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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闲离开铸造铺之后,就一直躲在山神庙中,整日整日的喝酒,来来往往的香客他充耳不闻,虽然之前他也管得不多,但此时的他真的就像是一条毫无生气的死鱼,要死不活的躺在墙角喝酒,喝空的酒坛子扔的到处都是,要不是人们看不见他,定会被这个流浪汉吓的不敢踏进一步。
“大人,你别喝了,别喝了啊~~”桃桃一边收拾这酒坛,一边愁眉苦脸的说道。
莫闲子有气无力的瞅了他一眼,继而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一句话也不说,依然闷闷的喝着酒。
“哎呦,让你别喝了!你有空喝这么多酒,不如先去看看欧公子,他都快断气了,你还在这儿喝酒....”桃桃嘟囔道。
莫闲子一下子坐起身来,扯过桃桃的小触角激动的问道:“你说什么?他...他怎么了?”
桃桃挣扎着抽出自己的触角,小脸微皱的看着山神大人异常紧张的神情道:“他好像把自己锁在铸造房里,六七天不吃不喝了,这会儿似乎已经被送到医馆里去了...”桃桃的话还没说完,莫闲子就已经冲出了山神庙,不见了踪影。
桃桃揉了揉自己发疼额触角,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虽然他没有脖子,但他还是下意识的缩了缩,“韩大小姐在那里守着,不知道大人,会不会不高兴啊...”
就在莫闲子心急火燎的在医馆找了一圈之后,终于在医馆的后院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欧子夜。他看起来虚弱极了,脸色暗沉,嘴唇发白,本就消瘦的身形,这下脸上更是没二两肉了。
这才过了几日,他就把自己搞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都不吃饭不睡觉的吗?莫闲子看的心中一阵酸楚,说起来他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呢?
从铸造铺走的那天开始,他就把自己关在山神庙中,逼迫自己不去想他,不去见他,为了麻木自己他更是不停的喝酒。那些往日觉得清香可口的美酒,如今喝下肚全都是入骨的苦涩难耐,若非他是神仙,不然照他这样的活法,早就把自己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子...”莫闲子刚刚踏出去一步,就被眼前的景象怵的愣在了原地。
“欧公子身体虚弱,切记不可以再受刺激,老夫刚刚为他施完针,这会儿他会有些微微发热的情况,韩大小姐可让人帮他冷敷一下,去去热,等他醒来之后再吃点东西,好生休养个几日,就不会有大碍了。”
一位白胡子大夫边说边与韩梦云从房间里走出来,待到大夫走后,韩梦云从她侍女的手中接过了浸湿的帕子,坐在欧子夜的床边,动作轻柔的用帕子擦去他额头上的虚汗。
“大小姐,还是让奴婢来吧,您十指不沾阳春水,这种粗活怎么能让您来做呢?”侍女站在韩梦云身后说道。
韩梦云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来就好!”
那动作那神情,任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若非是心悦于他,又怎会露出如此温柔甜蜜的表情。
莫仙子手脚冰冷的往后退了一步,身子都跟着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他的脸色难看极了,喉头发紧,眼眶发酸,他用他那僵硬无比的嘴角缓缓扯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榻上的欧子夜,转身,再一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桃桃愧疚不已的找到莫闲子时,他已经漫无目的的在湛卢山上游荡好几日,魂不守舍,眼神空洞,就像那无家可归的无主孤魂。
“大人,你到底是什么了?你是在生桃桃的气吗?”桃桃带着哭腔,可怜兮兮的凑到莫闲子身边说道。
莫闲子动了动眼眸,目光呆滞的看了看身旁的桃桃,半响说了几个字,“我不想回山神庙了。”
那个地方离他太近了,近到他总是会控制不住想要去见他,可见到他只会让自己更加的难受,煎熬万分。
“不想回就不回,大人想去什么地方桃桃都陪你去,只要大人能够开心,桃桃做什么都行!”桃桃作为山神大人的看护神兽,大人不开心他亦是能感同身受,如今的他什么也不想做,只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莫闲不带丝毫感情的轻笑一下,说道:“我要是你就好了,想不回就不回,想不干就不干。可我是山神啊,这湛卢山本就是我作为山神的职责所在,我又怎能轻易离开呢?”
桃桃天真的说道:“那东西有上古的封印镇着,还有您每年加固的结界,他不可能轻易逃出来,您不必太过忧心。”
莫闲子轻轻抚了抚桃桃柔软的小脑袋,不再言语,转身往湛卢山的最深处走去。
湛卢山的最深处有一个荒草丛生的隐秘洞穴,莫闲子每年的除夕之夜都会来到此处,不为别的,只为来此地加固上古遗留下来的困妖大印。
此地是湛卢山中最危险,也是阴气最重的地方,一望无际的黑暗,要不是从石壁上落下的水滴传来阵阵声响,待在此处的人或许连时间都会一起遗忘。
“稀客啊,算算日子今年尚未到除夕之夜,你来的,似乎早了些...”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言语间依稀还有铁链相击打的声音,很细微,但依然能感觉到,有什么人正一步步的向莫闲子靠近。
“为什么不说话?你的表情看起来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那人走到距离莫闲子一丈开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言语戏谑的说道。
莫闲子阴森森的看向黑暗中,还未言语,黑暗中就响起了痛苦的惨叫声。
“啊~~~”
是那个人的叫声,他似乎极度的痛苦,叫声中夹杂着愤怒的嘶吼,如妖兽般响彻山谷。
莫闲子缓缓放下举起的手臂,开口道:“不要试图激怒我,那样只会给你自己带来痛苦,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学乖。”莫闲子幽幽的说着,眼神在黑暗中冷到极致,或许此刻才是他真实的模样。
“哈哈哈,堂堂山神大人原来也会有如此阴暗邪恶的一面,是有谁忤逆了我们山神大人吗?”厉鬼拖着长长的链子半跪在地上,刚刚的痛楚让他一时站不起身来,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对山神大人的好奇。
“对了,我记得上次见到大人的时候,大人可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您意气风发,满心欢喜,匆匆来,又匆匆而去,大人是有了心上人吧。那么如今,你的心上人是不是....啊~~~”
又是一阵痛苦的惨叫声,“你...你...”厉鬼双手颤抖着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依然死不悔改的挑衅道:“你知不知道,打断别人说话,是一件非常没有礼貌的事。”
莫闲子面不改色的说道:“那你知不知道,自以为是也是一件非常令人厌恶的事情。”
“哈哈...”厉鬼轻轻笑出了声,拖着链子坐在了地上饶有兴致的对莫闲子说道:“大人,你无需如此,你我相识多年,即便立场不同,但也算有些交情,你这幅模样出现在这里,若不是为了逃避些什么,说出来谁会相信呢?”
莫闲子冷哼道:“胡言乱语!”虽脸色不佳,但也没有再制裁他。
厉鬼继续说道:“大人,你若是因为女人而困扰,那大可不必,以您的身份,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即便抛开仙家的身份,就凭你出色的容貌,对付那些个无知女子,也不过是勾勾手指的事情,何须为难呢?”
“少自以为是了。”莫闲子不屑道。
“大人无需恼怒,女人如衣服,喜欢那就拿来穿一穿,若有那么一两个不识好歹的,抢过来便是,怎能委屈了自己呢?”厉鬼不依不饶的说着。
莫闲子微微皱眉,他并非没有动过将欧子夜抢到自己身边的念头,可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他才更加的害怕。他是神,而他是人,只要他想,他可以让欧子夜这辈子都留在他的身旁,可是...可是那样,他还是百姓心中敬畏的山神大人吗?
“我...和你不同!”半响之后,莫闲子才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相比百姓的遗忘与唾弃,他更害怕看到欧子夜,厌恶,惧怕的目光。
“大人,不要急着否认嘛。”黑暗中,厉鬼将莫闲子的神情看的一清二楚,这是野兽与身俱来对猎物的一种审视,哪怕他是神,只要他有了软肋,那就不再是无坚不摧了。
“大人为何不相信我,事实会证明我的想法才是对的,何不...啊....”
伴随着厉鬼惨绝人寰的叫声,莫闲子信步走出了山洞,厉鬼果然最擅长蛊惑人心,但是就凭现在的他,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想逃出生天,简直痴心妄想!
厉鬼眼神仇视的看向莫闲子离去的背影,这简直比奇耻大辱还要令人不爽。
想当年他可是妖族一顶一的绝世高手,能上天入地叱咤风云的一号人物,就是因为他不愿与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为伍,他们就排斥他,攻击他,将他封印在此地,让山脉汲取着他的生命,一点一滴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在漫长的岁月中消失殆尽。
“我是不会认输的,绝不....”厉鬼在黑暗中沉沉的说道。
这世上最不能小看的,就是命在旦夕的野兽,哪怕下一秒就是灭亡,但只要抓住机会,他也会狠狠咬住猎人的脖子,嗜血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