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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回应他的问题,也没有冷硬的拒绝,却用了这样的方式。
梁宸多么心思聪慧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仿佛心头上有冰寒的泉水缓慢的流过,梁宸只觉得喉咙里都溢着酸苦紧。
是他太唐突了,是他,太心急了…雠…
他甚至不知道,如今的她,是不是单身,是不是已经……嫁人了。
“我送你回去。”
他也站起来,两个人都不说话,一前一后的向外走,山路蜿蜒,却是很快就到了疗养院附近。
梁宸没有忍住:“安安,你是住在这里,还是……”
岑安没有勇气告诉他自己如今的境况,她也不打算,告诉他实情。
梁宸,该有他大好的前途,而不是和她绑在一起,沉沦在万劫不复之中。
“我只是暂住而已,有个朋友,在这里做护工。”
梁宸心下微松,这倒是和他猜测的差不多。
“安安,那你什么时候离开?”
岑安摇摇头:“我还没有想好,刚刚辞职了,下一步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就想要先放松一下。”
梁宸感觉到她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在逃避,他心里很难过,可却并不愿在她面前表露出来:“正好,我这一段时间也在休假,本来准备多去几个地方看一看,既然你在这里……”
“师兄。”
岑安在疗养院的大门外站住,她终于抬起头,望向梁宸:“师兄,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为什么?”
梁宸依旧在笑,只是那笑容,轻了,淡了,像是月亮旁边围绕的云彩,稍纵即逝。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要再来找我了,欠你的一顿饭,我已经还上了……”
“你以为我在乎的只是你欠我这一顿饭吗?”
梁宸的声音忽然有点急迫,他整个人有些失控的上前一步,岑安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脊背靠在冰凉的铁门上,寒意袭来,人却越来越清醒。
她一身是非,不该让梁宸卷入来,赵景予那样的男人,除非他自己放手,否则,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他既然没有和她离婚,那就有他自己的成算,岑安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却也知道,自己不能冒险。
她生死无所谓,可梁宸却不能被她连累。
“师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谢谢你这么多年还没有忘记我,我很感激……”
“安安,你不要再说了。”
“好,我不说了,师兄,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离开……”
“安安,我等了一个八年,我不在乎再等一个八年……”
“随便你。”
岑安不知道她的心肠也可以这样硬,站在她面前,说喜欢的那个人,说等她的那个人,是梁宸啊。
是她的春闺梦里人,是她从来都无法忘掉的那个人,是她肮脏人生里,唯一干净的梦,唯一圣洁的存在。
可她能够做的,却是要硬着心肠转身离开。
梁宸看着她轻轻叩门,夜风寂寂,仿佛把他的心都吹开了一个缺口,他怔然看着她的身影往洞开的大门里走去,仿佛那是一张张的巨大的兽口,就这样,把他心爱的女孩儿给吞噬干净。
“安安。”
他没能忍住,在那开门的小姑娘惊愕的眼神里,他大步的向着岑安的背影跑过去。
“安安。”
他又念她的名字,眸光却是坚定的灼烧:“我等你,我一辈子都等着你,只要你一天没有嫁人……”
“可是我已经结婚了梁宸。”
岑安终于回过身来,她望着他,给他一个轻轻的,却是那样痛的笑:“梁宸,我七年前,就已经嫁人了,我有丈夫,有家庭,所以,你再不要来找我了,你知道的,如果你来找我,我丈夫会生气,这对我来说,是困扰……”
梁宸整个人仿佛刚
从水中被捞出来,他一张脸煞白如鬼,只是怔愣的望着面前娇小的女孩儿,她说的什么,他完全听不到了,他的耳边,只是不停的在回应着一句:
我七年前,已经嫁人了。
七年前。
他失去她的消息,从此没有一天身心能安。
七年,他在每一个无望的夜里睁大眼睛回忆她的模样,一遍一遍,看着那一张从她的图书卡上撕下来的一寸照片,他不能忘记她,他要把她铭刻在心里。
可她,已经嫁人了。
梁宸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岑安死死的掐着掌心,似乎指甲已经把掌心的皮肉戳破了,那疼痛要她发涨的思绪有了一丝的清明,她不能再站下去,她不能再看着这样的梁宸,她会失控,会不能克制的冲到他的身边去……
岑安转过身,一步一步向前走。
眼泪如雨一样落下,可她不会再让梁宸看到。
大门关上那一刻,梁宸的身影消失不见。
岑安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耗尽了,整个人软软倒在了地上。
暮春三月,岑安病了,这一次病的古怪,却来势汹汹,很快她就起不来床,茶饭不思,吃什么都会吐下去,灌药也会吐下去,只能靠输液暂时维持。
疗养院的人用尽了办法,却还是无奈,只得给京里那边打电话。
可是,那个号码,却再也打不通了。
也许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愿意相信,赵家,赵景予,是彻底的放弃了这个所谓的少夫人了,而离婚,大约也只是早晚的一道程序而已。
京城。
赵景予和宋月出的订婚宴,低调却又奢华的举行。
所谓低调,也是因为赵景予到底还未曾和妻子办理手续,但所谓奢华,却又是因为两家的亲朋实在太让人瞩目。
赵宋两家之所以不避讳众人的非议,在这样的时候宣布订婚,也是因为,宋月出刚刚过了三十一周岁的生日。
她幼时,家中长辈曾请高僧给她卜算命格,言说她将会在三十一岁那一年出嫁,然后一生富贵,锦绣无双。
宋家长辈颇是信这些,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宋月出在三十一周岁这一年,嫁出去。
而到如今,赵景予与岑安离婚的事情,也就迫在眉睫,必须要解决干净了。
只是近日,赵景予正在忙京里一场招标会的事,所以暂时耽搁了下来,但两家也已经商议妥当,就在一个月后,赵景予会亲去江南一趟,与岑安解除夫妻关系。
岑安病到第二周的时候,梁宸终究还是想尽办法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也许是怕她病出个三长两短,院里的人要担责任,也许是他们到底还是不忍心岑安就这样一个人孤苦病死,她那个师兄,若是能开解她一二,对他们来说,也是个好事。
岑安比那一日梁宸见到她时,还要消瘦。
她已经无法起床,瘦的青筋毕现的手背上,输液的针头扎在上面,点滴缓慢的滴下来,维持着她的生命。
或许以为她活不长了,或许,她一肚子的苦实在憋的太久,梁宸默默守了她整整三天之后,岑安到底,还是把自己的事,一一对他讲了出来。
她说到赵景予玷污她的时候,眼睛里含了泪,她说到赵景予用父母逼着她嫁入赵家的时候,也没有哭出声,她说到她在赵家几次都差点死了的时候,她甚至还对梁宸笑了笑,可到后来,说到她可怜的女儿,她整个人终于彻底失控,像是疯了一样,嚎啕大哭出声。
曾经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过了,婚姻,是无爱的,冰冷的坟墓,那就和肚子里的女儿相依为命走下去。
可是后来,她连自己的女儿都保不住,她记得,她从来没敢忘记,赵太太伸出去,又重重推开的一只手。
那一只手,频频出现在她的噩梦里,掐住了她的脖子,要她连呼吸都不能,她渐渐的意识不清,渐渐的陷入自己的执拗里无法自拔,或许是痛苦积攒的太多,她实在承受不住,所以,她才会成了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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