的在这里也能处理。”
静了片刻,江予迟的黑眸安静无声地注视着她,低声问:“我们星星怕不怕?这段时间是不是很辛苦。”
盛星原本不觉得有什么,被他这么低声细语地一哄,反而有点儿委屈,瘪瘪嘴,细声细气道:“我才不怕,也不辛苦,她可乖啦。”
江予迟攥紧她的手,喉结滚了滚,说:“我也会很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