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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柳拿着梳子和剪子,给若君将短发修了一下,但是杂乱的短发,无论怎么修都没有那瀑布般的长发好看的,若君沮丧的放下镜子,不想再看自己的样子了。
“若君姐,没事的,您别难过,头发啊,多梳梳就长出来了。”翠柳安慰她。
若君摇摇头,指了指桌子上的帽子,翠柳拿了给她戴上。
“我看舒志快来了,待会我回去做点好吃的,晚上给你带来,老吃这医院的饭,哪里有味道,我给您炖个鸡汤。”
一阵敲门声,舒志推门进来,身后跟着清丽秀美的许梦如,她手上拿了一个水果篮和一束鲜花,笑容娇俏的跟了进来。
“姐,梦如一定要来看你。”舒志说。
若君细细的看着梦如的脸,她不记得这张好看的脸,梦如很漂亮,弯弯的眉毛和一双闪亮的眼睛,还有她乌黑的长发,两根长长的麻花辫,垂在胸前,上面用粉蓝色的丝带系着两个小蝴蝶结。
若君对她微笑,梦如坐到床边,关切的问她的病情,她说的很慢,声音很好听,菱角般的小嘴开开合合的很好看,若君伸手轻抚了一下她乌亮的辫子,一脸的羡慕,又自卑的拉了下头上的帽子,蜷缩起来。
舒志拉开梦如,自己坐下来,摘下帽子,露出光光的脑袋,说:“姐,你看我多丑,我没有头发。”说着拉着若君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
若君看着他的脸,没有头发的舒志虽然依然漂亮,但是看上去总是有点怪,若君摸着他的光头,又像孩子般的笑了,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轻柔的说:“我保证,半年后,你就会有很漂亮的头发了。而且你还会走路,会说话。”
她看着他的眼睛,心中感到很安宁,很安定,她相信他,眨了下眼睛,微笑了,她的笑容,让他痴醉心疼,微笑道:“你放心,大夫刚才和我说了,明天我们就开始做复健,你的腿骨已经愈合了,我向出版社请了几天假,我陪你好不好?”
若君看着他的脸,眼前忽然浮现出碎片般的画面,在那个落叶纷飞的小树林里他拉着她翩翩起舞……是他吗?她似乎看到他在树林里拥抱着自己,亲吻自己,她眼神迷离的看着他,模模糊糊,他怎么会亲吻自己的?他不是自己的弟弟吗?若君脑袋里一片迷糊。
“若君,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他的心突然提了起来,捧着她的脸,眼中闪着光芒。
若君紧蹙着眉头,摇晃着头,她的头晕乎乎的,隐隐作痛,心中也是一片迷茫,自己怎么会和自己的弟弟拥吻在一起的?是自己记错了,还是……还是……
她还没想明白,一旁的许梦如已经疑窦丛生,拉起孟舒志,上前道:“姐姐,我和舒志商量了,明年春天结婚。”边说边亲昵的绕住了舒志的手臂,头微微的歪向他:“所以啊,姐姐,您一定更要尽快恢复,参加我们的婚礼。我爹爹也想见见您呢。”
转头又对舒志说:“你为什么要请假呢?我时间比较宽裕,我可以来陪姐姐啊,你还是回去上班吧。”
“不用,做复健需要有人扶着,搀着,你没力气的。”他把自己的胳膊从她手里抽了出来,有点生气的说:“我和你的事还没定下,你乱说什么。她现在这个样子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
若君疑惑的看着他俩,她的确不明*如在说什么,但是她隐约间多少也明白了舒志和梦如的关系,点点头,微笑了一下。
在一旁的翠柳实在看不下去了,上来说:“好了好了,舒志,你姐也累了,你先送许小姐出去吧。”
舒志拉着许梦如走了出去,一路上沉着脸,许梦如也是一脸的不高兴。
“她是你亲姐吗?”她忍不住问。
“不是,怎么了?”
许梦如停住脚步,认真看他:“怪不得你姓孟,她姓梅,你两是姑表,还是姨表?”
“都不是。我和她没血缘关系。有问题吗?”
“你说什么?你两完全没有血缘关系?”许梦如像触电般愣住了,她一直都忽略了这个问题,因为她压根就没想过舒志和若君之间还会有其他的可能。可是刚才,就在病房里,他两对望着彼此的样子,让她敏感的少女心像被玫瑰花的刺刺到一般的疼了一下,酸了一下,麻了一下。
“你要说什么?”舒志蹙着眉将她送到医院门口。
她咬了下嘴唇,不高兴的说:“如果你俩不是亲姐弟,没有血缘关系,我觉得你们最好还是保持点距离……”
舒志脸色更是难看,说道:“从我九岁起,就是她在照顾我,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亲姐弟还要亲,你懂什么?你是谁?凭什么让我和若君保持距离?”他不想把话说的更难听,毕竟是在大街上,指了指街对面的公交车站,冷漠的说:“你自己回去吧,如果你接受不了若君姐,我们就此结束。再见!”
说罢一抬手,转身就往医院里走,气的许梦如在后面又是流泪又是跺脚,却无可奈何。
回到病房里,若君已经睡着了,翠柳带着埋怨的看着舒志。
“翠柳姐,您先回去吧,这里有我。”舒志避开她审视的眼神。
翠柳摇摇头说:“我看你有空还是给若君姐多念念二少爷的信吧。让她赶紧记起二少爷来,大家都能解脱了。”
“可是我一念她就大喊大叫的……”
“大喊大叫是因为她还没想起来,等想起来了就没你什么事了!”翠柳白了他一眼。
“翠柳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好,总之啊,我是希望若君姐能有个好归宿。不要再受你们这些男人的折磨了。”
舒志还要说话,翠柳已经烦了,挥挥手说:“好了好了,我先回去店里帮忙,我看啊,还是把店关了算了,你以后也别来了,我在这里照看比较好。”
“为什么?”
“为什么?我看你的架势是要和这位许小姐结婚的吧,你以后还有时间心思管若君姐吗?”
“怎么没有?结婚后,若君姐还是我的姐姐啊,我答应过瑞康大哥会好好照顾若君姐和念安的。”
翠柳看了他一眼,张开嘴又闭了起来,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
“舒志,你千万不要走二少爷当年的老路。”
舒志抬起眼来看着翠柳,他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当年二少爷一会和徐小姐结婚,一会又和程小姐结婚,一而再再而三的伤了若君姐的心。难道你现在要继续伤害她吗?她已经够可怜的了。不是吗?”翠柳看着病床上,瘦弱憔悴苍白病恹恹的若君,心里很难过。
“我知道,那是因为她爱瑞康大哥,可是,我在她心中可有可无,只不过是一个弟弟,我结不结婚,怎么会伤害她呢?或许我结婚,她会很高兴。”他苦涩的说着。
翠柳拍拍他的肩头:“你知道她爱的是谁就好,你就不要在给她惹麻烦了,二少爷拜托你照顾他们母子,你做的很好了,不过你俩毕竟不是亲姐弟,而且你对她的心,我们都是知道的。所以还是保持点距离吧。我和陈姐姐商量一下,把店关了,我和陈姐轮流来照顾,你就好好上你的班,和许小姐好好发展,早点结婚,也好早点安定下来。”
保持距离……保持距离……孟舒志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为什么要保持距离?难道自己是毒蛇?是祸害?是的,自己是有一腔的热情,可是她不爱他,有什么用?她看到周瑞康,就抛下了自己,他俩爱的如此的炽烈,自己不过是单相思而已,有什么好保持距离的?
他没有理会许梦如和翠柳的警告,依然每天来陪伴她。
因为现在的她依赖他,信任他,需要他,也不会躲避他,他可以陪伴她,和她亲近,和她说话。
他陪她做着痛苦万分的复健,教她重新发音,重新认字…...
念安下课了就会跑到医院里来,也尝试教若君说话。
“娘,爹爹又给我写信了,你看。”念安手中挥舞着一封信。
若君只是紧紧抱着念安在床上,虽然她不会说,也听不太懂,但是她对念安的母子亲情却是那么的强烈。
念安躺在母亲的怀里,念着瑞康从香港的来信,舒志在一旁一边削平果一边关注着若君的反应,因为之前几次只要念到瑞康的信,有时候甚至是提到瑞康,若君都会头疼欲裂,一会哭一会叫,反应非常剧烈。
但这一个月来,若君似乎恢复的比较顺利,能听懂一些话,也能与人有些表情上的交流,所以舒志想让念安再试试。
瑞康的信满是思念和担忧,满纸深情,可是若君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念安身上,只是微笑着抱着他一会亲他,一会抱他,念安将信念完了,若君也没任何的反应。
念安困惑的看着舒志,舒志也很是奇怪,无法解释。想当然,若君和瑞康之间曾经的刻骨铭心,山崩地裂的爱情,应该是深深烙印在若君记忆里的,应该是最容易记起来的,不是吗?可是她怎么会毫无反应?好像根本就没听到一样。
孟舒志将苹果一切为二,一半给了念安,一半给了若君。
若君微笑着看他,轻轻的拉住他,将苹果放到他的嘴边,她的笑容依然有些呆滞,但是很明显她是要他吃。
“舅舅,娘是要你咬一口!”念安在一旁解释。
舒志尴尬的笑笑,就着若君的手,咬了一口,若君这才高兴的塞到自己的嘴里,吃起来。
她看着他笑,虽然有点呆,有点傻,但是看得出她很开心。
但是舒志和念安都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开心。
晚上,舒志骑着自行车迎着寒风,载着念安回小阁楼,念安坐在车后座上一个人嘀咕:“舅舅,娘好像忘了爹爹了。”
“不会的,你娘爱你爹至深,他们的故事啊,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她不会忘记你爹的。”
“娘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们,什么时候才会说话啊。”
“会的,你娘心里清楚,她记得你,可能……也记得我吧。”舒志笑笑。
“舅舅,我总觉得,虽然娘现在不会说话,也听不懂我们说话,但是,娘好像比以前快乐了。你不觉得吗?”
舒志沉默不语,其实他心里也有这种感觉,似乎若君经历了太多太多的苦难,如今忘记了许多往事,反而像是放下了沉重的包袱。
“下个星期,你娘就可以出院了,我们呀一家团聚,好好庆祝一下。”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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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春节前夕,若君总算是出院了,回到了小阁楼,她的腿脚虽然可以缓缓的走路,但是却不能爬楼梯,于是上上下下都需要舒志或者周福抱着。
舒志也和许梦如和好了,这一年的春节在小店里,陈太太,周福两夫妻和两个孩子,舒志和梦如,若君和念安,这许多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火锅。
吃完火锅,舒志抱着若君回房,轻轻踢开房门,将她抱进她的小屋,刚要将她放在床上,不经意的一转头,却看到她眼波盈盈的看着自己。
这种眼神,让他的心里莫名悸动,因为他很熟悉这种眼神,许梦如每次看着自己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神情。他心头一慌,怕自己看错了,想再确认一下,再看她时,她已经垂下睫毛。
孟舒志嘴角扬起一个自嘲的笑,心想,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将若君轻轻的放在床上,柔声说:“姐,您躺着,我先下去陪他们。”
若君却摇摇头,拉了拉他,让他坐在床边,舒志有些意外,看来若君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若君微笑着看他,指了指楼下,又在自己的脸庞,双手捋了一下,然后竖起了大拇指。
舒志猜着说:“你说楼下,辫子?哦,你是说梦如?你说她很好?”
若君点点头,继续比划,指了指舒志,然后用双手的拇指对着扣了两下,又竖起了大拇指。
“你是说,我和梦如很配?”
若君笑着点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用手指在脸上比了一个笑容。
“你是说你很高兴?”他蹙起眉头:“你是说,你很高兴我和梦如在一起?是吗?”
若君此时好像突然能够理解所有的事了,她微笑着点头。
舒志低下头,沉默了一会,木然的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高兴就好,我会尽快和梦如结婚。我想你会非常高兴的。”
她的脸上飘过一丝哀愁,缓缓将脸转向墙内。
他站起来想走,伸手碰到门把,一股不甘心涌上心头,他又转身回来,坐到床边,将若君扳了过来,他的眼睛里似乎有火一般,牢牢的盯住她的眼睛,呡了下嘴唇,他问:“姐,从小到大,都是你在教导我,那么,你告诉我,如果我心里有另外一个女人,我还能和梦如结婚吗?我该和她结婚吗?教我,告诉我。”
他说的太快了,他的问题太深奥了,若君没办法理解,睁着大大的眼睛,迷茫的看着他。
他看着她秀气的面容,略显消瘦,苍白的脸庞,那两片淡粉色小巧的嘴唇,他胸中就有种欲。。。。望,强烈的想要亲吻她,占有她的欲*望,是的,她的容颜已经褪色,她脸上也有了些许岁月的痕迹,许梦如比她年轻漂亮的多,可是,他的心却依然那样执着的爱她。
但是他不能爱她,她也不爱他,况且自己答应过瑞康,只是替他照顾他们母子,不会霸占她,他不能食言。
翠柳说的是对的,自己还是尽快结婚生子,死了这份心,或者等一切尘埃落定,自己也就解脱了,可以真真正正的把若君当做自己的姐姐看待。
他叹了口气,将她放在床上,转身匆匆忙忙的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