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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纪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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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纪准生辰前一日,包括英国公在内,府中诸人都要乘马车去庄子里。

    纪准也见到了自己久未谋面的三弟纪琟,瘦弱少年被小厮背着上了马车,明明呼朋引伴的年纪,他却只能自己一个人,唯一能陪他说说话的就只有他的两个小厮。

    还记得年幼时,纪琟很喜欢他这个姐姐,纪准玩耍时,纪琟就让乳娘抱着他跟在她身后,而她则对弟弟一直不理不睬。

    后来二人都长大了,乳娘再也没法抱着他了,他只能坐在轮椅上,而纪准却已是五陵年少、鲜衣怒马了。

    他,再也追不上了。

    马车一路驶向余兰山,未时到的别庄。

    早有别庄管事迎门,请了安后,就引着众人进了庄子。这个庄子是先皇赐给老英国公的,庄子是按照园林形制修建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可谓一步一景,别有洞天。这个庄子最妙的就是颇有野趣,池边有用茅草搭的可供人垂钓的小亭,池中种了荷花,池上还浮着两条采莲小舟,有些院落还养了家禽。

    众人一日奔波,简单参观后都回了各自院落,纪准住的院子叫鹭起斋,眷星听到名字时很兴奋,因为三小姐纪雌住的地方叫小婵娟,里边就养了许多兔子。

    “小姐,您的院子叫鹭起斋,是不是会有很多白鹭呀!”眷星说完就按捺不住四下张望起来。

    纪准也打量了院子一圈,青瓦白墙、清幽雅致,只是没见到有什么与白鹭有关的。

    主仆几人来到明间,推轩窗往外看去,却是别有一番绮丽景色。窗外就是一片水塘,岸边种了垂柳,有些树干没在水中,只有树冠浮出水面,还有些柳枝低垂,风拂柳梢,叶摆涟漪好不野逸。水塘边的木桩上系着麻绳,另一边则固定着一只小舟。

    纪准主仆早早歇息了。

    第二日一早,纪准就听见窗扇外有动静,她起身,推轩窗往外看,正巧有白鹭从远处山间缓缓飞过,加之窗外水塘野逸,在这晨光熹微中,纪准不由喃喃:“当真是彩舟云淡,星河鹭起。”

    今日是她生辰,纪准特意穿了身茜红色通肩绣褙子,下着玄色织金马面裙。梳了双环高髻,插簪佩环,比往日隆重的多。

    纪准先去给祖父祖母请了安,略坐片刻后崔氏和两个妹妹也到了,后面还跟着纪琟。

    虽然只是纪准的十四生辰,但是家中人口少,难得有什么喜事,索性就趁此机会热闹热闹,今日便请了春晓班来唱戏。

    等人都到齐了,崔氏就请众人往南柯馆听戏,今日唱的是一整出《凤凰山》,众人都看的津津有味。纪准坐的有些累了,轻轻侧了侧身,不经意间看见了角落里坐着的纪琟,他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看戏,台上正唱到《百花赠剑》这一折,纪准见此情景,心中不免叹息。宝剑英雄、儿女情长怎能叫人不喜爱,只是自己的弟弟,也应是公子无双,却因腿疾被囿于方寸之间。

    等听完了戏,众人又在西阁用了晚膳。席上众人都很高兴,英国公提杯,大家都少饮了些果酿。纪准也拿了些银锞子和糖,打赏了所有的丫鬟婆子们,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一直到掌灯时分方才散去。

    纪准今日高兴,喝得有些多,面色泛红,催云唤月在一旁扶着她。纪准没回院子,而是站在水榭边吹风。

    这时小径那边传来了辘辘之声,纪准回头望去,只见两个小厮正一个少年从此经过。

    纪准真是喝多了,转身大踏步向纪琟走去,纪琟的两个小厮梓桐和梓洲见大小姐来势汹汹,虽然也害怕纪准,但职责所在,还是将少爷护在了身后。

    催云和唤月也忙上前挽住纪准,纪准也被一挽之下止了步子。

    纪准飞扬的眉眼此刻正直直的盯着纪琟的脸,心中满是爱怜和惋惜。

    谁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微妙。夜风吹起水波,纪准也跟着清醒了几分,她没说什么,带着丫鬟们离开了。

    只留纪琟和两个摸不清状况的小厮还呆立原地。

    纪琟一直目送纪准离开,他这个浑不吝的长姐,刚才不知为何冲到他面前,他透过梓桐梓洲的肩头看着她,她还像小时候一样,她那满头珠翠在月光下折射着绮丽的光,就像她的人一样,到哪里都是焦点。那和他相像的容貌,宜喜宜嗔,永远都比他活的生动。

    纪准离开后,催云唤月也不敢开口询问纪准刚才是怎么了,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这次来庄子,他们是要多住几日的。其间,英国公招她过去了一次,给了她两个匣子,“打开看看吧,你父亲和你母亲给你的生辰礼。”

    纪准难掩惊喜,依言打开,小锦盒里放着一对臂钏,大匣子里则装着一个精美的镂空事物,上面刻着三足金乌。纪准不解的望向祖父。

    英国公指着那大匣子说:“你父亲送你的当颅。”

    纪准心中好笑,他这个父亲还真是有趣,想来是知晓她堕马,让她好好学习御马了。

    纪准仔细收下后又问祖父:“不知道沈将军那边可传了什么消息吗?”

    英国公也正想和纪准说此事:“今日送来的消息,他一到甸越边境就被人盯上了,他就按照咱们之前商议的,悄悄带着质子往回返。我推算他此时应是与你二弟在丘川军营碰面了,接下来的路,有你二弟护着,应该万无一失了。我明日先去宫中面圣,这件事得让陛下知晓。”纪准点头。

    九芳胡同席家。

    席文林怒气冲冲的走进罗姨娘的院子,席念瑶见是父亲来了,真要行礼问安,就被父亲挥手打发了。

    席文林大跨步迈进明间,罗姨娘正和管事媳妇看账本,见是他来,起身倒了杯茶给他。席文林却一抬手,将那茶盏扫落在地,屋中伺候的人见状,连忙退了出去。

    罗姨娘头一次见他生这么大气,心中忐忑,但还是说道:“老爷今儿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火气。”说完又给席文林倒了杯茶。

    席文林这才稍稍平复了情绪,说道:“你可知道!那质子的事情办砸了!”

    “办砸了?”罗姨娘不解,“是上面那位派的人没有把人劫走?还是没有斩草除根?”

    席文林恨声说道:“不是派的人办事不利!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见到人!是我们的消息出错了!是我们搞砸了!”

    罗姨娘也有些慌,“这……这不可能啊!我明明都让人打探好了的,那…那巩六子把路线都誊抄下来了啊!”

    席文林说道:“路线!路线不过是幌子!沈澄怀根本就没按照路线走!他刚到春凌关就病倒了,驿站里整日有大夫进进出出,派去的人拦了一个大夫询问,说是连日奔波引得旧疾复发,溃烂流脓起了高热。后来那人半夜去查探,光是靠近就腥臭无比,就这么耽搁数日,等派去的人反应过来不对时,沈澄怀早已去甸越王庭接了质子回来,再去查探已是踪迹全无!”

    罗姨娘脸色已经吓白了,“老爷!老爷!咱们可是将路线打探的清清楚楚的呀老爷!是那姓沈的没有按路线走的,上面不会怪罪吧?”

    席文林也头疼,“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他忽然想到什么,指着罗姨娘说:“对!我来问你!跟你打探消息的那个花匠!他近日可有来?”

    罗姨娘摇了摇头,“没有,他最后一次来就是送路线图的时候。我怕这件事打草惊蛇,就让他最近先别来。”

    “你想办法联络他来,只要他来,就一定要把人给我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