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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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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于对那个近侍的反感,姜瑜并没有答应去长秋苑赏花,而是令人去请皇帝来晖章殿会面。

    在她的想法里,既然皇帝想她了,那么只要她能让他见到自己就好了,在哪里见根本不重要。至于那长秋苑,她反正打定主意,最近都不会去了,免得又想到那个近侍,恶心到自己。

    此时长秋苑里,皇帝背着手,面向一片花海神色莫名。中常侍王吉则抄着手候在其身侧,不时看向苑外的宫道。

    莫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一个小黄门的身影匆匆出现在宫道上。

    王吉见状眉头紧锁,不觉迎上前去。

    “怎汝一人?得安何在?长公主何在?”

    “王公,得安冒犯长公主殿下,已被发落去刑室。长公主殿下请陛下前往晖章殿。”

    小黄门才说完,王吉还没什么反应。倒是转过来的皇帝听了,如同受到了受惊的兔子一般,惊呼道:“她为何让朕去晖章殿?”

    “汝切退下。”王吉忙挥手让小黄门退下。

    “王公,吾等之谋她是否已知之?不然为何会突然发落得安,而且让朕前往她的地盘?”

    姜康一脸惊恐说着,双手紧紧抓住王吉的衣袖,似只有这样才能给他带来一点面对现实的勇气。

    “陛下!稍安勿躁。她若是已有所知,那此时来的便不是小黄门,而是长乐卫尉的兵卒了。”

    作为宫中老人,王吉的心态稳的很。他一面安抚着皇帝,一面思索着姜瑜今日的所作所为。

    姜康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松了一口气。旋即,他又有些懊恼,主角未至,谋划一场空。

    “王公,朕接下来该如何?”

    “陛下先往晖章殿,只需如往日一般与之“姐弟情深”即可。奴婢这便去刑室见得安,问清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再做计较。”

    “便依王公所言。”

    当下,皇帝带着几个小黄门赶往晖章殿。

    王吉目送他离去之后,双掌轻拍三下。

    便见,花苑的花丛里、亭台顶阁,廊桥底下……突然钻出一个个人来,他们穿着宫人、内侍、粗使等人的服饰,腰间塞的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藏何物。

    更恐怖的是此地的执兵廊卫竟然对此视若无睹,任这些人在眼皮子底下活动后从容离去。

    王吉散了布置的人手,又在原地静候了片刻,才见一人从廊桥上缓缓走来,及其至他身后。王吉方开口道:“汝今日见了陛下,感觉如何?”

    看着皇帝远去的方向,穿着武官绛袍,头戴武弁大冠的来人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王公,吾等这位陛下,看似略显暴躁,实亦色厉内茬。吾望之不似人君。公何以臣之?”

    “……非吾臣之,而是不得已而为之。”王吉先神色有些惆怅,略一停顿之后,他又突然提气道:“皇帝天资愚钝,反而于吾等有利,事事非倚重吾等不可。而若其如长公主一般明见,则吾难有倚重之日。”

    “愿如公所言。子幼本以为今日能一举定乾坤,是以,亲自乔装上阵,却不曾想会是如此结局。诚惜哉!”

    王吉此事倒是不急,今日不成还有明日,明日不成还有他日。只要他们周密一些,总有抓住机会一击即中的时候。

    “子幼勿急,如今,汝管训好死士便成。皇帝虽不敏,却于此事上有可用之处,那位对他无甚防备。待时机一到,吾即知会于汝。”

    “王公于子幼有活命之恩,子幼自当如公所言。如此,吾便先行告退。”

    “且去!”

    那武官离了长秋苑,沿着宫道一路向东缓行,途中所遇宫人见之皆避于道旁,向其微微伏身,敬之以礼。那武官神色自若,微微颔首从容而过。

    当他又一次遇到宫人颔首而过时,突然听得那宫人低声道了句:“长寿殿”。

    武官闻言挑了挑眉,脚下不停,神色如常般走过。他依旧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可前行路线却在不知不觉中偏移了些许,走上了前往长寿殿的宫道。

    长乐宫是一个宫殿集群,除了正殿及前后左右四个偏殿,乃是宫中要殿以外。还有呈四边形散落分部的其他殿阁,只不过这些殿阁多作他用,并无主人居住。

    便如讲武殿:若是有贵人常去练武,便设武师一职,武吏若干。若无,则空置。

    而今太后居尊,皇帝长宿于长乐宫,便使得原本驻于未央宫前部殿阁的各部官署,多分部迁至于长乐宫中,位置多在长乐宫前殿外围。

    如光禄勋外部,庭尉别部等,俱在长乐宫据殿设部,亦将原殿名改成官署名。

    这长寿殿便位于长乐宫东部,外临长乐卫尉官署,并与之有廊桥相连。

    那武官走至长寿殿行廊,并未入殿,而是绕过殿门,直接走上了通往卫尉官署的廊桥。

    此时,廊桥上已有一人负手而立。

    这人亦是穿着绛袍、戴着武冠,只不过须发皆白,即使未转过身来,亦可以看出是一位老者。

    “马公。”被王吉呼作子幼的武官弯腰长揖道。

    被称作马公的老者转过身来,神色冷峻道:

    “苟子幼,念汝父与吾相识一场,不忍他百年之后无血食供奉。便于此多嘴一句:皇家之事,凶险万分,劝汝莫要歧路亡羊。”

    “长者之训,孺,敢不敬承?”那武官又笑着拱了拱手,对老者十分恭顺。

    苟孺,字子幼,现为期门左仆射。

    而那马公便是期门中郎将马戌,他既是苟孺父亲的同僚好友,亦是苟孺如今的顶头上司。

    马戌目光如炬,盯着苟孺许久,见之并无闪躲、心虚之色,神色不由缓和下来。道:“汝心中有数便可,望好自为之。”

    苟孺又笑着应了声诺。

    待马戌一离去,苟孺面色一变,阴沉着脸,低声冷笑道:“皓首匹夫,苍髯老贼!若非汝之故,吾父又岂能早早伤退归家?”

    “如此惺惺作态,真令人做呕。若真念及旧情,便该将这中郎将一职让于吾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