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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睁眼,新的一日来临。
许朝暮昨夜是在乌衣巷的宅子里度过的,香草与一干婢女陪着她。
乌衣巷这户小宅是她的家,她自然也要从这里出嫁。
天微亮,她便被香草拉起来,任由一众婢女给她收拾打扮。
青鸾铜镜里的貌美少女一改往日素容,施粉抹脂,妆容艳丽,犹如冬日枝头怒放的红梅。不俗,却傲。
长久形成的清冷气质被这一身华丽喜服掩盖。脸颊轻点胭脂,如落日时的晚霞倾洒,醉人不知深浅。
“一梳梳到发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香草一下一下替她梳着齐腰鸦发,清秀的脸颊因激动而微微发红。
“小夫……不,王妃,您今日比往日更美了呢,待会王爷见到,定会挪不开眼睛的!”
不知是胭脂抹多了还是听完这话脸红了,少女的面庞更显美艳。
她还记得一次穿嫁衣,那时的不安彷徨令她整夜整夜睡不安稳。
但这次,是真正嫁给心里的那个人,同他拜堂,成为他的妻子。
内心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真的,是那个幸运的人么?
临王府————
公子身长七尺八寸,一袭大红喜服衬得他身姿挺拔端正。黑发以镶金冠高高束起,脸颊轮廓分明,五官立体,两个酒窝深陷,笑意十足。
好事多磨,这一日他从第一次接她过门时便等着了。
不对,准确来说,是在他年少时,对她说出“我娶你”的承诺之后,便一直等着了。
此后陪她一起捉蝴蝶,一起晒太阳。
“主子,该去迎接王妃了。”容玄不知何时进来,站在他身后禀报。
“嗯。”厉寒尘微微点头,伸出手理理衣襟,负手大步离开。
今日朝阳城热闹非凡,拥挤的人群之中,就连耳顺之年的老妪也拄着拐杖由孙子扶着来看热闹。
什么?没见过世面?你才没见过世面!
京城一抓一把的达官显贵,哪一场婚礼他们没围观过?
而今日之所以万人空巷,主要是因为临王府这场婚礼盛大至极。
自乌衣巷到临王府的路上,地上铺了蜿蜒宽长的红毯。
红毯两边,服饰一致,站姿笔直的侍卫不苟言笑维护秩序。侍卫的身后栽植的每一株绿树上,挂了十几条随风舞动的鲜艳红绸。
锣鼓喧天,唢呐声声。千余人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从临王府到乌衣巷,行人想穿到街对面买个烧饼吃,也不得路。
“王妃王妃,临王殿下来了!”香草站在门口远远瞟见那端坐在骏马上的俊美新郎官,激动得跳脚。
一干婢女早已扶着许朝暮在门口等候。
周围私语声被锣鼓声淹没,许朝暮伸手想要掀起盖头去瞧一瞧厉寒尘,却被香草阻止。
“王妃,盖头要等王爷亲自挑开呢,您可不能自己挑呀!王爷今日可好看啦,您别急,等到了晚上,您可以好好端详呢!”闻言方垂手。
因周围太嘈杂,厉寒尘快步行至她身前时,她一无所知。
直到看见一只好看的手探到盖头下,才听到香草的急急阻止:“王爷,别别别,您现在不能掀盖头,得等到晚上才可以。”
香草无奈暗叹:怎么一个两个皆如此着急啊?
随后,只闻一阵淡淡香飘进鼻腔,身体一轻,便被人打横抱了起来,往外走去。
那人的声音在各种各样的声音里格外清晰和温柔,一字不漏掉进许朝暮耳里。
他道:“我的小姑娘,这次,我是正大光明带你回家。此后,我们一捉蝴蝶,一起晒太阳,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好不好?”
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只觉得心安。
被这温柔的声音蛊惑,她乖巧点头:“好,我们回家。”
一匹高头大马走在前,十二抬华轿抬在后,所过之处,稀碎金纸洒满天。
许朝暮盖着盖头,也不知周围是如何华丽热闹。懵懵懂懂之间,只知道跟着厉寒尘回到临王府,拜了帝后,入青庐、饮合卺,最后被人簇拥着进了装扮成新房的挽春居。
“王妃,您一早没吃东西了,若不然婢子先服侍您吃点东西?”众婢女退出去,只留香草一人在房里侍候。
“香草,他什么时候才会来?我能否稍些片刻?成亲好累。”
“嗯,这个嘛,王爷还在外面应酬宾客咧,估计要到晚上才能归来。王妃可以悄咪咪吃一些东西,靠着软枕休息片刻,不然夜晚有得累……”
香草说到一半,双手陡然捂住嘴,微微睁眼。
啊啊啊糟了,嘴一快不该说的都说了!
“你说什么?”
“王妃赎罪,是婢子嘴欠,婢子不会乱说了!”
许朝暮对床笫之事不甚了解,也未深一步追究这其中深意。
只希望夜晚快些到来,她有些疲乏,想休息。
由香草服侍吃了些糕点后,便靠着软枕闭眼休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何时,有人轻轻碰她的脸,迷迷糊糊之中,她以为是香草,伸手拿开她的手,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手被人反手握住,传来含笑的男音:“不曾想,才一个下午不见,暮儿就想我了。”
许朝暮睁开眼,从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里瞧见自己的艳丽容颜。
心中一愣,差些认不出来。
鼻翼微微翕动,她凑近闻了闻,问:“你不是接待宾客了么?”
“是。”
“那身上怎么没有酒味?”
厉寒尘笑着反问:“谁规定接待宾客,就一定要饮酒?”
自从那日之后,除却必要场合之外,他不再饮酒。
看着眼前如花貌的人儿,某人心神一荡。
她今日梳了高髻,化了浓妆,戴了精致沉重的金饰。
额头间点出一朵月金色的小巧梅花花钿,与两鬓边因动作而微微晃动的玉珠步摇相互映衬,如娇花照水,美艳动人。
来不及思考,已经倾身而去。
“夫君,等等。”少女莹白的指尖靠在他的唇上,颇有几分羞赧:“我们还未喝交杯酒。”
“明日再喝也不迟。”
“不……唔……”剩下未说完的话被人堵回喉咙里。
呼吸可闻之间,她只觉腰间一痒,咯咯咯笑起来。
避开他如雨点般的吻,脸色微红:“你挠我做何?”
厉寒尘深深看着她,一副恍然的模样:“原来暮儿怕痒。”
语罢又坏心眼的伸手去挠她,她躲避不及,一串如银铃般的笑声散开屋中,惹得龙凤喜烛上盈盈火光微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