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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秦侯似乎特别关心滇京的消息,每日必会问上三次”
男子小声的回禀,见坐在大树下的男子闭眼不语,又看了看毫无波澜的水面,继续道“皇后娘娘传来消息,秦侯手握重兵,且太子殿下也是多番忌惮、、、、、、、”
慕容垂文睁眼,提竿站起,但从水里蹦出来的鱼钩上空无一物,连鱼饵都没剩下。
“殿下”
又脱钩了,已经连续两天是如此了。但看殿下性子,也是不急不恼的,一时间竟然有些捉摸不透。
“云正就是清宁郡主”
“什么?”高由惊愕。虽然知道苏婉儿会功夫,可以前她的功夫是忽高忽低,且时常在滇京城胡闹。自己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可如今没想到既然能过来秦家军的招考?
“她有个师傅,是凌云阁走镖的。”慕容垂文弯下腰,耐心的为鱼钩上饵,然后甩进水里“你现在还会认为,那只是一个简单的走江湖的吗?”
高由垂首不语,慕容垂文重新坐下,斜趟在树干上,又道“秦子阳显然是已经对婉儿动了心思,你去回禀母后吧,就说一切安好,替本王问候一声八哥”
“是”
高由领命转身离去,慕容垂文看着波澜不惊的湖面,微风拂过,也只是泛起点点涟漪。
岸旁一块石子被人踢进平静的湖水中,慕容垂文侧目,见是齐家大小姐,有些垂头丧气的站在岸边。顿时觉得好奇,饶有兴趣的端看。
只见齐棠不停的拍打着岸边的花草,口中不停的抱怨。慕容垂文轻笑“齐棠姑娘”
微风吹过,带起点点花香。骄阳似害羞的躲进身旁的云层,湖面却依旧平静无,偶有点点涟漪,不过随风而过。
月明星稀,破军营地中灯火通明。中间最大的营帐中,明明是人影晃动,却没有半点声音传出来,人人皆是肃穆,不敢言语。
秦子阳怔愣的看着,站在面前微红眼眶的女子。双手微抖的抓住她的双肩,轻轻的带入怀中,面上尽是焦急与心疼。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婉儿,只是婉儿”语气是急切与心疼,带着点点哽咽,
苏婉儿伸手回抱着秦顾,突然张开大口,似野兽一般咬上他的颈窝、、、、、
“嘶”秦顾强忍疼痛,可抱着的双手,丝毫未松。
她的唇瓣滚烫似火,颈窝处亦是酥酥麻麻、、、、、、
秦子阳蓦的从床上坐起,睁大的眼眸带有些许恐惧和不安。看了看依旧平静的营帐,无奈的起身下床。
黑子一直守卫在营帐外面,听见里面的声音,焦急的挑帘子进来,“侯爷,出什么事了?”
秦子阳摆了摆手,又忍不住的问道“可有消息?”
黑子摇了摇头,却见急匆匆的挑帘子进来,连作礼都给忘了“侯爷,夫人去了丁号营地”
秦子阳开始慌乱,丁号营地,生死不论。
破碎的绝望在黑暗中散布,四面八方皆是漆黑的一片。前是万丈深渊,后是大批你死我活的,争相搏杀的人群。不知道他们心中有着怎样的信仰,为了得到认可,在杀戮中存活。
“杀啊~~”
“啊~~”
“哈哈哈、、、、”
“去死吧、、、、”
“一起下地狱吧、、、、、”
漆黑的围墙之上,亮起了烈火,底下拼杀的人群,黑色的劲装被鲜血侵染。完全都是各自为战的一盘散沙,站在高墙之上的兵将,淡然的看着底下的一切,眼中是平静、是无动于衷、、、、、
目之所及,脚下是温热的鲜血,身边是缓缓倒下的尸体。背后是气喘吁吁,眼眸血红的诺景。
滴答滴答、、、血液顺着剑身缓缓滴落,不知是冷汗还是血液,顺着凌乱的发梢滴落。围上来的人群,眼眸中是对生的渴望,似乎要将自身所有的愤恨都在这个黑暗的围墙中尽数发泄出来。
秦子阳站在高墙之上,紧握的双手出卖了他恐惧的心里。一直在看着墙下倔强的女子,就连身旁的黑子,都能感觉到夜空中的肃杀和冰冷。
“你为何要跟着一起来?”
苏婉儿有些疲惫的问着身后的诺景,满身鲜血的俊秀的脸孔,却是不屑与不可一世,依旧不屈的紧握手中的长剑,冷静的近乎残酷的眼神,审视着周围的每一个儿郎。
本来只是自己来的,诺景本可以不用进来,可他还是进来了。
“我说过,你唤我一声师兄,我护你一世安平”
犹记的,那是一个梅雨天。被师傅督促的练了一天的武,浑身疲惫。回到房间,好不容易换下湿漉漉的衣衫,诺景却从房梁跃下,一脸笑意的看着满是委屈的苏婉儿。
“这样吧,你叫我一声师兄,我护你一世安平。这样你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的习武了,师傅问责起来,你大可都推到我的身上”
苏婉儿兴奋的几乎跳起来,“师兄,师兄,好师兄。”
想到此处,苏婉儿莞尔一笑,“师兄”
诺景听出了其中的笑意,脸上亦是一笑。“这里是丁号营地,你死我活,小心了!”
话音刚落,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徒然响起,厚重的大门被打开,有淡淡的光线射进角落,然后慢慢扩大。
一袭墨色的男子,直似神明降世,脚步微急的朝着人群走来。身后轰鸣的脚步声,整齐划一。
金辉穿过厚重的黑暗,恰逢时宜的洒在他的身上,称上容貌如画的面容,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这种容貌、这种风仪,根本就已经超越了一切人类的美丽。
场中停止了杀戮,无不是恭敬的朝着走来的男子,躬身行礼。
他的脸上依旧是温和淡定,如天边白云漫卷。眉眼间的焦急,显露无疑,就连那漆黑的眼眸,亦是带着些许惊恐与不安。
身后的兵将上前,轰的上前,如潮水一般疯狂的奔向场中,将苏婉儿与那些混战的人群阻隔开。只留下二人,在小小的圆圈之中,底下的鲜血,趟着微热的气息。
“这里是修罗场,跟我回去”语气中带着些许祈求和期望,让身后的黑子都惊愕。
苏婉儿摇了摇头,后退了一步,语气淡然,平静无波“原来,你真的是修罗将军”
外间传言,镇北将军秦顾,杀人不眨眼,杀人如同普通人碾死蚂蚁一般容易、简单。战场于他而言,就像是参加诗会的才子。
“跟我回去,婉儿,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里满是杀戮,这里全是血腥。她不该来这里,不该出现在这里。
“秦顾,我是墨氏的人,是叛臣之后,会成为你的麻烦”
“我无惧麻烦”
云淡风轻的话,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像是平静的湖面,突然卷起腾空的旋涡。
他秦子阳何时惧怕过麻烦?向来都是麻烦惧怕他。
“秦顾,墨氏已经连累了你一次、、、、、、”
“我秦顾何惧连累?”
秦子阳几乎是暴怒,眼眸血红的拔出一旁黑子的佩剑,架在一旁的儿郎脖子上。
方才在高墙之上,他看得很清楚,若是没有及时的打开大门,眼前这个被刀架脖子的人,便会冲上前看向苏婉儿。他不允许,绝不允许。
嘶就像刀切肉一样,前一秒还在奋勇搏杀的人,下一秒就人头分离。温热的鲜血迸射得满地都是,顺着剑身缓缓滴落。
“跟我回去”
看着现在的秦顾,苏婉儿心中是畏惧的、颤动的。高墙上的烈火,冒着吱吱吱的火光,底下的人群,无动于衷的看着被杀的同伴。在黑子的示意下,继续了又一轮的搏杀,流血、杀戮,像是无法阻挡的潮水,向着无尽的黑暗冲洗。
墨氏一夜之间被覆灭,于苏婉儿而言,只是噩梦,扰得自己夜不能寐。眼前的一切,让绝望的人,突然见到一根救命的稻草,不敢用力的拉拽,却急切的想爬上深渊。
“答应我,别再欺瞒我”
“好”语气中是欢喜、是轻松。
“我要于你一起在军营中”
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他是真实的在自己身边。只有这样,她才能安下心来,不去胡思乱想。
秦子阳不敢答应,军营的生活困苦不说,一旦战事一起,自己分心不说,更是不能保她周全。他不敢答应,不敢冒险。
“秦顾,我定能护好自己”
“好”
他终是妥协,将她拥入怀中,有着些许洁癖的他,丝毫不嫌弃满是血迹的她。
在那个夜晚,整个破军军营,无不是舒了一口气。紧张、肃穆的气氛,因为一个血迹斑斑的女人出现而缓和。
京墨心疼的看着秦子阳怀中的女子,那是他找了十年的小妹,亦是他十年的坚持。
“你的判断是正确的”
南星心疼的拍了拍京墨的肩膀,没想到那个于长公主相似的女子,真的是紫婉。是京墨找寻了十年的小妹,是整个墨氏迎了十二年的嫡女。
“她一定恨急了我这个哥哥”
京墨紧握手中的红布条,那是十岁那年,仅有四岁的紫婉送的。那样的场景,历历在目,魂牵梦绕,十年不曾忘却、亦是不敢忘却。
“三哥哥,你看这布条好不好看?”
“好看”
“送给三哥哥做生辰礼物好不好?”
南星垂首,替京墨松了松手,见手掌嫣红一片,立即蹙眉“你受伤了?”
受伤了?是啊,紫婉痛苦,自己亦是心中痛苦。紫婉难过,自己心中何曾不是一样的难过。这伤是在何处受的呢?
“这么多年了,原以为你会处事不惊,没想到在紫婉这件事上,终究是失了分寸。也好在秦子阳能想透,如今也是没有多的心思来处置你,届时,想必我也是护不住你的。反正你我生死之交,你若离开,大不了,我也跟着一起离开便是”
南星一面小心翼翼为京墨处置伤口,一面喋喋不休的说着“以前你常说,紫婉妹妹最是喜欢胡闹任性,本来以为不过就是女儿家的调皮可爱。如今算是见识到了,这苏婉儿滇京小霸王的名号。上得了战场的女人,岂会安心的处在深宅之中?想必当年的昭华长公主也是这般的豪杰吧?”
提及昭华长公主,京墨脸上扯出一抹笑意,眼睛直直的看着远处亮起灯火的营帐。“丁号营地,连南星你都不敢踏足,她此刻想必是惊魂未定吧?”
南星正欲说话,诺景挑开了帘子,站在门口,看着面容全变的京墨,脸上全然没有喜悦,更多却是疑惑与好奇。
南星微微叹息,起身离开,双手插进衣袖,静静的站在门口。
“三公子为何会是如今这般模样?”
犹记的以前,三公子是最像家主的。如今的模样,哪里还有家主的身影在。
“当年我被大火所伤,脸上的伤疤狰狞吓人,南星的师傅是难得的医者,我用了十年的时间,才让自己成了如今的模样。”
京墨说的很是云淡风轻,彷如那样的经历不是自己。诺景心疼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当年他可是家主最看重的一个儿子,不管是容貌还是武功,如今却只是一个翩翩的谋士,柔弱无力,就连容貌也是大变。
“师傅曾说,世间有一种换脸术。将脸上的皮生生的剥下,然后将准备好的新皮一点一点的缝上去。皮肤相合的过程很是漫长与痛苦,且还会消耗人身上所有的内力,让身体变得很差、很弱。”
当年自己还曾问过师傅,“那师傅为何不肯换一张脸”
“我有仇恨未了,不能没有这身武功。容貌于我无用,哪一张脸又有什么区别呢?”
京墨淡淡一笑,再次抬眸时,眼眶血红。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早就成为过去,现在只剩下京墨,军师京墨。
“我一直不肯相信小妹随母亲而去,我知道秦子阳需要我,他年少上战场,最是需要可靠的人在身边,所以我来了这里。可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我找了十余年,上天终是没有辜负我的这份坚持。”
自己一直不敢告诉秦子阳,便就是因为,墨家是叛臣之后。秦家只剩下秦子阳了,不能再受任何的连累。这份孤苦,还好有南星同自己一起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