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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江东方面,荆州被曹操进攻,刘表已死,荆州仅余江夏刘琦未降曹操的急报,接二连三的飞传到江东都会柴桑。
孙权在柴桑,正惊疑间,又接报曹操连夜直取江陵长江上游要津,以及中游汉津渡口。孙权亦知曹操的下一个目标,必定是他的江东九郡,他于是连忙召集幕僚面议,如何应付目下的险恶形势。
孙权的大臣鲁肃道:“荆州与江东相邻,山河险固,钱粮充裕,主公若趁势占取,乃一统天下,帝王大业之根本也,如今荆州大部已落入曹操手中,江东便定接受曹操威胁,其中仅剩江夏尚为刘琦、刘备占据,可作缓冲,因此宜前去江夏,就近打探消息,若能说服刘备,与我共抗曹操,然后待机攻取荆州、则江东大事成也。”
孙权赞同鲁肃的见解,于是鲁肃便以刘表之死,江东向刘琮吊丧为名,乘船沿长江而进,开赴江夏。
在江夏,孔明日夜训练刘琦的水军,刘琦视孔明为他的救命恩人,又知他是用兵奇才,一切均言听计从,待孔明如师如友。而且刘琦亦深知,他已面临生死关头,他的弟弟刘琮已破暗害,令刘琦连投降的念头也不敢萌生,他除了依靠刘备、孔明之力,抵抗曹操外,几乎已无任何生路可走了。
这一日,孔明与刘备、刘琦,在江夏府衙中商议抗曹大计,孔明道:“曹操势大,凭江夏之力,恐难抵抗。我们唯有东联孙权,以作援应,令江东与曹操相斗,则我军便可以从中伺机取得有时利机破敌也。”
刘备道:“江东人才济济,必有深谋远虑之士,先生鼓励之计,只怕被其识破也。”
孔明微笑道:“如今曹操势大如日中天,江东直接受曹操威胁,其下一目标,必定是江东孙权,此点孙权方面必已有判断。江东力求自保,亦必定不得不与我联合,此举乃各取其利,不容江东犹豫也,只要曹操与孙权互相吞并之势已成,便于我军十分有利,若江东胜,则共同消灭曹军,以取荆州,若曹军胜,则我趁势挥军东进,以攻取江东,江南之地。”
孔明在此时所论,便是他在赤壁之战前夕,为刘备制定的战略大计了。而日后情势的发展,亦基本按孔明的战略大计演进。诸葛孔明的洞察先机,运用机谋,于绝对的劣势中,周旋于两大强势之间,从中制造有利的战机,他对兵略机谋的灵活运用,简直已达出神入化的境界了。
正商议间,忽报江东孙权派鲁肃前来吊丧,他的舟船已泊江夏岸边了。
孔明一听便笑道:“我计可以实施了。”他一顿,间刘琦道:“当日孙策去世,荆州有派人往江东吊丧吗?”
刘琦道:“江东与我家有杀人世仇,怎会有吊丧之通礼?”
孔明笑道:“如此,则鲁肃此行,并非前来吊丧,而是实地探听我军及曹军动态也。”
孔明又转向刘备道:“等会鲁肃到来,若问曹操的动静,主公只说不知,他再三追问,主公便说可问诸葛亮。”刘备欣然称是。
不一会,鲁肃果然已抵江夏刘琦府衙,向刘琦慰问一番,刘琦便请鲁肃与刘备相见。刘备、刘琦请鲁肃入后堂饮酒相叙,一杯未饮完,鲁肃迫不及待说道:“久闻刘皇叔大名,无机会拜见,今日幸会,甚感快慰,近日听闻皇叔与曹操恶战,必知其虚实,务请皇叔说好吗?”
刘备一听,便依孔明安排,微叹口气道:“刘备兵微将寡,闻曹军将至便须撤退,怎知其虚实?”
鲁肃忙道:“但听闻皇叔有诸葛孔明相助,神机妙算,一场大火,将曹军烧得失魂落魄,为甚却说不知曹军虚实呢?”
刘备道:“一切均由孔明定计,欲知其详,除非问孔明了。”
鲁肃一听,便忙道:“孔明在此么?请引鲁肃与其相见。”
刘备也没推辞,便派人请孔明出来,与鲁肃见面。两人互作礼拜,鲁肃便又急道:“鲁肃素闻卧龙先生之名,令兄诸葛瑾亦在江东参政,久欲拜见,今日幸会,目下曹操之势,敢请先生指点一二。”
孔明微笑道:“曹操之奸计,我已尽悉,可惜力量微弱,未能破之,故唯有避开了。”
鲁肃道:“然则刘皇叔留在此地便满足了么?”
孔明道:“皇叔与苍梧太守吴臣有交情,准备前去投奔。”
鲁肃一听,不由微一怔,不解道:“吴臣粮少兵微,自身难保,岂可容纳皇叔?”
孔明道:“吴臣处虽难久居,但为势所逼,不得不往投奔,然后再思别策。”
鲁肃有心与刘备联合抗曹,然后趁势夺取荆州,如今见孔明却有害怕曹操之意,准备北逃,心中不由着急,忙道:“江东孙将军虎踞九郡,兵精良足,又极敬贤礼士,江东民心归附,根基稳固。我为皇叔着想,不如派心腹之人,到江东一行,与孙将军联合,共抗强曹,方为上策。”
孔明心中微笑,但口中却道:“皇叔与孙将军素无交往,此去恐怕徒费唇舌而已,而且亦无心腹之人可差遣往江东也。”
鲁肃见孔明口气已有所松动,心中大喜,忙道:“先生兄长,现正在江东任参谋之职,旦夕盼望与先生相见,若先生愿去,鲁肃愿意向孙将军引见先生,然后共商抗曹大事。”
孔明尚未答话,刘备已急忙道:“孔明先生是我的老师,片刻不可分离,怎能赴江东?”鲁肃再三相请孔明赴江东一行,刘备依然不许。
孔明道:“事势急迫,江东之行,只怕不能不去了。”
刘备这才依计,答应让孔明赴江东一行,鲁肃这才欣然笑了,并向刘备反复保证,必保孔明安然无恙。
当下,孔明向刘备、刘琦告辞,他连一个亲兵也不带,仅由雕雪以师妹的身分随行而已,鲁肃见孔明对他十分信任,心中不禁甚为感动,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亦保证孔明的人身安全。
孔明和雕雪,登上鲁肃原来的轻舟,一路向长江中游的柴桑郡使去,长江中风平浪静,一路十分畅顺。快抵达柴桑郡时,鲁肃特地向孔明嘱道:“待会儿见到孙将军,千万不可泄露曹操势大,兵多将广。”
孔明微笑道:“子敬兄放心,一切我自会妥善应对。”船到柴桑郡,由于有鲁肃在场相伴,江东兵将不但不加盘查,反而十分礼敬,因此一路十分顺利。
鲁肃带孔明、雕雪上了岸,进入柴桑中。鲁肃先安排孔明和雕雪到馆驿中暂歇,他自己则立刻赶去见孙权。
此时孙权正聚集文武大臣,于朝堂中议事。鲁肃进入尚未站稳,孙权迫不及待的探问道:“子敬往江夏,可探听到曹军的虚实动静?”
鲁肃道:“大略之情已知,但容后再向主公呈报。”
孙权一听,便将一封檄文递给鲁肃,道:“此乃曹操派人送来江东,我先将来使打发走了,再商议应付。”
鲁肃接过曹操的缴文,但见上面写道:“孤近日奉天子之命,讨伐各等叛逆,旌旗所指,各方归顺,如今孤统兵百万,上将千员,欲请孙将军前来江夏,共同讨伐刘备,同分荆州土地,日后永结盟好,请勿犹豫观望,以免自误。”
鲁肃阅罢,心中怒道:此乃招降之书也。但亦不敢鲁莽,先向孙权问道:“主公打算如何处措?”
孙权犹豫说道:“是否答应,我尚难下定论。”
此时,孙权的心腹大臣张昭忙道:“曹操拥百万之众,挟天子之名,以征西方,拒抗则名不正,言不顺也。而且江东之所以能北拒曹操,偏安江东,全凭长江天险。如今曹操已得到荆州,占据长江要津,则长江天险,已非江东独拥,天险地利己失,势难与曹军相抗。以我之见,宜向曹操降顺为上策也。”
在座的众谋士均异口同声道:“张司马之言,正是我等这意也。”
孙权一听,作声不行,但似仍犹豫不决。
张昭见状,又连忙催促道:“主公切勿犹豫,否则必生动乱,降曹则东吴民安,江东六郡可保。”
孙权垂首不语。一会,忽道要进内更衣。鲁肃一见,紧随于后,孙权十分敬重鲁肃,知他必有话对自己说,便入后堂,执着鲁肃之手道:“子敬何以教我?”
鲁肃怒道:“刚才众人之义,并非为将军你着想,乃以求一己之私利也。”
孙权忙道:“为什么?”
鲁肃道:“江东任何人皆可以降曹,必有高官厚禄,但将军降曹,还能安坐江东么?荆州刘琮降曹之后,不知所踪,或已被曹操杀害,前车可鉴也。”
孙权一听,不由长叹一声道:“众士所言,我亦知皆为谋自保,非为我着想也,只有子敬你,才是忠心为我啊!不过曹操近已得荆州雄厚兵权,势大如天,恐难抵御。”
鲁肃忙道:“曹操势虽大,不可力抗,难道不可智取么?我此行到江夏,已邀得诸葛谨之弟诸葛亮来江东,主公若向他问计,必有破敌之策。”
孙权一听,大喜道:“卧龙先生降临江东么?但若我就此向他问计,想必被他轻觑了江东人才,待明日聚文武于堂上,先教孔明见识我江东英杰,然后再与他见不迟也。”
鲁肃知孙权甚忌刘备,而孔明又是刘备的军师,因此孙权之意,必是欲先向孔明示威,令他不敢于轻视江东,于是也就同意了孙权的安排。
鲁肃赶去馆驿见孔明,告知他明日孙权亲于朝堂接见。
又小心叮嘱孔明道:“明日见主公时,切勿说曹操兵多啊!”孔明微笑道:“子敬放心,我自会见机而行,绝不误事便是。”
雕雪自伴随孔明,从江夏乘船,抵达江东柴桑,一直默默无言。直到此时,她目遂鲁肃离去,才忽然幽幽的叹口气。
雕雪的轻叹声虽然低微,但孔明功力超卓,目力之佳,一里之内的落叶飞花,亦难以遁踪。他一听,注视雕雪一眼,便微微一笑,轻声道:“雕雪师妹必定对目下的大势,感到迷茫了。”
雕雪不由轻“啾”一声,道:“诸葛师兄好眼力,怎的便知雕雪的心思了?”
孔明此时亦微叹口气,暗道:我与她自投入刘备的军中,便连番剧变,征战南北,再无复往日隆中岁月的宁静,她又怎惯此军旅生活呢?她的心思,我又岂会不知,但师父他老人家既料到她是三分天机大势格局中人,须于此历练,她的本命又怎可与天势相抗呢?
孔明心中转念,便向雕雪轻声道:“雕雪师妹性好清幽,十分留恋卧龙岗与师父朝夕相对的岁月,于此征战军旅生活,自然感到迷茫了,但据师父所判料,我与师妹的本命,皆与天机大势不可分离,如此又怎可抗拒呢?师妹宜放开心怀,勇敢面对。”
雕雪一听,忽然明白,孔明之所以带她同赴江东,目的为了趁机对她开导慰藉。她心中不由一甜,迷茫之感消去了一半,却不禁含羞带笑的冲口而出道:“虽然如此,但这等军旅生涯何日方了?我……师哥……你什么时候才可以清静无为,随心所欲畅游山水?”
孔明一听,不由亦微叹口气,暗道:此点连我自己暂时亦难参悟,师父留下的锦囊,着我于五十四岁之时,才可开启,则莫非目下的军旅生涯,尚须历二十八年么……但这是事涉天机的本命之秘,孔明自感尚未参透,因此他亦绝不会向任何人泄露。他轻声向雕雪安慰一番,便着她先去安歇,他自己留在静室,仔细思忖明日孙权见面时的应对细节,孔明深知,明日的见面,将是一场比战场兵将厮杀更艰苦的心血之战!
※※※
第二天,鲁肃亲到馆驿,迎接孔明赴孙权的议事堂见面。
雕雪因仅是刘备的客人身分,不便赴会,因此留在馆驿中。
孔明随鲁肃到桑郡城孙权的府衙,又径直的进入孙权的议事堂,但见江东人才英杰,均已聚集一堂,二十多人,自张昭、顾雍等以下的所有东吴大臣均在。
鲁肃向众人引见见了孔明,孔明与众人一一施礼相见,然后施施然的坐于客席。
孔明刚坐下,张昭便首先发话道:“张昭乃江东微末之士,久闻先生高卧隆中,人称卧龙先生,又自比管、乐,未知有此事否?”
孔明道:“此乃民间过誉之解而已。”
张昭却并不放松,立刻借题发挥道:“龙之卧,可一飞冲天;管仲、乐毅,皆为主创立大业英杰也,但先生蒙刘皇叔三顾茅卢,出山匡扶,新野之战,却被逼弃新野、走樊城、败当阳、走夏口,几无容身之地。我以为刘皇叔未得先生之前,尚胜得先生之后,难道管仲、乐毅之能,是如此低劣的吗?恕我直言,幸勿见怪。”
孔明一听,心中不由微微冷笑,暗道:张昭乃孙权的首席谋臣,若不先将他的嘴堵住,余者岂能慑服?于是便从容一笑,道:“诸葛亮无德无能,新野一战,仅可以数千弱兵,吓退曹军十万雄师;新野二战,亦仅以万余劣势,勇抗曹操百万雄兵,一场奇火,烧得曹军鬼哭神号,战战兢兢,不敢轻进。我军将士,亦能英勇奋战,致赵子龙百万军中救小主,张翼德一人喝退曹操十万兵众之壮举。刘皇叔仁义为怀,宁舍江陵,日行仅十里,携十万百姓逃难,如此胸怀,天下谁可比拟?胜负乃兵家常事,而贵在胜而不骄,败而不馁,终能成大业。若以此等之人,不为其主谋安定,先求自保;夸夸其谈,无人可及;临机应变,却百无一能!这难道是忠心护主之人吗?”
孔明一轮唇枪舌剑,把张昭刺痛了,不由作声不得,心中隐隐作痛,十分难受。
此时,孙权帐下的第二位谋臣顾雍,见张昭被孔明的雄辩慑住,他并不服气,随即道:“请问先生,今曹操雄兵百万,拥将千员,虎视先生江夏,先生以为如何呢?”
孔明呵呵笑道:“曹操之军,不外是袁绍旧部如蚁聚之兵,刘表荆州乌合之众,集合而成,就算数百万之众,又何足惧呢。”
顾雍冷笑道:“先生军败当阳,计穷于夏口,逼得求救于人,尚敢奢言不惭吗?”
孔明从容笑道:“刘皇叔数千之兵,尚敢抗击曹操百万之军;江东兵精粮足,更有长江天险,却欲劝说其主屈膝投降,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如此看来,弱者不惧,强者战兢,难道便不教人惭愧欲死么?”
顾雍一下子,亦被孔明刺痛得哑口无言。接而孙权帐下的谋士虞翻、薛综、陆续、严峻、程德枢等人,先后向孔明发难,均被孔明一一批驳,无言以对。
座中孙权的另一谋士张温,正欲再发难,堂外已大步走进一将,是孙权的运粮官黄盖,他厉声道:“孔明乃当世奇才,此来江东,有救于主公,你等不思礼敬,反而逞口舌之斗么?知否曹操大军已然压境,江东危在旦夕。”
黄盖此言一出,众谋士皆无言以应。原来鲁肃见张昭等人,降心甚切,唯恐与孔明闹翻,便请与他交情甚深的黄盖,进来替孔明解围。
当下黄盖向孔明拱手道:“先生金石良言,在此多说无益,不如向我主公细谈,以救江东之危也。”
孔明微笑道:“上下知机勇进,方可克敌制胜,诸君对当今天下大势有所不明,我不能不详加释之。”孔明此言,无疑是给张昭等人惊醒之余,留足颜面,因为孔明也极不希望于此关键时刻与江东谋臣闹翻。
张昭等人,也总算知机,不再作声了,不过孙权却推说自己病了,不肯接见孔明。孔明也不坚持,含笑表示先返馆驿等候好了,鲁肃、黄盖无奈,只好亲送孔明返回馆驿。鲁肃请求孔明先安心住下,他务必寻机请准孙权答应与他见面。鲁肃说罢,便与黄盖一道,匆匆的告辞走了。
雕雪儿见孔明整日白费唇舌,孙权竟不肯接见,不由嗔怒道:“这孙权十分可恶!师兄不惜犯险渡江,远道来见,他却拒人千里!惹怒了雕雪,今晚便潜入他府中,一掌将他拍醒。”
孔明却微笑道:“孙权不肯见我,的确有病,但此病非体表之病,而是孙权心中之病也!到他感群医束手无策时,自然会降级相迎。”
第二大,鲁肃怕孔明被冷落动摇,又亲来馆驿相慰,再三解释孙权真的病了,待他康复,必然请孔明相见。
雕雪在一旁,忍不住嗔道:“如今并非我等有求于江东,而是江东有求于我等,却几番留难,更不肯接见……这又岂是诚心待客之道呢?”
鲁肃无言以对,无奈的苦笑。
孔明见状,便向鲁肃附耳说了一句,然后含笑道:“子敬只须如此,我料孙将军必然相请。”
鲁肃一听,不由又奇又喜,答应依计行事。然后鲁肃又匆匆的告辞走了。
鲁肃回到孙权的府衙,直奔内堂,此时孙权正卧在床上,闭目沉思,一动不动。他知鲁肃闯入,也不理不睬,只作不见。
鲁肃走到孙权的床边,依孔明的吩咐,悄声道:“主公有病,群医束手无策,主公知道为什么吗?”
孙权一听,不由睁眼开声道:“为什么?子敬。”
鲁肃小声道:“因为主公之病乃心病,心病便须心药医也。”
孙权的心事隐痛,果然被一语喝破了,他不由道:“子敬!那这心药何处可寻?你快坦白道出。”
鲁肃一听,不由十分感叹,暗道:孔明不但知天、知地,更知人心迹细微,如此奇才,当真天下难寻也!他也不便说破,便道:“能医此心之人,便在江东境内,主公为甚拒而不见?”
孙权十分聪明,一听便知鲁肃所指的是谁了,他不由叹道:“听说诸葛先生乃一代卧龙,知天、知地、知人,不出则已,一出必惊天动地!子敬所言,必是孔明所教,不料我的心事,竟被他一下便窥破了!快请诸葛先生进宫相见。”
鲁肃一听,如闻纶音,当下便亲赴孔明于城中落脚的馆舍,请诸葛先生入宫见孙权。
雕雪嗔道:“孙将军既有求于诸葛先生,为甚不亲来拜候?反而要召人入宫呢?”
鲁肃慌道:“主公确实身子有点不适,因此未能亲访,务请姑娘见谅。”
孔明却微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等微末之事,何必计较呢?我这便入宫拜见孙将军便是。”
孔明随鲁肃来到孙权的卧宫,孙权接报孔明到了,他此时也不敢怠慢,连忙起来,迎孔明进去,于密室中与诸葛亮畅论天下大势。
孙权的隐衷,果然一如孔明所料,他自接曹操的恐吓檄文后,心中便又恨又怒又怯,十分害怕曹操的百万大军相胁。因此是降是战,心中委决不下。
孔明此时第一次与孙权对面相谈,他目注孙权一眼,但见此人形貌奇伟,大口方面,目有赤光,隐隐流动,孔明心中不由暗道:我师庞德公,曾审察孙氏祖脉,判孙氏已得赤龙龙气的荫庇,孙氏后人,必出帝王之脉,如今观孙权形相,他确实已承纳赤龙祖脉的龙气,目中赤光流溢,已到旺发之期也!因此此人不能以言语说服,只可以言激励之法。
孔明心中忖念,便坦然说道:“实不相瞒,我主刘备,于当今大乱之世,收众聚义,欲与曹操并争天下,如今曹操北破袁绍,南克荆州,威震四海,我主亦无力抗衡,故逃难至此。而孙将军此时须量力而思,若能以江东之力,抗衡曹操,便应早日与他决绝,以免内部犹豫生变;若不能抗拒,宜放弃兵甲,向曹操俯首称臣!不然按目下江东的情势,表面服从于曹操,暗中的部署却犹豫不决,关键时刻而又不能当机立断,大祸不远了。”
孙权一听,目中赤气不由大炽,闪闪有光,令人望之生畏,孔明却微微一笑,他知孙权身中所潜的赤龙龙气,已被他一番激刺,正催动他的心脉,令他势血沸腾,他血脉中的赤龙气,便被激发出来了。
果然孙权恨恨说道:“我岂能以江东九郡之众,雄师十万,受制于人?将此祖宗基业,拱手而送曹操!我意决也。”
孔明却微笑不语,心中暗想:你的赤龙气虽被我激发,但仅一时激动,其实内心有犹豫不决。
果然孙权目中的赤气,随即又由炽转淡,狐疑的盯着孔明道:“但曹操势大,刘备又新败于曹,尚有力与我联合抗曹吗?而若不能,则我江东独抗曹操,岂非引火***?”
孔明此时从容一笑,道:“我主虽败于当阳长阪,但尚保存关羽等精锐水军合计万余人,其侄刘琦所统江夏水军,亦不下万人。而曹操拥兵百万,但远道而来,一日三百余里,后方不稳,将士疲惫,已成强弩之末也。且曹操之军,乃北方将士,不习水战;荆州水军虽附于曹,并非心服而是被逼而服,绝不肯为曹军卖力死战;因此其军号称百万,其实乃乌合之众,战力不济也。孙将军若决心抗曹,派遣猛将,统兵数万联合我主刘备之力,则必破曹军。”
孔明故意一顿,目注孙权。一眼,见他目中赤气又开始转为炽烈,才又肃然说道:“曹操战败,必然放弃荆州北返。如此,则荆、吴之势转强,鼎足之势成矣,成败之机,在于今日。”
孙权此时但感心中的疑虑,均被孔明一一切中,他不由感叹说道:“闻刘玄德三顾茅卢,请得先生出山匡扶,真不枉此行也,可惜孙权未能早遇先生!我意已决,当与刘玄德联合,共抗强曹。但事关重大,须群臣上下一心,因此明日我召集文武群臣,烦请先生高论剖析,以服慑群臣之疑。”
孔明欣然一笑,点头答应了,然后即向孙权拜辞。鲁肃为方便孙权与孔明密议,早已在卧宫外守候多时,此时见孔明欣然而出,忙迎了上前,悄声道:“孔明……主公他意下如河?决意抗曹了么?”
孔明亦微笑悄声道:“孙将军目下四分降意,六分抗曹,其中变数仍多,怎可妄下判断?”孔明说罢,便不再多说,告辞走了。
鲁肃听了,心中不由惴惴不安,暗道:曹操大军压境,江东军民人心惶惶,于此关键时刻,若是不能当机立断,则江东内部必易生变,大祸不远矣!鲁肃心念电转,忽地眼前一亮,想起一个人来──周瑜。
【卷五赤壁神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