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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阳说到这里突然卡住了,因为他这时候才发现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容远。
容远站起来,主动伸出手,接过话头说:“你好,我叫谷远。”
金阳眨了下眼睛——你这名字起得也太随意了吧?
容远嘴唇勾了勾——难道还有人能认出来?
——好吧,你赢了。
看着他跟以前完全不同的脸,金阳无奈妥协——确实,就算他现在说他叫容远,其他人也会当成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你好。”
柳婷握了下手,抿嘴一笑,坐在金阳旁边,明亮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容远。她知道金阳有很多朋友,在大学的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有多么受欢迎了,只是从没有见过他这么高兴这么正式地跟她介绍一个朋友。
在她打量容远的时候,容远的眼神也对她暗中估量了一番:中长的茶发刚好到肩膀,略带一点向内收缩的弧度,一侧垂下来,一侧捋到耳后,露出戴在耳朵上的一个样式简洁的贝珠耳坠。眼睛黑白分明,眸光清正,琼鼻朱唇,脸颊两侧带点肉,并不是那种非常骨感的女生。她的个子在女孩中算是挺高,只比金阳矮一点儿,穿着带格子的长毛衣依然显得腿很长,脚下踩着缀着金属环的黑色短靴。
容远的眼睛只略停顿了一两秒,就把她身上的所有细节都记在了脑子里。
从皮肤、头发和手指上可以看得出来经过精心的养护,举止优雅,笑容得体,家庭条件应该很不错;
从头到脚,都是中等价位的东西,并不算很贵,重点是舒适、大方、美观。她很懂得打扮,在生活中应该是个很精致的女孩,却不张扬,也不脆弱;
眼神中看得出来她比较坚强而且独立,并不因为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就对金阳十分依赖,但很尊重他的意见和他的朋友,安静地坐在一边,不急着发问或者拉关系,保持在一个令人十分舒服的距离上;
功德:1388,在普通人中已经算是相当高了;
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落到金阳脸上,被他的一举一动牵动自己的喜怒哀乐,而有趣的是,他们两人好像还没有发现这一点。
容远嘴角露出一抹不经意的笑容,眼中有几分暖意流淌而过。
“是个好女孩。”在金阳自己也坐下来的时候,容远压低声音笑着说,并举了下杯:“祝你们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还用说?!”金阳回道。
耳边,诺亚已经积极主动地把柳婷的身世背景都查了个底朝天,通过隐形耳机跟他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大串,以它的排查功力,都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污点,反而查出她经常去容远的白棋之一建立的流浪动物收容站里做志愿者,对小动物的亲和力很强。
几分钟下来,以诺亚那种机关枪一样的语速,容远不禁知道了柳婷从小到大的大部分事,还知道了她和金阳的恋爱过程。说起来,这两人中还是柳婷主动追求的金阳,这女孩表面看着文雅中带着几分傲气。实际上表白感情时直白而热烈,行动果断又迅速,她曾经跟金阳说:“我怕被你拒绝,也怕会被你嘲笑,但我最害怕的,是会和你错过,所以我宁愿赌一次!”
“嗒。”
容远轻敲了下耳机,关掉诺亚的唠唠叨叨,本来深情的表白被它念得像喜剧。不过再看柳婷,容远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那种陌生感。
金阳给他和柳婷各要了一杯度数不高的鸡尾酒,看到容远面前摆着的杯子,拿过来一看,嘲笑道:“苏打水?”
容远懒洋洋地说:“酒精会抑制中枢神经系统,还会损伤大脑细胞。最重要的是,又不好喝。只是为了面子或者成人象征之类的东西而去喝酒,既无聊又幼稚!”
金阳其实觉得有些酒的味道不错,不过他没有就此反驳,而是说:“我记得,上次是你要求我跟你喝一杯的。”
——有这回事?
容远回忆起之前分别时的情景,辩解道:“此一时彼一时。我正是从上次的经历中吸收了经验,才认为喝酒是一件纯粹虐待自己的事。”
“好吧。”金阳笑道:“那苏打水好喝吗?”
容远皱眉叹道:“不好喝。”
金阳“哈”地一声笑出来,说了几句话,他忽然就觉得这分别的半年好像被人掐断了一样,他们似乎回到了从前。他没有问新闻中的那个“容远”是怎么回事,也没有问容远怎么会易容来到这里。他只是发自内心地欢迎自己久别的挚友,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却永远不会多问一句。
容远看了一圈问:“周圆不在?”
他早已经把这个酒吧大厅里的人都看过一遍,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但有些人他好像从来没有注意过叫什么名字。不过如果周圆也在这里,他还是能认出来的。
“你忘了,她今年要参加高考。”金阳说:“她们年都没过完就开始重新上课了,现在可能还在上晚自习呢。”
酒保把金阳点的酒调好送过来,红黄蓝三原色分层的酒液看上去似乎散发着糖果般的甜香,金阳得意地跟容远炫耀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口,看上去十分享受这美味。
容远翻了个白眼,然后把自己的苏打水泄愤般地喝了一大口,脸立刻不自觉地皱起来,这种难以下咽的味道完全是在摧残味蕾。
柳婷在旁边低声笑了,在她印象中金阳一向都是宽容又成熟的,很会为他人着想,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孩子气的一面。虽然她的存在现在好像被自己的男朋友忘记了,不过她没有不满,而是很悠然的撑着下巴侧坐在一边看着金阳,眼中始终笑意盈盈。
摆在她面前的鸡尾酒,酒液金黄,最底下沉淀着一抹酒红色,杯子边上插着一颗红彤彤的樱桃。金阳只知道她最喜欢这一款鸡尾酒,却从来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喜欢。
聊了几句后,金阳看似随意地问:“你能在这边待几天?”
他想容远或许是在研究所待烦了,所以找了个替身代替他留在研究所。不过替身总是不能长久,也许几天以后就要回去了。
果不其然,容远说:“明天我就走。”他后面的话却出乎了金阳的预料,“……先去海边转一圈,然后远行。”
“远行?去哪儿?”金阳愕然,糖国难道不是把他像稀世珍宝一样藏在研究所吗?放出来闲逛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还远行?
容远含糊道:“反正很远,你应该都没有听说过。”
金阳意识到自己大概问了一个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转而问:“那边知道你的计划吗?”他问的是研究所,也就是糖国政府。
容远摇头,反问道:“怎么可能跟他们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答应!”
金阳几乎要忍不住扶额了,问:“那你现在是……”
“偷溜出来的。”容远顺口道。
金阳深深地叹了口气,发愁地想: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真的不会从民族英雄变成通缉犯吗?
容远看他眉头紧锁,不在意地说:“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金阳内心在咆哮,但知道劝不动他,干脆就放弃了长篇大论地劝说,打定主意万一发生意外该怎么请他祖父或者堂兄转圜,为了有所准备,又问:“至少你得跟我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吧?”
“最少半年,最长嘛……我也说不好,意外无处不在。”容远早就计算过,从地球到比丘星的航行时间来回大概是四个月,第一次去,他不准备在那边常驻,最多待一两个月了解一下基本情况就回来。但毕竟是外星域,会发生什么都不好说。也许碰到一个时空隧道,再回头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也说不定。
——那就别去!
金阳差点要把这句话说出来了。容远的态度在努力表现地轻松,然而金阳能从中感觉到一丝不确定。他的语气、他的眼神中,甚至隐隐流露出几分永别的味道。也就是说,他在担心自己回不来!
然而容远眼底深处的那种亮光把金阳的话全都堵在喉咙里。
——期待,兴奋,哪怕是死,他也会乐得其所。
金阳脸沉下来,周围一下子好像陷入了沉默。别处依然喧闹得让人恨不得没长耳朵,只有这里,像是独自隔离出一方寂静的天地。
“啊————”
从某个包厢中,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声,声音尖利地几乎能刺破屋顶,那种恐惧完全不是看见一只老鼠什么能比较的。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停止了动作,只有没有思想的机器还在播放着充满震撼感的音乐。人们顺着尖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孩连滚带爬地从里面爬出来,胸前沾着一片血迹。她胡乱抓住一个人,扯着他的衣服又哭又喊地叫:“死……死人了!他死了!”
“啊啊啊啊……”
顿时一群人都尖叫起来,一般的死亡不会让人这么恐慌,但女孩身上的血迹和她的惊慌却让这种恐惧放大了无数倍。许多人急急忙忙往出口涌去,一时间四面八方好像都是推搡的手和杂沓的脚步声。金阳急忙护住柳婷,再一回头,却发现容远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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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云泽在已经被警方封锁的酒吧里转来转去寻找线索,这里还维持着事发时的原样,只是当时的客人已经全都跑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