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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言笑道:“唔……我先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可以吗?”
若君看看陈太太,又看看身后的舒志,略有些紧张的点点头。
徐子言轻声道:“你……结婚了没有?”
若君更是奇怪了,这徐子言十多年没见,怎么今天一冒出来就问自己的婚姻问题。
“没……没有……”
“哈,好极了,好极了!”徐子言拍了拍手。
若君更是一头雾水,自己没结婚那么值得高兴吗?她转头看了一眼柜台后的陈太太,陈太太是双眉紧蹙,一脸的无奈和唏嘘,不停的摇头,看了看舒志,轻叹一声。
徐子言微笑道:“有一位远道而来的故人想要见见你。他此时此刻就在小阁楼上。”
他这么一说,若君和舒志都惊跳了一下,若君是一颗心顿时卡在喉头,就要蹦出来,而舒志的脸色也忽的变白,双手握拳,不由的轻颤。
“是……谁?”若君几乎是咬着自己的舌头吐出来的字句。
“你自己上去看看吧。他已经等了你一下午了。”
若君回头看了一眼舒志,两人匆匆看了彼此一眼,心中似乎都已经知道了答案。
会是他吗?会吗?怎么可能会是他?
老旧的木楼梯,发出那熟悉的“嘎吱嘎吱”的声音,就如十多年前一样,若君缓缓的,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去,她的心伴随着脚步,也越来越沉,原本短短的十来个阶梯,她好像走了半个世纪那样久……终于,她站在了那满是回忆和暧昧的小阁楼前。
她刚要举手敲门,里面就已经传出了那既熟悉又陌生,久违了的声音:“进来吧。”
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她的心是跳的那么快,那么快,快到或许有骤然蹙停的可能……她深吸了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那个熟悉的,挺拔的,午夜梦回千百次的背影,就站在离自己几步之遥的窗前,一时间她以为自己在梦里,她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原来一切都是真的,是真的,他回来了!天,他回来了!
他并没有转身,而是将指间的香烟送进了嘴里,烟雾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他穿着一身定制的西服,那完美的剪裁,更是把他修长俊朗的身材衬托的如青松苍柏一般。
她觉得天旋地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自己眼前,不,一定是梦境,一定是梦境。她扶着墙,不停的对自己说,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还好吗?若君。”他淡淡的问着,继续喷云吐雾。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不停的摇着头,不停的反复自问着。
他缓缓转过身来,他终于看到了她,她却看不清他了,因为泪水早就已迷蒙了眼前的一切,而这泪水中不仅有思念,激动,震惊,还有懊悔,恐惧和不知所措。
他并没有冲上来拥抱她,亲吻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看着她,他们的重逢怎么会是这样的?
多年前,他们在缙云山上的重逢并不是这样的,当时他们只用了两句话,就已经化解了彼此间的生疏和尴尬,他张开手臂,她就扑进他的怀里了。
可是这一次……似乎有些东西变化了。
是的,这变化就发生在十几分钟前,如果不是瑞康推开窗户,如果不是瑞康看到骑车的帅小伙,如果不是瑞康看到自行车后座上甜蜜微笑的她,或许他还会像当年那样张开怀抱,可是,他看到了,那个英俊帅气的小伙子和她欢乐的笑容,还有她手上的风车……
于是,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他震惊了,他迟疑了,他伤心了……
他的样子也让她很是吃了一惊,他梳着帅气的背头,露着饱满光洁的额头,一副金丝边眼镜,让他显得成熟稳重儒雅,脸颊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上唇上是两撇漂亮的小胡子,他和多年前已经变化了许多,却依然漂亮潇洒。
西服,领带,锃亮的皮鞋,使他显得洋气而高贵,和多年前一样,在他面前,她依然寒怆如故。她心中一酸,叹息了一声,她和他从未匹配过。
当年他是周家二少爷,自己是穷的要靠自己的婚姻才能换取家人温饱的人,后来他是追求理想的大学生,而自己只是屈服于媒妁之言的小媳妇,再后来他是抗日英雄,高级军官,而自己不过是个守寡的山野村妇,如今他功成名就,富可敌国,而自己依然在为生计操劳。
他俩从来不对等,在他面前,她似乎永远都像个可怜虫,一个需要拯救的可怜女人,她坐在床上,背对着他,努力想让自己平复下来,她知道再站在那,自己一定会晕过去。
可是即使是背对他,她也一样痛不欲生,怎么会这样?如果自己没有和舒志开始,或许今天的重逢会是一个很动人心魄,感人肺腑的场面,可是舒志就在楼下,自己刚与他卿卿我我了一整天,她一时间无法把感情拉回到多年前。
“我想,我回来的不是时候。”他自嘲的说:“我看到了那个小伙子骑着自行车载着你。”
她默然无语。
“你找到了你的幸福,是好事……”
你别说了,别说了……”她捂住耳朵拼命摇头。
“好吧。”他走到那个老旧的脱了色的衣柜前摸了下那扇早已掉漆的木门,微笑道:“这门还是我修好的呢。”
他叹息道:“咳……如果那天你能等我回来,让我陪你一起回去多好?”
“一切都过去了。如果你昨天回来或许一切也会不同。可是世上也没有如果。”她低垂着头喃喃道:“能待几天?”她哽咽着问。
“七天。”他答,眉头皱了起来。
她点点头,咬着不停颤抖的下唇。
“念安待会就放学回来了。”
“子言已经派人去学校接了。”
“哦。”若君点点头。
他们重逢的话语居然是如此的乏味。
七天,他们只有七天的时间,这七天或许就是他们最后相聚的时光,难道这最后七天她还要和他赌气,伤心吗?不,那么多年的相思,她不愿意就这样让着珍贵的七天在隔阂中消失。
她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她要看他,是的,她要记住他,他这么艰难的回来看自己,她一定更要好好看他,细细的,一点一点的看他,记住他的所有。可是她不敢碰他,自己没有资格,她宁可像欣赏一幅名画般的欣赏他。
他也同样的看着她,也不敢触碰她,因为她已经有了新的爱人,他不想破坏她的幸福,可是他心里也同样的想着,他要细细的看她,每一根睫毛,哪怕是脸上的那颗淡淡的小小的斑点,他都要记在心里。因为他们只有七天。
可是他俩的视线最终还是纠缠在了一起,他们看着彼此,彼此的容貌外形都有了些许的变化,但是眼神中那深埋的钟情却依然如故,她从来就看得懂他的眼睛,就如当年在马车上的那一瞬。他依然爱她,他心底的熔岩依然在为她而燃烧。
不过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莽撞的周家二少爷了,他克制着拥抱她,亲吻她的冲动。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说道:“那个小伙子是谁?我能认识一下吗?”他终于还是无法克制自己内心的不甘心。
若君转开视线,叹了口气,无奈的,自嘲的,难过的笑了两声,因为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可笑了,上天又再一次和他们开了一次玩笑,自己怎么会在今天和舒志出去爬山?
“你放心,既然你已经找到了归宿,我不会打扰你的。我见过念安后,就会尽快回英国去。我不过是……好奇。”他说。
“是舒志……”
“什么?!舒志!”瑞康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舒志?怎么会?他忍不住哭笑不得的笑了声:“呵,舒志?怎么可能?若君,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他……他比你小了十岁啊!”
“我知道,我也觉得很荒谬。”若君咬着嘴唇说。
“天!哈!这是怎样一个疯狂的世界,当年我在大街上救回来的孩子,今天竟然成了我的情敌?!这可真是天大的讽刺。”瑞康摊开手,抑制不住苦涩的仰天长笑。
“若君,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怎么会?怎么会爱上舒志?”
瑞康突然情绪有些失控起来,一把拉住若君,问她:“或许是我不好,是我把他交给你抚养,但是你们怎么会,怎么会?若君告诉我,你真的爱上了他吗?你不再爱我了吗?”
她看到他的眼中再次升腾起来的爱火,天,自己一直都是爱着他的啊,可是自己不配爱他,也不配拥有他的爱。
“若君,我实在受不了了,我们分隔了那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一直都不是你已婚就是我已婚,可是如今,我已经和嘉琪离婚了,离婚证书我都带来了,你也单身了,眼看着所有的苦难都要过去了,为什么,怎么会又会冒出一个孟舒志来?天!”瑞康痛苦的按了一下发涨的太阳穴。
“我知道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吃了很多苦,我不能责怪你移情别恋,或者另嫁他人,你需要有个人照顾你,疼爱你,这些我都明白。可是……可是……我不甘心。”他的熔岩终于也忍不住喷发出来:“我们吃了那么多的苦,怎么最终还会冒出个孟舒志?”他气的在屋子里打转。
她掩面而泣:“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不停的重复着。
他还是忍不住一把拥抱住了她,她极为自然的,好像是回家一般的回到他的怀抱,紧紧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前。
他梦萦魂牵的梅花又回到了他的怀里,他吻着她的额头,他们彼此拥的很紧很紧。
“告诉我,若君,你还爱我吗?”
“是的,是的,是的。我爱你。虽然我知道我不配爱你,也不配得到你的爱。可是瑞康,我爱你。”
他胸中的熔岩再次滚动起来,捧起她的脸,紧盯着她:“那舒志呢?”
若君哭的很伤心,很伤心,说道:“我不知道,就像如果你问我爱不爱丁晓辉,爱不爱你大哥一样,我也不知道,我是个很糊涂的人,他们都对我很好,我想我是很喜欢他们的,也很感激他们,或许也爱他们。可是我却无法回答。”
她抬起眼睛看他:“但是如果你问我爱不爱周瑞康,我的心里却是那么清晰的知道答案,是的,我爱周瑞康,我爱他。”
与当年一样,他再次犹如听到天籁般,四目相对,依然如当年那个雷雨之夜,他的手臂用力一收,低下头来,吻在她的唇上,没有半分的强迫,为难,犹豫,她立刻积极的回应他。
他俩交换着气息,交换着思念,交换着心意,他们缠绵的吻着彼此,边吻边流泪,边吻边不停的向对方说着“我爱你。”“我想你。”
若君攀住他的脖子:“我们怎么办,瑞康,我们怎么办?”
瑞康拉着她坐在床沿上,自己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那块梅花手绢,轻轻的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若君看着那块手绢,感动万分:“你一直带在身上?”
“是的。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她呆呆的看着他,轻抚着他的脸。他握住她的手,说道:“若君,既然我两心意未变,那我就要把我这次来的计划告诉你。”
“什么计划?”
“我要带你和念安去英国。”
“去英国?”若君眼睛瞪的老大,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是的,你听我说,我们先到香港,在香港登记结婚,我把在香港的事情处理完毕后,我们就一起启程去英国。我在英国有一个庄园,里面种了很多花,有一个红玫瑰花的花坛,我还种了一片梅花林,这些都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若君的眼前仿佛见到了一片花海,美不胜收的景色,她轻微的眨动着睫毛,听着他继续诉说:“我这十多年来,也算是够轰轰烈烈了,又是游行,又是演讲,又是上战场,枪林弹雨中挺过来,死人堆里爬出来,现如今看到中国有了新气象,我也很是安慰。但是你也知道,我如今的身份很敏感,如果不是子言帮助我,我是根本回不来的。
无论我的事业上有多成功,我却从来没有享受过家庭的天伦之乐。若君,跟我走。子言会帮助我们的,在英国还有远洋,他一直在帮我打理着我的资产和生意。
若君,跟我走,苦难都结束了,爹临终前也已经接受了你们母子,他还为你和念安准备了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我目前存在香港银行的保险柜里。”他吻着她的手指:“若君,我不能再失去你们母子了,八年多了,不,从我去迎娶你的那天算起的话,已经快十六年了。就算上苍要考验我们,惩罚我们,也够了吧。”
“所以,现在,告诉我,你愿不愿意跟我走?”他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
她看着他那清澈的眼睛良久,破涕为笑说道:“当然愿意。只是我舍不下舒志,我们相依为命很多年。”
瑞康苦笑一下说道:“我懂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会和他谈谈的。”
“你和他谈?你俩一个是火药,一个是炸弹……”
“呵呵,你放心,我们男人有男人的交流方式,况且舒志的脾气我知道。”他微笑着阖了一下眼帘。
“还有一件事,胡……”若君还未说完,楼下一阵孩子的喊声:“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