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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是嘶鸣的马声,还有士兵整齐操练的喊杀声。苏婉儿站在高墙之上,一身轻巧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着幽幽的白光。
这是一座很大的营地,旌旗密布、刀枪林立,巡逻的士兵络绎不绝,不管是在里面巡逻,还是骑兵驾马在外围巡逻,横向绵延而出数十里。
有马自西北方向,疾速奔跑,朝着营地而来。还没有到达营地大门,守备营地的士兵便已经打开了大门,朝着领头一身银白铠甲的男子,抱拳参拜“监军大人”
慕容垂文抬头仰望站在城墙上的女子,面色微白、眼眸中没有半丝嫌弃与震惊,不免垂首自嘲一笑。
“七爷”
苏婉儿寻着声音的方向,垂首见慕容垂文端坐在马背上,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七爷这是不认识我了?”
苏婉儿莞尔一笑,转身便迈下阶梯,身后嫣红的披风,迎风而起,混着招展的旌旗,别有一番意味。
“十殿下怎知我在高处?”
慕容垂文失笑,翻身下马上前,“你本就特殊,我在十里开外就见到你了”又看了看苏婉儿的气色,面带忧色又道“七爷这是怎么了?”
“没事,对了。当日之约,如今算是应约而至了,十殿下方才是巡防了吗?”
当日在后寺之时,慕容垂文来山中探望,说道“此次我去幽州任监军,没准明年你我还能在幽州相逢”。如今相见,也算是应约而至,不算辜负。
慕容垂文微微一笑,副将高由驾马回营,见二人在场中说话,驱马上前问候“郡主脸色不是很好,可是有伤在身?”
“劳高副将挂念了,都是一些皮肉之伤,不碍事的”
“那便好”说罢便朝慕容垂文抱拳见礼“殿下,属下自郎赫而归,一切正常,现请命前往凤凰山一带”
“去吧,万事小心”
“是”
风尘而归,夹带着汗水又离。留下的是,扬起的黄沙与尘土。
“七爷还真是让我本王惊喜啊”
苏婉儿微怔,随即淡淡一笑“殿下都知道了”
原以为自己进入秦家军,知道的也就那么几个。却忘了十殿下,他可是监军大人,岂有不知道的道理?
“在滇京的时候,七爷每每惹出了祸事,不能解决。都是进宫找雷踵武亦或者是去校场找本王,如今却能进秦家军了,身边还多了一位师兄。”慕容垂文双手背于身后,面上故作生气,又道“你我多年的情谊,七爷既然都有所隐瞒,实在是让本王伤心啊!”
“十殿下多虑了,在滇京之时,我确实不怎么样。在后寺的三年,我心中郁结之时,便习惯了舞剑。师兄之事,我以前就于殿下说起过,如今也不算是欺瞒吧?”
虽然说师兄的事是在很小的时候,好像只有六岁?七岁?所以也不能算是欺瞒。
慕容垂文一笑,苏婉儿立时觉得被戏弄,“殿下如今可是破军监军,如此孩子把戏,就不怕将士笑话?”
“与七爷一起,笑话又何妨。”慕容垂文将手中的缰绳交到士兵的手上,又道“三年前你已经休夫,可父皇却一直没有合离的旨意。当年口谕让你比武招亲,本王还为此做好了一战到底的准备。如今你心无芥蒂的回来,想必你与秦子阳之间的误会,已经消除了?”
苏婉儿点了点头,“以前是我太过任性,自以为自己很聪明,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后寺的这三年,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就像当年殿下所言一样,很多事情是不能计较的。”
“七爷变了很多”慕容垂文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微风中的苏婉儿,微微出神“当年于七爷在滇京的种种,现在想来仍觉得是昨日一般。”
苏婉儿停住脚步,身后的操练的士兵,一招一喝。黑子微眯着眼,看着远处走来的二人,连身旁的南星叫了好几次都没有注意。
“你看什么呢?”
“哦,南星公子找俺有什么事吗?”
南星无奈的撇了撇嘴,见远处走来的二人,微微蹙眉“这早有传闻,十殿下与夫人同为滇京一霸,现在看来,这感情当真是匪浅!”
“那个,南星公子,你到底是有何事啊?”
这南星公子是不喜欢来看士兵操练的,原因就是没意思。今天却突然来了,想必是有什么急事。可来了也不说何事,倒是品评起了十殿下与夫人?
南星双手插进衣袖,一直盯着黑子的脸上瞧,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点点蛛丝马迹。
“哎呀,南星公子,你有事就直说好不好。你这样,我老黑害怕”
南星面上突然僵硬一笑,问道“穆安副将呢?”
“我不知道啊”黑子嘿嘿一笑“南星公子应当知道,我等领命皆不问缘由的”
南星翻了翻白眼,冷呵一声,扭头就走,黑子挠了挠头,表示不懂。
苏婉儿突然想起,在慕容垂文的肩膀上,轻轻一拍,话语平淡的问道“殿下来幽州也有一年时间了吧?不知何时回京?”
这种熟悉感,已是多年不曾再有。慕容垂文扬起一抹笑意,眼角微眯成线,连看着苏婉儿恍如滇京之时一般。
“不急,在京时我便十分钦佩秦侯。在幽州,本王虽为监军,可与秦侯相处亦是融洽。且幽州地广、州城亦多,其中很多稀奇,是滇京所不常见到的。一年时间已是让本王受益颇多,再待上些时日吧。”
苏婉儿淡淡一笑,将手收回,看着远处围在一起的兵将,喝彩声震天,不免有些好奇。
因为苏婉儿收回的手,慕容垂文脸色微变,打趣道“七爷这是准备赶人了吗?”
“哪里会,从小到大,殿下虽比我年长几岁,可我心中一直视殿下为兄长一般对待。垂文兄长能在幽州长留,婉儿心中自然是欣喜的。”
慕容垂文明知这话是客套,敷衍自己,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痛。在她的眼中,自小只将自己当做兄长,那之前自己所做的一切,又算是什么?
苏婉儿见慕容垂文不说话,又道“这之前的周行知,表面是皇后娘娘一枝,可实际上早已经投靠了六殿下,不知这事皇后娘娘可知晓?”
其实苏婉儿不愿意失去慕容垂文这个朋友的,至少现在是如此。
慕容垂文面上依旧挂着淡笑,“这是母后与秦侯之间的事情,你也知道,对于那些事,我是不愿意参与的。”抬眸见苏婉儿直盯着远处摔跤的人群看,笑道“七爷莫不是想上去试上一试?”
苏婉儿呵呵一笑,轻轻摇头,“等伤好了,自然是要试一试的。”
慕容垂文亦是一笑,见有兵士驾马从大门方向而来。便知是骑兵训练归来,慕容垂文当即提议道“七爷,你我许久未一起赛马了。犹记得当时赛马,你我未有胜负,今日可要一比?”
苏婉儿欣喜,当即便让身后的兵士牵马上前来。一甩身后的披风,直接翻身跃上马背。动作熟练、潇洒,一气呵成。
“十殿下,如今我有伤在身,虽说是皮肉之伤,可若是因此赢了殿下,不太好吧?”
慕容垂文亦是翻身上马,拉紧缰绳笑道“七爷的意思是要下注了?不知七爷可还记得三年前与本王的那十金赌注?”
当日正逢苏浩明大喜之日,二人在廊下下了赌注,苏婉儿以十金为注,赌疏勒部族公主嫁于慕容垂文为妻。可后来得到的消息却是,疏勒部族进京本就是赔罪而来。当今陛下不同意,只收下了钱财与牛羊,至于夜歌公主,以三年之期为限,若是在大御未有良人相配,便送回疏勒。
如今三年时间已过,夜歌也如愿的回了疏勒部族。在大御三年不能自主的生活,终是一个不易忘记的过程。听说夜歌回了疏勒又被送入了王庭,伴在西域王君左右。原因竟是因为,疏勒已然容不下她了。
苏婉儿垂首唏嘘不已,犹记的当时第一次见那女子。高束着长发,一身男儿装扮。在幽州的平巷中看着书籍,还与自己酒楼把酒言欢,如今怕是再也见不着了。
慕容垂文见苏婉儿不说话,又道“七爷莫不是想赖账?”
“岂会,当年的赌约仍在,可十殿下未赢啊!所以这十金自然也就稳当的在小爷钱袋子里。这样吧,今日你我若是能分出胜负,这输的一方便在这军中任挑选一名副将比试,如何?”
慕容垂文微微摇头“七爷如今的本事与当年不同,岂不是太过简单了?对了,不知七爷的师傅可也有来幽州?本王倒是好奇得很”
“兄长为何会好奇师傅?她不过就是凌云阁的一个走镖师,一生见过最大的人物,也就母亲了。有什么好见的呢?”
慕容垂文连连否认,道“那可未必,能让七爷在三年时间有如此长进,这样的走镖师傅,本王确实想见上一见,顺便好好讨教一番。自小到大,本王都未曾见过七爷的师傅,莫不是七爷故意藏着?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苏婉儿面上一笑却不言语,拉紧缰绳,“再说下去天就要黑了,殿下可是想认输了?”
说罢便直接驾马朝着营地大门而去,慕容垂文不做任何停留,直接驾马跟上前去。
四只蹄子像不沾地似的,如风,如电。好像一头鲸鱼在发光的海浪里游泳,被征服的海洋从中间划开,恭恭敬敬地从两端向后退去。
“少时狂走西复东,银鞍骏马驰如风”这女子骑马别有一番风采啊。望着尘土飞扬的大门,南星啧啧啧称叹“这夫人简直就是奇女子也。”
黑子不明白,凑上前来,看了看空荡荡的大门,又看了看啧啧的南星,问道“南星公子莫不是也想赛马了?”
南星翻了翻白眼,本想直接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下,问道“穆安你不知去了何处,那诺景你总该知道吧?”
黑子嘿嘿一笑,就是不言语。南星只觉得无趣,扶额离去。
马似流星人似箭,马背上的人,只觉得是身轻如叶,飘飘欲仙,并不像一匹马载着你在走路,而像一只神鹰载着你在凌空。
秦子阳驾马回营,直接掀开帘子。却见里面空无一人,顿时心中焦急,将守卫兵将唤进营帐“夫人呢?”
士兵一直在守卫在主将营帐外面,突然被秦子阳唤进去,顿时心中忐忑不安。
“夫人同监军大人赛马去了”
啪秦子阳直接拍桌站起,士兵立马抱拳单膝跪地。听得外面有马匹嘶鸣之声传来,还有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和男子爽朗的笑声。
秦子阳手上的青筋暴起,直接越过跪在地上的士兵,掀开帘子,大跨步的走了出去。
“今日还是没能分出胜负,七爷可要再赛一次?”
苏婉儿正欲说话,余光瞧见从营帐中出来,朝自己而来的秦顾。脸上温柔一笑,“算了,顿时觉得这手臂有些微疼,改日,改日定要与兄长分出胜负才可”
说完直接翻身下马,小跑着朝秦顾而去。慕容垂文端坐在马背上,见二人温柔的眼眸之中,全无旁人。手中紧紧的握着缰绳,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
“十殿下骑术精湛,没想到也由着婉儿任性”
慕容垂文面上一笑,翻身下马上得前来,见二人紧握的双手,敛了敛神色“本王与七爷自小在滇京便是如此,算不得是任性。军营之中乏闷,如此权当是解闷了”
“十殿下若是闷了,大可来找本侯。婉儿有伤在身,恐不能再与殿下赛马了”
“秦侯未免太过小心了吧?七爷在滇京时,手臂脱臼了,照样如男儿一般赛马嬉闹、、、、、”
“那是以前”秦子阳直接打断慕容垂文的话,又道“如今婉儿是我秦子阳之妻,定是要好生爱护,不让其受一丝伤害”
慕容垂文正欲说话,秦子阳又道“时候不早了,十殿下好生歇息”
说罢便拉着苏婉儿直接往营帐而去,慕容垂文立在余晖中,面容沉静,紧握的双手,带着酥酥麻麻的感觉,才让他回复了些许神志,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