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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师保只布置了两篇杂文,扫了笔墨入匣,他高高兴兴地回了住舍。
今日八月十五,纵然在冥界,也是相当重视的大节。当天夜里,甚至养在闺阁中的女子亦可结伴出门,簪花耳畔,莺燕成群,走过清风,茉莉或桂花,随时可以香倒一片。
路边的套环摊上突然传来一片喝采,十分热闹,他好奇地探去一眼,只看到一片花红草绿中,她笑得最好看。
一阵别样愁绪涌上眉头。
他回头,调转步子,沿来时路边走边退。
“究竟为何你非要拒绝我,为何我们始终不能有个结果?”他曾问。
“想是,有缘无份吧。”她低着头说。
前尘历历犹在目,八月十五,月正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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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姐今日出嫁,整片枉死城吹吹打打,身为一城郡主,这是应得的尊荣。
严蘸月坐在送亲的黄金猊上,随着猊的肩头耸动而摇摇晃晃。
倏尔一道又小又臭的身影冲了出来,一下撞到了黄金猊上,巨猊受此一惊,立马抬起身子,冲天大吼,一时全然忘了背上的主人。
好在严蘸月反应及时,一个飞身,御风停在了轿撵的宝珠尖顶上方,在场围观者无不惊叹连连。
“大胆人族生魂,竟敢冲撞郡主大喜之事,姑嫌命长!”送亲的侍卫厉声开吼,气势排山倒海,吓得四周的人族生魂全部叩首在地。
黑轿中传来一个如莺啭燕啼的声音,“蘸月,你不要紧吧?”
“新嫁娘子不操心这些。”轿顶上的人低睨一眼,见自己的坐驾黄金猊已趋平静,清风过袖,身如春燕,又翩翩飞回了它背上。低头一看,冲撞者是位年轻女子,但蓬头垢面,又丢魂落魄的,而且双眼似乎受了伤,正血泪不止。
兴许正是因为眼疾才会误撞上来的,也是个可怜人。
他皱了一下眉头,不愿多作逗留,以免耽误送亲大事,便向右手边的侍卫下令道:“今日大喜,不宜生乱,将人押到宽阔之地放了。”
这女子听罢,立马叩首在地,感激地呼喊道:“谢公子大恩,黄雀衔环,来日必报!”
他点点头,并没有认真地记进心里。
人很快被押下,送亲礼乐再度响起,市井间不久又是一片热闹,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四十九日后,新嫁娘回门,按鬼族的规矩必先到祠堂祭告先祖。
呈礼祝祷时,严蘸月的贴身小厢有常悄悄凑了过来,与他报告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说是禁林的守卫来报,禁林有贼私闯,已作乱一片,辟邪芝更是不知去向。
严蘸月一听一惊,这还得了!
禁林山中不单供奉着山神,更有几件活宝物十分珍贵,除王族之外,一般人是绝不允许靠近半步的。
不敢轻易惊动众人,只能故作平静的来到父王跟前请示,收到准允,这才悄悄退出王祠。
骑上黄金猊,正打算独自赶赴禁林查探,身后偏偏追来一人,“蘸月公子哪里去?”
抬头一看,正是二姐夫的好友,秦城世子严秋泓。
这位世子爷可真真是个人物,一时喜欢木雕,便叫秦城郭内十年无荫可乘,一时喜欢品酒,便搜遍名曲,叫曲比金贵,一时爱上盆栽布景,便叫四境遍山无石。后来秦城王终于忍不住了,为他求来严师狠加管教,于一个月后,师中风。
“公事!”为避免与此等草包多作纠缠,严蘸月答完即跑,半点没给对方追问的机会。
无奈这位世子爷天生脸皮奇厚,竟也跨上坐骑穷追上来,更无奈的是,城内明令限速,就算是他胯下的黄金猊也跑不出个人样,没过一会儿,就被严秋泓追到了。
他闷气一叹,心里全是不安的预感。
“这山好啊,空气流通,有花有树有虫鸟!啊,此树好有风骨哇!”下猊时,严蘸月听见严秋泓这样说。
于是情不自禁地回过头去……嗯,真是好一棵歪脖杏树啊!
心情一时更加荒凉。
正事要紧。
严蘸月将黄金猊留在山下,转身与严秋泓说道:“我自知是拦不住你的,但山中遍地都是凶兽毒虫,你顾自小心。”意思是他忙着呢,可没多余的闲心再去照料他的安危,这是要他好自为之。
严秋泓却是摇头,“这就是蘸月兄的不对了。”
“什么?”
“听与不听是我的事,但拦与不拦却是你的问题了。”
严蘸月缓缓地点了一下头,气的牙痒痒的,“也对~”
步过界碑,但见山中迷雾森森,参天古树庞大连结,荫荫魆魆,时有魈类长啼,或是金鸦掠空,诡谲之氛愈入深处愈是浓烈。
在这样的深山中行走,却不至迷途,并非他有特别的本事,而是仗着脚下的小石径路。
此路乃前人所铺,直通往山巅的山神祠。翻过山神祠再向北面下一截山路,便是大名鼎鼎的天泉池,那池的泉水十分清凉,用来泡酒乃是不可多得的好物。从天泉池向西折,行大约半里路,即可遇见花开常年不败的梅妻树,梅妻树上有一个小洞眼,里头住着一只小小的山精,能说会道还会隐身,因状如灵芝,故叫辟邪芝。
严蘸月一路疾行,并且一路着留意石径上的青苔痕记,但上头幽绿的很,不似有人踏过的样子,心中不禁疑问,闯山的狂徒若非拾路而上,难道是御风飞上去的?
“啊!六月蟒!”忽然的,严秋泓惊叫起来。
严蘸月连忙回头安抚,一派自信:“世子不必惊慌,此蟒已在林中修练千年,颇有灵性,从不咬人。”
话音才落,那蛇便一口含住了严秋泓的手臂,“啊——”幽静的山林内顿时传开一片惨叫。
逼得严蘸月只好拔剑。
六月蟒被他一剑划伤,顿时鲜血直喷,松开嘴后,飞快退缩回了深林暗处。
“呕~~”严秋泓居然吓得当场厌吐起来。
严蘸月立马为他查看伤势,好在他贴身裹着软甲,那蛇虽然含住了他的手臂,却并没有伤他分毫。
“世子,你没事吧?”饶是毫发无损,严蘸月仍感到愧疚难当。
“无妨!”严秋泓冲他摆了摆手,“我晕血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