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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息一夜后,容王一行人等下了船,附近各府衙知府知县以及府衙内各色大小官员全都跪在那里迎接。
大家都知道,这是容王,是皇上唯一的同胞弟弟,同时听说这容王南北征战,那是立下汗马功劳的。如今这容王之盛宠,无人能及,正所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没有人敢得罪的。
大家也还听说,容王这次南行的船上,是载着容王妃并两位小世子的,那两位小世子可是当今圣上的心肝宝贝,听说至今无子的圣上宠得跟什么似的。
这其中的意味,大家也都多少有些猜测。
现在容王的船只因为受撞击而遭受颠簸,由此导致两位小世子受惊,这可就是大事件了。
于是众位官员诚惶诚恐地跪在那里,迎接着容王下了船。
在众官员的拥簇下,一行人上了马车,容王陪着自己的王妃和儿子上了第一辆马车,其后丫鬟仆妇等都各自做了后面的马车。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守在那嫣儿姑娘身边的侍女桃红过来禀报道:“嫣儿姑娘刚才忽然晕倒了!”
阿宴一听,倒是微怔,其实开始的时候因为这是平溪公主的嘱咐,她倒是实在上心把这个嫣儿姑娘好生招待着,唯恐慢待了她。后来发生的几件事,自然是没瞒过她的,她当下也看出这个姑娘竟然不是个安分的,于是就冷着她,虽则依然以礼相待,不让人委屈了她,可是却以体虚为名,根本那是连见都不曾见过的。
自这撞船一事后,她操心着自己的儿子,操心着容王,还操心着诸如惜晴等忠心耿耿的丫鬟们,倒是根本没想起来嫣儿姑娘这号人物。此时听着说她晕倒了,倒是微惊:“莫不是得了什么病?若是真出个意外,我们倒是不好向平溪公主交待。”
说着,便命素雪道:“我先过去看看吧,好歹她一个姑娘家,身在异乡,别出什么岔子。”
谁知道容王却握住她的手,扶着她进了马车,淡道:“你先上车,这件事我来处理就是了。”
阿宴想起这嫣儿姑娘夜半弹琴的事儿,不由道:“你若是去了,总归不妥的吧?”
容王低哼:“这姑娘,事情都做了,还有什么妥不妥的?”
阿宴无奈摇头,望着他道:“你啊,如今就是个香饽饽的,这姑娘家,万一名声哪里受损了,哭着找上平溪公主,你说你怎么办?”
其实上一世这种事她也是见过的,倒进你怀里,就此赖上了,拉扯着让旁人看到,到底是闺阁姑娘家,声誉就此毁了,再来个如平溪公主这般的长者说你两句,到时候你不纳进府里来都不行的。
至于进了府后,那就是府里的人,到时候怎么折腾,谁也不知道。左右挂着一个妾的名声,人家使出百般手段,笼络了男人的心,再把你当正室的反过来鄙薄嘲笑,这事儿都是有的。
容王却不以为然,看着左右并无侍从看到,那些迎接的官员因为被侍从和马车挡住,于是干脆俯首,在她耳边低声道:“王妃放心,本王既然要入虎穴,自然向王妃保证,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萧永湛。”
一时声音有些低哑,挑眉淡道:“还是说你就这么怕我这香饽饽被人叼走了?”
这话说得阿宴忍不住嗤笑出声:“香饽饽,你快去吧,莫要在这里多费口舌。”
这边容王扶着阿宴上了马车后,自己便在一众侍从侍女的跟随下,来到了后面的一辆马车,谁知道来到这里,却见嫣儿姑娘根本没晕倒,而是泪盈盈地站在那里,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容王面无表情地审视着她,冷沉沉地道:“听说韩姑娘晕倒了?”
这嫣儿忙摇头,咬着唇,歉疚地道:“烦扰殿下操心了,嫣儿刚才一时有些头晕,险些晕倒,如今却已经好多了。只是听闻桃红竟然把这事儿禀报给了殿下,嫣儿心里愧疚,便等在这里,还请容王殿下恕罪。”
说着,她盈盈拜在那里。
容王低首望过去,却见她今日个穿着一身鹅黄色抹胸,外面罩着姜黄色的外衫,看着有些眼熟。偏此时她将那腰肢束起来,让上面一团蓬蓬地显露出来,乍一看之下倒是一个纤秾合度的女子。
这嫣儿姑娘又不是个傻的,眼波流转间,便意识到容王正看着自己的腰肢,不免越发地轻轻挺了下胸,抿唇娇笑道:“殿下?”
容王拧眉,回过神来,淡道:“原本想着,若是姑娘晕倒了,就该再请大夫过来开几副药的。”
嫣儿姑娘一听这个,忙摇头:“没有的,嫣儿如今大好,不需要吃药了。”
一时想起在船上喝的那几天药,可实在是苦煞了人!
容王见此,眸中有着淡淡的嘲意:“既如此,本王想着,此地距离洪城已经不远,三日行程即可到达。如今本王要陪着王妃在此逗留几日,却是不敢耽搁了嫣儿姑娘的行程。稍后本王派侍卫亲自护送姑娘回洪城,如何?”
嫣儿姑娘忙低头,委屈地咬着唇:“殿下,莫非是嫌弃嫣儿拖累,是以要赶嫣儿离开吗?”
容王淡道:“姑娘想多了。”
嫣儿姑娘当即忙道:“公主当日说过的,说是容王和容王妃都是值得托付之人,因此把嫣儿托付给两位,嫣儿年幼无知,也是第一次离开家人如此奔波,若是离开了殿下和王妃,实在是有些胆怯,还望殿下海涵。”
容王见此,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既如此,那嫣儿姑娘就在此地耽搁几日吧。”
一时告别了这姑娘,容王脑中却依旧是浮现着她那身衣服,一时灵光乍现,却是想起,依稀仿佛,上一世的阿宴曾经穿过同样的那么一身。
他想起这个后,再回忆一番,于是又觉得,这位嫣儿姑娘的发式竟是和曾经的阿宴一般无二的。
回到了马车上之后,容王坐在那里,伸着修长有力的腿,半靠着后面的引枕,就那么凝视着一旁抱着子轩的阿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看得阿宴有些莫名,终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记得刚成亲那会儿,他就喜欢从旁凝视着自己,仿佛怎么看都看不腻似的,如今娃也生了,竟然隐隐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他已经很少像刚成亲那会儿那么盯着一直看了。
容王见此如此,眯眸笑了下,淡道:“阿宴,你是不是喜欢鹅黄色的衣服啊?记得你有几件中衣都是这个颜色。”
阿宴见他这话题转得实在快,想了下道:“我未嫁的时候确实喜欢来着,如今却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又是嫁给你,终究是不太合适。只是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容王却只笑不语,抬手摸了摸阿宴的发髻,道:“赶明儿给你打几个好看的珠钗吧,我喜欢看你戴这个,好看。”
阿宴越发觉得纳罕:“今日这是怎么了,净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不免想起刚才,不由探究地道:“怎么了,看到人家姑娘穿着鹅黄,戴着珠钗,觉得好看了?”
想起这个,不免醋意满满。
她啊,本来年纪就比容王还大三岁呢,如今容王不过十七八岁,她却已经二十岁了,这年纪实在是不敢穿嫩黄这种颜色了。
而那个嫣儿姑娘,十五六岁的年华,嫩得就跟一朵花儿般,容王若是真喜欢上,她可是没辙的。
容王嗤笑,望着阿宴的眸子里闪着如星子一般的光亮:“她啊,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阿宴从旁瞅着容王,越看越觉得他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心里难免犯了狐疑,于是干脆将子轩抱给一旁的奶妈,自己却凑过去,捧着他的脸问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莫不是人家弹了个琴,又晕倒了两次,你这心里就开始动了?她东施效颦,效得是谁?都一一招来!”
她娇哼一声,威胁道:“若是你不好好给本王妃说清楚,本王妃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会如你愿是个小郡主,还要生一个顽劣的臭小子,让你头疼,气死你!”
容王原本是斜靠在那里半躺着的,如今阿宴凑过来,娇美的容颜带着浓浓的威胁,容王半合着眸子,望着她难得吃醋的样子,忽而觉得心情大好。
他抬手,揽着她的后腰,却是稍一用力,就让她那么半坐在自己腰上了。
这个姿态……两个人都是熟的。
当下阿宴原本一腔的醋意顿时烟消云散,她红着脸回首看了眼一旁的奶妈,却见奶妈抱着孩子,仿佛没看到一眼。
她俯首,用细白的牙齿轻轻咬了下容王的耳朵:“不许胡闹。”
容王闭着眸子,懒洋洋地道:“遵命,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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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来到了驿站,却见这里的驿站修得极为齐整,驿站前挂着红灯笼和彩旗,并立着许多侍女侍卫,而不远处,府衙里大小官员陪伴在那里,恭敬地上前,请容王殿下和王妃进驿站中歇息。
那知府还诚惶诚恐地道:“因事出匆忙,不周之处,还请殿下和王妃恕罪。”
容王淡扫了一眼这装饰一新的驿站后,看向这知府,他记得这个人还算是个清廉的官员,只是有些不求上进,而且喜好溜须拍马。顺着这知府往后面看过去,却见是一个通判,一个同知,那同知倒也算是一个有为官员,而那个通判……
容王在心底冷笑一声,他搜刮的民脂民膏,怕是都能在燕京城里最繁华的地段买上一片宅子了。
不过此时容王倒是也没说什么,左右他这次过来,就是要顺手清查贪腐的,这种事总是要慢慢来,有先有后,最后都要落入他的网中。
这边容王挽着阿宴的手,步入这驿站,阿宴那边忙过去后院安顿下来,而容王这边则是接受了几位官员的回禀,无非是说了剿匪的种种情景,那知府上前汇报了自己的战绩,言辞间颇有些自得,小心地看向容王,实以为他会夸赞几句,谁知道容王却一脸淡漠,仿佛根本没听到一般。
他是不知道这容王原本就是这种性子,你说再多话,他都不见得给你一个脸色的。
也是这知府没见过世面,还以为自己不小心又惹怒了这位年轻高贵的容王殿下,当下是越发诚惶诚恐地低着头,一副听候训斥的样子。
谁知道安静了许久后,最后容王扫了他们众人一眼,竟是不喜不怒地吩咐道:“都回去吧。那些土匪先关在大牢里,不着急,关几天再说吧。”
一句话,把他们给打发了。
这么一群人出去后,都觉得后背发凉,那是出汗了,被冷风一吹,凉得刺骨。
众人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那通判先说话了:“这位容王殿下,别看年轻,却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啊,刚才我站在那里,就觉得浑身冷飕飕的。”
另一个知同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地道:“我倒是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奇怪的。别看这位殿下年纪不大,可是人家九岁就跟着当今圣上戎守边疆,后来更是率兵南征北战,平定南蛮,扫荡羌国。这样的人物自然不是你我能轻易看透的。”
这其中官位最高的知府一直不曾说话,在那里低头沉思,听到这知同的话,忽而冷笑一声:“这但凡是人,总是有弱点的。只要有心,总能找到。”
这话一出,知同和通判都有些敬佩地看向知府:“那我们该怎么办?”
知府却背着手,高深莫测地摇头:“这个,你们稍后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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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阿宴一早起来,正在那里帮着容王梳发呢,便接到了外面的传报,说是知府夫人求见。
容王此时头发只梳了一半,半边黑发披散在肩头,黑亮洒脱,他望着镜子中的阿宴,淡道:“这位知府倒是个有意思的,这么快就派夫人上门了。”
阿宴拿着檀木梳,一边帮他梳着头发,一边道:“那我到底要不要见呢?”
容王笑道:“见吧。你往日都是在燕京城里,来往的都是京中诰命贵妇,自然没见过这些寻常官宦家的夫人,如今见识一下也好。”
阿宴既得了容王这话,也就吩咐左右,命人将那知府夫人带进来,她自己却是继续为容王梳发,一直到把他打理妥当,这才慢悠悠地去见那位知府夫人。
这知府夫人约莫三十多岁,生得富态圆润,见了阿宴先跪在那里行了礼,待起来后,便笑开了:“看这通体的气派,王妃果然看着和我们这些寻常人家不同,今日个我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阿宴见她说话热络,也就随口笑问道:“本王妃初来此地,倒是不知道这平江城里人土风情,今日见了夫人,倒是可以听听了。”
一听这话,这知府夫人越发来了劲头,便对着阿宴拉扯东拉扯西的,说得极为热络。
后来两个人聊了起来,这知府夫人自然问候起两个小世子来,还给小世子带了礼物,却是两块玉佩。
阿宴看着那玉佩竟是极好的,只是两个小家伙哪里缺了这个呢,再说这个也不该要的,当下便回拒了。
后来知府夫人又说起平江城的各色风景,说是若是王妃喜欢,她可以陪着去看。
阿宴含笑拒了,如今怀着身子,到底是不方便。
知府夫人都是个机灵的,忽而就参透了,不由笑望着阿宴的肚子:“王妃莫非是有喜了?”
阿宴笑而不言,于是知府夫人当下便肯定了,眼前便那么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