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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怒,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习惯,特别是对一个高等恶魔来说。在近一年里,我几乎将来到人间三十年的怒气都积攒到了这段日子集中泄,曾经在任何时候都会不断客观观察自己、分析自己的我已经不复存在,因为人间的欲念改变了我,让我不再能够心平气和。
“你们怎么了?”看我气冲冲的走下二楼,正在厨房洗菜的俞青岩略带担忧的问道。
“没事。”我在冥界和人界之间的双重困扰来去游走,弄不清自己、理不清感情。但看到俞青岩问我,我还是停下了脚步,尽量平复了心情回答她。因为无论我处于何种情绪,我都无法忽略掉她这个人,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希望。
“没事就过来帮忙。”俞青岩对我说完转过头继续忙手里的事情,接着我又听她对着一旁的莫萧小声说了一句:“莫萧,你上去看看。”
莫萧看看我又看了看二楼我的房间,随后听了俞青岩的话上了二楼。
“不想饿肚子,就赶紧过来。”俞青岩见我仍旧没有挪步又催促了一句。莫萧一走一楼就只剩下了我和她,一个站在客厅一个站在厨房,明明相隔不远我却不敢像从前那样潇洒的像她走去。
“俞青岩,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我看着她清雅如莲的背影,心渐渐的沉了下去。我曾想为了她我要快点找到光之灵格带回冥界,完成了冥界七君交予的任务我便能与她无所顾忌的相处,这一世、下一世、甚至生生世世,只要我不灭每一个回轮里她身边都会有我。但现在事情才进展到第一步就已经让我寸步难行,人间的情不止爱情,对人类来说亲情、友情都是一样重要,于俞青岩来说都难割舍。
“如果还是关于你我之间的问题,就不要问。”俞青岩没有回头,清清淡淡一句话任久表现出不妥协的态度,现在的我哪里还有心思去逼问那些。
“不是关于我和你,我说过不会再逼问你那些事情。我想问的是,如果有一天……你妹妹……”你妹妹被带走了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你从此再也见不到她,你会怎样?
“静溪,她怎么?”见我说了一半犹豫起来,她连忙追问。
“如果有一天你妹妹嫁人了、离开你了,你会不会很伤心?”最终我还是没有那样直白的说出心里想的那句话,俞青岩她太过聪明,我怕自己逃不过她的猜疑。
“怎么突然这样问?”她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想要了解我提问的动机。任何事她在心里都有个数,包括我说话的习惯、做事的风格。她一定在想,这话不像是宫夜祁会问的,也不该问得这样突然。
“随口问问罢了,不好回答就算了。”我尴尬地笑笑而后走到了她身边,换了个比较贴合实际的话题:“需要我帮什么忙?”
“是不是静溪又来烦你了?”俞青岩绕过我打开了我身后的冰箱门将加月刚刚买回来的一打鸡蛋一个个往里面放,末了又回头瞥了我一眼。
“没有。”我顺手递给她起厨台上的鸡蛋她很自然的接了过去,过程中难免有指尖触碰,她却把手缩得很快。
“你没有再联系她吧?”处在姐姐的立场,俞青岩顺藤摸瓜的问下去,她对我的防备不止一点身体上的接触,而是全方位的监管。
“没有。”她的话让我一惊,心里越是想什么她就问什么。若不是我早知道她是个人类,我几乎要怀疑她是个也动会邪眼的恶魔,每每能将我看透。
“没有最好。”她的话是告诫,但本来也是我与她之间谈妥的条件。
“你有你的立场我明白,我不会让你为难。”撒了谎却还要强装淡定的聊下去,这种感觉让我十分不自在,特别是在她面前。说到真诚,一路数来我还不及她。她的不待见、她的抗拒都是出自于一个三十岁的人应该有的深思熟虑,而我的谎言却是为了光之灵格、冥界未来。
“有时候你让人觉得稳重而靠,有时候你又让人觉得幼稚而固执。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你。”俞青岩显然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我不知道今晚这种让她不相信的感觉是从何而来,如果是她敏感的直觉,那只能说她很厉害。但也能是我想多了,心里有秘密怕被现的人总是会心虚、会疑神疑鬼。
“都是真的我,还有好多个真的我呢。不过要是都被你知道了,岂不是显得宫夜祁很没水平?”只怕哪一天你真知道我是个来自冥界的恶魔,不是我把你被吓跑,就是你把我当神经病了。
“神神秘秘的。”俞青岩嗔了一句,用熟稔的手法接着埋头洗菜、切菜,她的侧颜映在淡黄色的灯光下,就如月下莹莹的一块清润白玉。
“两个人交往有些神秘感不是更好吗?你也很神秘啊。”我从未用邪眼看穿过俞青岩的想法,这一点就是她在我心里与别人不同的开始。而且俞静溪能是灵格,拥有同一条血脉的俞青岩理应还会有其他什么不同之处。
“我没有跟你交往。”她总是时刻与我划清界限,她对自己严苛已久,对我也习惯约束。
“早晚的事。”我幽幽飘出几个字,退开了两步等待她的反应。
“要是不帮忙就出去,别站在这碍事。”俞青岩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却无意和我在这个问题上争辩,我们两人已久反复在这个问题纠缠了太久,今时今日大家都明白了四个字——多说无益。
“我就在这等着。”我推上了厨房的门,靠在门上看着她来回忙碌的身影。说这句话恰是接了我自己的上一句话,她听明白几分我不知道。但于我,我始终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相遇,既有缘然牵扯上了总该有段故事生在我和她身上。
“你刚才在楼上和加月怎么了,她才上去不到十分钟,你就摔了门那样气冲冲的下来?”俞青岩不知是因为不自在还是其他,见我在厨房里盯着她十来分钟都不再开口说话,她反倒像一个大家长一样关心起我来。
“都是家里的事,没什么好说的。”我所说的家里指的其实就是冥界,但无论俞青岩怎样理解都好,本也与她都没多大关系。
“你不想说就算了,端出去放桌子上吧。”忙忙碌碌一阵,两三个菜已经起锅,俞青岩将菜盛出递给我,又细心的将盘沿周围的汤汁擦掉。
“哦。”我应了一声乖乖的去了,来来回回在厨房和饭厅之间跑了几趟,俞青岩将我使唤得得心应手。传菜员这种活计打我生下来就没干过,心里多少有点膈应。
“俞青岩,宫夜祁帮你打下手,是不是特威风?”我伸了个脑袋到她眼跟前小得瑟了一下。“别在这碍事,咳咳……”俞青岩手上炒菜的功夫没停,喉咙也被呛得不行,将我推到了一边。
“好吧,黑莲堂堂主夏仲谋都叫你师父了,我打打下手你自然也就看不上眼了。”我按下了抽油烟机的开关,厨房的油烟味瞬间减轻了不少,她也不再捂嘴咳嗽。
“夏仲谋是读大学时候比我低一年级的学弟,但真正认识是我和他同在刺青馆做学徒的时候,他进来学艺比我晚,一直是我带着他,久而久之就喊出师父的称呼了。”我不知道她俞青岩什么要突然解释给我听,或许是因为今天替她解了围她觉得我理应知道一下黑莲堂堂主的背景。
“原来还真的有出处……你这么厉害,还收徒弟呢?”我略感惊奇,之前我也有详细调查过俞青岩的过去,但从资料里反应的东西来看并不够全面细致,我只从个人简历、基本经历、婚姻方面入了手结果完全忽略了她精彩的学生时代生活。我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掌握了她所有的动态、完全了解她的过去,事实上还差得很远。
“黑莲堂的标志纹身都是我帮夏仲谋设计的。”
“我说呢,黑社会怎么会纹那种东西在身上……改明儿也给我纹一个吧,俞大师?”今天在叶四奎身上看到的那朵诡异的黑莲纹身一直让我印象深刻,既是出自俞青岩之手其脱俗之风格也能解释得通了。
“以后再说,最后一个菜了,差不多准备开饭吧。”总是以后以后,俞青岩估计自己都不知道在我这存了多少个以后了。我撇了撇嘴,双手抱臂等着她最后一个大菜清蒸武昌鱼出锅。
“哎,小心……”稍一大意,她端起蒸格的先后顺序没把握准确,底部沸腾的蒸汽就蹿出来烫到了手腕。
“啊……”俞青岩一个条件反射,两手疼得把蒸格直接扔了出去。幸得在一旁的我眼疾手快,在她扔出来的一瞬间稳稳接住了蒸格,汤汁没洒上面的盘子也没掉,武昌鱼保住了。
“呼,好险……”我将蒸格里的盘子拿出来放到台子上,赶紧上前去查看她的伤势,“烫伤了没有,要不要擦一点白酒?”
“你……你知道这个盘子温度有多高吗?”俞青岩一手捂着手腕,一边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将极高温的东西拿来拿去,我的异常举动已经让她全然忘掉了自己手上的痛感。
“呃……我皮厚,耐烫……”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搪塞道。所谓百密一疏,任我小心谨慎却还是有没有做周全的地方,比如情急之下忽略掉了恶魔自身无法感知冷热的皮肤。
“蒸汽的温度有100°,快给我看看你的手!”俞青岩拧着眉毛拉过我的手想查看伤情,也许这一刻她是真的在关心我,但这一点儿关心来得太要命。
“哎呀别看了,你自己都受伤了还管我。我去给你拿药擦擦。”我立即抽回了手推开厨房门逃离了事故现场。这个时候我的手是一定不能给她看的,正常人就算不被灼起泡也至少会皮肤红,我是恶魔,恶魔的手白皙透亮根本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而且就算是受伤了伤口也会立即愈合。
作者有话要说:水蒸汽烫一下什么感觉?至少也要红一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