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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车微微摇晃着。
梅原站在车厢里,握着扶手,定定地望着车窗外连成一片的夜色。
雨势很大,落在高速行驶的电车上,哒哒哒哒地响个不停,两边的车窗上更是水迹流淌,模糊一片。
而他两手空空,并没有买到伞。
苏叶家那边的车站便利店里,雨具碰巧卖完了,他只能到站时再去看看。
不过......
“这么大的雨,有得剩就怪了......”
......
一场秋雨一场寒。
梅原下车时,感觉空气里的温度又下降了好几分。
雨还是没停,反而有越下越猛的趋势,下车的人流也在车站里凝滞了,越堆越多。
梅原在人流中艰难地穿行着,只是远远地朝着便利店那边看了一眼。
“哇,这些人怎么和生化危机爆发了一样......”
便利店里人满为患,就算店员在大喊着“伞卖完了”,也还是不断有人在往里挤,张牙舞爪的。
梅原收回目光,朝车站的出口挤去。
这里的人更多,但流动得倒是不算太慢。有伞的埋头便走,没伞的被后面的人推挤出去,也只能咬咬牙冲进雨幕。
有人抱着手臂在等待,也有人从雨中走来。
梅原很快被挤到了站口外围,看着在雨中奔跑的道道身影,他已经开始在脑中规划自己的路线了。
公寓离车站不远,但雨势太大,他无论如何都是会被淋湿的。
“算了,回去再洗个澡吧......”
啪嗒。
梅原被挤得退无可退,一脚踩进了地上的水滩。
来自西伯利亚广袤冻原的冰冷寒意,顺着溅起的水滴钻进他的鞋子里,又迅速扩散到他全身,梅原顿时打了个哆嗦。
他一咬牙,埋着头冲进了雨里。
没跑出两步,他的鞋子就湿透了。
梅原管不了那么多,只能裹紧身上的线衫。尤其是脖子部分,哪怕只有一丝缝隙,雨水都能精准地滴落进去,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透心凉”。
他埋头猛冲,五六分钟后终于跑到了自家公寓楼下。
公寓门口站了不少人,有的也是刚刚到家,见到浑身湿透的梅原,都露出了同情的微笑。
他甩了甩脑袋,又在脸上抹了一把雨水,然后才走进去。
“对了......手机。”
他从几乎湿透的裤兜里摸出手机,“太好了,还能亮......诶?”
过了一会儿,站在公寓门口等待的人惊讶地发现,刚才那个湿透的学生,又无遮无掩地冲进了雨幕。
......
陆英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大雨依旧。
她又收回视线,继续盯着车站出口。
她撑着伞,手里还拿着一把更大的伞,但身上各处都已经湿透了,短发粘结在脸侧,膝盖和手掌上还有一些显眼的擦痕。
等待了一会儿,她又拿出手机按了按。屏幕漆黑,没有丝毫反应——如果忽视它正在滴水的话。
“......”
在她被人撞倒、摔进水滩之前,梅原一直没有回复她的消息,电话也没有接,现在更是完全无法联络了。
陆英想了想,又往出口前相对显眼的位置站了站。
哒哒哒哒哒哒——
雨滴敲打着伞面,时刻不停。她用小指勾住带来的那把伞,腾出手在手臂上来回抚摸着,企图挽回一点热量。
她张了张口,吐出一团白雾。风雨交加深寒夜,越来越冷了。
还好眼镜找到了,她心想。
撞倒她的人连声道歉都没有,就消失在雨幕里。昏黑的夜,她在黑暗迷蒙中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眼镜。
还好眼镜没有碎,她心想。
她又看了眼手掌,恢复些许温度之后,疼痛的感觉又翻涌了上来。膝盖上同样有些擦伤,但贴合着被寒雨浸湿的长裤,此时已经有些麻木了。
“小美女,在等人啊?”
陆英目光一抬,神色不变,也没有回应。
突然站到她面前的男生,看起来年龄也不大,同样是一张学生脸,大概也是高中生。
“伞借我用用呗?”
他抓住陆英小指上挂着的那把伞,“过几天就还你。”
她反手抓紧雨伞,又摇了摇头。
“不行。”
“别那么小气嘛......”
男生朝她身后看了一眼,没有在意。
他又立刻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你是哪个初中的,我都有认识的人......我还挺喜欢你这种可爱的女孩子的,顺便交个朋友吧?”
他松开雨伞,接着却要去搭她的肩。
陆英往后退了一步,他又跟上。只是手还未搭上,陆英身后那个落汤鸡忽然加快脚步靠了过来,伸手就抢过了她手里的折叠伞。
“喂......”
刷!
落汤鸡没有开伞,反而倏地将伞拉长,指向了他的脸。
“走。”
而陆英怔怔地看着梅原,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从她身后出现。
“喂,泡妞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吧?”
搭讪的高中生有些不悦,陆英一言未发,他还以为梅原是来抢女人的。
“你说得对,所以你可以走了。”
梅原去牵陆英的手,然后才注意到她几乎全身湿透,“摔了?”
“......嗯。”
“因为他?”
陆英摇摇头。
梅原又看了那个男生一眼,“我是她男朋友。”
“嘁。”
后者啐了一口,转身又躲回了车站。
梅原也没再管他,牵起陆英就往回走。
“手机坏了?”
“嗯。”
“车站里人太多,路上也没看手机。”
“嗯。”
“你等多久了?”
“没多久。”
梅原又抬起她的手看了看,有不少显眼的擦痕,而她的镜片上也沾了些浑浊的水滴,显然刚才摔得不轻。
“我背你回去。”
陆英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她趴上梅原的背,被雨水浸透的衣服贴在身上,两人齐齐吸了口凉气。
“亲娘诶,怎么会这么冷!”
梅原怪叫一声,背上的陆英嘴角弯了弯。
“降温了......”
她紧紧搂着梅原的脖子,用手臂夹着伞,随着他的走动而微微摇晃,两人贴合之处的温度也在慢慢上升。
梅原看了眼她的长裤,“膝盖也擦破了?”
“......嗯。”
“回去先消个毒,然后再洗澡。”
“嗯。”
“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不用出来接我。”
“......不行。”
梅原侧了侧脸,“在公寓门口等着就行。”
“不行。”
“你看你,人摔了一跤,手机也坏了......我一路过来都是提心吊胆的。”
“......不行。”
“......”
梅原没辙了,只能闷头暴走。
陆英抬起手在他脸上摸了摸,抹去雨水。
“......我担心你。”
“......”
梅原将她往上托了一些,又抽了抽鼻子。
“别看我运动不太行,好歹还是个男孩子啊......”
......
两人湿漉漉地回到公寓,身上还在滴水,梅原拉着陆英在餐厅坐下了。
“我去拿药箱。”
“嗯。”
陆英自己冲洗了手上的伤口,梅原提着药箱过来时,她正在往上卷起裤脚。
只不过她出门前临时换的长裤有些紧,卷到小腿腿腹就动不了了。
腿上的擦伤已经露出了一部分,梅原皱着眉,有些心疼,又有些内疚。他夹了块酒精棉在她手掌上擦了擦,又说道:“你去换条宽松点的裤子吧。”
望着他那认真的模样,陆英抿了抿唇,又摇摇头。
“......不用。”
她站起身,将裤脚放了下去,接着又缓缓褪下长裤。
“......别看。”
梅原移开视线,望向一旁。
她又重新坐下,将脱下的长裤搭在大腿上,象征性地遮挡着。
“好了。”
两条细腿白净无暇,但膝盖上有好几道显眼的擦伤。梅原刚蹲下身,她脚一抬,抵在他的肩上,脸颊微红。
“......不要蹲在前面。”
“......相信我。”
“不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