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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诫君循治为善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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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快,一切都按照校尉所说的去办,把酒席都撤了,还有,舞姬、乐伎也通通退下吧!”

    西凉兵在京都、阳城、荥阳等地大开杀戒,现下已经是凶名昭著,范镛看到这些如狼似虎的甲士突然拔刀相向,刹那间心底都凉了一半。

    还好,这位荡寇校尉虽然不按范镛的设想行事,但还愿意谈戎事,范镛看到没有直接动刀兵,内心又稍稍安定了下来。

    安稳心神的范镛连忙出声,让人撤去酒菜,然后也挥手将那些前一刻还在婀娜生姿、鼓瑟吹笙的舞姬和乐伎通通都罢退出去。

    等到堂上其他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一众县寺官吏和城中大姓时,范镛才敢再次露出笑容,小心翼翼地起身,恭声邀请阎行到他的上位落座。

    阎行对范镛的邀请置若无闻,他拔刀在手,昂首阔步走到堂中,环视着堂中的诸人,口中开始说道:

    “凡事都要有个章程,既然是要谈讨贼的要务,那就按我先前问的开始吧!”

    口中说着话,阎行将眼睛转向了堂中的县尉,首先问道:

    “敢问尉君,绛邑的城墙可曾修缮完毕,守城的弓箭、木石可已整备?”

    不知为何,问话的阎行虽然没有疾言厉色,可被他的眼光盯上之后,绛邑的县尉还是不由得后背直冒冷汗,他内心颤动不已,支支吾吾地说道:

    “启禀校尉,绛邑的城墙虽多有失修,但大体还是修缮过的,至于弓箭、木石,这绛邑城小民少,守备也就”

    绛邑的县尉说道后面,都对自身不知城防器械的情况有些羞惭,又无法回避,只能够卡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阎行看到县尉这幅模样,知道他也就知道这么一些了,摆摆手,口中开始说道:

    “尉君辛苦了,既然对城中守备的器械还不清楚,那就有烦尉君跟随我帐下文吏,去找出有关守备的器械文簿来,也便于明日我派出营中的军吏进行一一校对核实!”

    说完,就有两名被甲持兵的亲卫一左一右上前,挟起座中的县尉,跟着郑多往堂外走去。

    静!

    看着县尉就像小鸡一样,被虎背熊腰的甲士轻而易举地挟持出去,堂上一时间安静得连诸人紧张时而喘息的声音都听得清楚。

    阎行脸上不显喜怒,继续将眼光转向了县吏中的仓曹、金曹等掾史,口中问道:

    “军情如火,本校尉的兵马已经赶来绛邑,却不知道大军所需粮秣辎重、其他军需可曾一一备齐?”

    “这,这。。。”

    被问话的仓曹、金曹的几名掾史说话吞吞吐吐,早已经被吓得面无人色。看到他们说不出话来,阎行也不恼,又挥手说道:

    “既然诸位对所属曹内之事也不甚了解,那也无妨,就且跟我的文吏也下去一趟吧,粮谷刍藁、钱货财帛,郡府拨给了多少,从绛邑中又征收了多少,县寺的库房中存储多少,想必也该有账簿一一登记着,诸君这就先去把它们分说个明白吧!”

    很快又有几名甲士强行将已经被吓得浑身瘫软的仓曹、金曹的几名掾史都带了下去,大军未动,粮草先行,钱谷之事至关重要,这一次是周良也跟着去了。

    看着周良带人走远后,阎行将眼光转回堂上,又开始说道:

    “好了,那接下来就是,城中民心可曾安定,绛邑民役、青壮又可有征集、训练完毕?”

    阎行的话音刚落,这一次,县吏中的县丞、户曹各掾史无不吓得仓皇离席,来到阎行的面前磕头求饶,顺带着其他县吏、城中大姓也跟着拜伏在地上,噤若寒蝉,不敢动弹。

    眼看着阎行轻描淡写的几下子,就将县寺中的大小吏员和城中大姓吓得跪拜求饶,这个时候站在上首的范镛再也忍不住了,担心再这样下去,县寺中的吏员都要被阎行抓下去大半,他不得不开声说道:

    “阎校尉,虽说军情如火,但兵、政原本就各司其职,这大军所需的钱粮谷布,县寺又岂敢供应短缺,还请校尉暂熄怒火,容在下随后布令施政,断不会耽误了校尉的军情。”

    听到范镛的话语,阎行总算笑了笑,缓缓说道:

    “既然县君都这么说了,艳又岂敢造次,今夜之事就先到此为止,一切就依县君所言吧。”

    说完,阎行就让站立在堂上的甲士依次退出堂外,自己也开始迈步离开大堂,看着阎行和那一班凶悍的甲士陆续退出堂内,拜伏在地县吏和城中大姓这才总算敢大声喘气,纷纷直起身子,抬起眼睛。

    不料,这边的人刚刚一抬头,走到大堂门口的阎行突然又停了下来,蓦然转身。

    这一转身不打紧,吓得才刚起身的众多县吏和城中大姓再一次拜伏在地,他们以为阎行又要再次发难,无不惊得面色惨白,两股战战。

    看到堂上这些县吏、大姓惶恐不安的样子,阎行不禁哂然一笑,但他随即又收敛笑容,脸色肃穆,环视着堂上众人开始说道:

    “虽说兵、政各司其职,天子以生民付县长,以盗贼付校尉,但也希望县寺诸君循治善政、勿为奸恶,如此,我等各自尽心,方能无负王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说完之后,阎行就转身带人,大步离去。

    这一次,阎行是真走了。

    可堂上的诸人却没有人再敢提前起身抬头,依旧拜伏在地,作恭送状。

    站在上首的范镛看到堂上众人对这位荡寇校尉和西凉兵畏惧如虎,他脸上也不好看,只好大声咳嗽了一下,堂中众人才如梦方醒,陆陆续续直起身子,面面相觑之下,想起刚刚各自在刀兵面前的窘态,既是尴尬,又是羞愧。

    “主簿,你去看看,那群西凉来的凶神可曾走远了,县尉和各曹掾史又如何了?”

    范镛不比其他人,他最快从这种尴尬气氛中摆脱出来,连忙派主簿去出去察看阎行一行人马可曾远走,然后才让其他人重新落座,都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上。

    主簿得了命令之后,匆忙就小跑出去,过了一会儿,才又带着原先被士卒带出去的县尉、各掾史狼狈地跑了回来。

    “县君,那些西凉兵已经走远了,只是他们在各曹署中一阵搜罗,将大半文书账簿都给搬走了。”

    范镛闻言点了点头,事情很糟糕,但现在能先暂时避开这些凶神就行,后面的事情还可以待会再详细来进行谋划补救。

    他随即振了振官服,看着惊魂稍定的城中大姓,口中开始说道:

    “诸君,恶客既然已经远离,你等也可以先行归家了,只是切记,今夜之事,为保各家颜面,千万不可外泄出去,就当宴会如常,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不用范镛出言提醒,今夜众人在西凉兵的威逼下,丑态百出,已经是各自羞愧在心了,哪里还会多言,各家大姓只盼着早日离开这个地方,现下确认那些西凉兵已经走了,再听到了范镛的话,顿时纷纷起身告辞,就匆忙快步离开了。

    范镛看着城中的各家大姓走后,又挥手让不少县吏退下了,能留下来的,都是县丞、县尉、功曹、主簿,还有金曹、仓曹等几个重要曹署的掾史。

    环视了一遍自家在这县寺中的心腹之后,范镛清了清嗓子,才开始郑重说道:

    “既然县寺中的文书账簿被那些凶神收去不少,对方稍加详查,近期的漏洞就有不少。那有关守备的器械、钱粮上的事情,就不能够再拖了,必须立即行事,在明日正午之前,将亏空的数目都尽数补上。”

    金曹、仓曹的几个掾史一听到范镛这话,顿时脸色就垮了下来,他们面面相觑后,才艰难地向范镛禀告道:

    “县君,这库房之中,亏空的钱粮、军需不在少数,原本以为可以日后再相机行事,可没想到这班西凉兵来得如此之快,行事又是如此的跋扈,我等半日之内,又怎么能够补上如此大的数目!”

    范镛闻言,脸色也骤然变了一变,口中恶狠狠地说道:

    “你等竟敢推脱本县君的命令,莫非还想让那群凶神再借机发难不成,不管如何,明日定要将账面上的数目填补完整,实在补不上的,就从其他地方先抽调过去,总要先稳住这些凶神再说!”

    说完了帐面上的数目,范镛又开始对着县丞说道:

    “那些西凉兵既然说要征调丁壮、民役,这个月照例多出来的赋税就暂时不要派小吏去征收了,先招募一些民众应付过去再说,若是丁壮不够,就去找城中的各家大姓,让他们也各凑些徒附、宾客出来,平日里好处没少的了他们的,现下也该让他们也出点力了。”

    县丞知道当下的这些事情事关重大,也不敢推脱,连忙出声应下了。

    看到自家的心腹都应下了这些补救的措施,范镛这才松了口气,他本想再说几句后,就挥手让这些手下都先退出去依令行事,但堂上的县尉闷声许久,却已经憋不住了,开始出言说道:

    “县君,这些西凉兵行事也太过跋扈了,今夜我等特地为他们接风洗尘,可他们竟敢如此折辱我等,这口气我们又如何能够咽得下去,总得想些法子也整治他们一下啊。”

    听到县尉这气话,上首的范镛顿时也发怒了。

    “够了,你以为本县君就愿意受那些粗鲁军汉的气不成,可是当下安邑还驻扎一干西凉兵马,连郡府都要忍让退避。这个阎校尉又是带着兵马来的,西凉兵的凶名你又不是不曾听闻过,杀人唯恐不举。小不忍则乱大谋,我等这个时候若不暂避锋芒,还和气势正炽的他们作对,又岂能够讨得甚么好结果!”

    那名县尉也是因为刚刚被西凉兵当众第一个带了出去,自觉在众人失了面子,才会气急攻心,想着报复这些西凉兵回去,可现在被范镛一顿怒斥,他也想到了雒阳、阳城等地的惨事,立马就惊出了一身冷汗来,当下就低下头,不敢再发一言。

    横了低下头的县尉一眼,范镛想了想,又开始说道:

    “不过,你说的也有对的,虽然我等在正面上不得不避让这些个西凉兵,但暗地里却不妨多给他们设几个绊子,也免得他们日后更加猖獗,忘了这绛邑还是由我等作主的,我这就派人,前往谒见在汾水河畔布防的范司马,就告诉他,这”

    当夜,各自接到补救任务的县吏为了明天应付那些蛮横的西凉兵,不得不彻夜行事,四下填补空缺。而也有几骑,在接到范镛的命令之后,匆匆离开县寺,紧急叫开了城门,纵马往汾水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