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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飞起来了啊……
紫罗兰的眼眸完全睁开,晶莹佛珠的环绕之中,付丧神凝视着半空中的神剑,护额已经完全从额头上脱落,好像一瞬间就经历了万年岁月,变得斑驳又残破,狂乱的符文缠绕在灰白的缎带之上,切割着付丧神眼中的画面——
发梢染着墨色,巨大的等身骨翼撕裂衣袍,扇面一般旋开,精美又有着令人战栗的森严,耳畔似乎回荡起了八百万神明的赞颂之声,在这明亮的和声中,神剑侧过脸,几不可查的向数珠丸恒次点了点头。
付丧神看清了那双属于兽类的黄金瞳。
苍茫的战地的风穿过骨翼,和声更加响亮,天之尾羽张深深的吸进一口气,远方的天际线上已经破晓,温暖的太阳的光热洒落,每一片白骨雕琢的羽毛都闪烁着隐隐的金光。尤其是靠近边缘的一圈,光芒耀眼到不可思议。
那是天照之骨。
他的羽翼是神明的坟茔。
从神明昌盛的上古一直到神道衰落的末法,天之尾羽张一直以天羽羽斩的姿态默默旁观,亲眼目睹一个个申明死去,亲眼看到人类的崛起,亲眼看到后来的刀剑们万年间仍然重复着悲哀的宿命……
有时候他就在想,为什么要一直存在着呢?存在已经成为一种想起来就会心痛的负担,无数次从旧主还在的幻梦中惊醒,迎来的又是新一轮的孤寂。漫长的孤独之中,上古三灵剑分散各地,布都御魂因为执念所以长存固守,天丛云彻底堕入歧路,至于他自己……
只是选择了最无害的自我封印而已。
天之尾羽张低头看了看手腕,锁链仍在,只是已经被大蛇弄断,在半空中微微晃荡着,好像某种奇妙的隐喻。
“是啊……已经不再是笼中之鸟了……”他闭上眼,微微含笑,“但是天丛云,曾经束缚过我的铁笼,不要欺负它啊。”
硬生生挨过黑龙的一击,天丛云倒退一大段距离,咳出了几口血。视线范围内染着一层淡红,他随意的擦了一把已经流淌进眼中的鲜血,紧缩到极致的瞳孔宛若兽类,歇斯底里的不甘和妒忌沉淀在他眼底。
“凭什么……”喉咙里发出蛇语般夹杂着嘶嘶声的音节,天丛云愤恨的注视着盘踞于半空中的黑龙,“凭什么你有被他垂爱的资格?!我却只能在黑暗中匍匐着仰望!凭什么……诞生就是异类……在荒芜的大地上逃亡……”
“这就是属于我的命运吗?这就是加诸在我身上的历史吗?我不认同!我绝不认同!!!”
“所以要改变这一切!改变这荒诞的历史!我……”
黑龙彻底的眯起了眼,已经濒临狂暴的边缘,他甚至再一次恢复了人类的形态,只是为了更方便的宣泄自己的愤怒!
“竟然怀有如此妄念吗……”他的声音变得很是轻柔,“死已经不够了,你还是给我粉碎吧!!!”
大太刀呼啸着斩下,天丛云狼狈的扬起本体抵挡,眼中却划过一道诡光。
“轰——!!!”巨大的轰鸣声过后,紧接着是尖锐物体交击的声音,一期一振紧紧护住几乎被掀个跟头的五虎退,一同看向烟幕升腾的中心。
的场静司被扑倒在地上,黄金瞳的神剑从他身上撑起来,身后的骨翼竟然碎裂了半扇,显然是被天丛云剑的本体所伤,如果与之对撞的不是神骨之翼而是布都御魂,结果简直不能想象!
“也是同样的手段啊,数万年之前曾经损伤了我的刀锋……”神剑拢起骨翼,伸手摸了摸的场静司的头,微微笑起来,“布流不怕,我在这里,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异色瞳猛的睁大了,神剑此时的形象显然更加符合他记忆中的样子,只是多了一对悲哀的神骨之翼。
“……羽张?”
“嗯,不是天羽羽斩,是天之尾羽张。”神剑弯起眼眸,很是高兴的样子,“抛下你一个人,很抱歉;没有看着你长大,很抱歉……”
他一句一句地说着抱歉,还没有说完,就被用力的抱紧了怀里。
“关起来……”的场静司浑身颤抖的紧紧抱住神剑,这一次宁死也不肯再放手,“要折断你的翅膀……把你关起来……”
神剑沉默了一会儿,轻快地应了一声,“好啊,要关在哪里才好?”
好像真的非常操心这个问题一样,神剑淡定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很喜欢京都,可以被关在这里的吧?如果连被关起来的地点也不能选择的话,未免太可怜了啊……”
心中躁动的兽被轻易安抚,的场静司埋在他颈间,闷闷的声音传出来。
“看在你回来了的份上,算了。”
容易黑化的重逢环节被神剑轻松的撸过了,接下来的BOSS战可没有那么容易。天丛云剑材质特殊,作为天羽羽斩曾经在他身上吃过亏,此时更是谨慎,神剑一脸严肃的挡在的场静司身前,“布流,退后。”
“开什么玩笑!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
“你的本体会被毁掉的,听话。”
还没开打,己方就开始内斗,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鹤丸国永随手斩了一个溯行军,有些犹疑的看向神剑的方向,金色的眼眸微闪,好像在思虑什么。
最终神剑也没有拗得过的场静司,被迫同意让他参战,自己则承担了更多的攻击。天丛云渐渐急躁了起来,那种能直接伤害与他平起平坐其他两把灵剑的能力,并不是能随意使用出来的,大量的鲜血被献祭,剑锋上闪烁着不祥的红光,眼中的嫉恨从未退却,他对着神剑咆哮出声。
“总是这样!只有他是你的同伴吗?我也是啊!为什么不看着我?!为什么与我为敌?!你难道不想自由的飞起来吗?天羽羽斩!!!”
神剑停下了攻击,骨翼拢在身侧,双方无声的对视着,黄金瞳平静的注视着天丛云几近癫狂的眼。
那么平静,就像数万年前那样。
“你一点也没有变,天丛云,”神剑轻轻地开口,“老实说,我很失望。”
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天丛云几乎握不住手中的本体,眸光颤抖的倒影着神剑的身影,发梢染着墨色,符文在羽织上凌乱地飞舞,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昔日的宿敌无比陌生。
“而且,我不喜欢天羽羽斩这个名字,我从来没想过去主动斩杀什么东西,请称呼我为天之尾羽张。”
天丛云向后倒退了几步,神态几近仓皇,“不……你是天羽羽斩!你是我的宿敌!是为了与我对立而存在的!是为了我而存在的!”
“……我不承认这种事。”只是一句话,就轻易的击垮了天丛云的心防,最古的薙刀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瞳孔不断放大和收缩,最终他握紧了自己的本体,勾起了一丝奇怪的笑意。
“来啊,天羽!继续你我之间的战斗吧!我们可是宿敌啊!只有我能毁灭你,只有你能毁灭我!来毁灭我吧!”
神剑默默的看着他,轻轻向后靠了靠,一下就被抱住了,的场静司一脸戒备的盯着天丛云,这家伙看起来已经完全疯魔了!
大蛇庞大的身躯游过战场,不时吞吐着蛇信辨认方位,渐渐靠近了中心的战圈。付丧神们本来正警惕着,大蛇却谦恭的低了低头,摆出一副不想攻击的架势,昂着头注视着已经陷入癫狂之中的天丛云,那是它的武器,它的半身。
造物者到底是慈悲的,本意上,他不会让任何一件作品孤单。
所以哪怕被教唆,哪怕被抛弃,大蛇还是回来了,复杂的看了天丛云一会儿,突然张口,把天丛云连同本体吞了下去,只是哪怕再一次勉强合为一体,他的半截尾巴依然长不回来了。
大蛇蜎蜎爬行着,带着天丛云剑,渐渐消失在清晨的霞光之中,从尾梢开始,熊熊烈焰燃起,沸腾的火焰之中,大蛇好像侧了下头,向神剑甩了甩尾巴。
当年留下的一条性命,现在也到了燃尽的时候。
千万道曙光照亮整片天宇,历史之中的日出依然美如画卷。
“兼桑,是日出!真是温暖……”崛川国广有些兴奋的扬起声线,回头想要分享此刻的些许感触,没想到和泉守兼定却没有一起看日出,只是盯着神剑若有所思。
“总觉得有点眼熟啊……”
“综上,感谢各位的努力,溯行军首领已经被消灭,接下来只要做好后期清理工作,历史就可以平稳的运行了!希望各位能继续贡献力量,直到最后一个溯行军被消灭!”政-府首-脑难得讲得慷慨激昂,一大把年纪了还像个热血青年一样激动地握着拳,不过说是青年也没有什么过错,在座的所有刀剑都寿命悠长。
的场静司不屑的撇过头去,懒得听这些形式主义的演讲,专心的试图拆解神剑手腕上的锁链,然而锁链不知使用了什么材料,他怎么掰也掰不断,顿时对天丛云的怨气值又上升了好几个百分点。
死了也不让人安生的混蛋!
“为了更好地领导全员满级的本丸,政府将重新任命一位审神者——”
神剑无奈的看着的场静司跟锁链较劲,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可以停下来了,要正式宣布你是新任审神者,至少要严肃一点……”
“羽张先生,身为神剑只有您能担当领导的重任!”
神剑愣了一两秒,迅速看向政-府首-脑,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他很清楚这是在故意分化他与的场静司之间的关系,上古三灵剑中两把凑在一起,对政-府显然是个很大的威胁,借助审神者之位说不定会让他们之间产生隔膜,这才是政-府想要的。
然而,首-脑注定要失望了,魔剑的脑回路跟常人完全不一样!
“审神者大人么……”他低低的笑了起来,喑哑的嗓音带着几丝暧昧,“这样也好,请您务必要钦点我为近侍刀,不然我可能会做出很可怕的事情来呢~”
“比如……把您关起来之类的……”
话说你到底多喜欢“关起来”这个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