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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煜盯着姬静姝的脸看,最后只是淡然地说:“你知道,朕不会杀你,不为你,也要为朕的孩子着想。长信宫死了这么多人,已经不适于居住了,明日迁到未央宫去吧,你放心,朕会派人好好照顾你与孩子,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姬静姝看着皇帝的背影远去,她很明白皇帝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恐怕他会很久很久不来探她了,但那又有什么?
他迟早还是会回到她的手心里,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微微地笑了起来。
入夜,安歌拆了头发在镜子前梳着,一阵风吹来,她往后看了眼,并没有看到什么人,然而就在她认为没事转头看向镜子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杀机向她而来,她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刻往旁边滚倒,只见一个黑衣人手中持剑,悄无声息地刺向镜面,剑尖触到镜面的刹那间及时收住,转而又向她刺来…鲫…
此人动作快如风,柔如柳,无声无息却杀意浓重,安歌站起身来猛然扑到榻上,那人再次刺空,就在他第三次刺来时,忽然有个人影横里冲出来,将黑衣人的剑挡到一边。
后面出来的这人武功极是高强,亦是一身黑衣,几下就把刺杀安歌的人抓住,打掉了他手里的短剑,并且一下子扯掉了他脸上的黑巾。黑衣人口唇微动,已经咬破了口中的毒药,立刻口角流血,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不动了。
“你是何人?”安歌问救了她的黑衣人。
“是齐王爷让在下就近保护安姑娘的,在下代号铁面。峻”
安歌忽然想起来在荆洲之时,那位铁面。当时她一直以为铁面是曹炟,现在看来不是吗?只是曹炟手下所养死士或者是暗卫的一种代号?
铁面又道:“此人咬毒自尽,是死士无疑,安姑娘这次惹上大麻烦了,因为死士不需要武功多么的高强,但却有视死如归的勇气。他们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
正在这时,铁面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刻飞身上了屋顶,隐在暗处不见了。
安歌甚至不知道他是继续留在屋内,还是已经出去了。这种感觉没多好,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
门外有个声音道:“皇上驾到。”
安歌连忙跪了下去,门被打开,曹煜走了进来,一眼看到屋内情景,向身边人道:“叫人过来处理,给朕查到水落石出,到底何人如此大胆,敢来刺杀安大人。”
随后,安歌和曹煜从房间里出来,坐在亭子里。
看到安歌手腕上有血迹,曹煜拿出自己的手帕,抓住她的手,把手帕缠在她的手腕上,“朕来晚了,让你受伤。”
安歌想要拒绝,但曹煜很是固执,无奈只能任着那帕子被曹煜绑好。
曹煜又道:“想必是与那木拉之事有关。”
安歌道:“那木拉此人也颇为可怜,事出有因,其情可悯,请皇上放他一马。”
曹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是你真实的想法吗?”
安歌点点头。
曹煜道:“好。”
当天晚上,因为安歌的屋子里死了人,曹煜要安排她住到别的地方去,被她拒绝了。因为在她想来,这宫苑内的每寸土地都染过重重的鲜血,没有一块土地是没死过人的,若是计较,还敢住在皇宫里吗?
所以她依旧住在自己的房间里,虽然亦几乎是一夜未睡。
第二日清晨,得到消息,那木拉一家四十余口全数拉到南门斩首,那木拉是最后一个被杀死的,曹煜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孙全部死亡后,才让人一刀砍了他的脑袋。
安歌没有去质问曹煜,明明答应她的,放过那木拉一马,为何又要如此做?
因为不必问,这就是曹煜做事的方法,他不愿在他认为不值得的人身上费神,宁愿用最粗暴的方法达到最直接的目的。就好像当初他亲手杀死沈婥一样,或许他有别的办法安排沈婥,或许他至少可以饶她一命,但是他没有那么做,因为他不想她的活着,为他带来更多的麻烦,他杀了她后,就可以把她彻底地撇到一旁,再也不用想她的事了。
这就是曹煜温文尔雅,和气宴宴表象下,真实的他。
这招果然有效,树倒狐孙散,那木拉都死了,他所养的死士便也都散了,之后的一段日子里,里并没有再发生像铁面所说的事。只是安歌想起来那木拉之死的全部过程,亦不由自主地心里直冒寒气儿,想了很久,她还是到未央宫一访,姬静姝肚子已经显了出来,见安歌到来,她显得很是热情,让人上了香茶糕点招待。
未央宫其实一直是不受宠的妃子所居之处,原本也有些苍凉,但是姬静姝住进来后没几天,这里就变得繁华盛景,处处生机昂然的感觉。
安歌不得不在心里佩服这个女人,她身上的确有一种别人身上难得有的东西。
二人坐下后,姬静姝笑道:“七妹,我猜你是有事要问我?”
安歌没想到她这样直白,点点头道:“是。”
“问吧,七妹这次为了我而出生入死,回答七妹几个问题算什么。”姬静姝说着轻轻转动手中的串珠,笑道:“这是顾媚那女人送来的,珠子浸在红花里很久才有这等颜色,若我把玩的久了,腹内的孩子便也伤了。”
“那你怎么还——”安歌的话没说完,姬静姝已经挥挥手,让人拿来另外一只盒子,打开,里头却是与她手中一模一样的串珠。
“她给我的串珠,我自是不敢用的。但是她这么对我,我怎么能不回击。七妹,听说你们的风水术数可以隔空伤人,不知……”
安歌闻之,连忙打断了她的话,“那都是坊间传闻,不足信。微臣没有那个本事。其实娘娘,我这次来,只是想问问,娘娘是不是早就知道,皇子宫出了问题?还有,你一定知道那木拉对你恨之入骨,为何建筑皇子宫还要用上那木拉?”
姬静姝的目光闪过些微的凉意,挥挥手让人把有问题的串珠带了下去,笑道:“七妹,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那木拉的女儿那宝儿的确是死于我手,那又如何?就像刚才那串珠子,我若是不小心,如今也是要被它害死了。人活在世上,就是你害我,就是我害你,谁能笑到最后谁才算赢家,那木拉蠢货一个,死不足惜。”
“果然,你只是利用我而已,其实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安歌道。
“七妹,你我姐妹二人居于宫中,是唯一可以相互依靠之人,如何谈得到利用呢?”
安歌又道:“第一次来我房里的杀手,并不是那木拉派来的,而是你派来的,你只是利用杀手让我对那木拉产生逆反心理,从而最终决定对付他!所以第二次来的那个杀手,才是替那木拉报仇来的。”
姬静姝点点头,“七妹果然聪明。可是现在你我都没有受伤害,死去的是那木拉一家,这不是很好吗?”
原来这就是姬静姝所谓的好?
姬静姝又轻轻地叹了声,主动地握住了安歌冰凉的手,“七妹,这都是那木拉自取灭亡,实在也不能怪我。当初那宝儿要进皇宫,目标便是皇上。你想,有哪个女人愿意把自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分享呢?我自是不愿,亦是一时嫉妒心作祟,因此害了她。
可后来我亦为那木拉许下高官厚禄来补偿他,甚至让他负责建筑皇子宫之事,可是他呢?他贼心不死,一心想置我及我孩儿于死地。如此的情况下,我与他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七妹,这次是他输了,自然他看起来可怜极了,可若是被他赢了,我的后果又如何呢?他不愿放过我,而我不愿生活的战战兢兢,总被敌人盯着的感觉很难受,只能选择斩草除根,所以,他是自绝了生路,与我无关啊!”
乍然一听,似乎果然姬静姝也有难言之隐,是迫不得已才做的如此选择,然而安歌却更加认清了姬静姝此人。
对啊,她是个为了进宫,连亲弟弟都能害的人,她当时竟为何,为了她肚子里幼小的孩儿动了恻隐之心帮她?安歌历经两世,到此时,终于确定除了曹煜,姬静姝是她见过的最为凉薄的人。
如今害了这么多条性命,又该算在谁的头上?
安歌将自己的手从姬静姝的手里固执地抽出来,然后站起身来道:“静妃娘娘,我先告辞了。”
“七妹,如今我身居高位,而你亦被皇上所看中,你我姐妹二人联手,必将统领后宫,何乐而不为?”
安歌没再说话,径直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