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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相对而坐，吃着早餐。
徐恋恋倒一杯牛奶放在宁北晟手边，也给自己倒一杯，抿一口，慢悠悠地拿起手机，拨通了妈妈主治医生的电话。
医生姓王，五十岁心内科主任，在上沪医院是排得上名头的老教授，临床经验丰富，口碑很好，为人和善，是父亲从前的老友，因着母亲的病，徐恋恋这些年没少麻烦他。
“王伯伯，早上好，我妈妈怎么样？”
“恋恋啊，昨天的心电图结果看，情况比较稳定，我建议你带她出院静养。”
她欣喜地笑着道谢，“好的好的，我中午去接她。”
“那个，恋恋，”王医生语气有些迟疑，“刚刚你姑妈来了医院，有人拦住了她，没让她见你妈妈。”
徐恋恋脸色沉下来，看了一眼宁北晟，他喝一口牛奶，眼神并未靠过来。
“你妈妈这么多年，情况时好时坏的，住医院比住家里时间还多，你也跟着揪心。”
他顿一顿，思忖片刻，似不知接下来的话，该说不该说。
人与人之间相处，总是分寸最难。
“你挺好一姑娘，我把你当自己闺女，有话我就直说了。我知道你是觉得上沪医疗条件好，她有个突发情况，能得到好的救治。但是，你妈妈的心肌劳损，是先天性的心脏供血不足导致的，这病没什么特效药，就是要静养。这些年，你也看见了，上沪不适合她。她跟我提过一次，想回南海老家。对她来说，住在熟悉安心的环境里，比什么治疗都好。你听我一句劝，别在这里坚持了，让她回去吧。”
这些年，她们母女一直在徐家过得不顺，但徐恋恋希望妈妈能留在上沪看病，所以，即便遭到赵和泽的骚扰，她也一直没有告诉妈妈，打算自己多攒一点钱，再带妈妈离开徐家。
没想到，好心的坚持不但苦了自己，妈妈的病也并没有多大好转，得不偿失，想想只觉得唏嘘，意难平。
“谢谢伯伯，我今天带她回南海，这些年真是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你别这么说，有空来家里吃饭，”王医生和善发出邀请，“男朋友带来我看看。”
徐恋恋红了一下脸，挂断电话，她心里空落落的，是舍不得妈妈。
宁北晟听她讲电话，已猜出了七七八八。
“你舍不得阿姨，我安排她转去宁氏的疗养机构，条件不错，你可以随时去看她。”他建议。
徐恋恋温柔看他，摇摇头。
她知道宁北晟已经帮她料理了医院的好些事务，又在病房安排了人手保护。
不然，今日徐显萍一定会闹得不得安宁。
情侣之间，本也没那么多计较，他有能力，愿帮忙，她也欣然接受，谁还没花过男朋友的钱？
但界限这东西，终归还是得有，太多了，影响感情，她也受不起。
“妈妈想回南海老宅，”她解释说，“那里是她和爸爸相识的地方，也许在她心里，那才是她的家，会过得更舒心。”
宁北晟看出她的释然，也不再坚持，轻轻环抱她一下，“我下午派车接你去医院。”
她把脸埋进他胸口，尽情感受他身上的安全感。
——
宁北晟出现在宁氏大厦的顶层会议室。
看着他坐在会议室的主席位上，付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些天，老板总是踩着点来开会，幽灵般诡异。
会上讨论的连心岛工程是国内有史以来最大的填海造陆工程，起码上千亿的项目，标得这个工程是宁氏今年工作的重头。
宁氏财团的主要经济实力来源于地产、钢铁和铁路运输部门，控制的地产开发集团占了市场份额的三分之一以上，实力最为雄厚。
宁安置地是这次中标的热门，以宁北晟严苛到极近残忍的工作风格，标书筹备期，他是绝无可能分心的。
但他这一周经常找不见人的状态，让付青捏一把冷汗。
会议结束，宁北晟回到办公室，付青感觉到他清爽了不少。
“早上交代你的事情怎么样了？”宁北晟看着手中的文件，头也不抬地问。
付青立即将手中的平板电脑放在桌上，“徐小姐投递简历的公司在这里，大部分都是资讯社和纸媒，没有一家是宁氏控股的。”
宁北晟扫了一眼平板，轻笑一声，如他所料，她故意避开他的产业，好在分手之后，不必再有过多牵扯。
他的黑眸里闪现一丝冷冽，像是狮子正在凝视企图逃跑的小白兔。
“徐家查得怎么样？”宁北晟收回目光，继续看文件。
“徐家早年承接电视台的财经节目起家，传统媒体的黄金时期扩充了不少优质资产，但在前任董事长徐明勤车祸去世后无人打理，开始走下坡路。徐显萍接管后经营不善，又遇到媒体转型的风口，近几年亏损严重，财务一直是负资产的状态。”
“找一家我们的媒体收购他们。”宁北晟简洁地下达命令。
付青面有难色，“本来收购他们是很容易，但昨天收到风声，他们得了一笔风险投资。”
被人先动了猎物，宁北晟微微眯眼，扔下手中的文件，“谁？”
“白晴薇小姐。”
这名字明显让他不悦，目光更加了一层冰冷。
付青继续说：“按说白氏这么大的海外财团，向来只对金融行业感兴趣，投资一家三流小媒体，的确很奇怪。我去求证了一下，白小姐并不是以白氏产业入股徐氏，而是她个人的名义。”
付青见宁北晟神色阴鸷得可怕，呼吸声都不敢出。
白氏在海外金融圈浸淫多年，与各大国际家族财团几代通婚，在金融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白晴薇是白氏财团掌权人白伟雄的独女，也是宁老爷子钦点的未来媳妇，宁氏可借助白氏在海外的势力，进一步扩充海外的地产和运输市场。
他们有婚约的事，只在少数财团圈子里谣传过一阵。
宁北晟本来还在奇怪，他明明警告过徐显萍不可以再招惹徐恋恋。
她今早居然有胆子去医院闹事，原来是找了个不错的靠山。
付青看了一眼行程表，“宁少，您的下一个会议要开始了，后面的行程有些赶，今晚还要飞一趟江城……”
“会议取消，安排到明天，江城我不去，你去，”宁北晟拿着西装外套，走出办公室，“这三个月我不出差。”
付青像被雷劈了一般，瞪大双眼，“宁少，连心岛的项目还有很多关系要联络疏通，你不去那些老狐狸不买账呀……”
宁北晟瞥他一眼：“当是锻炼。”
付青哑然，诚惶诚恐。
“让车在楼下等我，我去一趟医院。”宁北晟签完了最后一份文件，心情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