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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镜洲思忖道:“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想起来,峤山派掌门似乎曾经与施鼎卓有过往来。虽然是陈年旧事,近年来也已经淡了,但不排除他们私下交情甚笃的可能。”
林鹿栖道:“那就说得通了。如果峤山与长乐山是一丘之貉,自然不希望杳兰山和南柯山都在无上殿里。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容玠他……竟然在杳兰山潜伏了这么多年,表面上总是那样开朗,像个少年一样,背地里应该为长乐山做了不少腌臜事吧?我猜,当初……薛停云刚上山时金鳌那桩事便是他配合着在做。”
许镜洲经林鹿栖提醒想起这件事,就有些摸不准林鹿栖心里究竟觉得薛停云是哪一边的了。如果说当初这件事的目的是将薛停云推向林茴眼前,树立薛停云与长乐山敌对的形象,以便埋下最深的棋子,似乎也说得通。可那些国仇家恨呢?薛停云就真的甘愿成为灭了西晟的三个罪魁之一长乐山的棋子?所以他爹、林茴、他和林鹿栖,所有的人都看走了眼?
但主动说到这一点上的是林鹿栖:“拂尘,今日之事让我对薛停云的看法又发生了改变。我觉得,这件事里他或许知道一些内情,但并没有出过什么力。真正将他绊住的,或许是另外的事。我……没法做到彻底怀疑他,但目前我也没有精力去思考关于他的事情了,我想等保住杳兰山,再去分神做其他事吧。”
许镜洲这才明白过来,无他,林鹿栖只是很累了。但如果她爱的人确实让她身心俱疲,还不如早早远离。
许镜洲这时忽然觉得自己像个长辈,或者至少像个同辈中的兄长一样在审视薛停云,审视薛停云够不够格陪伴在林鹿栖身边,但薛停云显然没有达到他的期望。
他点了点头道:“那好,小鹿,既然知道了这些,我们就可以从长乐山和峤山着手,去找他们栽赃陷害的证据了。”
许镜洲心里,其实还在想着容玠。让林鹿栖听到这些信息,又让她被薛停云顺利救出,容玠是疏忽大意,还是另有打算?以容玠卧底十余年无人察觉来看,这次倒很有可能是他有意为之。这一点,他们须得小心留意。
横贯北恒的天山将北恒一分为二,南部气候宜人,王城正坐落在群山环抱的高地上,几座大城池也都在南部。而在天山之北,则格外萧索寂寥,广袤的苔原与雪原罕有人烟。
天山雄奇险拔,山峰高耸入云,山上终年飘雪,千里冰封。在天山之中,隐藏着神秘的天山派。
早些年,天山派十分强盛,一直牢牢占据着无上殿的北方门派席位。但近百年前,天山派被峤山以微弱的优势超越,退出了无上殿。但与天山派相比,峤山派的强盛却如同昙花一现,近年来已逐渐衰落。
本来在下一年的洗牌中,天山派有可能重返无上殿,然而就在半年之前,天山派突然被血洗,幸存的长老坚称是峤山派动的手,却苦于没有任何证据。
此劫之后,天山派已经濒临灭门。老掌门北疏阳在几年前故去,新掌门北望与薛停云已故的亲生母亲北若善为同辈师姐弟。北疏阳仅有北望一子,北望却在这场浩劫中连同一众长老罹难,仅有两位长老护送北望幼女北茶逃出生天。这两位长老中,有一位是曾经进入过无上殿的长老。也正是因此,他们才有最后的底气辅佐北茶,重建天山。
天山派损失惨重,弟子已折损了大部,首席长老北泰清遂带领残部迁入天山深处,半年来,峤山派再也没有找到过天山派新址。
在北风如斧雪片如刀的山中,肃杀的景象反倒衬得崭新的天山宫巍峨雄伟。风雪迷人眼,寻常人确实难以逾越天险闯入天山深处,找到这处风水宝地。这是一串特殊的山峰,山上有汩汩的温泉,仙气格外馥郁。
薛停云正闭着眼眸坐在一方温泉中运功疗伤。
自他答应北泰清暂时担任掌门,两位长老的胁迫就变成了全心的辅佐。灵药给他用了不少,温泉也让他泡仙气最浓最益于修炼的,几日下来,内伤已经好了不少。但遁形术到底是邪术,极度伤身,他连用几次之后,内伤颇重,并不是短短几日就能痊愈的。
他将周身仙力缓缓收归,忽听到轻缓的脚步声靠近了温泉池。他睁开眼,一双淬了冰雪的眼眸望向来人,神色里隐隐带着不悦。
来人是个身着淡粉色衣裙的小姑娘,十三四岁年纪,梳着双丫髻,秀丽的面容带着几分北国特有的深邃感,精致灵动。她一身打扮都极为考究,出入温泉池也没有任何人阻拦,就连身为掌门的薛停云,也不好对她发号施令。
这正是前任掌门北望的独女,北茶,如今十三岁。由于她尚且年幼,重建天山派又是一副重担,北泰清才想方设法将薛停云带回来暂掌山门。
北泰清已经告知了薛停云,嫁入西晟皇室的北若善其实是老掌门北疏阳的私生女,是北望同父异母的大姐。所以,薛停云与北茶实际上是姑表兄妹。但天山派素来主张门派之内通婚以保证血脉的纯净,北若善本来是要嫁与一位长老之子的,却逃婚去了西晟。如今阴差阳错,薛停云被迎回天山,在北茶成年之前执掌天山,北泰清打的主意就是让他迎娶北茶,以确保天山派不会落入他人之手。
北茶自小就是山门中的大小姐,但与林鹿栖不同,她性子更沉静些。若只是杵了个未来会取代他、夺走他一切苦劳的表妹,薛停云并不会有任何不满。但正是因为北泰清提出了让他迎娶北茶的要求,他看到北茶才格外烦躁,哪怕北茶的身份与林鹿栖那么相像,哪怕北茶的美貌与林鹿栖不相上下。
此时薛停云仅着中衣,衣物也早就湿透了,贴在胸膛上,隐约透露出那完美的轮廓。他侧过了身子,声音没有流露出什么感情,只是冷冷的:“你怎么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