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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丁衣已是快到十二的姑娘,比起九岁的拂衣,心思和想法都要复杂许多。
她在紫云山上的待遇极差,拂衣还有青玉山主一份独特的关照喜爱,紫云山主却时常横眉冷眼,山中别的女奴也就跟着落井下石。
同为单金灵根,过的日子却截然不同。
一个幸运地受着山主照顾,哪怕嘴上没个把门,时常在山中胡咧咧唯修炼有用论,也从来没有受到过什么实际的惩罚。
另一个不仅要承受山主莫名其妙的怒火,还要承受身边女奴的辱骂讥笑,一旦有还击的意思,立刻就会引来更严重的责罚。
见拂衣整日快快活活修炼,完全不把分到身上的任务当回事,自由得像是随时能飞出山的鸟儿,丁衣再看向她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喜欢与艳羡。
山中的生活不同,凡俗的生活也有极大的差别。
拂衣家中遭难前过得温馨舒适,家人和乐,相亲相爱,连小矛盾都很少有。
而丁衣自幼失去父亲,母亲急匆匆嫁去外村就再没回来过,兄长成家后不再与两个妹妹来往,姐姐倒是有心拉扯,可姐夫一家没少给她冷眼。
所以当听到拂衣连在凡俗也过得这般快活自在,丁衣终于忍不下去,哪怕编造谎言,也要把自己与拂衣之间的差距拉小。
直到现在,拂衣都还记得丁衣在讲述“故事”时,眼中闪烁着的古怪异芒。仔细一回忆,就连她说出每一句话时的语气都清清楚楚。
“我娘常常赶集么,她就悄悄跑回来看我,不见姐姐,就只见我。喏,这是她在路上用灵草编织的戒指。还有手镯啦、项链啦、花环啦,编的东西可多了!可惜我被妖主带走的时候太急,只来得及戴上这戒指。”
沉浸在故事里的丁衣神情温柔,嘴角含笑,眼神飘忽,可是怎么看都给人一种阴测测的感觉。
拂衣不用接过戒指观察都知道,这灵草是万妖山脉东部一条小河旁的如丝草,青玉山主说过,这草是万妖山脉范围特有的灵植,柔韧无比,可以采集起来上缴山中炼制鞋履。
丁衣的家乡距万妖山脉十万八千里,以火灵矿出产为主,怎么都生不出木灵气浓郁的如丝草来。
何况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丁衣就在闲聊中说过,她的母亲早就不与他们来往,就算走在路上遇见,彼此都认不出来。
丁衣沉浸在母亲每一回偷偷探望她的故事里,细致描述着忘在家中的手镯和花环,讲述着母亲身上的香味和说话时的声音语气,好像这一切真的发生过一样。
九岁时的拂衣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只单纯地觉得她说谎说得太溜,看自己的眼神还越来越古怪,以后还是少来往为好。
所以当丁衣还想继续讲下去,拂衣干脆开口打断了她。
“我要回青玉山啦,你也早早回去交任务吧。对了,我以后可能要抓紧时间修炼,没什么功夫出来玩了。丁衣,你也要好好修炼啊,要是能当上山主,就能偶尔出山历练啦。”
丁衣缓缓点着头,一时还有些沉浸在故事里醒不过神来,她怔怔地看着拂衣,道:“我们山主最近开始待我好了,我以后......也就不再找机会出来做任务了。”
拂衣没多想,笑眯眯地恭喜了她,挥挥手转身就打算走。突然,身后又传来丁衣的声音。
“拂衣!”
“嗯?怎么啦?”
拂衣转过身去回望,丁衣站在一棵大树的阴翳中,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没什么,就是......一直没恭喜你进阶炼气四层。”
“啊,谢谢啦,也恭喜你呀!”
拂衣见她没有别的话要说,再次挥手小跑着离去,从此往后,她再没有在除了正式场合外的地方看到过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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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拂衣的讲述,禾湘的神情难免带了一丝鄙夷,忍不住轻嗤道:“哼,难怪她要冒用你身份,一举一动都恨不得按照你的样子来,原来从幼时起就种下了心魔。”
幻游神情倒是未变,平平静静的看不出什么来,只是右手紧紧握住茶碗,若不是材料足够坚固都要被他生生捏碎了。“那......她的一切都是假的么......”
拂衣尴尬地耸了耸鼻子,自认为十分贴心地安慰道:“我看她对你感情倒是真的!”
禾湘:“......”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建立在虚假之上的情,不要也罢!难怪她前些日子想劝你与她一同离开,幸好你没答应。”
禾湘把此前的事一说,拂衣才知上回丁衣从无忧院离开时,为什么会是一副是失魂落魄的模样。看来她是知道快要瞒不下去,就想和幻游一起远走高飞,反正她已经骗到了许多资源,用到飞升都足够了。
谁知幻游太倔,没待够四百年就是不肯走,无忧院早就管不住他,他还是十分认真地履行许下的承诺。
他的回绝肯定会让丁衣失望至极,还没回过神又被公孙绫钰请去了城主府,种种压力逼至面前,她才决定再捞最后一把就离开。
“她不会再回来了。”拂衣知道在这里守株待兔是不能成了,想要找出丁衣,犹如大海捞针,她易容换息的秘术十分精湛,重新换一副模样低调行事,就连四大阁的诸多眼线都不一定能寻得线索。
若是无果,就得弄出能够吸引到她的事。拂衣心知这事还得靠幻游,还是提前与他打个招呼为好。“幻游道友,若我需要引丁衣出来,能否请你帮点儿小忙?”
幻游瞥她一眼,很快又垂下眼帘,心中情绪复杂无比。
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拂衣,性情长相都是他心上人的模样,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看到她时却感觉不到一丝爱慕之情。
难道说他喜欢的就是丁衣?可丁衣到底是什么样他都不清楚,何况一想到丁衣的招摇撞骗,他心中也有挥之不去的厌恶。
那他现在紧紧抓着不肯放开的情感,究竟是什么?是一丝虚无缥缈、与拂衣和丁衣都无关的执念吧。幻游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向拂衣道:“可以,道友尽管开口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