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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恩爱缠绵了一番才起床梳洗,瑞康拉着若君,穿过小门来到自己的房间,说道:“晚上他们会把这的房门锁上,以防我逃跑。而这小门只有从你那边才能打开。你现在明白子言是多么用心良苦了吧。”
若君点点头,但是心中总觉得很不安,尤其昨晚上徐子言脸上那无奈无力的神色,和领走前的那句话,都让若君心中有些疑惑。
“那现在我们做什么?”
瑞康看了看手表,快九点了,说道:“我想子言很快就会过来了。我必须和他谈谈怎么带你们母子走?你们需要证件。”
敲门声起,瑞康吻了一下若君的手,让她先回到205房间,关起了小门。
徐子言走了进来,和身后的两个警卫员低声说了几句,便关了门,拉着瑞康走到窗边,说道:“瑞康,待会我先带你去吃早饭,然后带你回周家看看吧。”
“那若君……”他是一刻也不想与若君分离。
“若君先回去,晚上我再把她送来。”
“这是为什么?”瑞康睁圆眼睛,不懂:“若君是我妻子,我们只是差办理登记手续而已,为什么要搞成夜里来,白天走,跟偷情似的?”
“你如果不想在你走后,他们母子有麻烦的话,就只能这样。”徐子言燃起一支烟,有些歉然的说道。
“不,不,子言,我不会一个人离开,我要带他们母子一块走。”瑞康急迫的说。
徐子言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眼镜后那双曾经充满了智慧的双眼,如今满是无奈和为难。
瑞康心中咯噔一下,一阵阴霾笼上心头:“子言,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道现在的环境,政策已经收紧,若君在香港没有亲属,她无法申请到香港,你俩并没有合法的婚姻手续,瑞康,哪怕你再有钱,现阶段在国内也很难办到。”
“子言,难道你也没办法吗?”瑞康蹙紧眉头,牢牢抓着徐子言的手臂问。
“如果我有办法,会不帮你吗?”徐子言也眉头紧锁:“真是造化弄人,如果早两年,口岸那还是比较宽松的,现在……咳……你这次能够回来七天,也是有贵人暗中批示,不然就我一人之力也是绝难办到的。”
瑞康几乎是跌坐在椅子里,怔怔的看着墙壁,木然的说:“你是说,六天后,我将独自离开,再次与若君母子天涯永隔?”他说的时候,眼眶一片红。
子言叹了口气道:“瑞康,对不起……除非偷渡……”
“不,我知道那条路上死了多少人,我不能让他们冒这样的危险。我宁可此生见不到他们,也要他们平平安安的活着。”他双手用力的拳在一起。
徐子言按了下他的肩头,吐出一口烟圈。
瑞康忽然抬起头来,绝望的眼神中冒出一丝希望说道:“如果我愿意坐牢呢?”
“你说什么?”徐子言睁大眼睛,惊讶的看着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我坐牢,那至少若君可以来探望我,不是吗?”
“你疯啦!”
“我是疯了,子言,我受不了六天后我又要和他们母子天涯永隔,这些年,我过的生不如死,再多的财富也无法让我快乐……”
“瑞康,瑞康,你冷静下,别那么激动。”
“我没办法冷静,没办法不激动,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走到如此境地?”
“不是你做错什么,是我们赶上了一个变革的年代,一个历史的大浪潮,许许多多的人都会被浪潮淹没。”
周瑞康仰天长叹一声,闭上眼睛,无奈的痛苦的摇头,眼角闪着泪光。
徐子言赶忙安慰他说道:“我会继续想办法的。你别绝望,先好好珍惜这六天时光。今晚我把念安也接来。让你们一家好好团聚,这里你放心,除了你无法自由行动,绝对不会有人打扰你们。我会安排好一切。”
徐子言看到瑞康如此沮丧,知道他根本没有回周家大宅的心情,让人送两人份的早餐到屋子里,让他和若君一起吃。
徐子言走后,瑞康敲了两下小门,若君开了门,早已泪如垂珠,低着头咬着指甲,全身不停的颤抖着,
她已经听到了瑞康与子言的对话,两人隔着门框,已经有了被阻天涯之感。
他拉着她走到窗边,紧紧拥抱她,他不知道怎么办?纵有再多的爱恋,再多的相思,再多的坚定,也无法抵抗环境的束缚,命运的捉弄。
他不是没有勇气,她也不是没有信心,就如当年他们已经尝试过各种方式与命运斗争,可是如今,他们被更为强大的现实拘禁,隔离。
两人都没有心情吃早餐,只是紧紧相拥,满腔爱恋,万般相思,却相对无言。
她抬起头来,吻他的唇,捧着他的脸,用手指轻轻的捻开他紧蹙的眉间,挤出一个笑说道:“我们还有六天,我想快快乐乐的和你过。”
他的眉头蹙的更紧,他努力不想让眼泪掉落,可是一颗泪珠还是掉进了她的眼里。他吻她的额头,伤心的说不出话来。
……
于是他俩哪里也没去,就呆在招待所的房间里,彼此依偎在床上,感受着对方的体温,气息,努力的想要把对方气味留在脑海里。
他俩从早上躺到傍晚,看着窗外西斜的夕阳,两人都是一阵哀叹,一天就要过去了。
若君看着夕阳,依偎在瑞康的胸膛,微笑道:“我想给你做饭吃。我知道你爱吃‘香山晓翠’。”
他苦涩的笑笑,只是环抱住她,吻着她的额头,摸着她那双不算嫩滑却勤巧的手。
“我想再给你生个孩子。生个女孩,你喜欢吗?”
她扬起睫毛看他,他心痛的挤出笑容:“当然喜欢。”顿了一会他皱起眉头说:“不,不要。”
“你不喜欢?”
他心痛欲裂,急急摇头:“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定邦,定国,念安,我没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我不要再制造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我不要。”
她也沉默了,念安小时候到处喊别人爹爹的样子,缠着自己询问爹爹在哪的样子,让她心如针扎,是的,六天后他就要走了,而这一走或许就是一辈子了,或许他们之间还可以有书信来往,但是父亲这个角色是怎么也无法用书信来代替的。
一想到六天后,他们的分别,她就生不如死,或许自己此时此刻死在他怀里还好些。
他将她抱紧了。
过了一会儿,徐子言带着小念安,和饭菜来了,看到瑞康和若君两人悲戚痛苦的样子,他心里也很难过,但是他也有一家老小,这次把瑞康偷偷护送回国,已经是胆大妄为的行为,他并不知道他这一次的行为,已经为他十多年后,在那一场疯狂的运动中的遭遇埋下了伏笔。
小圆桌旁,他们一家三口终于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若君和瑞康尽量高兴的陪着儿子说话,而念安似乎从父母的眼中看到那山崩地裂,无法抑制的痛楚,只是安静的吃着饭。
瑞康不停的给念安夹菜,苦涩的笑着:“多吃点,才能快快长大,长大了保护你娘。”
念安点点头,默默的咽着饭菜。
吃完饭,瑞康陪着念安坐在书桌前写作业,看到念安的认真的模样,瑞康又是酸涩,又是苦痛,他多想每天都能陪着儿子坐在书桌前看着他写作业,看着他慢慢长大,他摸着他柔软蓬松的头发,亲吻他。
念安转过头来看着这个既陌生又有种莫名熟悉感的男人,久久不语。
做完作业,瑞康带着念安洗澡,这是他第一次给自己的孩子洗澡,其实念安早就会自己洗澡了,但是他并没有拒绝瑞康笨手笨脚的给自己洗澡,只是父子间一直都没有说话,瑞康享受着,珍惜着这难得的时光,带着微笑给他洗完,给他搓干头发穿上衣服。
当两人走出浴室时,瑞康自己已经全身湿透了。小念安拉着瑞康的手,低着头,突然说:“你会着凉的。”
瑞康心头一震,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关心的话,但是却让他感动不已,他握紧念安的小手,说道:“谢谢念安的关心,爹爹会当心的。”
念安也握紧了些瑞康的手。
……
一家三口躺在床上,念安摸着瑞康小臂上的伤疤,让他讲故事。其实瑞康并不喜欢回忆那段残酷血腥的历史,虽然那是一段悲壮的过往,却也是黑暗丑陋的回忆。
炮弹,轰炸,屠杀,敌人,拼死作战……瑞康缓缓的讲述着那道伤疤的来历,一手轻轻拍着念安,一手握着若君的手。
这个温馨的画面,是若君梦中想象了千百次的画面,如今成真了,却没想到,幸福的背后却是即将到来的诀别。
念安缓缓的入睡,瑞康小心翼翼的为他捏好被角,连连亲吻着他的小脸。
待念安睡熟,瑞康拉着若君走到小房间里,拥着她看着窗外的夜色。
“若君,谢谢你给了我一个那么聪明可爱的孩子。”他吻着她的耳朵。
她浅浅的笑了:“明天,你回周家看看吧,毕竟那里是你的家。再说周福和翠柳如果看到你回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想带你和念安一起回去。”
若君摇摇头说:“我没脸回周家,念安也是不受欢迎的……”
“你又在胡说什么?为什么没脸回去?你的意思是说和我在一起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吗?再说念安是我儿子,是周家的长孙,怎么会不受欢迎?”
若君有些糊涂了:“念安是周家的长孙?那定邦呢?”
瑞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定邦不是我亲生的,是我和嘉琪领养的,离婚的时候,嘉琪要了定邦的抚养权,那个孩子我也亏欠良多,可是我无法也无力补救了。”
若君惊讶的听着他说着过去的故事,那场战役,嘉琪的勇敢,嘉琪的痴心,和嘉琪的牺牲。
“我不想再隐瞒你任何事,因为每次隐瞒都会造成更多的误会。若君,我和嘉琪结婚,一来是因为当时我并不知道北平的变故,二来,嘉琪的确对我一往情深,为了追随我她吃尽了苦头,最后在战场上不幸受到如此重伤,我无法不娶她,不然我的良心过不去。”
瑞康长叹,摇头:“当时我并不知道原来婚姻是不能靠怜悯和愧疚维持的,尤其我心里一直都没有忘记你我的盟誓,婚后我过的很辛苦,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但是我心里不快乐,我总是想着你。其实嘉琪一直都知道,她一直默默忍受着。我们的婚姻就是一个在演戏,一个在忍受。所以当我知道你来到了重庆,我根本就无法控制的要去找寻你。”
瑞康低头看着若君,说道:“还好你来了重庆,不然我们怎么会有念安这么可爱的孩子。”
若君紧紧抱住他的背:“可怜的嘉琪,可怜的你,可怜的我们。”
“嘉琪的苦难就是我,还有我和她的婚姻,如今的她已经放下这一切,我相信她会过的很好。可是我们的苦难还未过去。”瑞康痛苦的烦躁的举起拳头,重重的敲在墙上。
两人望着窗外的夜色,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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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数着日子过日子的滋味是不好受的,虽然徐子言安排的很好,又是回归周家大宅,又是与嘉伟,雅芬,‘大象’等一群同学聚会,甚至还安排悄悄回了一趟北大校园,可是所有原本应该很感人,很激动人心的活动,都让瑞康觉得悲伤,是的,悲伤,除了悲伤,还是悲伤。
这些曾经拥有的美好,都将在几天后戛然而止,家,校园,朋友,爱人,孩子,他一样也带不走,他孤孤单单的回来,还将孤孤单单的离开。能带走的不过是更多,更深,更重的牵挂和思念。沮丧的心情让他无法敞开心扉的欣赏美景,也无法与朋友们畅所欲言,而且的确很多事都已经变了,似乎也就再也变不回来了,例如:心境。
若君趁瑞康与朋友聚会的时候,回到店里,做了很多“梅花酥”带回到招待所里,想让瑞康带回英国。
虽然瑞康很怕若君再次怀孕,一直克制着,但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抱在怀里,每晚两人肌肤相亲,若君在自己的怀里又很容易动情,主动的吻他,向他示爱,他怎么抗拒的了。
“若君,你在引诱我。”
“是的。你不喜欢?”
“万一,你又有了怎么办?”
“我会告诉你的。”
黑暗中她答非所问,月光下他看到她眼波流动,红唇欲滴,酥胸起伏,他还是投降了,因为他心里是那样疯狂的想要她,越克制他就越想要,理智比起爱**欲来实在太软弱了,越接近分离的日子,他们越想尽情拥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