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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中,苏正天独自坐着叹息。想着过往的种种,心痛至极。
福管家推门进来,在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只见苏正天突然瞳孔微睁,面上似喜似悲,急急忙忙的安排了几句。管家领命,后退一步出了房间。
看着悬挂的一副画像,上面是两名年纪相仿的女子。一位温婉似水,落落大方。一位眉眼舒朗,笑如明月璀璨。
秦子阳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如此场景。朝着画像作揖,而后静静的坐在下首,等着苏正天先开口。
“你是何时知道的?”苏正天背对着身,眼睛在看着画像。
“回滇京时曾夜访过凌云阁,子号仓房中有一精致的铁鞭,上刻有‘紫婉’二字”
苏正天叹息着将画像取下,小心仔细的收好递到秦子阳的面前,语重心长“你既已知道,老夫也不多言语了。这画像是云唯珍藏多年的东西,现如今老夫交给你。婉儿是越发的像云贤年轻时候的模样了,你可要好好护着她。”
秦子阳躬身接过画像,虽然早就有所怀疑苏婉儿的身份,可如今从齐王的口中得知,心中还是激动。就连拿着画像的手,也是微微颤抖。
门被人用重力推开,寒风猛烈的拥了进来。苏正天掩嘴咳了咳,待看清站在门口的黑衣女子,微微颔首便坐在了主位上。
“秦子阳,你闯我凌云阁,如今还敢站在这里?”
想起当日凌云阁掌柜的回禀,那个时候自己还在追杀要婉儿性命的人。只得折回凌云阁,若是不然,那铁鞭想必会被秦子阳带走。
秦子阳正欲解释,苏正天却摆了摆手,语气略显疲惫,“如今正堂无人,你去祭拜便是”
“我此次来是为带走婉儿”
苏正天抬眸,无奈的一笑。黑衣女子又道“皇帝此举无异是开始怀疑婉儿,当初长公主执意要救下阿珠,我便不同意。如今这样的局面,我必须将婉儿带走。若是不然,三年的时间,足够慕容海天处死她了”
好端端的要婉儿去观音庙守孝三年,这上面有那么多的兄长、姐姐,何轮得到这最小的一个?
女子见秦子阳面容淡然,听到这些话,一点也不吃惊。又道“你知道了?”
秦子阳点了点头,拱手作揖“玲竹姑姑”
墨氏家主的妹妹,当年墨紫婉最喜爱的姑姑,墨玲竹。
女子一笑,取下斗笠。面上一块醒目的伤疤,几乎盖住了整张脸。在昏暗的房间中,在摇晃的火光下,很是狰狞。
“怕了?”
秦子阳摇了摇头,反而是行了一个全礼,恭敬的唤了一声“姑姑”
墨玲竹摆了摆手,道“多年未见,没想到闯了一回凌云阁,倒是让你猜出了我的身份。”
“当年姑姑对紫婉最是疼爱,凌云阁子房仓房中存放的东西,也多是当年紫婉之物,让晚辈不得不怀疑。后来细想之下,昭华长公主名字中带有一‘云’子,而墨氏家主名中有一‘翎’字,通‘凌’字,所以便大胆的猜测了一番。”
“你倒是聪明”墨玲竹脸色狰狞,看着一言不发的苏正天,又道“不管你如何说,我一定会带走婉儿”
苏正天摇了摇头,抬眸语气似疲惫“你带不走婉儿的,三年时间,老夫相信那丫头有办法度过。”
皇帝若真是怀疑,谁也带不走婉儿。只能那丫头自己想办法度过了,也唯有这样,才能彻底打消皇帝对婉儿的疑虑。
房中陷入了争吵,外面守着的管家,无不是忧心匆匆。
肃穆的正堂却是安静,苏婳儿在堂前跪了一日,连口水都没有饮下。看着楠木棺材中安详躺着的女子,眼中饱含泪水。
“三姐姐”
苏婉儿端着汤水上前安慰,却没想,直接被苏婳儿一挥手打落在地。汤水撒了一地,在地面冒着热气。
“你知道是不是?”
苏婉儿愣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苏婳儿抓着苏婉儿的双肩,眼眸红红的质问。
“三姐姐,你抓疼我了”苏婉儿奋力的挣脱,有些害怕的步步后退。
这边的声响,惊扰了在后堂休息的兄妹几人。
看着出现的众人,苏婳儿扯起一抹痛苦的笑意,“你们都知道,唯独我不知道”
“三姐姐”
苏媚儿想上前安慰,却被身旁的苏乾渊拉住,“三姐,莫要多想,绝不是母亲所为”
“是吗?那这怎么解释?”苏婳儿指着阿珠的棺材质问,“这个贱婢害我滑胎,母亲不责怪也就罢了,却将她留在翠园,如今还要我等祭拜她,四弟,你说,是我多想吗?”
“三妹,滑胎之事,大哥知你心中难受,至今不肯接受。可事已发生,你与凭澜年纪尚轻,还有子嗣的机会。如今母亲丧期为重,莫要胡闹”
“我胡闹?从小到大,大哥的眼中只看得见她苏婉儿,何时将我等姊妹放在眼中过?”苏婳儿转身看着一旁苏婉儿,眼中被怒火所遮蔽,“都是因为你,还有那个贱婢。都是因为你们,因为你们这些外人,母亲才会如此。苏婉儿,你配服孝吗?”
“婳儿”
苏琳儿在苏熏儿的搀扶下从内堂出来,听见苏婳儿的话,立即厉喝。“你莫不是伤心糊涂了不成,在母亲堂前胡说八道”
“二姐,我哪句是胡说了?她苏婉儿难道不是外人吗?”
啪苏琳儿直接甩了苏婳儿一巴掌,眼中愤怒可见。“大家都是姊妹,你却因为滑胎之事再此胡言乱语,母亲待你我如何,待大家如何?从小到大你不是不知道,如今不过旁人的三言两语,你就责怪母亲。母亲多年的养育之恩,还抵不过那些故意挑拨之言吗?”
苏婳儿捂着脸颊,愤恨的流泪“你们都护着她,好!从小到大你们都护着,如今母亲都没了,父亲也要入寺修行。这个齐王府都没了,你们还要护着她,她苏婉儿就是一个外人、、、、、、、”
“苏婳儿”苏琳儿再次厉喝。
从小到大都说苏琳儿是最像昭仁公主的一个,对底下的弟弟妹妹从来没有厉声说过什么,更不要说出手打了。
苏婉儿上前,牵起苏婳儿的手,垂首吸了吸有些受凉的鼻子。“三姐姐,我也是闯了御书房才知道的,我没有想瞒着你的。对不起,我们不要在母亲堂前争论了好不好?”
苏婳儿手一甩,苏婉儿后退了两步。“少来假惺惺的一套,你知道却不告诉我,还跑周府去替我出头,我才是最可笑的那一个。翠园,大哥不喜我进,就是因为那个贱婢。王府,父亲又多番说教我,就是因为你。凭什么你苏婉儿从小到大可以随心所欲的过活,而我就要被逼着学这学那的?凭什么父亲母亲都让我要护着你?凭什么你苏婉儿可以肆无忌惮、有恃无恐?皇祖母疼护、十殿下袒护、大哥、四弟、二姐、父亲、母亲都要围着你苏婉儿转?五妹妹因为你,出家了,你心中却没有半点愧色?”
“三姐姐,出家是熏儿自己的打算,与七妹妹无关”
苏熏儿上前横在二人中间,劝慰“三姐姐,那些不过都是陈年旧事,何必再提。婉儿是最小的一个妹妹,又逢是早产,我们何尝不也是如此护着六妹妹的吗?这是作为姐姐的责任,不是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事情。”
此时的苏婳儿,是谁的劝说都无用。当她知道,当日是自己的母亲设计害她滑胎,她的心就开始冰冷、愤怒、害怕、嫉恨。
只见苏婳儿褪下身上的缟素,取下耳间的孝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我知说不过你们,今日我已在堂前服孝过了,滴水未进,也算是全了这份孝礼。母亲害我孩儿,让我在婆家难过,这接下来的孝礼,便由你们继续。”
说罢便要离开,苏婉儿上前伸手拦住,“三姐姐,你不能走。就算母亲有错过,你也不该离开。母亲尸骨未寒,你却如此作为,就不怕寒了姐妹的心吗?”
“姐妹?我苏婳儿何时与你苏婉儿是姐妹了?让开”
“三姐姐,你为何总是说我是外人?”
小的时候,自己与三姐姐玩闹时,受了委屈或着是受了些皮外伤,母亲都会责罚三姐姐。那时候大家都年纪小,三姐姐见到自己的时候总是说“你就是个外人,我不要你管”。
那时候只当做是小孩子的气话,如今三姐姐却在母亲堂前说下这些话,让人不得不疑虑。
苏婳儿看着拦在面前的苏婉儿,冷呵了一声,“苏婉儿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见过哪对双生子长得不一样的?不管是样貌、脾气、性子,同样是早产,就连身体的病症都不一样,你见过这样的双生子吗?”
苏婉儿愣了一下,微微后退了一步。苏琳儿上前,又甩了苏婳儿一巴掌“你这胡说八道的嘴,怎么从小就改不了?双生子长得不一样的,有何稀奇?婉儿是苏家最小的女儿,这是上了族谱的。你若再胡说八道,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待见于你。你在婆家受苦,可想过是何缘由?从小到大,父亲、母亲对待我们兄妹七人,从来没有厚此薄彼过,你为何只看到了不好的一处?”
一直未说话的苏浩明上前,深叹了一口气。语气无奈,“婳儿伤心过重,乾渊去将凭澜找来。”后又对着苏婳儿道“母亲故去,做儿女的心中悲痛,实属正常。今日你在堂前跪了一日,滴水未进,辛苦了。一会儿你便同妹夫回府,好好休息。大家都是骨肉亲情,这王府依旧还在,大哥也在。日后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大可回王府住着,你们的院子,大哥一直给你们留着。”
周凭澜白日一直在忙前忙后,好不容易休息,却听说自家娘子跪了一日,心情不似很好,让带回府中好生休息。心中虽有疑惑与不悦,可想着王府事多,也就只得答应。
苏浩明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垂首叹息“好了,夜也深了,今夜必定也是要下雪的。你们几个小的就先回内堂休息会,我与乾渊留在堂前就是”
苏熏儿上前拉住苏婉儿,缓步朝内堂走去。内堂与灵堂不过就是一帘之隔,为的就是方便夜间堂前守孝。也为了能让服孝之人,暂时的休息。
几个姐妹都在劝慰苏婉儿,生怕她因为苏婳儿的话,胡思乱想。
苏琳儿因为才生产完,又受了寒,脸色比生产时还要白上两分,看着很是瘆人。
大夫进来内堂的时候,苏琳儿已经发起了高烧。没办法,只能褪去缟素,安置进了清静的院子。
苏熏儿已经习惯了一早一晚的颂佛,安慰了苏婉儿几句,又询问了苏琳儿的状况,便直接掀开帘子同两个兄长一起跪在了堂前。
苏媚儿自小身子就弱,就算七月的盛夏,穿着也要比常人厚一些。现在正斜靠在床头,昏昏欲睡。
苏婉儿提步走在院中,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仰头不让泪水留下。
“小姐,三小姐自小就爱胡说,您不必放在心上”
小喜看着赤手在院中堆雪人的苏婉儿,心中心疼,想同她一起堆,却被苏婉儿拦下。
“我自己来”
深夜的雪越下越大,寒风吹落了红梅,落在一身缟素的女子身上,似一种无声的安慰与心疼。
有小厮急匆匆的跑到书房禀告,秦子阳着急的在堂前与内堂寻找,却见清冷的院中,那个爱笑的女子,低头堆着雪人。双手通红,抓着雪团颤抖,眼眶中的泪水似泉涌一般。滴在雪上,瞬间成了寒冰。
“婉儿”
苏婉儿抬眸,看着一袭墨色的男子,很是好看。“小的时候,一到下雪天,三姐姐最喜欢雪人。我与忍冬就会连夜堆出好多的雪人,第二天三姐姐见到,开心好久、好久”
“去请大夫”
小喜领命退下,秦子阳理了理苏婉儿有些微乱的发髻。将那双红彤彤的小手,放进温暖的怀中,温言细语“不必放在心上,你是齐王府的小郡主,是有滇京小霸王之称的苏七爷,怎么能流泪呢?”
“秦顾”
苏婉儿扑在秦顾的怀中痛哭,似委屈、似难过、似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