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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沧城的夜晚,雀声偶尔响起。
东厢房内,周隐正轻轻为熟睡的蕙香盖上被褥。
林娘熬的安神汤效果很好。
正当她盯着蕙香的睡颜发怔时,陈裕卿推门而入。
周隐立马回头,冲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莫要出声。然后两人一并穿过隔扇门,来到外间。
陈裕卿看见她眉眼轮廓处都染上了一层暗色,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郁气息,当即心下了然,问道:“唐家出事了?”
周隐只是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叹了一口气:“蕙香她被卖到这里的一家织布纺做工,那家主人正好是我们今晚看见的那位,我说那衣服上的绣工为何如此眼熟。她趁乱逃了出来,跟着我们一直来到这里,却在外面犹豫了整整一个时辰也不敢进来……”
她不想再说下去,揉了揉眉心:“今晚太累了,明天再说罢。”
她停顿片刻,又添了一句:“今晚蕙香占了东厢房,实在是没有地方留殿下……要不您先回营?”
陈裕卿没说话。
她瞥了他一眼,感觉那人似乎有点不开心。
确实,这房子是他安置的,东厢也一直是他的,如此赶人走好像不太厚道。
于是她仔细想了想,试探着问:“要不……你去正房……和我一起?”
听到这句话,陈裕卿的眼神突然又荡漾了起来,看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问:“你愿意留我了?”
周隐寻思了好半天,才咂摸出这话的味道来,耳根处又不争气地红了。
“你去榻上睡,我睡脚踏!”
说完这句话,她刀了身边那人一眼,掀开门帘就走了出去。
林娘等在院里,看到她出来,忙问道:“蕙香姑娘已经歇下了吗?”
“睡得很香,多谢林娘的安神药。”周隐立马回道。
面前女人笑了笑,竟然显出一丝羞涩意味来。
“这安神药是我祖上流传下来的配方。当年幼珍读书时经常睡不着觉,周姑娘也是明白的,那些阴阳术数之类的学问特别烧人……于是我每晚都给他备上一碗,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讲到这里,她低下眉头,笑容中染上了些许苦涩意味:“最近几年来,这安神汤倒是不常熬了。”
提到张幼珍,周隐心中又是一痛,只是勉力笑了笑,生涩地转移了话题:“鹿儿还哭吗?”
“弟弟不怎么哭,倒是雀儿……今晚似乎被吓到了,一直在床上睁着眼睛,哄了好几遍也睡不着。”
林娘提醒道:“她手里一直攥着从姑娘书房里带来的书稿,说要给你看,我也不识字,要不姑娘去看看?”
她轻轻点头,应承了下来。
当她随着林娘进入西厢时,突然想起陈裕卿来。转头向身后望去,只见他一袭黑衣掠过不大的庭院,消失在正房的门口处。
看样子确实是打算歇下了。
她能看到,林娘自然也能看到。身边这位温柔似水的女人此时正满眼诧异地望着自己。
周隐嘴角轻轻一撇。
真是……不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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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隐步入隔间内,看到小小一团的雀儿蜷缩在榻上角落里,小嘴朝下弯着,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她在心中暗笑,坐到了床榻边。
雀儿看见她,立马钻进她的怀里,奶声奶气地问道:“姨是不是生气了?”
她心中一惊,小肉团竟然还有如此洞察力,于是低头捏捏她的脸:“雀儿是怎么知道的?”
谁知这么一问,雀儿圆滚滚的眼眶里又流出豆大的泪珠来:“姨果然是生气了……雀儿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把姨的稿子弄脏的……”
周隐哑然一笑,本以为小姑娘说的是蕙香的事情,没想到却是因为此事。
她低头安慰:“那些都是写废了的稿纸,本来就是要扔掉的……”
小肉团没等他说完,就从屁股底下掏出几张揉得皱皱的纸张来,直接递到周隐眼前。
“姨你看……香香的,不会留痕迹的墨……”
她这句话让周隐眉头一皱。
她展开纸稿细看,才发现元宗川捏着雀儿的手涂鸦的那片墨迹已经略微变淡了一些。和周隐留下的字迹仔细一比较可以看出墨色的细微差距,虽然乍一看依旧无甚区别。
她问小肉团:“你是从哪里拿到这种墨的?”
“街边的一位老爷爷卖给我的……说是像变戏法一样很好玩,是香香的不会留痕迹的墨……”
她说到这里,伸出小指头指向榻边桌案。周隐转目望去,只见一块无规则的黑色墨块放在那里。她走过去嗅了嗅,发觉这种香味与她书稿上的无异。
雀儿十分乖巧:“姨你喜欢吗?喜欢雀儿就送给你。”
周隐低声笑了笑,嘱咐了她一句以后不要再轻易买一些不知来路的东西,却暗自把这块墨收进了袖口,心中想着找个机会再寻些,说不定以后能够派上大用。
然后她轻轻摸了摸雀儿的脑袋,安抚道:“已经不早了,雀儿要快点睡觉呀。”
像小鸟一般机灵的姑娘乖巧地眨了眨眼睛,表示她会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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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从西厢出来,周隐已经身心俱疲。她抬眼望着灯火俱熄的正房,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过了片刻,她咬咬牙,抬脚走入正门。
入房之后便是满眼黑暗,她凭着感觉摸索到了寝室处。竖起耳朵直听,也没有听到任何声息。
陈裕卿又走了?
她在一片黑暗中清清嗓子,小声问了一句:“殿下,你还在吗?”
只听见微风隙过窗外竹丛的声音。
她只能叹一口气,摸索着将袖中墨块放到桌案上,再去摸火柴和烛台。
刚刚擦亮火柴的那一刻,身后突然有脚步声袭来,或轻,或暗,带着暗夜一丝诡秘与狡黠,意在不惊动她,却还是让她的手腕一颤。
火柴坠于桌案上,火光一闪而灭,室内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身后一片灼热贴来,有人拥住了她。
陈裕卿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沙哑,他低声道:“阿隐,我在这里。”
“哦……哦。”
周隐确实有些不解风情。
她不动声色地去扳陈裕卿环在她胸前的手腕,然后干笑几声:“我只是确认一下殿下是否还在这里,没有让您亲自来迎的意思。殿下稍微让一下,容我去收拾收拾脚踏。”
他的声音依旧哑哑的:“哪里有让你去睡脚踏的道理。”
“当……当然有,”周隐连忙接道,“您是君我是臣,我睡脚踏应该的……”
“那若是夫妻呢?”她还没有说完,他就打断了她的话。
周隐沉默了。
这黑夜极其微妙,能将平日里在阳光下不敢显露的心思统统张扬出来,逼人做个抉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裕卿……确实算是她的夫君。
他说要让两个人重新开始,她也默认了这种想法。只是她的身世并非像原来自己所想象的那般光明磊落,整个人都深处在重重诡异谜团之中。她愿意同那些谜团缠斗,而陈裕卿愿意吗?
毕竟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然而,身后那人没等她将心中顾虑和盘托出,便已一拢手臂,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向暗夜之中的床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