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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什么都没有带走呢?我记得你回来的时候带的东西挺多的啊!”是他载了半车拉回来的。
“阿公,可这里……才是我的家……”
樵夫一顿,久久都不复言,他还是进去将那只她刚刚拿回来的空茶碗捎上了,碗上有一颗花纹的式样,好看的也能算得上是小女孩家的玩意儿。
自离开家门起,一路的沉默不语,过去的无话不谈,现在的沉重少言,樵夫看着心里可煎熬隔应极了。
长村内,有一条山路又暗长又岩岖,天色终年暗蔼沉沉,两丛都是烂坏荒草,长愿的心情就如同杂树之上的暗天,烂土之下的秽草,无边无垠的芜漫。
这条路拓延在了长别的相诀而行道上,两人中没有一个不清楚这意味着如何?
离诀!离诀!离诀的这场默然无息分别,我只能叹息无力。长愿在心里还有无数的话想倾吐而出:忍着!忍着!忍着对你那一点希微的寄存,我无法一言就粉碎了彼此最后的情分。
这次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她还能再回来呢?
一路走来,西山日薄,长愿和樵夫终于还是走到了神社的第一关大门口,樵夫的不舍掩饰到了位,他看了长愿一眼,将木车里的碗取过推给了长愿。
长愿没有接,可再如何的拒绝不舍,之后也只是两人的分道扬镳,樵夫任由一脸不甘分不情愿的长愿留在原地,自己一人先推着木车进入了神社的第一道大门。
樵夫知道长愿在外面发忿泄完火一通后,自然就会走进来的,他没有多做言语的劝导,先行一步推车穿进了神社的高门。
直愣愣地目送着樵夫的远去,长愿再无法释怀,将茶碗狠狠一扔,硬重的碗击在杂草丛生的泥地上,嵌刻进了泥草中,她崩溃地大声喊出:“要一只破碗有什么用?它能弥补代替了你们的空缺吗?”
夏风苦热,炎炽地让人心生无尽的烦愤,丛生的乱草让凡是目见者都会烦天恼地。长长地哀叹了一口气后,长愿的目光已经先她的动作一步拾回了那只茶碗。
文室的神社,除了拥有正式名衔的葵侍,都没有资格能出现在神社前面信客拜访的前社。
长愿又独自一人走了一段长路,绕着后路转进了神社的后门,长愿自小就是在神社后面做着打理杂务的活儿,这条路线她无比谙熟。
才进入了后社的院子内,长愿就看到立在竹木庭院中的神官,他一身的仙风道气,飒飒然卓立于庭内,听到她轻缓的脚步声,侧过视线朝她看来。
长愿心间一跳,木然地停下了脚步,所拿着茶碗的左手悄然垂落于体侧,低下了头。
对于与她朝夕相处多年的时间比她阿公阿家还要长久的神官,她内心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害怕,或许是因为这个神官的存在,她才无法与家人团聚;或许是因为神官那张庄严宝相的脸,让她见后就想退避三舍。
“既然那个樵人把你送回了神社,那你从今天开始,来自神使的赋予,成为一位名正言顺的葵侍。”
神官冷若冰霜而不带一丝一毫感情的话语对她吩示道。
葵侍,是与她生活学习在一道、同吃同住的那些幼女们一直梦寐以求的殊称,好几年以前的她,也像她们一样,对于葵侍的身份而满怀期许。
葵侍,是与她生活学习在一道、同吃同住的那些幼女们一直梦寐以求的殊称,好几年以前的她,也像她们一样,对于葵侍的身份而满怀期许。
在时间的流走中,她慢慢看到、悟到了许多,或许,没有成为一个葵侍,才是她的幸待。
她会时常想人这种生物,在战乱流亡的这个时代里,她总是一遍遍地去想,一次次地去揣摩,思察自己,也思察别人。
人过去极尽渴求得到的,在真的伸手够着后,反倒不复当初的心驰神往了,更甚,已是得不偿失,一个葵侍的位置怎么比得上她失去的时光?
一句得其所哉哪是如此容易之事?长愿知道无得无丧,这便是最好的,只是这样的平衡,却更是在世间最难以捉摸的。
“收拾一下,随我去前社。”神官落下了一句,还是静站于庭下,似乎是等着长愿,但不知如何地他又想起了何事,只听神官最后再接上了一句:
“下一个月望就要降临,你早先做好准承。”
这话语隐晦,但长愿再清楚不过,神官意在言外的真实意计。
每每提及让她做好准承,即是要进行循环万劫,而生来死去的一次祭式,长愿自小好像就比其他预备葵侍同龄的女孩们还多认清着一点:
如果说神社中的预备葵侍们都被同仁一视着,那她则归属在另存的一行列之中,孤形单影的只有她一个人。
一年之中,月望、月朔,都是一场长愿要经历的“生来死去祭式”,当夜,她的胸腔会被神官的祭剑刺破,在结下痂疤的地方再划开,流出的血被神官收集后用来大喊出一声“引祭”。
引祭,祭的是什么,就算是用自己的身体作着媒介,可长愿从来都没有弄明白里面的名堂。
“明白了。”长愿点头朝神官致了意。
说是收拾行李,长愿一身简朴,可没有多少的东西带在身边,无非是匆匆放下一只茶碗就随着神官去了前社。
前社,是长愿生活在这里,唯一不能行经过的地方,现在凭着她身前那位行走在石路上神官的一句话,她便作为了新一任的葵女随侍,陪侍在侧能一同前去一探究竟。
神官的名字,长村里没有人知道,也无人知晓他的来历,因为每一任神官,都要遵从无有嫁娶子嗣的原则,由现任的上一任算好命理,从他处寻来后亲身教传,一代一代延续承继下去。
是以,长村根本不会知道神官的身世,只因既入了神门,自非再以俗世之名处身立足,一生所研神学、所顾神诣于此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