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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水街前。
那几名姜国甲士神情惊疑不定的看着那突然出现的身影,浑身邋里邋遢,有些破旧的衣袍上沾染着很多脏乱的污渍,头发虽然也是乱糟糟的,倒是有打理过的迹象,整体形象接近乞丐,又要比乞丐干净些,那浑浊无神的眼睛从姜国几名甲士身上扫过,竟让他们有一种心悸感。
而更可怕的是,那邋里邋遢的身影,伸手凭空一抓,便好像撕裂了某种东西,浓郁的天地灵气如同火山爆发,瞬间席卷了整条夕水街,让得姜国几名甲士承受不住,节节倒退,惊骇莫名。
但他只是刚刚撕裂一个口子,夕水街前便出现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息,他神情平静地反身拍出一掌,紧跟着空间也发生了变化,双掌对击,余波弥散,竟是瞬间把夕水街摧毁了大半。
在对掌的那一刻,随着空间扭曲,他们便已经消失在原本的夕水街前。
被摧毁的夕水街自然属于阵术里的世界,周遭院墙崩塌,屋顶甚至都被掀飞,就近的府宅,也极尽变成废墟。
姜国那几名甲士目瞪口呆的再度注视着平静空无一人的街道,只有一缕寒风刮过,带来大片雪花。
阵术世界里,青羽宗宗主面色凝重地看着那邋里邋遢的身影,背负着的右手,很明显地在颤抖着,刚刚那一掌,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但他相信,对面之人,也绝非表面上那般轻松。
就算那是李道陵的师弟,不二洞的余不寐。
忽然出现的两道身影,那股强横余波的扩散,让得青羽宗那些三四境的修士纷纷喷血倒飞出去,甚至直接死伤惨重,就连正纠缠在一起的中圣殿两名五境修士和青羽宗那五名大修也都被震退,一脸骇然地看向青羽宗宗主和余不寐。
中圣殿教谕也是惊疑不定。
青羽宗宗主是与他同境的存在,或许要稍弱他一筹,但他想要轻易胜过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此时居然有人能够跟青羽宗宗主对掌而不败,显然也是五境巅峰层面的大物。
他只是上下打量了那邋里邋遢的男人一眼,便脑海里灵光闪现,很是惊喜地说道:“余不寐!你果然躲在魏国,怪不得那么久找不到你!”
刚刚压制住翻涌气血的李梦舟,神情微怔,余不寐真的出现了!
但紧跟着,他又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望着那看似面色平静地青羽宗宗主,沉声说道:“你搞了这么多事情,其实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要杀我,而只是想把余不寐引出来。”
青羽宗宗主淡淡说道:“七先生来自不二洞,而余不寐是不二洞洞主的师弟,我要在长安城杀你,在夕水街布置阵术,虽说能遮蔽视线,可长安城里依旧有不少人在注视这里,视线可以被遮蔽,但有些动静却掩盖不了,如果余不寐不想让你死掉,就肯定会出现。”
李梦舟很不解地说道:“如果只是要引出余不寐,何故让得北燕道宫介入进来,那不是在自找麻烦?”
青羽宗宗主轻声笑道:“七先生能够在瞬息间察觉到问题,怎么此刻又糊涂了?且不说魏国境内有诸多小天门,我很难隐瞒得住,既是要引出余不寐,便不该怕麻烦,也幸而我没有阻止道宫强者的出现,否则青羽宗的力量还真难对付得了七先生,若不把七先生致于绝地,恐怕余不寐也很难出现。”
李梦舟沉声说道:“你倒是个疯子。”
青羽宗宗主说道:“相比疯狂,七先生与我也不遑多让。”
中圣殿教谕此刻脸色变得相当难看,“你是借我的手,给李梦舟制造麻烦,让余不寐不得不出来,莫非你果然是要把我也一起杀死?”
不二洞和北燕道宫有不死不休的仇恨,就算不管其他的,只要有道宫修士出现在长安城里,余不寐都会现身,青羽宗宗主是做了多重算计,那确实是相当疯狂的事情。
青羽宗宗主笑而不语。
却只见余不寐用手梳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他解下腰间挂着的酒葫芦,猛灌了一口,双眸有些迷离,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挖出一团耳屎,朝着青羽宗宗主屈指弹了出去,“堂堂魏国国师,想见我,只需放出消息,我自然会来,何必大动干戈,直接在长安城里杀人,把青羽宗置于险境,你这宗主当得还真是不怎么样。”
青羽宗宗主下意识后退一步,避免耳屎弹在身上,他紧紧皱着眉头,说道:“这么多年,你恐是经历了很多,居然也变得不羁起来,到处躲躲藏藏的日子应该很不好过吧,当年那虽然脾气很倔,却很内敛,算得上老实巴交的余不寐,也变得让人生厌。”
“人总是会变的,但不管怎么变,那份初心不改,便是很难得的事情。”余不寐看着青羽宗宗主,说道:“你也变化很大,却依旧保持着想要杀我的初心,明明都已经是身居高位,曾经那份过往还是放不下,我已经凄惨成这般模样,哪里还能比得过你,何必费尽心思要杀我呢。”
余不寐和青羽宗宗主之间显然是有一段过往的,也许那才是青羽宗宗主宁愿舍弃整个青羽宗,明面费尽心思的要杀死李梦舟,实则是要把余不寐引出来的原因。
但闻听得他们的对话,貌似青羽宗不是因不二洞的缘故,而余不寐也没有因要针对青羽宗才被发现,这里面显然是有李梦舟猜不到的事情,余不寐能够暴露出来,必然是因要逗留,但目标不一定是青羽宗,只是过程里,被青羽宗宗主发现。
所谓真相貌似没有李梦舟先前想得那般复杂,可事情最终发展到现在这般地步,也不能说多么简单。
北藏锋面无表情,实则心里很是惊讶地说道:“原来不二洞这位真的还活着。”
李梦舟闻言点点头,说道:“是啊。”
虽然余不寐现在的状态貌似并不是很好,但实力应该还是很强的,只是不确定能不能敌得过青羽宗宗主和中圣殿教谕这些人。
且不管中圣殿教谕会不会因此跟青羽宗宗主彻底反目,北燕道宫都是决计不可能放过自己,甚至是放过不二洞里地位仅次于李道陵的存在。
青羽宗宗主沉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若非你再次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的确不会继续想着杀你,但我又多希望,你已经死在不二洞的废墟里,当年你对我的羞辱,在得知你没有死,甚至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的时候,便再度很清晰的浮现出来。”
余不寐正色道:“我没想到你这般小肚鸡肠。”
青羽宗宗主面色铁青,“也许是我小肚鸡肠,但修士修得便是本心,不管如何变,我想要杀你,便与我的身份无关,与任何事情都无关,只是因为我要杀你。”
余不寐有些无奈,在不二洞尚未建立时,在荡魔时期结束不久时,他便跟青羽宗宗主打过一架,那个时候的他们自然也算得上年轻。
青羽宗宗主是很骄傲的人,而那时的余不寐其实性格内向,有些大实话也会脱口而出,其实本意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不擅长交谈,又因李道陵教给他的一门剑技,把青羽宗宗主打得很惨,那是在瞩目之下将其骄傲踩在脚底下碾。
自然便让青羽宗宗主觉得自己遭受了莫大的羞辱,哪怕余不寐当时并没有想着要羞辱他,可事实呈现的那样一副画面,传递给青羽宗宗主的感觉就是那样,两人的仇便结下了。
青羽宗宗主刻苦修行,最终坐上青羽宗的宗主之位,甚至入了朝堂,在魏国也算权势滔天,而余不寐跟着李道陵在姜国建立不二洞,直至不二洞被道宫毁灭,期间他们都再也没有牵扯。
余不寐倒是没有想到,青羽宗宗主对当年的事情依旧记忆犹新。
他已不是当年的余不寐,在各国市井里混迹,性格早已变得不再内敛,甚至有些洒脱不羁。
而青羽宗宗主自然也不是当年的他,可有些事情是没有道理的,就算再是稳重成熟的人,都会有在旁人看
来或许显得很幼稚配不上他如今身份的时候,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有心里那怎么也过不去的坎。
但相比青羽宗宗主,余不寐更在意的是中圣殿教谕,“你要杀我,是你的事情,而现在我想杀他。”
中圣殿教谕微微一怔,随即冷笑道:“躲躲藏藏那么久,余先生也没能打破五境壁垒,瞧你这幅尊容,想必过得很是凄惨,又何必呢,只要乖乖把《蚕灭卷》交出来,我们圣人自然懒得理会你们这些不二洞的废柴,起码你们能够好好活着,结果你们现在全都在反抗,那是要把你们自己逼上绝路。”
余不寐瞥了一眼李梦舟,没有说什么,他的手里多了一把残剑,没有任何迟疑地出剑,空间里泛起涟漪,雪花飞溅,剑气锋锐,寒芒一瞬暴涨,跨越双方的距离,直袭中圣殿教谕的面门!
那来势汹汹地剑气,蕴含着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撕裂空气,如流光般穿梭夜空,让得中圣殿教谕面色大变。
他攥紧手里的刀,脚下横移,拼尽全身灵元,由身体带动手臂,一刀势大力沉,重然砸落!
轰隆隆一阵巨响。
周遭已极尽废墟的夕水街房屋再度倒塌,宛如暴风雨侵袭,那些青羽宗修士全被卷入其中,连逃走的余地都没有,便纷纷惨死。
李梦舟拽着叶桑榆的手臂飞速后撤。
北藏锋也顺势一脚把愣神的柳泽踹飞,他身影一闪,便出现在百丈开外。
五境巅峰的大物对决,就算把整个长安城毁掉,都不稀奇,若非这是在青羽宗宗主的阵术世界里面,此地百姓必将死伤惨重。
漫天烟尘席卷,夕水街前剑气纵横,将得片片雪花斩碎,宛如倾天剑网,丝丝成线,覆盖整条街。
破掉的房屋,崩坏的墙壁,被剑气瞬间切割成一块一块,夕水街终成真正的废墟。
“好强......”感受着那直欲把人撕碎的恐怖气流,叶桑榆小脸发白。
李梦舟握紧她的手,说道:“余不寐还没有动真格的。”
北藏锋站在他旁边,皱眉说道:“如果余先生有打破五境壁垒,必有天地异像,便也早会被道宫找到,说明余先生依旧处在五境里,面对已经很接近玄命的中圣殿教谕,自需全力以赴,难道还能有所隐藏?”
李梦舟说道:“司徒朝元想要得到的《蚕灭卷》是不二洞至宝,不二洞的弟子都有修习,余不寐是师叔,自当也有修习,甚至可能领悟程度仅次于李道陵,虽然表面上他只是和那中圣殿教谕同境,但有《蚕灭卷》的力量在,灭杀同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没有说得太清楚,《蚕灭卷》第二篇章有跨境杀敌的手段,虽然他目前还不清楚,能否在五境巅峰跨越到玄命境界,但只要余不寐也勘破了第二篇章,起码在五境里无敌是必然的事情,中圣殿教谕再是接近玄命,终究是没有跨过去,那就依旧属于五境范畴。
他话音刚落,烟雾便被驱散,一把残剑刺出,直接刺中中圣殿教谕的胸膛,鲜血迸溅,天地仿佛瞬间安静下来。
余不寐淡淡说道:“这把剑是被王行知毁掉的,但残剑的意志仍在,只要握着这把剑的人没有废,它就依旧锋利。”
中圣殿教谕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
有剑气自胸膛爆开,他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喊出来,便直接丧命于残剑之下。
“教谕!”中圣殿里那两名知神上境的修士怒目欲裂,拔刀便朝着余不寐冲了过去。
但余不寐只是轻描淡写的甩出手里的残剑,便如同流星划破夜空,一条线穿过那两名知神上境修士的身子,他们双腿仍在奔袭,但身子却轰然砸落地面。
雪花在夜空里飞扬,猩红成片洒在夕水街上,那浑身邋里邋遢,手持残剑的男人,便如煞神,浑浊的眸子里崩现一抹寒芒,夜空里惊雷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