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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男孩赶去洗澡后,黑发男人自己回到工作台边。
希尔的专业意识很到位,装瓶时魔药的残留量很少,一应用具也都仔细清理并且摆放整齐。
斯内普随手翻开他的实验记录,发现男孩的记录完全就是他自己的风格——
树蛇牙粉末的来源精确到“牙尖端”,中间药水的颜色具体到“樱桃番茄尖部红”……唯一含糊的是对镜面粉末来源的描述。
希尔写的是“某一面特别的镜子底部”,斯内普猜测他大概是担心留下证据。
回想了一下一个小时前发生在厄里斯魔镜身上的事,魔药教授觉得有点好笑——
也许是镜子里藏了块魔法石的缘故,取材过程中,他总觉得有个黑魔王在附近窥伺,左臂上的黑魔标记也隐隐发凉……现在想想,完全就是做贼心虚。
黑魔标记是灵魂间的契约,即便这个世界的伏地魔知道他是食死徒,也根本不可能通过标记控制他……
“dad,我忘拿毛巾了……我用你的啦!”希尔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来。
“不行!”斯内普猛地回过神,“等着我给你拿——”
他说着立刻冲进卧室,拿了条新毛巾又赶到浴室门口,但还是晚了一步。
“dad?”已经换上睡衣的男孩湿着头发走出来,神色紧张的斯内普让他觉得有点奇怪,“浴室里听不太清——你刚才有说什么吗?”
“有。”斯内普臭着脸把手里的毛巾丢到沙发上,转身去魔药柜里翻翻拣拣。
一般情况下,不是应该回答说了什么吗……
希尔歪着脑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dad翻出来一瓶浅紫色的魔药,湿漉漉的头发“吧嗒吧嗒”往下滴水,背后湿了一大片也没有察觉。
“这个喝掉。”斯内普没好气地把药瓶塞进男孩手里,然后拾起刚才的毛巾,罩在他脑袋上一通猛揉,“多大了还不知道擦头发……”
希尔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药瓶,眼神有点发愣:“我,我刷过牙了哎……”
“那就待会再刷一遍。”黑发男人斜了他一眼,转身钻进浴室。
男孩憋屈了一会,最后还是乖乖拔开瓶塞,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牛黄,婆娑石,还有一点曼德拉草的苦味……综合解毒剂?
希尔很少会置疑斯内普的命令,因为他dad从来不做多余的事情,但是这次他真的有点搞不懂了……
他不就是洗了个澡而已?为什么洗完出来就要喝解毒剂啦……
男孩想破脑袋也没想到,罪魁祸首就是他dad的毛巾——
魔药大师常年接触各种材料,受各种药剂熏陶,他本人对各种药性和毒性都有一定抵抗力,但是他的毛巾没有。
每次魔药大师从工作台下来,头发、衣服甚至皮肤上都沾有药剂成分,洗澡的时候浴缸放满水分分钟变药浴……
尽管定时清洗,他用过的毛巾还是多多少少带点药毒。
综合解毒剂的味道就是单纯的苦而已,希尔觉得反而比那些乱七八糟的大杂烩好多了。
喝完药的男孩在沙发上打了个滚,百无聊赖地等着dad洗完出来,他好刷牙睡觉。
浴室里水声不停,希尔只好盯着魔药柜里五颜六色的瓶子发呆,视线突然被一排干净透明的药水吸引——
啊,多么清纯不做作……
那是他刚刚装瓶的“通梦药水”。
他突然有点好奇这个药水的味道。
反正都要刷牙,喝一瓶跟喝两瓶没什么差别嘛。
于是男孩开开心心地摸出来拇指高的一小瓶,在沙发上捡了一根头发(黑发,很长,有点弯曲,一看就是他dad掉发)放了进去。
黑色的发丝整根落进透明的药水,很快溶解不见——药水浮上一串小气泡,色泽神奇地依然保持透明。
希尔在舌头上倒了一点点,觉得有点像柠檬水,于是放心大胆地一口喝完。
不知道dad一般都做什么梦?嘿嘿嘿……
怀着这样的期待,男孩睡着后如愿以偿地分享到斯内普的梦境——
然后被活活吓醒了。
梦里的他面前站着一个面容扭曲的恐怖男人,还有一条至少十二英尺长的大蟒蛇,那个男人对他说了几句话之后,蟒蛇就像闪电一样蹿到他面前,并且向他张开血盆大口……
男孩差点以为是dad发现他偷窥,特意做了个噩梦惩罚他……
他做了个深呼吸平复心情,突然想起最初遇见斯内普时,对方糟糕的状态,以及脖子上触目惊心的咬伤。
那是他的遭遇?
地窖窄窄的窗户里照进一方月光,睡梦中的魔药教授脸上露出一丝痛苦。
希尔凝视着父亲的面容,伸手想要抚平他紧蹙的眉毛,却又顿在半空——
他脑子里突然闪过自己最近几次施展阿尼玛格斯,dad脸上一瞬间的僵硬。
明明几乎丧生蛇口,却总是对着他的阿尼玛格斯露出自然而嫌弃的神情——
一边半真半假地嘲讽他“又胖了”、“长势惊人”,一边口不对心地纵容他顺着手臂爬上肩膀……
希尔以前觉得做一条威猛的蛇很棒,现在却觉得没那么有趣。
过了一会,斯内普的五官渐渐舒展,身体也放松下来……他应该已经摆脱了梦魇。
男孩慢慢收回手,拉上被子重新躺下,自己掖好被角,又从男人身边挪远了一点。
……
“献上忠诚,然后我会赐予你渴求的一切——”
“……我是你的主人。”
“西弗勒斯,我需要你……”
“老魔杖的主人只能是我——证明你自己的时候到了……”
……
魔药教授起床的时候头疼的要命。
不知道撞了什么邪,他昨晚做了一晚上噩梦,梦见了一堆伏地魔——
最开始是尖叫棚屋的扭曲版,接着跳转到他被烙下标记时的美貌版,然后是笼络人心时的虚伪脸孔……
从颜值巅峰到颜值低谷,从不堪入目到不可描述……斯内普被迫观看了一场黑魔王展览会,此刻心情差到极点,决定比平时提早一个小时叫儿子起床。
然而男孩的名字还没叫出口,他自己先打了个巨响的喷嚏。
魔药教授用力地擤了擤鼻涕,接着愤怒地发现,寒冷的一月里,阴湿的地窖中,他穿着单薄的睡衣,身上就搭了个被角。
始作俑者除了他儿子还有谁。
昨晚男孩洗完澡没穿袜子,光着脚趿着拖鞋满地跑,上床的时候脚冰凉,还借口床太小一个劲往他怀里伸……
斯内普强忍着把人丢回公共休息室的冲动,用魔法把床放大了一倍。
男孩果然听话地“滚开了”,唯一不太美妙的是,他带上了他们的被子一起。
黑发男人一把掀开离他而去的被子,却没发现男孩的身影,好一会才发现一条挂在床边、摇摇欲坠的爬行类动物——
银白鳞片黄金竖瞳,一看就是希尔的阿尼玛格斯。
奇怪的是,上一次男孩变化时,明明已经有他小臂那么粗,如今却变回了当初拇指宽的身材……
斯内普皱着眉毛拨弄了一下蛇尾巴,发现那枚尾戒变细了很多,不过依然呆在它的老位置上。
这的确是他儿子。
他把蛇拨到身边仔细端详,发现除了型号不对外,还多了点东西——
小蛇原本光秃秃的脑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鼓鼓的粉色小硬块……一对小小的犄角。
骨质鳞,两年没蜕皮,现在还长出了角……
魔药大师当然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他盯着熟睡的蛇眼神发直,一直到希尔醒来、下意识地解除阿尼玛格斯,他都没能接受事实。
“……早安?”希尔醒来后冷得打了个哆嗦,就看见dad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盯着他。
斯内普嘴唇微微张了张,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他伸手摸了摸男孩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
嗯,他果然发烧了……
废话,大冬天的不盖被子睡一晚……不发烧才怪!
斯内普又瞪了男孩一眼,骂骂咧咧地拉开卧室门去给自己熬制感冒药水。
希尔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想起昨晚偷喝药水的事,一时心虚,也就没敢多问什么。
当天,斯内普收到了邓布利多寄来的账单,名目是“损坏学校财产赔偿及修补费用”,随信附赠一小瓶记忆作为证据。
“他当时就躲在那?真猥琐。”
心情不佳的魔药教授挥了一下魔杖,吓唬校长养作信使的凤凰。
福克斯警惕地后退一小步,却没有立刻幻影移行离开。
“‘谁’在‘哪’?”希尔洗漱之后从盥洗室出来,就看见自家dad和红毛鸟大眼瞪小眼。
男孩看见凤凰,潜意识里额头一痛,小心翼翼地绕了半圈才走到斯内普身边。
感觉到男孩的防备,福克斯似乎有点委屈。
它一点一点挪到男孩身边,然后伸出了自己的左脚——那里空空如也。
希尔觉得不会有人无聊到给他寄一封既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信,于是他换了个思路。
“你要替我送信?”男孩试探着问道。
福克斯没有吱声,只是坚持地伸着腿。
希尔觉得这应该是默认的意思,他想了想拒绝道:“谢谢你,但是我现在并没有要寄的东西——”
“我想,这应该是凤凰先生因为上次袭击你的事,而遭到了惩罚。”边搅拌坩埚边核对账单的斯内普突然开口,“随便让它寄点什么好了……收信人可以‘远’一点。”
比如说澳大利亚、中国或者南极洲之类的地方……
毕竟是惩罚,这样的长途才像样。
魔药教授恶毒地想。
但是他“傻不拉唧”的儿子完全没有接收到他的提示,而是随手抽了张羊皮纸,写了句“早安,邓布利多教授”,就要装进信封——
“叽!”福克斯似乎识破了男孩的敷衍,抗议地拍了拍翅膀。
希尔只好认真地写一封信,收信人当然也不能再是邓布利多:
“亲爱的德拉科:
早上好。
我注意到自己将近一个礼拜没有收到过你的来信……不过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这封信的内容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信使——没错,终于有鸟愿意替我送信啦,如果它不是那么固执就更好了。
当当当当!
我猜你还是第一次看见凤凰信使?是不是很帅气?
不过我建议你保持警惕,因为福克斯好像脾气变坏了。
你的
希尔凡·斯内普”
福克斯对这封有头有尾的信非常满意,绑好之后它立刻抬起翅膀,像一只普通信使那样从地窖的小窗口里飞了出去——
竟然没有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