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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面前的火锅正热闹地沸腾着,鲜红的汤底之中数不清气泡的由下变大再猛烈的炸开,葱段和辣椒在上面起起伏伏。
“唰。”却是见王铁牛将一份份片好的牛肉片塞进了鲜红的汤底之中。
“不是我说,小二啊,吃饭就吃饭,聊些这扫兴的干嘛。”
他不满的扫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张小二,随后却是眉头紧皱,放下筷子,捂着肚子,喘了口粗气,
“这人老了,胃也扛不住了。”
气氛明显显得有些尴尬,之前还絮絮叨叨的张小二也突然乱了手脚,用筷子在自己的酱料碟中胡乱的搅了搅,嘴里还嘟囔着:“这哪扫兴了,是你们不懂。”
余欢在桌底下拍了拍王铁牛的腿,然后望着他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李有材可不管这些那些,眼睛盯着火锅发直,看着哪片肉冒了上来,便眼疾手快地将肉夹起来,也不蘸酱,就着热腾腾的热气塞进嘴里,然后满脸都写着幸福。
小小此刻也有些愣神,眼前的饭局让她有些茫然,就在刚刚,好些日子不见的小二哥突然给他们传起教来,口中叨叨些云里雾里的,还满脸的神秘。
她一想起张小二脸上的煞有其事,便没来由地感受到一丝不安,也是突然便没了胃口。
……
结束了沉闷的一场聚会,在从食堂回去的路上,张小二借口去卫生间,闪身躲进了一个负三层的小隔间。
房间里十分昏暗,唯一提供光源的红色蜡烛摆在神案上缓缓燃烧着,一道身着黑袍、佝偻着的身影跪在下边,周遭一片漆黑。
“你来了。”一个十分苍老,却显得非常温和的声音适时响起,“来,离祂更近一些,孩子。”
张小二赶忙凑了过去,走到那个跪在神案前的佝偻身影边上,双手何时,虔诚地跪下。
正当小二紧闭双眼准备祈祷的时候,身边那道身影,施施然的起身,站到了他的身后,紧接着一双粗糙的手便放在了他的头上,轻轻抚摸着。
身后的人缓缓的诉说着:“祂正在注视着你,孩子,我听到你心中似乎有着什么疑虑。”
张小二没有急着回答身后之人的闻询,自顾自的念叨着祷词:“璀璨凌空之日,繁星自混沌重归之时,新神自旧主的噩梦中苏醒。”
睁开眼,心中那种挥之不去的压抑感瞬间削缓了不少,小二一扫之前的郁闷,悄悄看了一眼神案上供奉的神像,那是一尊漆黑的雕像,似男又似女,没有面容,透着玉石般温润的光泽。
“不要疑惑,神是无法用具体的语言和图像来描绘的,我们人类的想象力太过于贫乏,只能赋予祂类似于我们自己的形体。”
“我明白了,祭司。”张小二又是双手合十欠身鞠了一躬,接着便打算回答之前他提出的问题,“我很苦恼,我向我的几个好朋友传播主的福音,却并无人相信。”
“呵。”
对方诡异的笑了笑,
“信也好,不信也罢,祂就在那,不因我们是否相信而改变。祂也并不需要我们的供奉,只是我们自发的崇敬而已。”
“是的。”张小二依然保存着低头的姿势,目光却悄悄往上打量——
祭司的脸遮在黑袍之下,忽然他抬起头似乎正凝神盯着神案,借着蜡烛的光芒,小二终是看清了祭司的长相——满脸遍布着交错的疤痕,一只独眼嵌在上面,而那只眼睛则出乎意料清澈、灵动,看得出十分的年轻。
回想起拉他进教的教友曾经说过,祭司这张脸都是因为违背了神的教条而降下的责罚,但小二到现在也不清楚,这所谓的教条究竟是些什么。
他来这起初是听说可以免费领取些生活用品,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了,饶是他也没想到,这入教竟然如此轻松,没有什么要求,也没有什么规矩,只是在需要的时候可以来忏悔和祈祷。
教里唯一的传教士便是眼前这个祭司,第一次见面,便只学了这句祷词,就领到了几瓶矿泉水和几包挂面。而这个他们口中的祷告室,却是有种令人着迷的魔力,只是进来跪了片刻,便让人感到精神上的愉悦,一种神秘的律动正萦绕在这方神案周围。
不由得想入了神,等回过神来,张小二的目光已经迎上了祭司的独眼,吓得他一激灵,赶忙又垂下了头。
“回去吧,孩子。”依旧是祭祀那与其清澈眼神极其不搭调的苍老嗓音。
“是。”张小二喃喃的离开了祷告室,迈出门的时候他满脸泛着红潮,精神十分的雀跃,却又感觉到一丝对周遭事物的倦意。
……
“呐,余欢,你说小二说的这个什么什么教,会不会是什么邪教啊。”彭小小在回去路上还是有些担心,不由得出言问道。
“我也不清楚,但最近据点里的气氛确实越来越古怪了。”余欢回想起这些日子不管是据点高层的三缄其口,还是李雪他们的闭门不见,一切都只说明眼下的风平浪静很快就要掀起波涛了。
“别想这么多,肯定就是邪教,害,当年村里这种邪教可见多了,无非就是骗老人小孩的钱,过分点拐了人卖去别的地方。”
一说起这种东西,王铁牛那是气的牙痒痒,农村里早些年可没少被这些人祸害,很多村民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被人下了套,
“甭管他娘的这个教,那个教,我回头去训训这小子,这脑子里一天天的想的些什么。”
余欢这回没有出来当和事佬,自打进了据点之后,事事不由己,一种无力感笼罩在他的心头。脑海又忽地闪过了父亲一字一句顿着说着“活下去”,望着身前的小小和铁牛哥,一种迫切想要参与到风暴中心的欲望开始疯长。
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又回到了那天晚上,在废墟之下看着父亲离去。
余欢似乎有了些明悟,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在努力的活着,为什么彭建国和余念都奋斗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正因为心里有了牵挂,才有了继续奋斗下去的理由,至死方休。
……
据点外面不知不觉下起了雨,李鬼带着稀稀落落的几行人又一次踏在了坚实的水泥路面上,他身后的身影或持枪拄着自己,或和战友相互搀扶着,城市迷彩的作战服沾满了泥泞和血渍。
李鬼收回了自己视线,望向身后的残部,他叹了口气:“离据点不远了,兄弟们,我们回家了。”
没有人欢呼,反而更加的安静、肃穆,所有人的目光里都仿佛诉说着一种悲痛。
李鬼见状也没有再打算振奋士气,他死死的盯着来时的方向,一字一句咬着牙,从喉腔传出撕心裂肺的声音——
“我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