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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议已定,又检查完各处陈设,有诸如永昌驸马同毅国公为一伎打一架翻脸,不和之累的事杨九凤都交待给李宏,二人到晚在院里吃过饭,才坐车回萧府。
“几年不见,谁成想当日那个跟在阿西身后不言不语的丫头做得下这些事,她们府里我看约莫二百人,竟个个爽快,办事老练,倒比我们府里还清静,咱府上那层奴才奶奶们,坐山看虎斗,借剑杀人,引风吹火,站干岸儿,推到油瓶不扶,指桑骂槐的口角,我留意了一天,竟是一天未见丁点儿。”
“你看她行事,却老辣独到,总想来立掌府理事要紧处不过钱,权,她们两府里钱由外院掌事开支,却由内院亲信复核,各人专项专事,月末考核,却实称得上一句能耐,及至奶母荣养,按月领养老银,却不过问府中诸事,自然不拿大。”
萧绾很是赞赏的说。
杨九凤却天生的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这正是小门小户的好立家规,到咱们府里,老爷太太们各有心思,权势有限,来钱处不过几个庄子,铺子里出息几层盘剥,每年不赚反赔,今年旱,明年涝,年年打不完的饥荒,说到底,还是上下不齐心,凭你我有通天的本领,也是巧妇做不出没米的粥来。”
“正是,”萧绾点点头,“若只咱们两人,今日见了这法子,拼着受些申斥,也要立下这家规,那才是几代的基业。”
“这首先就有个立身正,每日吃用就那些,规行矩步的,,内人外人一样的对待,”杨九凤捂着嘴笑,“我两儿生来就不是那一道的人,成日过的出家的道人一般,有什么趣?咱多少人家都是这样过来的,背地里指不定多少人在笑话矫情呢,对咱们这样人家来说,有皇恩那是第一位的。”
“正事呢,依皇恩吃饭才是正经。”萧绾想想李宏那无趣的生活,打个寒颤,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才是他的追求。
“也不知面对全长安的攻击,她能成下一个世家——”
杨九凤这话刚一出口,夫妻两人不禁对视一眼,打了个寒颤。
当下也不再多言,只待明天过来做推手帮忙。
背靠皇权,众人在明面上总是不敢得罪的。
第二天一早,道政坊门口车马列队,送贺礼者络绎不绝,礼部奉旨:钦赐赤金九龙青地头匾两方,十架大屏十二扇大红缎子缂丝围屏,玉石天尊四座,明珠各类宝石十斛,富贵长春宫缎百匹,紫金笔锭如意裸百锭,吉庆有余银裸百锭,新书一套。
余者自亲王驸马以及大小文武官员,来往的随礼进府,不来往的拜帖同礼放下就走,伯爵二门内十架大案上记述赠礼者手不停笔,身边跟着两个小厮不停研磨,数十名小厮将两府库房、空厢房填满,仍有许多堆叠在院子里,整日未停。
第三天正日子,两府悬灯结彩,萧鼓乐音通街越巷,金城公主,杜家、谢家、萧家并同李宏往来近的几家刚进门入座,就有肃王世子,忠王世子,端王、恒王及王妃携礼上门,所幸怡园地方阔大,李宏又在萧绾夫妻帮助下在怡红院、潇湘馆中做了准备,倒是将众人安排下去。
杜父领了几人在潇湘馆同文士们共同赴宴,林熹、金仙公主守在主院富景苑,李宏同杨九凤在怡红院款待萧林两府内眷、各家亲眷。
翠香、王萱、琥珀各在三处带领几个女婢在围屏后等候传唤,从教坊司叫来的三队乐伎各处迎候,吟乐弄舞。
至酒过三巡,菜已四献,汤品已上,跟来的各家放了赏,大家便更衣,到富景苑后楼休息,金城公主不耐烦,便使人叫来李宏,笑道:“今天若不过来给你们撑场子,实在使不得,只是事多,恕我先告别了,不日我往青城山去,有事你只管寻我长史,他当得半个家。”说着,她从身上解下一枚虎纽青玉小印,递给李宏。
萧宏心下感动,“何必叫你淌这趟浑水,饶你的清静,左右我不争不抢,也碍不到谁的事。”
“傻孩子,”金城公主笑着抚摸她的头,“有时候你站在那里比别人高就已经是犯了忌讳了,当时我多受你祖父照顾,不必多虑。”说着不欲多言,一步当先而出,嘴里笑道,“最无情是帝王家啊!”
李宏看着远去的堂姑,深深鞠了一礼,不及深想,只见肃王世子、忠王世子也来告辞,别的人也有终席的,也有不终席的,过午时只余一众年轻人在园中四处玩赏,同曦和捶丸一局,赢了一兜彩头,便被曦和推出院门,想到至今未同程同说过一句,便从怡红院后院转出去,过溪有一座梅林,正要转到石洞中,却听前面有人声,有两人正前后从正对面假山上的小径间走来。
“林妹妹,你等等,我只说一句。”
“请讲——”
“当日你我何等要好,但凡妹妹爱吃爱玩,凭我所有,任你取用——”
李宏一惊,怕两人害臊,当下闪身进入假山石洞,静静听李钰说话。
“当日文会实在是我错认了希希,叫父皇、母后撞见,我若反口,母亲难逃干系,你不知道,伴君如伴虎,若失了宠,母亲有性命之危,当日我本该有三个哥哥的。”
“不说当日,你若不曾认错,转身离开,如何会有后面的事儿,不过是一支舞便迷的你不分东西,还说我是唯一,我呸——”
“林妹妹,那是我不好,糊涂油一时蒙了心,我当时就后悔了,如今多说无益,古语有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只记着我这辈子心中只你一人,希希也说若有日后她甘当副位。”
“呸,你将你妻儿置于何地,还是你咬定了我生不了?”林熹直直看着他,问的诛心。
“父皇,年事已高,我,我不过一心为你着想——”
“滚,李小六,天下都要被你们算计了去?天不公,我自求公道,我不仅要嫁你父皇,我还要为他跳舞,为他生子,让天下都羡慕,让他成为天下最骄傲的哪一个——”
“哪一个什么?”三人吓了一跳,寻声望去,只见皇帝领着冬顺走出梅林。
三人心中一惊,也不知道皇帝听到多少。
“那一个最幸运的人,”林熹抬头看向皇帝,不避不闪,直接走下来挽住皇帝的手,笑吟吟的说,“恒王跟我说起他王妃舞跳得如何好,我不屑,正吵着,没想到你来了。”
“儿臣叩见父皇!”恒王找到了声音。
“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安。”萧宏也笑着从石洞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沾灰的后世英国那样点缀着宝石羽毛网纱的礼帽。
“这怎么两个在山上,一个在洞里?”皇帝面色和缓了许多。
“回圣人,”李宏料定皇帝才到,“今日园中男客众多,臣给阿西送围帽,却不想恒王贪景,遇上了,正戴着,不想风吹落没固定好的帽子,我下来捡,正争论恒王妃的舞技,您就来了!”
“什么舞值得你们讨论?”
“那是一只在安西流行的女子专跳给情郎看的舞,名‘芒种’,说来还是阿西编的。”
皇帝脸上带笑,对恒王说,“舞,阿西可是大家,”随后转向林熹,“不知我今天可有幸一睹?”
“如尔所愿。”
说着,林熹左右一看,走过梅林,到蔷薇架下地势平整的地方,花正红,落红成阵,李宏用萧,曲一出,林熹边歌边唱。
一曲芒种,情真舞浓,更有风吹落红,其婉转动人处已不用言。
皇帝动容的牵起林熹往梅林走去,显然忘记了众人。
李宏同恒王行过礼,往潇湘馆行去。
一路无话,临别,李宏终于忍不住,“你若是还有一分心肝就不要再算计她。”
李钰并未言语,只点点头,仓皇奔出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