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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肉烤的外焦里嫩,铁凌霜啧啧赞叹,不禁对这头浑身都是疤痕的老虎另眼相看。
狂奔入贵州地界,一路躲开人群,只走荒凉处,临近晒甲山时,遇到一个黑衣人追逐这只虎妖。
本就饿的满心怒火的铁凌霜还未说话,那黑衣人抬手就是一刀砍了过来。铁凌霜瞬间炸了,本就压不住的怒火直冲天际,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进来,找死。
铁凌霜问也不问,长枪脱手而出,黑衣人还未来得及惊骇,苍龙泣血枪穿胸而过,血雨飘散间,人直接下了地狱。
这只虎妖见那追了自己一路的黑衣人被面前这个满身凶悍杀气比妖怪还妖怪的女子一枪戳死,吓得也不敢跑了,慢慢走上前来,向铁凌霜拜谢救命之恩。
压下想要烤了这只老虎的念头,铁凌霜厌恶的扫了眼那一片异常腥臭的血迹,心思微转,阴险一笑,拔出没入石中的长枪,指着远处的野牛群,对着老虎喊道,
“看你已经有些道行,帮我烤一只牛,我吃好了,你就可以走,不然,哼哼。”
君子性非异也,擅假于物也。既然控制不住力量,暂时就控制一个人或者一只老虎,帮自己做饭,这也算是驾驭力量了吧。
见铁凌霜已经解决掉半只牛,还是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躲在一旁的老虎看的虎目大瞪,这是人吗?比自己胃口都大。
正自惊叹,听到铁凌霜问询,躲在一边的大老虎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过一命,赶忙走到篝火另一边,老老实实的趴下,虎头微转,看着自己满身伤口,尤其是侧腹排列的整整齐齐的三道尺长抓痕,还好没有开膛破肚。
透过点点火星,老虎看着盘坐另一边,一双血红眼睛盯着肉的暴力女人,并没有杀意,不禁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天自己这条命,估计是保住了,虎口微张,声音恭顺,
“小妖是从南疆一路逃出来的,这些黑衣人专门抓妖怪。”
半头牛下肚,化作精纯气息,体内气血翻腾更甚,铁凌霜也不压制,任由它胡乱冲撞,只把自己当成毫无痛感,只是需要时时擦拭眼角和鼻下划过的血水。
听到虎妖张嘴回话,铁凌霜微微点头,追问道,
“这些?”
老虎点了点头,说到,
“不错,他们三人一组,专门在南疆好些山头游荡,遇到像我这样稍微有点灵智的,都会抓走,我有个道友,是只猴子,前几天为了让我逃走,也被他们抓了。”
人妖同行,这很奇怪,不像是仙人的路子,铁凌霜擦了擦眼角,追问道,
“知道他们是谁吗?”
虎妖略微迟疑一瞬,硕大的虎头来回转了两圈,没有看到丝毫踪迹,才点了点头,说到,
“他们阴山的守山人,穿着黑色衣服,有时也会跟着一只干瘦的老鼠,应该是鼠绘山的人。”
看见对面铁凌霜眉头皱起,似是很不耐烦,拎在手里的牛肉也瞬间爆裂开来,肉末飞溅,老虎浑身一颤,赶紧低声的解释了起来。
南疆,青山连绵不见尽头,毒虫遍野,妖兽横行,又整日笼罩瘴气,自古而来,即使是炼气士,也不愿在此长留。
可即使是这样的穷山恶水,也会养育自己的子民,他们生于大山,与毒虫为伍,与野兽作伴,剽悍骁勇又隐忍决绝,守护着大山,这就是南疆巫蛊族。
巫蛊族,分为两族,巫族和蛊族,巫族擅长和妖兽为伍,据说可以借用妖兽的力量,两者搭配,威力无穷,变化莫测,蛊族则擅长炼蛊制毒,与毒虫为伍,两族轮流守护位于大山深处的南疆祭坛。
他们十人一族,百人成群,守护者各自栖息的大山,有冲突,也有联合,古时也曾有大勇力者统一过大山,不过很快就分崩离析,最终也是一直一小撮一小撮人分散的活着。
不过自千年以前,有一个自称蓬莱仙人的修行者,带着一众妖怪,闯到巫蛊族人的祭坛中,占据了祭坛,对于反抗的巫蛊族人,一概屠杀。
巫蛊族祭坛,就在龙陵阴山山顶,这蓬莱仙人占据了龙陵阴山,要求巫蛊族每个小族群每年要进贡一只妖怪,否则屠群。
成为奴隶的巫蛊族人,在一颗一颗掉落的人头下,有人低下头颅,有人反抗不息,就这样持续了千年,人也越来越少,直到八十年前,另外一个仙人到了祭坛中。
一场夺山大战,几乎将整个龙陵阴山夷为平地,盘踞在巫蛊族祭坛近千年的蓬莱仙人被赶出了南疆,而巫蛊族人并没有欢喜感恩,一个残忍霸道的奴隶主被赶走,又来了一个血腥无比的。
将剩余的巫蛊族人抽取女人婴孩,剩余的精壮男子分成三份,分别由这个也自称的仙人带来的人统领,安排在龙陵阴山周边的三座山上,鼠绘山,傀虎山,蝎狼山。
每座山头,都要按时进献妖魔至龙陵阴山,原本一个族群一年要捕捉一只妖怪,现在每座山一年要献上三十只,如果不够,也没关系,缺了几只,就要把那些被锁在阴山山脚里的孩子女人拎出来几个,跟着妖魔一起,投入阴山山底,再无音讯。
这在三座山上的巫蛊族人,为了大山的血脉能够传承下去,俯身下去,甘为奴隶,也不再反抗,为那龙陵阴山上的仙人捕捉妖魔,无所不用其极,南疆原本随处可见的妖怪也渐渐稀少,有些隐匿的更深,更多的是拼着命要逃出南疆。
苍茫大山,茂密林间,在仙人脚下,竟连蚂蚁也不如,铁凌霜听着老虎说完,面前的牛肉也吃不下去了。
自己此次来南疆,只是为了寻找姐姐,其他的事情本来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大致了解了南疆仙人信息,凭空生出一腔怒火,这种仗着无上修行把人当作蝼蚁,和那整日把自己当作奴隶的钟离九那厮有何区别?
同仇敌慨,铁凌霜气息压制不住,眼角鲜血流淌不停,身下红石碎裂,扬起阵阵烟尘,那团篝火也被吹的火星乱撞。
那老虎不知道自己哪句说的不对,好似惹得这人生了气,正自心惊胆战,只听到长长一声叹息。
仙人的事情,自然有隐卫去处理,钟离九那厮此次来南疆,想必有一场大战,自己只是来寻找姐姐的,铁凌霜阴沉着脸思虑一会,冷清声音响起,
“新的仙人来了后,那巫蛊族人,就再也没有反抗过?”
老虎应该在南疆生存许久,对情形颇为了解,略微一想,随即低头回到,
“二十年前,上一任仙人应该是老死了,新的仙人接手了整个龙陵阴山,当时的巫族族长和蛊族族长,不知因何,被诛杀,他们的儿子,一个据说逃到了中原,另外一个,竟然被新的仙人看中,一直留在身边,当了狗腿子。”
想起那被锁在阴狱里的持玉杜慕,铁凌霜忍住内心激动,轻轻的问道,
“这两人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逃走的那个是蛊族族长的儿子,据说姓杜,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留在新的仙人身边的这个,是巫族族长地儿子,姓葛,叫葛青山。”
嘴角扬起,没想到这么好的运气,在这只老虎口中,也听到了这个名字,盯着面前趴伏在地的老虎,见他咬压切齿,怒气勃发,丝毫不像作伪,铁凌霜轻笑一声,点了点头,说到,
“据你所说,巫族本来应该和你们妖兽关系不错,你这么生气,是因为这千年的捕杀吗?”
老虎听到铁凌霜此问,一双虎眼闪过一抹悲凄,轻轻摇了摇虎头,
“我们都是被大山养大的,仙人占据此地千年,妖怪死的多,巫蛊族死的更多,要说仇怨,都可以算在仙人头上。但是我们南疆,可以做一时奴隶,绝不允许背叛。”
一地风水,养一地人杰,此言不虚。铁凌霜不禁对面前小猫似地老虎刮目相看,一人一虎略微沉寂了一会,想到持玉杜慕说过,葛青山不属于提剑捉刀持玉,也不是奉金按笔,而是在仙人手下,专门负责搜人,特殊的人,铁凌霜眉头扬起,问道,
“这个葛青山,在仙人手下,主要做什么?”
老虎轻轻摇头,说到,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好像并没有对我们妖怪动过手,好像在不停的找人。”
果然,事属机密,那持玉杜慕在自己手下骨骼全碎,又被戚辰说通,但也只是说葛青山是再找身上有特殊印记的人,至于为什么要找,为什么会找到姐姐,就不知道了。
可能持玉还有所隐瞒,但再追问,也不再说话,如果再动手,基本上就是死人一个了,临出金陵,铁凌霜又下过阴崖地狱,还是一无所获,想要动手,却被钟离九拦着,除了空放狠话,并无他法。
回过神来,见对面老虎轻轻抬起头颅,朝着空气中轻轻嗅着,摇头晃脑一阵,好似没有找到危险的气息,才放下心来。
铁凌霜拎起一块牛肉,吞入口中,言语不清的问到,
“你逃出南疆,准备去哪?”
背井离乡,不管是人是妖,想来兴致都不会太高,听到铁凌霜询问,老虎整张虎脸都垮了下来,想到面前人枪下的血雨,害怕自己一个疏忽,惹怒了此人,小心的回到,
“找个大山,离人远远的,安心修炼,等雷劫。”
铁凌霜微微点头,说到,
“好,你走吧,去中原,不要伤人性命,否则,落到我手中,我可比那仙人,好不了多少。”
老虎咧开虎嘴,正要道谢,铁凌霜站起身来,转身看着山崖,淡淡的说到,
“看在你们也都是为了族人的份上,现在退开,饶你们不死。”
趴着的老虎猛然一惊,四足踞地,浑身毛发陡然炸起,云从龙,风从虎,晒甲山顶狂风吹起,篝火扬起漫天火星,死死的盯着铁凌霜身前的山崖。
静谧了几个呼吸,两道黑影夹着淡淡尸臭翻身而上,长刀出鞘。
两人都是干瘦见骨,青灰脸颊,眼珠枯黄发红,好似病入膏肓,和铁凌霜那血丝漫步眼睛差不了太多,挑起眼角看了看那只老虎,又把阴狠眼神转到铁凌霜身上。
铁凌霜抬手擦了擦眼角,暗骂一声,这刚吃的肉,都变成血流出来了,听到身后低沉吼叫随着沉重呼吸传出,带的山巅腥风阵阵,不禁回头,冷冷的说道,
“你可以走了。”
看到那细长血红的眼睛,一阵冷意从尾巴直传到大脑袋,老虎不敢迟疑,四周扫了一圈,没有见到那传说中的老鼠,看来这组人是没有带着老鼠的,不禁放下心来,对着铁凌霜点了点头,转身跑下大山。
两个人正要飞身拦住,铁凌霜身影一闪,截住两人,那俩黑衣人止住身影,淡淡腥臭飘了过来,铁凌霜皱了皱眉,盯着两人红黄浑浊的眼睛说到,
“你们脏腑重伤,身上尸臭,和那个人已经死了的人类似,现在退去,还能活几个月。”
两人也不说话,打量了面色一会青紫,一会冷白的铁凌霜,咧了咧嘴,好似嘲笑,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若说离死最近的,还是你自己。
“呵呵”
铁凌霜低沉一笑,这些年在生死边缘不知道徘徊了多少次,每次都能活下来,修为也更进一步。
这几天一直狂奔,心里也没有停下思索,本想着今夜接着这葬龙洞里的冰凉气息镇压下,好好领悟,既然你们撞上来,就别怪我了。
三人静静对峙,铁凌霜一副悠然,扫了扫周边,那老虎已经跑到山脚,转身不见了踪影,光秃秃的山顶上,也没有了其他气息。
“喝!”
见铁凌霜正自走神,一道黑影飞身而起,带着一阵腥臭风来,长刀高高扬起,对着铁凌霜大刀劈下,另外一道身影飘身后退,从山崖一跃而下,就要去追那只老虎。
铁凌霜伸手要去取身后双锤,手刚扬起,霎时间放下心思,一声冷哼,人随即消失不见。
轰隆一声巨响,山巅摇晃,碎石簌簌落下,那人一刀下去,刚刚反应过来铁凌霜消失不见,转身朝山崖掠去,就要跳下山崖,铁凌霜从翻身而上,看着他瞪大的眼睛,嘴角挑起,满是鲜血的右手对着他手中长刀轻轻一拍,随即闪身掠至老远。
那人身行顿时凝滞下来,好像被点了穴道,一瞬过后,他手中精铁长刀一声轻响,猛然碎裂成细碎铁块,还未落地,那人七窍陡然出血,闷哼一声,爆裂开来,漫天血雨。
“咳咳。”
躲开老远的铁凌霜抚胸轻咳,伴随着咳嗽,嘴角一缕鲜血溢出,眼角的血泪更是汹涌,厌恶的看了看自己右手的血迹,猩红发黑,铁凌霜抬起左手,擦了擦嘴角血迹。
篝火渐熄,上面的牛肉还在滋滋响着,铁凌霜看着那血雨飘扬而下,落在烤牛肉上,留下点点黑斑,不禁怒火朝天。
这已经是最小的气力了,跳下去的那个,现在已经成了崖壁上的一团污血,早知道这个就一脚踢下去了,没想到只是轻轻两拳,饭不能再吃了,自己气血也再次剧烈浮动起来。
生了一阵闷气,眼看压不住,铁凌霜恨恨的盯了一眼那块牛肉,飞身跳入葬龙洞中,盯着那行行书看了一会,轻轻一笑,盘坐下来,静静调息。
已经黑夜,也许是刚刚有老虎跑过,晒甲山周边异常的安静,只有山顶一丝篝火明灭。
山脚下一个老鼠洞中,一直枯瘦异常的老鼠,双眼如豆,闪烁着血红光芒,紫黑的细长的舌头伸出,舔了舔鼻间,似有轻轻阴笑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