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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梦兮已伴驾二十余年,膝下只有慕凌焕这么一个儿子,她是自己的族人进献给慕蹇煜的贡品,虽说自己的荣宠和自己族人的生死荣辱全在她和儿子慕凌焕身上,可胡梦兮却毫不争宠,或许也就是她不争宠的原因,自己的儿子才得以平安长大。但毕竟生在帝王家,慕凌焕见了太多的拜高踩低,对自己的境遇随着自己的长大日渐不满。
“母亲,贤贵妃和萧昭仪都比您进宫晚,您现在却还只是个美人,五哥几句话就封了太子,还不是因为他养母是贤贵妃,子凭母贵,母凭子贵,这是相辅相成的,您整日里都不想着讨好父王,那儿臣哪儿还有出头之日?”慕凌焕踢开脚边的一块碎片,高声质问着胡梦兮。
“没有就没有,以后做个闲散王爷不好么?”胡梦兮瞟了一眼气的像一只发疯的狮子的慕凌焕,在桌旁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当初自己是被迫入宫的,本就对慕蹇煜没什么好感,对所谓的王位也没有任何想法,如今看到自己儿子这般模样,胡梦兮只觉得无聊,甚至有些不可理喻。
“闲散王爷?”慕凌焕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胡梦兮,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胡梦兮胡美人,您不想好好活着,我管不着,可您要让我也过您这样清汤寡水的日子,那咱们就不要再做母子了!”慕凌焕受够了旁人的白眼,他现在只想翻身做人上人,再也不受白眼和欺辱。
“啪!”胡梦兮颤抖着一个巴掌甩在了慕凌焕脸上,霎时一个红色的掌印浮现在慕凌焕脸上。胡梦兮怎么也想不到厌弃眼前一切的自己是怎么养出一个对金钱权利有如此执念的儿子,此时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好……好,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你去,去找个身份高贵的养母!我不要你这个儿子了!”胡梦兮万万想不到为了荣华富贵,慕凌焕竟然要与自己断绝母子之情。
慕凌焕看着胡梦兮离开的背影有些发懵,刚刚的话或许真的伤到胡梦兮了,要说胡梦兮对自己确实很好,她把她能给的一切都给了自己,吃的穿的用的都把最好的留给自己,可即便是胡梦兮眼中最好的东西,在金玉为马的帝王家还是相形见绌。宫中所有人都拜高踩低,即便身份贵为皇子,自己依旧会被下人欺辱。想到这里,慕凌焕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冷血。果然,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是要靠自己去争取。
“你怎么起来了?”黎太医端着刚熬好的汤药推开屋门,就见玉尘在屋里练着身段。
“黎太医。”玉尘停下施礼,“不碍的,我起来活动活动。师父说了,这功啊,一天都不能断的,嗓子不舒服,就少唱一些,身段还是要练的。”玉尘接过黎太医手中的托盘,将药放在桌子上,“黎太医辛苦了。”
“圣上吩咐我一定照顾好你们的身体,分内之事,何足挂齿。”黎太医笑道。他很喜欢西苑的环境,没有勾心斗角,西苑的戏子们也都对他礼遇有加。
“黎太医,您去休息吧,我这就把药喝了。”玉尘端起碗,将苦涩的汤药灌了进去,热热的汤药滑过嗓子,微微有些刺痛。
“那我下去了。”黎太医收了碗,朝外走去,进出门又转过身,“稍微练练就休息吧。别开窗子,小心再被冷风扑了身子。”
“黎太医放心。”玉尘施礼恭送黎太医离开。
“沈夫人来了。”珍珠带着茗月轩老板娘沈米氏进了玲珑阁,“沈夫人先坐,妈妈和秋棠姑娘刚回来,我这就去请。”
“有劳姑娘了。”沈米氏落座谢道。
不多时,徐妈妈绕过屏风来到了前厅,与沈米氏双双见礼后落座道:“沈夫人今日怎么得空亲自前来了?”
“今儿一大早,一个最近常去茗月轩喝茶的贵公子带人送来这顶小轿,点名儿要送给秋棠姑娘,我瞧着这轿子做的精巧,怕小厮们毛手毛脚给磕碰坏了,我就带着人给送来了。”沈米氏笑道。
“劳烦沈夫人特意跑一趟,珍珠,快去把秋棠喊来。”徐妈妈笑得眉眼都弯了。
不多时,屏风后环佩叮当,花香扑鼻,秋棠转至前厅,稳稳站住,飘飘万福问安。
“快谢谢沈夫人。”徐妈妈指着院中精致的小轿子。
秋棠轻抬美目望去,一顶精致的小轿子停于院中,木质的轿身外包裹着海棠红的绸缎,轿顶上镶一颗玉珠,晶莹润泽,轿顶的四个角微微翘起,挂着四对儿银铃,微风吹过,清脆悦耳,轿顶四周缀满了嫣红的穗子,轿帘外还有一层晶莹剔透的珠帘。乍一看去,犹如一朵盛开在晨露中的海棠花。
“多谢沈夫人。”秋棠收回目光,深深万福。
“快快请起。”看到自己茶楼的贵人行礼,沈米氏急忙扶起,“行了,东西我带到了,我就先回了。茶楼这会儿该慢慢上座儿了。”
“这才刚过正午,这么早就上座了?”徐妈妈随着沈米氏往门口送,秋棠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
“都是等着看秋棠姑娘的。”沈米氏脸上笑开了花,“行了,徐妈妈,秋棠姑娘留步吧。”
“沈夫人慢走。”秋棠万福目送沈米氏离开了玲珑阁。
“这轿子真好看。”徐妈妈绕着轿子转了一圈,“看看里面。”
秋棠走上前,掀起轿帘,向里看去,座椅上放了软垫,座椅旁有一把琵琶,从轿顶垂下一根细丝,系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香袋。秋棠将琵琶拿了出来,轻轻拨动,声如林间清泉。
“好琴。”徐妈妈接过琵琶左瞧右看,爱不释手。
乘着新轿子,抱着新琵琶,戴着各种玉簪金钗的秋棠坐在了台子上。抬眼看去,一楼依旧是一片素色,为首者还是那个身着象牙白的长袍的公子,此时正看着秋棠,四目相对,秋棠急忙垂下眼帘,努力克制住砰砰乱跳的心,缓缓拨动琴弦。
一个时辰后,秋棠万福行礼,白袍公子起身,将一支青鸾攒珠金步摇插在了秋棠发间。
“多谢公子。”秋棠娇声道。秋棠将一双流光美目悄悄抬起,她真的想好好看看这个阔绰的公子,在秋棠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个人很可能能帮她摸到天。
干净的脸庞,静如湖水的双眸。只这一眼,秋棠便不敢再看,她感到一股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秋棠起身,后退一步,右边发间是鸢尾金步摇,左边发间是青鸾攒珠金步摇,映得秋棠貌美如仙,台下又是一阵叫好。
“章爷,又半个月过去了,这赏银也在两天前提到三十两了,可还是没人来,您看?”薛博文试探着章安的口气,这群人在自己家里已经住了快两个月了,就算每天吃糠咽菜,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更何况这位爷顿顿惠泽园。
“来人。”章安思忖片刻,喊来了自己带来的章府家丁,“去把赏银添至四十两纹银。”章安相信,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银子握在手里是凉的,可心是热的。只要钱给到位,诱惑够大,就不可能找不到他要的人!
“章爷,您歇着,下官去惠泽园给您传菜去。”见章安丝毫没有打道回府的意思,薛博文知趣的离开了。
“儿臣请贤贵妃娘娘安。”慕凌焕撩袍行礼。
“九皇子来了。”章柔守在慕凌誉床边,招呼丫鬟,“赐座。”
“多谢贤贵妃娘娘。”慕凌焕落座,将手边一只红漆盒子捧在面前,“娘娘,这是儿臣偶然间得的几两上好的燕窝,听闻燕窝润肺止咳,特意给太子殿下送来。”
“有心了。”章柔命丫鬟收了盒子,便不再言语,满眼就只看着慕凌誉。
慕凌焕坐如针扎,好不自在,又见宫中布置胜过自己万倍,慕凌焕妒火中烧,强压妒火,拜别了章柔。
“嚯!四十两了!”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
“到底是有钱人家,走丢个女儿,花这么多钱找。”
“是啊,怕不是宫里的什么人吧。”
“别乱说!脑袋不想要了?”开玩笑可以,可触及到圣上,人们觉得还是少说为妙。
“快来看啊!四十两,赏银提高到四十两了,谁知道这女孩在哪儿,就能获得四十两的雪花银!”衙役们敲着锣嚷嚷着。
“四十两……四十两啊!”小酒馆的角落里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
“哎,你这人怎么又来了?”酒馆掌柜的扒拉着角落里的醉汉。
“四十两啊!四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啊!”醉汉醉眼朦胧仰着头看着居高临下的酒馆掌柜的,“你见过这么多钱么?”
“来人!”掌柜的喊来了店伙计,“把他给我扔出去!”
“四十两银子啊!就这么……没了……没了!”醉汉含混不清的喊着,被店伙计架起来,扔出了门外。
“好!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醉汉打着酒嗝晃晃悠悠的向城东走去,陵城所有的酒馆只有城东的那家不会驱赶他。
“他怎么又来了!”城东酒馆的小伙计正在收拾东西桌子,抬眼便看见了摇摇晃晃向自己走来的酒腻子,不由得低声嘀咕着。
“开店做买卖,来的都是客,哪儿那么多闲话!”身背后酒馆掌柜冷不丁的一声呵斥,吓得小伙计差点儿摔了手里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