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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宾客们之前还都只是听说骆十五姑娘很得南晋朝廷的看重,却不想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自古商贾皆下品,商人的地位一向低下。
骆氏先主因为襄助前朝的开国帝王得了帝位,那位天子不失为胸襟开阔诚信感恩的英明之主,至此留下历任天子须娶骆氏女为后的遗旨,从而大大提高了商人的地位。
骆家也因此在商界备受尊崇,再加上骆家的历代家主们皆经营有方,诚实守信,不欺压苛待百姓,逢年过节皆有善举,以至骆氏商号屹立几百年不倒。
但随着前朝的灭亡,之后又是十几年的战乱,骆家老祖宗虽然斡旋得法,骆氏商号并未受到太大的打击,但终归不如前朝那般风光了,些许趁着战乱大发横财的新晋富户们也不再将骆氏商号放在眼里。
然而,世事难料。
随着南晋朝廷的这旨封赏,原本已经在走下坡路的骆家竟然又有了重登顶峰之势。
在场宾客中不泛有与南晋大佬或皇室宗亲交好互惠的,但那都是私底下的,根本上不得台面。
可南晋帝这封明晃晃的敕书,分明在对外昭示:骆家不但归顺了南晋,且南晋与骆家还会再续前朝皇室与骆家的姻缘佳话。
对了,还有汉王殿下呢,他本人亲自到场,不是更能说明之前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么?
骆凤羽此时唯有苦笑。
她可没想如此高调地与南晋皇室扯上关系。虽然外面把她的身世来历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是南晋太后亲自教养长大的,但那都是传言,大多数也都是半信半疑,不能完全当真。
可今儿刘复忠这样一搞,又当众叫出乔启睿的身份,无疑已经把骆家彻底绑在了南晋这条大船上,想反悔都不行。
然而,别人不知,她心里却清楚知道得很,在旁观礼的,还有一个北庆的重要人物。虽然他现在没有表明身份,但不代表他会一直保持缄默。
前些天,若不是他跑去找大伯把军需案的事情抖出来,大伯也不会在权衡利弊下,把唾首可得的家主之位让给她。
说起来,到底是有些愧对大伯的,明明当初自己说得言之凿凿,要支持他做这家主,可到头来却是自己翘了他的位置。所幸大伯是个看得开的,并没对她有任何计较,反而一心一意帮她打理那些日常琐事。
想到这,她的视线登时往骆林越看去。
骆林越彼时正面无表情地看向堂外,然而当骆风羽的视线触到他的一霎那,这小子忽然有所感应地扭了头,对着骆凤羽笑了笑。
骆林越很少笑,少笑的人一旦笑开,那是极其绚烂夺目的。
骆凤羽一怔。
咦!难道是她多心,怎么感觉这小子的笑不怀好意?
就在她怔愣的瞬间,堂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再次打断了正要进行的继任仪式。
这是个很重要的仪式,先前南晋朝廷来人宣旨也就罢了,可这会儿来的又是谁?
七老太爷甚至已经做好了要对来人冷言训斥的准备,可待他看到徐徐入内的一行人时,登时惊愣地连胡须都跟着抖了抖。
在场的宾客也都惊讶得很。
他们也没想到,来的竟然也是一队内侍,从服饰上看,赫然是北庆的。
内侍出使地方向来代表的都是皇帝的旨意,骆家虽然与北庆朝廷也有很深的渊源,但比起南晋的血缘关系,还是要疏远得多。
况且这些年也并未听说北庆与骆家有什么交集。此刻忽然派内侍前来,莫非是想跟南晋争夺骆家这块“肥肉”?
商人精明,头脑转得也快。几乎是眨眼的工夫,宾客们心里俱都闪过这样的念头。
乔启睿面上神情也不好看,明明事情都已经成了,偏偏半途杀出个程咬金来。
不消说,这肯定是骆二的主意。
千防万防,到底没能防住这臭小子的手脚。看来,他消失的那半年间,定然已在北庆做了不少事。
内侍在满堂宾客的低低议论中径直走到台前,亦是展开一卷明黄卷轴,张口便要宣旨。
“慢——”乔启睿集中生智,上前拦住了那位内侍。
骆凤羽趁机拽着七老太爷退到一边。
没人听旨,他这圣旨便宣不下去了。
那内侍面色顿时一沉,随即目光不善地瞪着乔启睿,“你哪位?竟敢阻拦咱家宣旨?”
事已至此,乔启睿也没法再隐瞒身份,只得朗声说道:“本王南晋乔氏,帝之四子汉王也。此地非你北庆之境,骆家非你北庆之民。阁下此行,怕是走错门道了!”
那内侍显然早料到事情不会这么顺利,闻言也不动怒,只朝他躬身施礼,“原来是汉王殿下,失敬失敬!咱家姓杨,陛下赐名杨福。”
“原来是杨公公!”乔启睿微微颔首,目光越过他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骆林越。
杨福也看向骆林越。
他与这位少年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就在陛下的寝宫内。
任谁看到这一老一少两位极其相似的面容猛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都会忍不住震惊。
陛下的子嗣不少,可与他长得那般相似的,除了眼前的这位,不会再有別人了。
陛下当时虽然没有开口叫出他的身份,但面上的那份失态、惊讶、欣喜却溢于言表。
来骆家之前,陛下还曾交待他,若遇不决之事,便请这位骆公子出马。
骆林越面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可他说出的话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只听他道:“骆家乃商贾世家,做的是民众生意,受惠的是天下万民。骆氏商号向来不分国别,对所有民众一视同仁。而今骆氏新主接位,北庆朝廷给予祝贺和表彰,代表的是北庆民众的民意。骆家若不接受,岂不辜负了北庆民众的心意?这让骆氏商号以后如何在北庆立足?”
他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完全没有辩别的余地。
乔启睿一时被怼得无言。
满堂宾客的目光登时都聚到骆林越身上。
看这少年的穿着打扮,不像是骆家的下人,也不像是来观礼的宾客,所以应该是骆家的小辈了。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骆家并不很欢迎北庆使者的到来。不然,新任家主和七老太爷也不会在宣旨之前及时避开了。然而这位小公子刚才说的话,明明是在帮北庆使者说话。
骆家,这又是唱的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