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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怎么这么丧?”谈妄已经很久没见过许南归这么丧的模样了。
如今再次看到,还有点儿不习惯。
听到谈妄这句话的许南归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东西都放下,过了良久,才淡淡地开口道:“没什么。”
三个字。
没什么。
作为多年好友的谈妄哪里会信许南归这句话,盯着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过了一阵儿才问:“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
大早上的找他过来喝酒,就为了跟他说这三个字?
傻子才信呢!
这模样一看就是来找他说说心里话的。
如今倒想拿三个字将他打发了,这不就是拿他谈妄当傻子吗?
谈妄坐到许南归的身旁,将准备好的酒杯放到桌子上,然后将两人买的酒打开,倒进杯子里。
“我今天请假,可以勉强跟你喝一天。”谈妄倒好酒,然后将酒杯放到许南归的手边。
许南归垂眸盯着酒,眼底的情绪复杂。
他端起酒,先拿到鼻间嗅了嗅才仰头闷掉。
看到这副景象的谈妄直接惊了,连忙伸出手去拦许南归,苦口婆心的劝他:“这酒可不兴这么喝啊,这酒烈。”
“烈?”许南归放下酒杯,情绪依旧很淡,只喃喃道:“烈点儿好。”
他没等谈妄替他倒酒,转而拿过他手中的酒瓶,就又对着酒杯倒了一杯,一仰而尽。
如果他们今天这么喝酒喝下去的话,谈妄总觉得,这样的许南归能把他给喝死。
谈妄低头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酒瓶子,认真的数了数,发现有十瓶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试图藏几瓶。
只要酒的基数够大,少两瓶对方是看不出来的。
可是偏偏许南归就是死盯着那些酒,一点下手的机会都没有留给谈妄。
他一个人闷了三杯,见谈妄一直没有动静,抬起酒瓶就给谈妄倒满了,然后对他说:“我干了,你随意。”
“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现在估计除了他奶奶程楠的事情,估计再也没有什么可疑刺激的到许南归的事情了,所以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是不是程奶奶病了?”
“没有。”
程楠年纪大了,所以许南归每隔三个月就会带着程楠体检一次,身子骨还算健康,没什么事儿。
“她身体很好。”
许南归又给自己添了一杯,只是这次不像之前喝的那般烈,反而忧郁了许久才抬起酒杯喝了一口。
“那是什么?”谈妄实在想不到了,然后又问:“是你查到什么了吗?”
难道是在许伯书和盛黎的那件事情上,又查出蛛丝马迹了吗?
许南归经常和谈妄聊这些,所以很快就明白了谈妄的意思,只是依旧淡淡的回复了两个字:“没有。”
“……”
连续三个没有。
彻底打破了谈妄的耐心。
忽然间不太想要问下去了。
既然这也不想说,那也不想说,为什么要来找他喝酒?
真拿他当打发时间的工具吗?
“你这样总憋在心里,容易出事。”谈妄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耐心的对面前的许南归道:“有些事情,说出来,也许你的心里会好受一点。”
“是吗?”听到这话的许南归嘲讽的笑了一声:“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说出去就会减轻心里负担的。”
许南归抬眸看向谈妄,眼底的红血丝明显,看起来就像是要随时溢出来一样。
“你又一晚上没睡?”早上来的时候就觉得许南归疲惫,但是眼底的红血丝没有现在这般的明显。
而喝过酒的许南归耳边发红,眼眶也是格外的红,眼眶内的红血丝都快要包围住整个眼球了。
看到这种情况的谈妄伸手按住了许南归握着酒的酒杯,望着他的眼神异常的凝重:“你昨晚上吃药了吗?”
许南归最近只吃一种药。
“没有。”宋卿卿说过那些话后,他停了安眠药一段时间,虽然入睡还是很艰难,但身体比之前要好一些了:“已经停了几天了。”
听到这些话的谈妄松了口气,但还是将许南归手中的酒杯抽了出来:“虽然你已经停药一段时间了,但是身体里可能会有药物残留,这个酒还是不要继续喝了。”
他来这里就是来找谈妄喝酒的。
如果酒都不让喝,他来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和他聊一聊他和时醉的恋爱史吗?
想到这儿,许南归忽然真挺想听一听谈妄和时醉之间的故事的。
他们又是怎么突破那道心理防线走到一起的呢?
又是什么让谈妄放下了心里的那股成见,从而变成了和他父亲一样的人呢?
“你……”许南归不懂他们之间的事情,所以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借着酒胆问了出来:“你后来为什么接受时醉,选择和他在一起了?”
“喜欢就在一起了呗。”若是之前,谈妄可能还会和许南归讲一堆,可是现在他早已没了当日的那份激情了。
谈妄的回答过于随意,让许南归忽然有几分的不适应:“我记得你当时很抗拒。”
他记得他很抗拒时醉。
很抗拒和时醉的那份感情。
甚至有一段时间经常强迫自己和一名不喜欢的女生约会。
来强迫自己不去想时醉,强迫自己将时醉摒弃于脑后,强迫自己的意识,告诉自己,那是不正确的。
许南归的这句话让谈妄握着酒杯的手虚晃了一下,有淡淡的酒洒到了桌边,但好在不多,只抽出纸巾轻轻擦拭一番便可。
“甚至觉得很恶心。”谈妄放下手中的酒杯,抽出纸巾擦拭桌角的酒,然后将手中的垃圾扔进桌下的垃圾桶内。
他这副模样似乎是想起了那段浑浑噩噩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日子,语气凌冽:“很恶心。”
“既然觉得恶心,你又是怎么放下成见的?”许南归抬眸看他,有些好奇。
“成见?”谈妄垂眸,嗓音也变得沉闷了下来:“从来没放下过。”
他怎么可能放下那些成见呢。
那件事在他的心里就和许南归父母的死一样,一直都是一个很严重的心结。
回忆起那段痛苦的往事,谈妄只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非常的愚蠢。
当时的他为了自己不变成像他父亲那样的人,自己将自己关进了戒/同所,就为了忘记那段愚蠢又恶心的感情。
可是他失败了。
他根本忘记不了时醉。
也放不下对他父亲的成见。
许南归的神情微滞:“那你们……”
现在的情况反了过来。
已经不是谈妄问许南归问题,而是许南归在问谈妄问题了。
“既然你从未放下成见,你为什么选择和他在一起呢?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样会对他不公平?”许南归凝眸问。
“我是没有放下成见,但是我喜欢他是真的。”谈妄回眸看他。
他对这件事有成见,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歧视。
既然选择了一份感情,那就要一直秉持负责到底的态度。
他不想成为像他父亲那样的人,所以他不会去祸害任何一个人,也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就那么抛弃时醉。
就算时醉被他抛弃了又能怎么样。
那老家伙玩儿的比他还野,到时候擦擦屁股还能找到另一个,就跟那脱缰的野马一样,四处撒野。
但他偏不让时醉做那一匹脱缰的野马。
他们俩这辈子都得锁在一起。
“你怎么突然和我说起这个了?”被许南归问了一堆的谈妄并没有蒙,反而再次将准头指向了许南归:“你是不是感情上出什么问题了?”
谈妄记得许南归高中的时候喜欢阮炽,后来阮炽和盛阳结婚,他还过去送了祝福。
那个时候的谈妄真的很佩服许南归,佩服他竟然能一脸真诚的祝福,送自己喜欢的人出嫁。
许南归对阮炽的感情一直让谈妄有些捉弄不透,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许南归却已经学着放下那段感情了。
如今许南归问他这种问题,那八成上又是关于“爱情”的问题,而且非常的禁忌。
要不然他也不会问他是怎么放下的。
“你该不会想给盛阳戴绿帽子吧?”谈妄喝了点儿酒,微醺的感觉有点儿烧脑,说出来的话也带着醉意。
“我看起来很像会抢有夫之妇的男人吗?”许南归周围的人总是对他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误解,这件事让许南归一直觉得很无奈。
“谁知道呢。”谈妄随意的回了一句。
许南归向来不按套路出牌,谁知道他脑子里到底想的是谁呢?
“你要是跟我说你喜欢盛阳和阮炽的女儿或者儿子我都信。”谈妄最近经历了很多事情,也看开了许多。
在警局的时候他说话还能收敛一些,可是私底下的时候,他的嘴就跟没有守门员一样,基本上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听到这话的许南归险些没把酒杯中的酒都洒出去,再次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了谈妄。
他来找谈妄是来解决情感问题的。
而如今谈妄跟他说这些,突然间让许南归很怀疑,怀疑他来找他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许南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谈妄才注意到自己的玩笑开的有些过度了,但是他还是从许南归的脸上读出了另一种信息。
“你该不会喜欢上了一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女人吧?”他忽然凑近许南归的脸庞,一双精致的凤眸盯着许南归微微眨了两下。
原本就沉默的许南归,在听到谈妄这句话后变得更加的沉默了。
有时候沉默就是默认,可是许南归的沉默却不是默认。
得知自己意会错了的谈妄也不再乱猜了。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下酒菜,然后不紧不慢地塞进口中,细嚼慢咽。
许南归垂下眼睫,抬起手中的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大概沉默了两三秒,许南归才张口对谈妄道:“我只是有些乱了。”
听到这话的谈妄“嗯?”了一声,饶有兴致的望着许南归:“哪里乱了?是心乱了吗?”
许南归很淡地“嗯”了一声,这次的他没有默认,也没有反驳,而是很爽快的承认道:“我的心乱了。”
因为她乱的彻彻底底。
因为一个认识了很多年,关系很好的妹妹,乱了心。
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一种巨大的负罪感,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那天晚上他应该推开宋卿卿的。
可是他呢?
他却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那里,任由她对他动手动脚,甚至还想让她多亲一会儿。
那个时候的他想,他真他妈变态。
那可是宋卿卿啊。
是他看着长大的妹妹。
是他很喜欢的一个妹妹。
但也仅仅是妹妹而已。
他们之间不应该有这种逾矩的关系的,她应该去喜欢他同龄的人。
像他这种满身阴郁的人,哪里配的上她的喜欢。
想到这儿,许南归再次为自己添了一杯酒,闷头喝了进去。
谈妄望着许南归这般模样,也不再问了。
感情上的事儿都不好说。
没谁真的能劝的住谁。
最开始的他们只是为他们提供一个建议,最后做决策的也只有当事人。
“你和时醉是不是相差八岁?”许南归忽然想到了谈妄和时醉的年龄差,下意识的就问了一句。
他和宋卿卿也相差八岁呢。
八岁的差距,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真的算不上小。
谈妄“嗯”了一声,拿起一旁的酒瓶也为自己倒了一杯。
两人喝了一个小时了,地上的空酒瓶也摆了六七瓶,歪七乱八的。
“八岁。”谈妄喝的也有点儿上头了,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老牛吃嫩草。”
老牛吃嫩草。
时醉是老牛。
谈妄是嫩草。
“他真他妈占便宜。”谈妄说着,忽然间打了个酒嗝:“也不看看自己跟我差距多大,就敢那么死命的追我。”
“确实挺大的。”听到这话的许南归眼睫垂的更深了。
他的年纪也很大了。
也属于老牛吃嫩草的行列了。
“他可是比我整整大八岁啊!”谈妄竖起食指和大拇指,比划了一个“八”字给许南归看。
许南归只是微微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而后很快就垂了下去。
他也比她大整整八岁啊。
“八岁就是八年。”这些话谈妄不好意思对时醉说,只能跟许南归抱怨两句,他抬手,使劲地拍着胸脯道:“他比我大八岁,就意味着他可能比我早走八年。他从来没想过,如果他比我提前走了,留下的我应该怎么办?!带着回忆留下的人,真的很痛苦。我不想在痛苦了,也不想他将来痛苦……”
八年的时间说长不长,但是说短也不短。
在快乐的时间里,八年的时间是短暂的。可是在那孤寂的岁月里,八年的时间确实无比的漫长。
“所以,我想,他最好给我多活八年,陪我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