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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机磨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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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貂蝉猛地醒悟,令自己不安的原因是什么了。

    那是庞德公和诸葛亮莅临貂家的一年又八个月后的一天早上。

    此时,因家中的玫瑰花茶生意十分畅旺,收入比行医更好,因此貂全自己已改为隔日出外行医,多半时间,留在家中料理制茶业务。貂全的妻子赵姑,手脚勤怏,一早就把众人的早餐做好,摆放在桌子上了。

    吃早餐时,貂蝉竟一反常态,默默无言的一声不响,就连最喜爱的弟弟貂义,呀呀的向她逗乐,她竟然笑也不笑,不知她闷着什么心事。

    她的继母赵姑心细,见状便问貂蝉道:“蝉儿,你身子不舒服么?”

    貂蝉微一摇头,道:“娘亲,貂蝉自小便无病无痛,身子怎会不舒服?还请娘亲放心。”

    赵姑仍不放心,又道:“那蝉儿心中到底闷着什么呢?告诉娘亲好么?”

    貂蝉听了,眼波忽然在诸葛亮和庞德公身上一转,微叹口气,闷闷不乐的说:“娘亲,没什么,蝉儿只是忽然预感,蝉儿特别快乐的日子,恐怕将要消逝了啊!”

    赵姑心细,貂蝉的神态看在她眼里,心中忽然醒悟,轻声道:“蝉儿,你心中所愁,莫非与庞老先生与诸葛公子有关么?但他二人,其一是你师父,其二是你师兄,你若有疑虑心结难解,为什么不直接向他们请教呢?”

    貂蝉微叹口气,道:“他二人只怕便要舍蝉儿而去了。这等疑虑,他们又怎解释得了?”

    赵姑自嫁入貂家,已知庞德公和诸葛亮给貂家带来许多欢乐和福气,此时一听,不禁亦十分不舍,忙向庞德公问道:“庞老先生,你和诸葛公子真的打算离去了么?”

    庞德公和诸葛亮其实早已听到貂蝉和赵姑的悄声细语了。此时两人不由互视一眼,诸葛亮无奈的苦笑了笑,庞德公心中微笑叹口气,暗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天下又岂有不散的筵席?而且此事牵涉目下的天机大势,又怎可改变得了呢?

    庞德公心中转念,便忽然接过话来,问貂蝉道:“蝉儿,你依据什么来判断,师父与亮儿将要离开呢?”

    貂蝉神色不欢,闷闷不乐的说:“师父,我也不知为什么,只是近日心有所感,总是忐忑不安。蝉儿自思忽然醒悟,蝉儿最珍惜这段日子的快乐时光,既心有所感,那便知这段快乐日子将逝去,亦即师父和诸葛师兄快要离去了!师父啊,未知蝉儿的预感,是否错了呢?”

    庞德公一听,不由一怔,心中暗想:貂蝉这种心灵预感,绝非等闲之辈所可能达到,不料她竟天赋这等绝顶神通!因为他果然已与诸葛亮商定,为了克制董、吕二贼阳刚气运的大计,这天早上便要向貂家辞行了。

    诸葛亮此时亦不由心中一阵难受,因为他深知师父欲实施的那破董、吕二贼气运大计,其中最重要的主角人物便是他的师妹貂蝉,其中姑且不论其成败得失,但对貂蝉的运命有极深的影响,此点确是绝对确然无疑的了。但其中如何演变,是吉是凶?连师父庞德公亦未能判断,这教诸葛亮怎能不替貂蝉担忧?也不知为什么,诸葛亮但感自己的心神,竟与貂蝉连在一起,甚至有点密不可分了!但这是否便是少男少女之间的微妙相吸的魔力,令身负天机、地脉、奇功三大绝学的诸葛亮亦不可抗拒呢?这就连诸葛亮自己亦难彻悟。

    此时庞德公因已察觉,貂蝉竟拥有心灵感应的天赋神通,心中不由生出一阵欣喜,暗道:“蝉儿既有这等绝顶天赋神通,那在她面前的任何艰难困苦、天灾人祸,便均可预察;再加上她研习了我的天机、武学,那她便必能于此天机磨劫中全身而退。”庞德公确判这点,他以貂蝉为破董、吕二贼气运的主角人物决心,不由便更坚定,也再不犹豫。

    当下庞德公微微一笑,以密音向貂蝉传话道:“蝉儿!你所料不差,我与亮儿果然另有要事,将要西行赴长安走一趟也。但蝉儿你日后必须经历一番天机磨劫,你身负匡扶汉室、克灭国贼、救国救民的重责,宜留候于此,相机而行。蝉儿,你可愿意承担此弥天重责?”

    由于庞德公以密音传话,能听到的,便只有貂蝉一人。只见貂蝉听了,水灵俏眼不由眨了眨,莫名其妙的嚷了一句道:“师父啊,既然是救国救民的大事,蝉儿又怎敢拒绝?但为什么不让大师哥留在此地,助蝉儿一臂之力呢?蝉儿只怕独力难支大局呢。”

    在座中人,对貂蝉的发话,均感莫名其妙,但诸葛亮却是唯一的例外。因为他立刻便察觉,这是师父庞德公以他那传音入密的绝顶内力,逼音成线,直接射进貂蝉的耳中,师父所说的,亦必定是有关他的破董、吕二贼的大事了。而貂蝉因内力未达此绝顶境界,心神激荡之下,便冲口而出应答。诸葛亮虽然明白其中奥秘,但他听到貂蝉未了的话,心神亦不由一动,如与貂蝉心有灵犀一点通似的,暗道:“是啊,假若有我相助,日后貂蝉所面对的磨劫,便有人替她分担了,这总好过由她以女儿之身去独立肩负啊……”

    诸葛亮沉吟之际,耳中忽地钻入庞德公的话音,道:“亮儿、蝉儿、我之话音只传你二人,乃一音双发也。为师的亦和你二人有心灵相通的奇缘,因此不约而同的起同一意念也。但你二人本命不同,亮儿至阳至刚,蝉儿至阴至柔,因此要克制董、吕二贼的阳刚气运,只能以蝉儿的至阴至柔,而绝不能让亮儿的至阳至刚拉近董、吕二贼之身也!我之布局,如此……哪些……亦基于此一道理,你二人不必再为此疑虑。”

    庞德公于密音双发传话中,已把他的大计和布局,向诸葛亮和貂蝉晓示明白。诸葛亮和貂蝉默默不语,似同在思忖。一会后,两人竟不约而同的决然回话道:“是!师父,我……明白了!决依师父之计行事吧。”

    在座的貂全、赵姑、老婆婆秋氏,均依然莫名其妙,但庞德公却欣然道:“好,既你二人均无异议,我的大计便由此施行了。”

    庞德公、诸葛亮、貂蝉三人密谈间,这一顿早餐也吃罢了。

    庞德公忽然向貂全拱手道:“貂兄弟,多谢这段时日盛情相待,但我与亮儿另有要事,不能再在府上逗留,就此向貂兄弟等告辞了。”

    貂全一听,不由一怔,庞德公与他相处日久,又为他貂家带来这许多好处,他说走便走,心中不由大急,忙道:“庞老先生和诸葛公子待在下一家恩重如山;庞老先生又是蝉儿的恩师,师即父也,彼此一家人,为什么不多留些时日,以让在下一家聊表谢意啊!”貂全见庞德公含笑不语,但神色之间去意甚坚,不由又急道:“蝉儿!快向师父和师兄尽力挽留啊!”

    不料貂蝉却微叹口气,水灵俏眼满含不舍之情,但却无奈的说:“爹啊!师父和师兄是决计不能挽留的啊!”

    貂全忙道:“为什么?蝉儿你出面挽留也不可以么?”

    貂蝉道:“天下正值多事之秋,貂家虽然尚可苟安一隅,但天下百姓黎民,却多半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师父和师兄身怀救国救民坚贞大志,怎会困处于此偏安一角呢?他们自有重大使命待完成,怎可挽留?他们于我家神龙一现,度过年多岁月,已是貂家的天大福缘了。”

    貂全见貂蝉忽然变得慷慨激昂,救国救民之心已取代往昔的侠义心肠,深知此必乃庞德公和诸葛亮对她潜移默化的结果,连女儿也开始以天下苍生为念,又何况她的师父和师兄呢?他不由长叹一声,心知已绝难挽留了,无奈何向庞德公深深一揖,拜道:“庞老先生待我貂家大恩大德,貂全只好以一拜为报了!未知日后是否再可与先生重逢呢?”

    庞德公闻言目注貂全一眼,见他的命宫寿缘直达耳轮,乃年达百岁的长寿之命,不由欣然一笑道:“貂兄弟正值五十英年,人生之路仅走了一半,日后自会目睹天地翻覆、日月升浮,前路尚漫漫绵长呢!既然如此,又何愁没有相见重逢之日啊!”

    貂全一听,心中稍慰。眼见庞德公和诸葛亮去意已决,也不再挽留,他与貂蝉、赵姑一道,把庞德公和诸葛亮直送出东平湖。

    庞德公和诸葛亮向貂全一家拱一拱手,便离船上岸而去。貂蝉怔怔的望着船上,眼波直直的凝视着诸葛亮的身影,她忽然娇啸一声,身子一跃,轻灵如飞蝉,如云飘花舞,落于庞德公和诸葛亮的身前,这一段距离,竟足达百丈之遥。

    庞德公见貂蝉眼波凝注诸葛亮身上,心中不由微微一笑,并不作声。

    诸葛亮却似意有不舍,亦凝视貂蝉一眼,才无奈的含笑道:“貂蝉师妹,你已知天机大势,又知自己运命,势须独自历此天机磨劫,又何必如此?师父不是说了么,我们日后必有重逢之期啊!”

    貂蝉水灵俏眼一转,她在心中幽幽的叹了口气,暗道:“诸葛师哥呵诸葛师哥,你可知貂蝉之心,已与你灵犀一点通了?你亦有不舍之意,只是师命难违,不敢有所表示罢了。”她心中念转,格格一笑,道:“诸葛师哥,师妹以心灵感应之术,已知你心思啦!我之所以跟上前来,只是想问一句,依师哥之见,假若貂蝉日后于天机磨劫中不能全身而退,你……和师父还会与貂蝉相见重逢么?”

    诸葛亮一听,不由作声不得。他虽然已入天机之门,但毕竟本身阅历尚浅,于此微妙这极的男女纠葛之事,根本难明真奥,因此貂蝉这疑问,他又如何回答得出?

    庞德公见状,忽然接口呵呵笑道:“蝉儿不必忧虑,你既知天机,又悉本命,亦身承飞蝉龙脉荫庇,海阔天空、九天四海,已足以纵横翱翔了!何况你刚才因情而心动,心动力发,一跃百丈,足证你的无为真气已达随心而发的境界,蝉儿,你天赋奇功,身负天机二大绝学,还担心什么?天下虽大,但亦不可阻挡,你何处不可去?何处不可往!”

    庞德公对貂蝉这位女徒儿,初时尚仅视作是他施行大计的人选,但自从收她为徒后,他的心思已然改变,他已将貂蝉视作他天机门的嫡传弟子,他又岂会冒险行事?因眼见貂蝉根基已具,确然可以全身而退,这才决照原来计划行事。此时他又破例向貂蝉点明她的长处,以增强她于磨劫中历练的信心和勇气。庞德公对貂蝉这位女弟子,所费的心血,已不下于诸葛亮了。

    貂蝉听罢,已领悟了庞德公对她的一番关切爱护心意,他对她的师徒之情,并不亚于诸葛亮师兄,绝无偏私,貂蝉心中不由得一阵欣喜。终于,貂蝉向庞德公盈盈一拜,又向诸葛亮福了一福,格格一笑道:“是,师父、师兄,蝉儿这便勇敢投身到天机磨劫中去,火浴历练,以达九天飞蝉的境界,决有不负师父布伏的大计使命。”

    貂蝉说罢,身形回飘,如飞蝉一跃百丈,返回她爹娘的轻舟上去了。

    ※※※

    庞德公与诸葛亮,离开东平县地域,并不停留,于当日便横渡黄河,抵黄河西岸,一路西行。中途路经汉旧都洛阳,诸葛亮第一次目睹这座天下大都会,化作一片残垣败瓦,他终于亲眼目睹战火可怕,以及天下百姓所受的惨重灾难,他并不多言,只是在心中默默思索,如何化解眼前这一场残酷的弥天大灾祸。

    半月后,师徒二人便已潜入由董卓挟持汉帝刘协盘踞的长安城中了。

    庞德公和诸葛亮平装素服,并不惹人注目,就如爷孙二人,从乡中入城的乡下人。他二人也绝不声张,只在暗中审察朝中董卓的一举一动,以便伺机行事。

    董卓自挟持汉献帝刘协,火烧洛阳,把国都搬到长安,以避十八路诸侯讨伐之势。到达长安后,董卓眼见十八路诸侯名为讨伐他,实则各怀野心,内部已分崩离析,各自占据地盘,以准备各自火并,便把十八路侯视同草芥,根本不以为意。他在朝中更残暴专横,他自封太师,逼汉献帝尊他为“尚父”,上朝不跪不拜,出入更用天子车驾仪仗,俨然是君临天下的大皇帝了。

    董卓又把义子吕布封为温侯,出入用王者的仪仗车驾,威风八面,权倾天下。吕布自然十分感激,发誓效忠董卓。

    董卓有吕布的一大臂助,统掌朝廷的数十万大军,他的地位权势便更稳如泰山了。

    这一天,董卓又把朝中文武百官,召到他的太师府饮宴,目的是向朝中百官立威。

    朝中百官慑于董卓的威势,谁也不敢不到,纷纷赶来赴会,齐齐的列座两行。

    刚饮了几杯酒,百官战战兢兢之际,忽见吕布从外面大步走进,径直走到首座的董卓席上,在董卓耳边说了几句。

    董卓一听,却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一切交由布儿你处置吧。”

    吕布即冷酷的厉笑一声,大步走到御史大夫大司空张温的席前,猛一伸手,揪住张温的头发,便拖了出去。

    不一会,吕布的侍从便捧着一个红色盘子,进来奉献给董卓。董卓哈哈大笑,令侍从捧着红盘,让百官过目。侍从揭开盘盖,红盘上盛放的,竟然是刚被吕布揪出去的司空张温的人头,血淋淋的,双眼尚圆睁睁的瞪着人,百官皆吓得魂不附体,也不知下一次盘中盛的是谁的人头了。

    董卓见状,哈哈大笑道:“你们害怕什么?张温乃罪有应得也,他勾结袁术,欲图谋于我,袁术派人送密函到张温处,被我儿截获,这还不该斩么?但凡欲对我存有二心,均以此为戒,但忠于我者,不必惊心。”

    朝中百官,战战兢兢,纷纷离座位起立,向董卓表示忠心。董卓耳听一片效忠之言,不由乐得轰然大笑道:“我有虎儿吕奉先,大可高枕无忧了。”

    当日赴会的百官中,有一位官任司徒大官的王允,于席上目睹一切,心中十分震撼。他返回府中之后,寻思日间司空张温被杀的惨事,不由痛心疾首,于静室中长嗟短叹,久不能眠。

    忽然,家丁进来禀告,说外面有自称荆州庞德公的师徒二人,夜谒拜访,问王允是否接见。王允一听,目中忽然一亮,连忙站起,对家丁道:“快请,为避人耳目,我且于静室恭候。”

    不久家丁果然引进一老一少两人进来,老者便是庞德公,少年自然是诸葛亮了。王允一见庞德公,即拱手相迎道:“果然是一代天机侠隐驾临,当真天助汉室朝廷,时势凶危,请先生恕怠慢之罪。”

    庞德公微笑道:“王司徒不必客气,我与小徒诸葛亮夜谒贵府,并非作客,而是因朝中国贼肆虐天下罢了,而且我若非暗中探悉王司徒的品格,知司徒与董卓周旋是另有所图,我也不会登临司徒府也。”

    王允一听,甚感欣慰,忙向庞德公俯身一揖,道:“我与恶贼董卓周旋,乃不得已而为之,若非如此,便难以取信董贼,以图计谋,天下人不知王允者,必误以为我已卖身投贼,幸得先生明察秋毫,知我心迹。”

    庞德公微笑不语,诸葛亮却立刻肃然道:“那请问王大人,将如何图谋呢?”

    王允沉吟半晌,才沉声道:“如今董卓有吕布之助,如虎添翼,统领朝廷大军,等闲者绝难摇撼之。唯今之计,便是拆散董、吕联盟,然后徐图各个击破也。不知庞老先生与令高徒诸葛公子以为如何呢?”王允名闻一代天机隐侠的威名,对其谋略天机自然十分尊崇,但对庞德公的徒弟诸葛亮,见他仅是一位年方十八九岁的少年郎,心中的疑惑便不由大增,故而反问了一句,以作试探。

    庞德公仍然微笑不语,诸葛亮从容说道:“王大人此计虽然可行,但董、吕二人的联盟十分牢固,要将其拆散,王大人有妥善之策吗?”

    王允一听,不由长叹一声道:“实不相瞒,我正为此苦苦思索,可惜至今并无良计,眼见董卓贼势日盛,朝中臣民受其荼毒十之八九,就连老夫亦行将不保,今日董贼于其府上,便由吕布帮凶,当着百官面前,将司空张温大人人头斩了,老夫午夜梦回,不禁痛心疾首,还望庞老先生和诸葛公子本着救国救民之心,鼎力相助,以谋除贼之计。”

    诸葛亮与庞德公互视一眼,不由会心一笑,因为两人已足判断,王允唯有一腔热血、救国救民之心,除董、吕二贼的大计,完全可借王允从中牵引施行。

    庞德公也不再犹豫,便把他克制董、吕阳刚气运,以令其溃败的除贼大计,向王允阐述了。王允仔细沉吟思忖,亦认为唯有此计可行。三人在王允的司徒府密室中,详细商议,终于商定了施计的一系列具体步骤。

    末了,王允兴奋的说:“好极了,施行此计,董贼必败无疑,汉室臣民有救了。”

    当天深夜,庞德公和诸葛亮为避开董卓于城中的耳目,又悄然的潜出王允司徒府。第二大一早,两人悄悄离开原来落脚的客店,转到另一处秘密的地方隐蔽不出。

    王允在庞德公和诸葛亮离开后,因已得破贼大计,心情十分兴奋,因此一夜难眠,反复思量庞德公和诸葛亮定下的谋策,王允思考之际,似乎万事皆具备了,忽然其中一个最关键的环节却突地跳了出来:这一条美人计中的主角,除了董、吕二贼这两个目标之外,尚缺一位关键人物──美人!而且这美人的人选非同小可,董、吕二人阅历宫中美女无数,等闲之女,他二人如何看得上眼,更别说令他们神魂颠倒,令其阳刚气运涣散之人了。

    想到这此点,王允不由呆呆的怔住了,半晌动弹不得。

    但他觉得,要寻如此一位美女人选,当真千难万难,而若寻不着美女,那尽管美人计再奇再妙,也只是纸上谈兵,镜花水月罢了。

    王允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直到黎明的最初一点白光,射入他的卧室床头,就如灵光二闪,脑中忽然跃出庞德公在临走时,似有意无意的低沉的一句偈语:“阴可阳兮阳可阴,阴阳相克且相生;遇蝉则达美人计,东行千里此中寻。”

    王允眼神一亮,他也不再犹豫,当下立刻一骨碌跃了起来,派人向朝廷托称患病,不能上朝,他梳洗完毕,便换了一套平装便服,打扮成一位周游各地的商贾,准备好路上应用的银两、衣服等物,便悄悄的出门而去,为了保密,王允独自上路,竟连一位侍从也不带。

    他秘密潜出长安城,一路东行,心中牢记庞德公留下的那句偈语,日行夜宿,也不知疲困,眨眼便已东行数百里路了,可惜庞德公那一句偈语,依然没有应验任何征兆。

    王允却绝不灰心,也绝不犹豫,依然记准方向,一路东行,因为一代天机隐侠的名头太响亮了,王允在朝中亦早已获悉,如今他既然自己现身,一夕长谈相聚,令王允确信,庞德公这位天机隐侠的确有洞天彻地之能,他既然留下揭示偈语,又怎会虚妄不实?

    他一路续向东行,不知不觉已抵齐鲁之地黄河之畔了。

    王允来到黄河的西岸渡口,但见黄河之水,竟然由黄浊变得一片清澈。王允心中不由一阵惊,他亦略懂一点天兆异学,深知黄河乃华夏氏族的母河命脉,亦主天下诸侯的气运。

    如今黄河陡然变清,必示现什么惊人预兆,可惜他因学识所限,未能参透,消除心中疑世,但他剿除董、吕二贼的决心,不由更加坚决了。

    他渡过黄河,踏上东岸,沿秦朝时开凿的大运河畔,向东面续行,不久便见一座湖泊,陡现眼前,湖中小岛密布,中间一座岛上,更耸起一山峰,挺拔峻秀,更为奇特的是,湖中堤岸,遍布红艳的玫瑰,在红色烟云似的花丛中,不时有一片一团灰黑色的云朵掠过,仔细看清,原来竟是一族族、一群群的秋蝉。

    王允心中不由突突一跳,那一句“遇蝉则达美人计”的偈语,忽地浮上心头,王允不由以手加额道:“天助我也,蝉儿终于露面啦。”

    他丝毫不敢犹豫怠慢,快步向湖畔走去,那儿停着一艘快船,想必是入湖的渡口。渡口果然有一位船夫,正待在船中打瞌睡,大概是来往湖中的客人并不大多,生意清闲,船夫只得偷空睡觉。

    王允走近,向船夫打探。原来这湖叫东平湖,湖中最大的岛叫东平岛,岛上住有数百户人家。岛上的山峰,叫东平山,山上以玫瑰和秋蝉为最大特色。王允一听,也不再多问,即付了双倍船资,着船夫将他渡去岛上最多秋蝉出现的地方。

    这摆渡船夫见王允出手便差不多是他整日的船资,不由又喜又奇,心想:这白脸商贾,想必是忆蝉成狂,不惜花重金往观也。他心中虽然如此转念,但收了人家重资,却不敢怠慢,当下连忙开船,把王允载渡,直向东平岛中去了。

    王允踏上东平岛岸上,据那船夫说,这里便是最多秋蝉出没的地方了。他放眼望去,但见这是由村落的一角,到处均可见玫瑰花园,而且特别红艳。不过,他最渴见的秋蝉儿,却毫无踪影,就连一只小小的秋蝉也见不到。

    王允心中不由微微叹口气,暗道:那船夫想必也不知岛早何处蝉儿最多,但抵受不住重金的诱惑,便不懂装懂,胡乱把我载到这里。

    就在此时,王允忽见眼前有青灰色的影子掠过,他定睛一看,原来竟是一只特别矮的秋蝉,回旋而翔,然后便径直的向一座被玫瑰花环绕着的屋宇中飞去了。

    王允心中不由一动,连忙举步跟了上去,他抵达那屋宇门前十丈远处,那矫捷的蝉儿已不见了,王允心中不由一阵失落。

    就在此时,却见那屋宇的门前,忽然走出一位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只见这少女水灵俏目,秀在外,慧于中,周身洋溢一股灵秀之气,令人神迷而不敢轻侮。王允心中一动,正欲发话,此时淅沥一下,天忽然下起细雨来了。王允呆呆的站在雨中,进又不是,退又不甘,显得有点狼狈。

    那少女见状,忽然格格笑道:“这位客官,想必是外地上岛购玫瑰花茶的么?天既下雨,想必需待时辰才会停了,你站在雨中必定会全身湿透,快进屋中避避雨吧。”

    王允正欲向这小女孩探问,便立刻称谢跟随少女走进屋里。王允但见院中遍植玫瑰,简直是一个大玫瑰花园,而且特别红艳,就如少女的俏脸,令人目夺神遥唯一可惜的是,不见了那矫捷蝉儿的踪迹。王允不由微叹口气,喃喃说道:“人美花娇,万事具备,哎……为什么独缺了那神奇的蝉儿?”

    王允话音未落,忽听那少女轻声吟道:“阴可阳兮阳可阴,阴阳相克且相生,遇蝉则达美人计,东行千里此中寻……哎,要来的只怕已来啦……”少女忽然又微叹了口气,神色显得有点惊奇,但又有点无奈。

    王允一听,少女的话音虽然轻微,但王允却感觉如雷贯耳。他连忙凝视着少女,急道:“请问姑娘,你刚才所言,‘遇蝉则达美人计’一句,是姑娘心感偶发,还是有人所授呢?”

    少女微笑道:“此乃师父所授,着我于寻蝉人面前方可直道而出。”

    王允一听又忙道:“那请问姑娘,尊师是谁呢?”

    少女坦然道:“尊师便是一代天机隐侠庞德公啊!”王允一听,猛然醒悟,天机隐侠庞德公已预先伏下惊人妙局,不过是借他王允之手来施行罢了!这其中的玄妙之处,沿天彻地之能,又绝非他王允所能参透。

    这少女自然便是身负灵感、天机、武学三大奇功的奇幻之女貂蝉了。

    进了屋内,见了貂蝉的父亲貂全、继母赵姑,以及祖母秋氏婆婆,王允这才坦白自己的身分;貂蝉这才知道,这位师父的“寻蝉之人”,竟是位列朝廷三公之一的司徒大人。

    貂全获悉王允的身分官位,不由十分惶恐,连忙向王允下拜,王允却急忙双手扶住,连声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若说拜谢,倒应该是下官向貂兄弟下拜才是啊!”王允说时,果然向貂全深深一揖,行了下拜礼。

    貂全吃惊道:“小人只是民间草野,怎敢受王大人如此重礼?这可把小人折杀了。”

    王允长叹一声道:“哎,貂兄弟有所不知,王某表面上是朝廷的大官,但其实犹如待死的囚徒而已!目下朝廷已被国贼董卓盘踞,君非君、臣非臣,人命危贱,朝不保夕,国之将亡,何来不死大臣?下官又怎敢以朝廷大臣自居呢?况且欲救国救民,翦除国贼,尚需求貂兄弟你鼎力相助,王某不过是代天下臣民拜谢貂家啊!”

    貂全一听,不由一怔,吃惊的说:“小人不外是一位民间郎中兼花农,这等朝廷大事,小人怎敢置喙,又怎有能力匡助啊!王大人言重了。”

    王允见貂全言下有拒绝之意,心中着忙,正欲再向貂全晓以大义,唤起他救国救民之心,以施行已定下的救国除贼大计。

    就在此时,原来俏立一旁的貂蝉忽然接口道:“王大人不必忧虑,师父庞德公预伏万全之策,一切民女自会巧妙安排!哎,天机大势如此演行,貂蝉既然非历此劫磨不可,避无可避,不如勇然而赴吧。”

    王允一听,这才把悬于虚空的心儿,放了下来。

    也不知貂蝉以什么妙法,当晚便把父亲说服了,答应王允,让女儿承负救国救民的重任。

    王允十分感动,他当即于貂家的灵位面前,收貂蝉为义女,决心拼死维护貂蝉的生命安全。

    第二天一早,王允便携同貂蝉,拜别了貂家上下,一道返回长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