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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丹高中的校园祭历来是一项隆重的庆典。为期三天, 每年都有不同的主打特色节目,可谓煞费苦心。
今年的压轴自然就是小兰班上出演的舞台剧。
小兰对这次演出的重视比口头说的要多得多。那本不厚的剧本被画满了各种各样颜色的标记, 反复背诵直至烂熟于心。
故事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公主和骑士宿命的相逢上演一出浪漫的爱情剧。
也不知是谁设计的台词, 虽然通俗却朗朗上口很有感染力,为剧本加了好多分。
我和英理当然不是冲着欣赏故事去的,小兰穿着华丽的礼服站在我们面前原地打了圈就让我们笑得合不拢嘴。
高跟靴,拖地的白色裙摆,一顶做工精致的王冠。平素不怎么打扮的小兰换上这么一身登时给人惊艳感。我和英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因为后台忙碌,我们没停留多久。趁着演出没开始,英理挽着我的手在帝丹校园里随处闲逛。
“自从毕业以后, 我好像就没回过这里。变化真大。”她在布置的焕然一新的礼堂外叹道, “一晃都快二十年了。”
“前几次家长会不是很重要就没和你提起,否则也能有空来看看。”
她指着不远处的樱花林:“还记得那里么?四五月的樱花属这里开的最漂亮,米花公园那边虽然多却不如这里开得好。”
“所以才是传承至今的约会地点。”我笑着接上。
“可惜现在樱花大半都还没开,只有几株稀疏的早樱。”
我眯了眯眼:“今年的樱花比往年开得迟。本来校园祭选的日子就是樱花刚开那会儿。”
“你还找得到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么?”她歪着头问我, 仿佛被这盎然的春意激起了一份属于少女时代的纯真。
我没被挽住的手微微一颤, 不自然的蜷曲起。
很久以前调查的有关她和‘毛利小五郎’的资料快速的在脑海中掠过。
可惜这件事没有任何头绪可言,大抵是属于谁也没告诉过的私密。
英理的性子注定了她不会像有希子一样过多关注这种少女时代的恋爱,所以当初我对查不到这样的琐碎细节并不在意。他们之间重要的私人相处,我都曾从被深度催眠过的‘毛利小五郎’口中详细了解过……
所谓第一次约会——没可能会拉下……
我忽然意识到这极可能是个圈套。
她在试探我。
原本沉浸在温馨的家庭生活而迟缓的神经因为这个猜测绷紧。
“是在这里?我怎么没印象……”与其说错倒不如用遗忘这个万能的借口有用。
她的眼神闪了闪,接着噗嗤一笑:“骗你的。”
“这种几十年前的东西怎么可能还记得住啊。天知道你有没有骗我。”我没有跳下她铺好的语言陷阱。
“好吧,的确。我自己也不确定。”
“我们要不要去教学楼看看?”我指着不远处的高楼问,“听说刚建起来的, 也不知道那几个校园怪谈还有没有。”
“你怎么老记着这些东西啊?”英理没好气的捶了我一拳。
我咧开嘴,刚想夸赞自己几句就瞥见从教学楼并肩走来两个十分打眼的人。
两人的身高相较日本人来说都偏高挑。右侧的男子有着一头醒目略长过耳朵些的金发,穿着随性的休闲装,走起路来颇为轻快活泼。左侧的男子则是一头深棕短发,西装革履,走路沉稳有力。
年纪看上去都不大,三十左右。极好的阳光打在他们白皙的皮肤上,衬得本就出色的容貌更显眼了。
走得近了,两人的容貌就更清晰。都是典型的西方人长相,棕发的五官更硬朗深刻,日耳曼的血统从他不经意间的神情里可以一窥一二。而金发男子则更有着意大利式的风情。
我瞳孔猛地一缩,几乎下意识的想要转头避开。感受到起手上英理的手施予的重量我才忆起这完全多余。
我站在这里,顶着毛利小五郎的脸,他们又怎么可能认得出我呢?
只是……
为什么他们会在这儿?
“怎么了?”我的沉思引起了英理的疑惑。
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无碍:“走吧,演出大概要开始了。”
“嗯……”她不疑有他,和我一起转身返回礼堂。和那两个男子错身而过时,饶是她也不由多看了两眼:“他们是这里的外语老师?”
“小兰说她的英语老师是个女老师,叫茱蒂什么的。”
“是么?”她不再多问,显是把他们当做无关紧要的路人。
我们的座位是事先安排好的,是做为演职人员家属的福利,刚好正中间,视野极佳。
我坐下前扫了遍全场,这会儿已经有很多人落座了。阿笠博士带着一群小鬼坐在我们前排。右上角不远,我一眼就看到戴帽的服部平次和扎着马尾的远山和叶。他们座位是后来才订下的,没和我们连在一起。
刚才两个男子坐在更远一些的角落里,他们的位置如果看向舞台估计有一大半被挡住。但他们并不在意,彼此低声聊着,看来不太像冲着舞台剧来的。
我收回视线,身边戴着口罩的小鬼一直有意无意的往那个方向瞟去。
如此,多半是来观察药物活体实验结果的。
没看到黑羽快斗——或者说顶着本身样貌出现的黑羽快斗,我颇感庆幸。那两个人可对盗一的脸不陌生,若是黑羽快斗做出些什么奇怪的举动……
“老公?”英理伸出手在我眼前晃,我眨了眨眼,礼堂里已经响起了应景的音乐,舞台上的帘幕不知何时拉开。
——开场了。
从公主不愿屈服订下的婚姻到几次三番遭遇危险……大部分的戏都是小兰主场,大量的台词,大段大段的心里独白,对一个业余演员来说挑战度很高。
难得的是小兰演的很不错,丝毫未怯场。
她全身心的投入到角色当中,在念出那些爱情宣言时,眼神清澈明亮。
“真好……”英理喃喃的念道。
我安抚的揽住她的肩:“会好的。”
舞台上的故事还在继续,公主被歹徒劫持,黑衣骑士从天而降。
我敏锐的察觉身边坐着的‘柯南’直起了身,没了原本的心不在焉。
——同样的,还有后方的两人……
公主大胆的表白,骑士揽住她的腰几欲吻上。
“好想砍死那个敢占我女儿便宜的混蛋啊。”我阴郁的磨牙。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忍不住……”英理听了噗嗤低低笑了起来,“结果你还是没忍到落幕。”
“新出智明……英理,要是他找你打官司记得多收点。”
英理满头黑线:“你这什么话……嘘,要亲上了。”
“可恶——”我作势要从座椅上挑起,庞大的立体环绕音效果下,这样不大的动作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见证那爱情火花碰撞的一刻。
两个年轻人的唇越来越近,音乐也逐渐到达最高`潮。
即将碰触的刹那,一声尖锐凄厉的惨叫打断了这浪漫的一幕。
台上的骑士下意识的将小兰护在身后,我和英理也立刻从座位上起身。
不过服部平次的动作比我们快得多,我们一行人奔过去时,他已经做了简单的检查了。
是命案。
“氰酸钾中毒。”关西腔的侦探说道。
我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给目暮,下意识的看了小兰一眼。
即使画着妆,她的脸色也极差,单手捂住嘴巴半弓着身体。我把手机往英理手里一塞,就快步冲上舞台扶住她。
“小兰,很难受?!”
她吃力的抬起冒着虚汗的脑袋冲我摇头:“我没事……”
我注意到她的视线有意识的避开地上的尸体。
这是对尸体的恐惧……
——看来是那件事情在她心中留下的阴影。之前她并没有如此的敏感。
“英理,我扶小兰去休息。”
“爸爸,我没事……”她试图证明自己并没有大碍,可是却不怎么成功,身体大半的重量都落在我身上。
“小兰……”黑衣骑士见状也慌忙想要来帮忙。
我毫不留情的瞪回去,制止了他:“你是什么人?别来捣乱。”
“我——”
“爸爸,我就坐在台下休息一下就好。毕竟我也是目击者。”小兰坚持着不肯离开。
我无法,只能依她所说。
黑衣骑士在舞台上踌躇了片刻,见小兰的脸色的确好转才偷偷离去。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一场闹剧,我半扶着小兰冷眼看着服部平次侃侃而谈。
而这出戏的第一个高潮就在被雨水打湿了肩膀的黑衣骑士缓缓走入,取下头盔自我介绍开始。
工藤新一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站在了众人视野汇聚的中心。并不算特别明亮的大厅仿佛有了天然的镁光灯打在他脸上。
除去那些兴奋的大叫着‘工藤学长’‘大侦探’的高中生,有三道视线最为特别。
一是扮成柯南的灰原哀不赞同的无奈。
二是久闻其名的小兰混着迷茫的好奇。
三是riphath和帕帕看好戏的兴味。
我扶着小兰走进众人包围的圈子,工藤新一第一时间注意到小兰。
他迟疑了一会儿,往我这边走来:“叔叔,小兰的事……我知道了,案子解决了能单独谈谈么?”
我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小兰。
她浮起一个苍白的笑:“先把案子解决了吧。他们都说……你是个破案能手呢。”
他点点头,开始和服部平次配合着讲解作案手法。
“犯人把氰酸钾放入冰块中心,这样一来只要在冰块融化之前……”
他侃侃而谈,有条不紊的剖析这看似不可能的犯罪。满脸的自信,天生的发光体。
小兰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被这抑扬顿挫的推理秀吸引了。与他们不同,她仅是呆呆的盯着工藤新一的脸出神。
恍惚茫然到若有所思到怀念触动再到隐藏的迷恋。我和同样时刻关注她的英理交换了一个苦笑。
不需要再去验证什么了,正如所看到的事实。工藤新一对她有着不可取代的特殊地位。
不是少女懵懵懂懂隐约模糊的喜欢。
——是爱。
“犯人就是你——鸿上舞衣。”
短促有力的话结束了这段推理。他靠着硬币氧化还原反应验出了残留在女子帽子中的氯酸钾。
案子就此了结。旁观者甚至像在看一场盛大演出的舞台剧。他们被帅气的侦探和精彩的推理夺去了眼球,隐藏在案件下扭曲的杀戮被轻易忘记。
目暮带走了犯人,工藤新一没和他去录笔供,而是走到我面前,神色紧张的开口:“叔叔,我……”
不远处灰原哀的眉见状立马就皱起来,比之前他自爆身份更加的不赞同。
“我想你有必要解释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你没可能不知道小兰的病情。”
铃木园子有些奇怪的插嘴:“哎?新一之前不就……”
“那个人不是新一吧。”英理冷静的说。
我毫不意外她能察觉:“嗯,那是小兰以前认识的一个和新一长的很像的高中生。实在没办法,才让他冒名假扮顶替……”
这个解释令英理也把目光放在了工藤新一身上。铃木园子同样做了相似的动作。
被几个人迫视的目光紧逼,工藤新一的额头渗出薄汗。他垂下头,半晌才说:“叔叔,可不可以单独谈一谈。”
“和我?”我不悦的顶着因他而吸引过来的属于riphath和帕帕的视线。
“是的,我有很重要的——”他猛地顿住。
我本想追问说下面的是什么,一回头看到小兰犹如濒死者放大的瞳孔惊得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她像是被刚才我们说的那些话里包含的个别含义刺激了,甚至极可能因此诱发了记忆回流……
“兰!”我慌忙的伸出手掐揉她面部的几个穴位,飞快的给英理使了个眼色。英理颤抖的掏出手机,哆哆嗦嗦的去按那几个这段时间来烂熟的号码。
可电话还没拨通,原本好好站着的工藤新一腿一软,单手按在心脏处跪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更是换来一片的惊呼,比起小兰的恍惚,工藤新一几近窒息的痛苦更加一目了然。
服部平次都快被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意外搅得不知所措,没能及时扶住支撑不住倾倒的工藤新一。
嘭得一声,方才大出风头的名侦探满头冷汗的昏倒在地。他面色铁青,裸露在外的皮肤有着不正常的潮红。
英理呆呆的张着嘴,被这一幕骇得一时不能动弹。
——小兰在工藤新一倒下的那一刻,放大的瞳孔紧缩至极致。原本面上不明显的隐忍挣扎霎时间破壳而出,定格成惊恐。而后,瞳孔的临界点被破坏,炸出一片混沌,归结为灰暗的死寂。
——她昏倒在我怀里。
英理无知觉的拨通电话,讲述了现场发生的一切,合上手机,放回口袋。
做完所有,她一个踉跄,亏得园子扶住才没失态的摔倒。
小兰和工藤新一都被送往校医院做紧急处理。半个小时后,小兰被送上了驶往米花综合医院的救护车。
工藤新一在服部平次——或许是灰原哀的建议下留在校医院处理。
具体的情况不得而知,但鉴于riphath和帕帕把整场戏从头看到了尾,想来他们为了检验解药的效果会出手记录些数据,帮忙照顾他。
我的心思无法顾及黑羽快斗是否参加了校园祭,riphath和帕帕能猜得到什么……
小兰的记忆比什么的更让人在意。
又是镇定剂又是检查。
三个小时以后,那主治医生给了我一切都不能确定的答复,一时间愁云惨淡。
五个小时以后,小兰醒了过来。她的眼神清明,谈吐流利。她对我们说她全都记起来了。
喜悦来的太突然,英理有些失态的一个人跑去外间控制情绪,留下我独自陪着小兰。
絮絮叨叨的聊着家常。她虽然什么都想起来了,精神也还是恹恹的。
我便让她继续休息。
她摇了摇头,在我整理她床铺的四角时低低的唤:“爸爸……”
“怎么了?”
她捏紧拳,复又松开:“那天在游乐园……谢谢爸爸和快斗救我。”
“说什么傻话呢,哪有父亲救女儿还要道谢?”
“……说的是呢。”她不是很明显的点了点头。
“好了,别胡思乱想,早点休息。”我俯身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就准备离开。
“爸爸……”
“嗯?”
“黑羽快斗……就是怪盗基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