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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鬼笔鹅膏有可能通过皮肤使人中毒?”宋押班一脸震惊地望着翟东来。
翟东来平静地点了点头,他顿了顿又道:“当然并不是随随便便的鬼笔鹅膏就能通过皮肤接触使人中毒,还需要满足一定的数量,或者经过提炼。”
“这是什么意思?”
翟东来细心地替他解释道:“剂量决定毒性。鬼笔鹅膏虽是剧毒,只要入口一点点都能致命,但我刚才询问了一番,发现宫中对入口的食物管理极严,下毒之人想要通过将其下在食物中而不叫人察觉极为困难,尤其是你们说那位淑慎乡君与吴小姐同吃同住却并没有中毒.....所以我也觉得这毒应该不是从口入。”
翟东来继续分析道:“但若是想要通过接触下毒,那么必须达到一定的大剂量或者将鬼笔鹅膏再次提纯后才有可能达到致人死亡的程度。”
宋押班晃了晃神,脑中飞快地转动:正是如此!
所以秦颂恩与吴玉琢同吃同睡,却毫发无损,必定是有人将这剧毒之物品下在吴玉琢经常接触,而秦颂恩却碰不到的地方了。
宋押班这样一想,恨不得立即找到秦颂恩将此事告知与她,到底是什么东西吴玉琢常用,而秦颂恩却不怎么碰触,如今吴玉琢昏迷,只有秦颂恩一人能回答了!
他当下便欲告辞去寻秦颂恩,然而刚准备张口,又想起来颂恩对吴玉琢的也极为关心,于是又问道:“敢问翟公子,不知道吴小姐如何了,可有苏醒的希望?”
翟东来闻言却是沉默了下,似乎有什么困惑,他沉吟了良久方道:“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按照脉象来看,吴小姐中毒应该不深,经过那么多天的排毒休养似乎也应该逐步清醒过来,或者那么多天的施针灌药都没有效果,那有可能病情恶化。但如今,她这样不死不活,对外界毫无反应……”
翟东来来叹息了下:“我看过吴小姐之前的脉案。她似乎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因此对用药艾灸也没有什么反应。”
宋押班之前也并未见过吴玉琢,对于她的生死并没有十分放在心上,只不过因为有关案情循例问下,得到如此的答案,虽然对吴玉琢仍旧昏迷不醒感到有些奇怪,但中毒之后便再也醒不过来的例子也有,因此这个念头也不过只是在脑海中略微打了个转便抛之脑后。
然而等宋押班匆匆赶回太医院门口时却发现秦颂恩早已不见了踪影。
好在寇淮留下的那个小黄门仍旧兢兢业业地守在寒风里,见着宋押班的身影忙不迭地迎了上来。
“去了掖庭?”宋押班忍不住重复了声。
瞬间,一声炸雷在他脑海中绽开:可通过皮肤接触中毒、掖庭、浣衣局、贴身衣物…
掖庭令的对食正是被籍没抄家入宫的曹氏!
若说方晴因为不愿去大宛和亲,因此抱着玉石俱碎的想法干脆在宫中“掀桌子”,或者说白筠是为了做掉竞争对手,帮家族重新在长公主面前获宠这样类似的理由还有些牵强;那么在浣衣局里为奴的曹家女子可是与贺潮之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而中毒身亡的高家、王家甚至是宫中受到波及的众人不是帮凶也是对曹氏的落难袖手旁观!
曹蓉等人无疑比方晴、白筠二人更有理由对她们下手!
宋押班想到这里,顿时后背一阵发冷,他想起刚才翟东来跟他讲的话,如果曹蓉将鬼笔鹅膏提纯之后,用它的粉末大剂量浸泡目标人物的贴身衣物、亵裤、月经带.......
只要将剂量控制的好,甚至能将鬼笔鹅膏这等剧毒之物变成慢性毒药,让人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中毒,然后毒素日积月累突然暴毙!
与入口的食物管理严格,进出都要记档,呈送给贵人们的还有人试毒不同,宫中对衣物的管理没那么严格,而那些入宫的贵女们身上穿戴的衣物也都带有自家的记号。
而这一点想来对原本也是世家豪门出身的曹氏来说,想要辨认是哪家的衣物毫无吹灰之力,作为世家小姐,原本就要通晓各家姻亲世谱,牢记各家的族徽印记。
而曹蓉如今又做了掖庭令的对食,不看僧面看佛面,哪怕她仍旧是戴罪之身,但出入想必却是能自由许多,甚至宫中还有对贺潮之不满,或者对曹烈心怀旧情的人做她的帮手.....
不好!
想到这里宋押班突然反应过来,秦颂恩去了那掖庭令的房中,岂不是又要碰到曹氏女?
不管那个掖庭令对曹氏的所作所为是否知情,或者他也是凶手之一,但秦颂恩此刻岂不是有危险?
宋押班当下心头一突。
他明白此刻该弃了秦颂恩,先找裴如初复命,将自己刚才串起来的一串线索禀告裴少监,再由裴少监点齐人马直接杀到曹蓉那里,猝不及防之下或许还能从她房中搜出些鬼笔鹅膏提纯后的药粉。
如今虽然只是初步的推测,并没有实际能定曹蓉的证据,但事涉皇权,对着白筠与方晴两个世家女,裴如初都能当机立断,铁腕处置,说软禁就软禁,如今对于曹蓉一个因罪入宫的女奴,即便没有证据,只是怀疑就能轻易处置了的。
但宋押班又怕到时候裴如初带人明火执仗地去了,到时候曹蓉狗急跳墙或者抓了秦颂恩;而裴如初绝不是个怜香惜玉的,对于秦颂恩也没有什么好感.....
他抿了抿嘴,当即便有了决断。
自从入了深秋,便一日冷似一日的严寒;这江南的清秋又和北地不一样;北方的秋季虽然也冷,可是秋高气爽,天阔云疏;不像这南边的秋日只是阴沉沉的,刚才还透着些光亮,以为能开出太阳了,可如今被这北风儿一吹却渐渐阴冷了起来。
宋押班快速地穿过那些规整的夹道,原先走熟了的路第一次却觉得怎么突然变得那么远了,似乎怎么赶都赶不到,天空中也逐渐飘起了雨丝,细密地落到他眉梢肩头.....
他只好安慰自己:秦颂恩是这个宫里难得带着个脑子的女人,应该....并不会那么容易出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