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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府的安静与阴沉与国公府的欢喜相比,太过明显与不同。
管家从外面走进来“王爷,雷统领来了”
苏正天抬眼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让他将雷踵武请进来。
“见过齐王爷”雷踵武带着四个兵将大跨步的走进来,朝着主位上的苏正天微微抱拳施礼。
“今日是初一,不知雷统领来我齐王府又是要请哪一位入宫?”
雷踵武撇了撇站在一旁的苏婉儿“奉陛下口谕,请齐王府婢女阿珠进宫”
在场之人皆是一愣,苏正天眼一横,语气纵然变得冰冷“不可能”
“陛下口谕,请齐王府婢女阿珠进宫”
雷踵武大声重申了方才之话。那是苏婉儿第一次见苏正天生气,是真正的生气。
“除夕之夜陛下将长公主请进宫,阿珠不过一个婢女,用得着初一一大早就劳动雷统领来请吗?”
本来苏乾渊是要拦着苏婉儿的,岂料还是没能拦住。只听苏婉儿又道“敢问雷统领,陛下将我母亲请进宫,至今未有话语出来,我母亲到底如何了?”
“长公主目前一切都好,卑职也是职责所在”
苏正天叹息,瞧雷踵武一副不见阿珠不罢休的模样,一时间筹措了起来。
阿珠躲在门后,将里面的动静都瞧了个遍。牙一咬、心一横直接迈了进来。
“奴婢阿珠见过统领大人”
“阿珠?”苏正天为福管家投去一记凌厉的眼色“不是让你看好阿珠吗?”
“是你?”苏婳儿一见到阿珠就忍不住想起还未成型的孩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上前就要打阿珠。
“三姐姐”苏婉儿死死的拉住苏婳儿,又道“三姐姐,莫要动气,现在不合时宜”
只见雷踵武看了看跪在地上不过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再三确认之后,让身后的将领拿着锁链上前。
“阿珠不过就是一个小女娃子,既然来了,又不会跑,锁链就不必了吧?”
雷踵武想了想,许是心中有些不忍,又将锁链撤了下去。
阿珠跪地叩拜了苏正天以及正厅中的众人,语气有些许的激动且恭敬“阿珠叩谢王爷恩德”
苏正天背过身不敢看,直到雷踵武将阿珠带离齐王府,管家上前回禀说“雷统领已经走了”
这才转身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
“婳儿、媚儿都回府去吧”
“父亲”
苏媚儿见主位上的父亲,一脸的不悦,只得劝慰了几句正在哭的苏婳儿,搀着她离开了齐王府。
“从昨晚到现在,府中未处理事宜较多,锦瑟你先去处理吧。”
锦瑟福了福身,走到门口不放心又看了一眼。
“阿珠的身份不宜太多人知道,今次陛下之举,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天子之威严不可挑衅,齐王府恐有祸事降临。浩明乃是齐王府长子,日后定要好好看顾底下的弟妹,承起一个做大哥的责任。”
苏浩明心中虽不忍,可如今这般境况,也只得答应了下来。
苏正天又道“琳儿最像昭仁,心思细腻,也不需要操太多的心思。反而是婳儿,浩明可要多费些心思。锦瑟纯善,与你姻缘是御赐,你也莫要再冷淡”
“是”苏浩明别过脸。
“父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屋中几人,唯有苏婉儿不明白。阿珠不过就是一个掖幽庭的小丫头,为何陛下会如此?父亲之言像是临终一般?
“容为父说完”苏正天深叹了一口气“乾渊自小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日后也随心所欲便好。只是昭仁最是放心不下媚儿与熏儿,有时间就多去看看
婉儿最是活泼跳动,像极了当年的长公主。只因这容貌、、、、与姐姐媚儿不似,恐惹来流言蜚语,日后能不进宫就不要进宫了。毅勇侯秦顾是个不错的良人,那日与昭仁相谈亦是觉得不错。如今你虽写下‘休夫’二字,可陛下未传下合离的旨意,幽州你还是回去吧。日后莫要再胡闹任性,当知家国天下的位置。”
苏婉儿正欲开口,苏正天又道“你这丫头心中莫不是在想,要进宫去面见陛下?”
苏婉儿点了点头,苏正天却微微摇头,语气突然凛冽“来人,将七小姐好生看顾,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能让七小姐出府半步,违者,家法伺候”
“父亲、、、、”
苏乾渊在其背后直接一记手刀,苏婉儿的话未说完便直接晕了过去。
苏婉儿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锁在了房间之中,外面站了四个府丁,就连管家老福也守在外面。任她怎么呼喊,那道被锁住的大门,连条缝隙都没有留下。
“走水了、、、走水了、、咳咳咳、、、”
苏婉儿将房中的锦被点着了,浓浓的黑烟飘满了整个房间。外面的人脸上无不是惊恐,刚打开房门,苏婉儿乘机就跑了出去,可还是被苏浩明拦在了大门口。
“大哥”
苏浩明执剑站在门口,有些于心不忍的看着这个从小疼护在手心的妹妹。
“父亲入宫前有交代,今日就是打死,也不能让你出得府门半步”
“父亲之言似是临终,大哥难道就不好奇?”
“阿珠、、、、乃是宗亲之后,陛下容不得。你,也不能进宫。此事有父亲、母亲处理,不是你该出头的。”
苏浩明不忍,可这不是小事。
砰小喜惊恐的将木棍扔掉,看着到底的苏浩明,语气略微有些哆嗦“小姐、、还不快走”
苏婉儿朝小喜竖起了大拇指,想也不想的就直接跑出了王府,朝宫门口而去。
这边刚迈出大门,苏浩明蓦的睁眼,从地上缓缓起身。看着惊慌未定的小喜,“来人,将小喜关进柴房,七小姐一日没回来,小喜就一日不得进食”
“大公子、大公子”
本该欢欢喜喜的宫宇,在大雪的覆盖下,显得有几分清冷与孤傲。
金、白、红三色相间的御书房外跪着一老一少两个人。天空还在不停的飘着大雪,老的将身上的狐裘披风盖在小的身上,似要将风雪都承在己身的打算。
白监司心中不忍,悄悄的靠近二人,手中的暖炉冒着腾腾的热气。
苏婉儿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扑通一下跪在苏正天的面前,看着发抖的父亲,将身上的披风取下,又将暖炉放在苏正天的怀中。
“你来干什么?回去”
苏婉儿眼神坚定,想也不想的直接转身,朝着台阶而上。
“婉儿,不可”
终是无用,苏婉儿推开御书房的大门,白监司微微摇头。
“你好大的胆子”
慕容海天看着跪在面前的苏婉儿,震怒。
“陛下,我母冤枉”
苏婉儿也顾不得许多,只是在苏浩明口中知道了阿珠的大概身份。能让陛下所不容的宗亲,也就唯有已故的太子与昭华长公主了。
“冤枉?你倒是说说,她何处冤枉了?”
苏婉儿眼眶微红,不知该从何说起。
“作为长公主,包庇、窝藏逆臣之后,这是冤枉?作为母亲,残害自己血脉,这是冤枉?身为王府主母,与苏正天一唱一和,欺瞒太后、欺瞒朕,这是冤枉?这是欺君,是造反”
慕容海天是越说越气,面上的怒火似火山喷发一般。说到最后,直接拍桌站起。
苏婉儿一愣,连连摇头“不是的,母亲没有,不是的,陛下,母亲冤枉,她可是您的亲妹妹啊?”
“冤枉?苏婳儿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却设计让其滑胎,假借心痛孩子,惹得太后怜悯,将阿珠带出掖幽庭。后又李代桃僵,将阿珠留在了翠园。这是冤枉吗?朕没有株连,你还敢跑朕面前来高呼冤枉?”
“不可能的,母亲最是疼护几个儿女,三姐姐有孕,母亲也是极看重的。怎么会设计陷害姐姐滑胎,这件事一定有什么误会在其中,或是她人设计,求陛下开恩。母亲向来仁善,陛下心中最是清楚,怎么可能做出欺君之事,求陛下开恩。”
先太子一事,一直是慕容海天的逆鳞。当年他有多期望那个孩子,现在就有多恨。
“来人,将七小姐带下去”
白监司急匆匆的上前,苏婉儿磕得额头都红了,可就是不肯起身。
白监司看着微白的额头上,红红的一片,有半刻的怔愣。随后赶紧遮挡了半丝慕容海天看过来的神色,躬身劝道“七小姐,这件事与后辈无关,您还是先回府去吧”
苏婉儿抬眸,见白监司微微挑眉的神色,只得三叩首,起身退了出去。
街面上到处都是火纸的碎片,姻缘树上挂满了祈福的彩带,在大雪中骄傲的飘扬。高高悬挂的灯笼被寒风吹得左右摇晃,地面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雪,来往的行人无不是行色匆匆的奔跑。商贩几乎没有,铺子几乎也是关门闭户,像极了一座荒芜的城池。
苏婉儿坐在桥头,望着禁闭的朱红色宫门,雪花飘落在身上,竟觉得异常的冰冷。
一把油纸伞遮挡了掉落的大片雪花,温暖的狐裘披风包裹了她整个冰凉的身子。
这一刻,眼中泪水无声的滑落。
“齐王府的事,本侯听说了。长公主仁善,太后经不起再失去一女了。”
南星撑着油纸伞从远处而来,手中怀抱着热气腾腾的暖炉,躬身递到苏婉儿的面前“郡主,天凉,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苏婉儿接过暖炉,忽想起什么,蓦的起身“秦顾,你能带我去见母亲吗?”
看着泪眼婆娑的女子,他点了点头,没有拒绝,也拒绝不了。
昏暗的牢房中,充满了恶臭与喧嚣。这里不是世上最恐怖的地方,但却绝对是世上落差最大、怨气最深的地方。
这里所囚禁的每一个人,都只有一个身份。不管在进来之前,是何等的荣耀,在外面又是何等的威风凛凛、体面尊贵。在这里,都是跌落云霄的阶下囚,没有碧蓝的天际,没有绚丽的彩虹,没有欢声笑语的恭维。有的只是漆黑、恶臭、恶语相向、、、、、、
苏婉儿很难想象这一夜,母亲是如何度过的?她一向爱干净,身上的衣衫沾了尘土,都必须要换一身的女子。在这样的牢狱中,是如何忍受恶臭和脏乱的?
这里是天牢中最特殊的一个部分,向来是只关押宗室、皇族。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实际上,人人都知道皇族的高高在上与与众不同。
方才经过的地方如果是地狱,那这一部分就是天牢中的天堂。这里有阳光、有专人打扫、、、、就连休息的床榻也不是冷冰冰的石头。、
方嬷嬷一直跟在昭仁公主身边,就是在牢狱中亦是不离不弃。仔细的为昭仁公主梳着典雅端庄的发髻,不同的就是,上面没有钗圜作配,没有华服在身、、、、
“母亲”
听见熟悉的声音,昭仁回眸。眼中除了惊愕还有一丝不愿,看着身后的秦子阳,立即变了脸色。
“秦侯可是答应过本宫,现在为何将婉儿带来这污秽之地?”
“母亲,是我求他带女儿来的,母亲,你受苦了”
昭仁温柔的握着苏婉儿的手,心满意足的摇了摇头,忽想起什么,急切的问道“阿珠呢?”
苏婉儿故意岔开话题“母亲,昨夜二姐姐生产,母子平安”
“什么?”昭仁顿时开怀,一扫一夜的阴郁。“好、好、好啊”转身看着苏婉儿,温柔的摸着她的脸颊“吾儿辛苦,母亲没能在身边,一定是你给了姐姐安慰。如今她情绪未稳,千万不要告知她这些事情。”
苏婉儿点了点头,昭仁公主又道“秦侯,本宫今日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拜托于你,日后烦请多照顾婉儿。她自小就是个闲不住的人,跟在乾渊身后胡闹任性惯了,可心底纯善,能分善恶。齐王府必定是有一劫,这么多年陛下的容忍已是极限。本宫与郎君最是放心不下的便是婉儿,烦请秦侯日后宽度,看顾婉儿”
“长公主请放心,婉儿是本侯明媒正娶的妻子,今后定当好好爱护,保其一生安愉”
还未等苏婉儿说话,就有狱卒上前催促。“侯爷、郡主,时间到了”
苏婉儿拉着昭仁公主的人死死不肯松开,秦子阳无奈,只得强行将苏婉儿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