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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GH豪庭魏格纳(大陆)门前的空地上,一辆流线型的银灰色跑车仿若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似的匍匐在那里,它的车头冲着十字路口的中点,那独特的车体停泊方式如同垂直放置在路面上的刀刃。
比起这辆座驾的主人,金秘书更为熟悉的是这款实为柯尼塞格家族稀有到全球仅三台的T
evita的名气,还有其享誉世界的地位。说起跑车,位于英国盖顿、其汽车标志为一只展翅大鹏的阿斯顿马丁(Asto
Ma
ti
)、宝马旗下的世界顶级豪华轿车劳斯莱斯(Rolls-Royce)以及因典雅精细被皇室唯一指定的宾利(Be
tley)、德国充满传奇色彩又天工巧夺的迈巴赫(Maybach)、意大利大马力高性能特性相契合的攻击斗牛兰博基尼(Lambo
ghi
i),以生产世界上最好的及最快的车闻名于世的百余年老驰名布加迪(Bugatti)等等,这些都是世界著名跑车品牌,具有令人叹为观止的速度,超凡极致的空气动力效率和操纵性。加速后其迅猛的魅力简直可以与金钱豹、美洲狮媲美,尤其是李俊熙的这辆拥有瑞典皇家空军标志的CCXR?T
evita其英文拼写Koe
igsegg本意就刀锋,它的最高时速几乎可以和最快之王布加迪抗衡,在强劲的动力系统与6速双离合变速箱的配合下,这只“怪兽”0-100km/h仅为3.1秒,极速更是超过了400km/h。因而又被喜爱极速的车友美誉为一台行驶在荒郊野岭的幽灵跑车。
金秘书悄悄观察了一下,那车的前灯和引擎是关着的,车窗镀了膜,看不见里面的人。金秘书戴上雪白的手套轻轻敲了敲茶棕色的车窗。“少爷,您在里面吗?俊熙少爷,会长有事想要您去下他的办公室。”看着前保险杠闪烁着坚硬的钢铁光芒,还有车轮下的柏油路面上并没有一丝划痕,金秘书弯着腰慢慢蹲在地上,他用手轻轻触碰着上半部分并未沾上灰尘的轮胎,在他挺直了缓缓上行的身子同时,他将目光完全汇聚在灿烂的阳光中一如钻石般光彩夺目的车身。
金秘书绕着车停泊的位置远远近近、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走了不下三圈,接着他分别站在车灯和尾翼的位置屏息凝视的望着这辆车足足有三分钟。而后,金秘书凭着一贯精准的直觉机敏的闭上眼睛。在合眼的一刹那,他的脑海里惊现出这辆车达到最高马力时惊心动魄的壮观视觉奇景。
置身黑暗中的金秘书凭借着脑子里的记忆据点一?一摸索着再次靠近车体,并再次将手轻轻抚摸在车的双层尾翼以及其采用了独创碳纤维钻石编织技术的车体四角,根据他多年的经验分析,李俊熙少爷名下的这款座驾,一旦达到最高时速,不管眼下的目标是什么,都能在被撞击的瞬间弹飞到数米之外,倘若是碰上本身聚合能力不强的物体,甚至不无出现灰飞烟灭的可能。而车辆本身却能在最短时间里恢复原貌且保证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因其车速之快堪比离弦的箭,所以即使是运用到微纳米技术的数码摄像机也只能拍下大致的车体轮廓和模糊的车辆行进路径。如果它的对面站着的是一个人,那个人往往不会被撞飞,而是会在接触的同时被其升降的液压底盘强大的磁场吸力拖卷到车轮底下,而这个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就会永远的离去,且周身不会带有半分伤痕。在玩车的人眼中,这辆车的问世,无疑是速度与激情的尝鲜体验,但在金秘书这样的普通人眼中玩车等同于焚烧似玩火。那种差异性错觉就像上层人不理解下面的人为何要精打细算,为何不能顿顿吃鲍鱼燕窝。而像他这样睁眼赚钱闭眼糊口的人也根本体会不了那些挥钱如雨的富豪对于刺激的极致享受。而有时候往往最危险的就藏在这无法用言语比拟且令人着迷的差异中。
“俊熙少爷,会长有十分紧急的事情要和您商讨,还望您不要让我这秘书难做。少爷您还得留着小金的小命继续给您和李泰洙会长效力呢。”为以防万一,金秘书特地再次轻轻叩击了茶棕色的车窗。经过他的再三判断与辨认,他能确定的是李俊熙几乎连碰都不曾碰过这辆爱车。而据他对少爷的观察了解,这辆跑车并非是他的钟情之款,那么酒店行业代表级副会长拍下这辆车送给李俊熙的真实目的又意欲何为?真的只是如他所说的那样只为了给并非爱子的儿子庆生吗?还是说背后另有隐情。看来这辆李俊熙并未动过的车,其茶棕色车窗内一定蕴含天大的秘密。此刻金秘书的眼前再次浮现出那具浑身并没有任何裸露外伤,又未经尸检就直接被定罪成抑郁症自杀的前秘书没有任何线索的冰冷尸体。根据他多年的潜伏经验,财阀集团内部除去采用世袭制度的董事成员外,其核心岗位上雇佣的人乃至核心岗位身边的心腹基本上也都是终身制的,即便是出了纰漏,处决再重也断断不会有放虎归山林之倾向,而因其素日以来对于集团秘密的掌握度与其对于集团正常运转的参与度,总裁对他们的裁定也只能是隐忍着量力而行。倘若处决不当,这些潜在的敌对势力往往会变成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特别是在信息逐渐透明的现在,集团的秘密被公诸于世是分分钟就可以办到的事情,而“瞬息万变”这张底层用来在万不得已时维护自身底线的逆位牌,对于一个蒸蒸日上的企业、蓄势待发的企业家来说可是最致命的一击。
“致命的一击?”想到这里的金秘书不仅打了个冷战,冷战过后他睁大了双眼,对着崭新而冰冷的幽灵跑车忍不住浑身战栗起来。“难道说前秘书手中攥着的正是这第一张多米诺骨牌?那牌面上描绘着的图案又是哪一种呢?设想A?常言伴君如伴虎,那位秘书从毕业起便追随在李泰洙副会长左右,近20年的朝夕相伴,对于李泰洙的脾性与多种人格,他至少也应该是心知肚明的。否则他不会做到处事作风严谨到严丝合缝、滴水不露之层面。而就金秘书对他的了解,此人虽不至于说是和李泰洙会长一样深不可测,但论那缜密的心思,用洞若观火、明察毫来形容也并不为过。那么一向精明利落的前秘书为何要行底层人一贯的鲁莽之举用绝地反击的方式去触碰李泰洙的逆鳞呢?对比两个人悬殊的社会背景,他无论怎样做垂死挣扎都和掘井无泉没有什么两样,就这一点上那位秘书一定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也就是说前秘书身上一定揣着秘密,且并不存在与会长的正面交锋。既然如此就实地探查一番吧,而据金秘书连续三个月的蛰伏摸底,他深刻的明白了领导之于秘书再者秘书之于领导,扮演着怎样重要的角色,就像李泰洙自己的说法那样,放眼偌大CGH,没有几位董事、理事、监事是完全听命于他的,那些人之所以在会议上选择默认,一方面自己的权谋并未波及到这帮人的利益,另一方面他的手段也并未鞭长到弹压他们背后的势力。所以在秋毫无犯的时候,他们当然会拥戴这名位上的主人。但秘书们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没有人会比这些从宵小扶植到壮大的秘书们更加死心塌地。除去强烈的抱负心和这唯一从天而降的橄榄枝,他们身后并没有任何一棵树木愿意供其纳凉。所以,无论是出于感激之情还是迫于上位后各方势力的压榨,他们都只能将自己变成一棵紧紧缠绕在领导栏杆上的常春藤。那么从这个B角度来看,前秘书之死或许是因为他不经意间触碰到连李泰洙会长都无法正视的错误?还是说?总之他的死因依旧婆娑迷离。”
正在这时,?金秘书的思绪被一通响彻不停的电话铃音打断,电话听筒的另一边是一位声音里夹杂着混浊金属音的男人,那个男人的口气粗鲁得极其暴躁。不等会长把话说完,金秘书抢着说道。
“正要向您汇报情况呢,会长。俊熙少爷将您送给他的礼物停在了酒店正门口,连同你说他曾经最喜爱的那辆哈雷(Ha
ley)摩托车...?...“
金秘书伏在燃料桶上,跟摩托车融为一体,他踩了下离合踏板、抬起肩膀,然后又侧歪着脸,将电话紧紧的夹在脖颈褶皱凸起后的狭小窝槽之中。为了完成会长的“任务”,他特地双手拧动哈雷的两只手把,感受着少爷游刃有余的赶在高速路上的动感,只听从车体内传出一声惊雷般高亢中带着回音的清脆轰鸣,那一声接着一声呼啸而过的轰鸣如响箭般愈发震耳欲聋。就在,一阵阵如流星赶月似的目眩砸向金秘书愈发迷茫的脑袋同时,顿觉耳边震感的李泰洙嘟嘟囔囔着将手机拿离了耳朵。眼前无数小星星慢慢停止了闪烁,主仆二人不约而同的长舒了口气后,金秘书看着眼中仿佛是一只狡诈困兽在不停的眨眼睛似的车前大灯,他重新微笑着说道。”会长我刚刚尝试了一下手闸和踏板,应该是没有半点少爷动过的痕迹,我想少爷他一定是不想让您知道他的动向,所以才没有选择带着您的“礼物”出行吧。不过我想也有可能是这一次您送给他的礼物实在是神速得有些让少爷招架不住,所以少爷最近几次出行根本不考虑您的礼物。“
“不是的,金秘书,在我给你的规定时间内,你就专心致志的研究这么一件事情吗?我让你跟着少爷确保他的安全,你竟然给我把人跟丢了。还有你现在说的这都是些什么啊?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怎么出门的?他坐着什么车,跟着什么人离开?还是说一个人离开?这些作为一个秘书日常要做的事情,你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概念。难道说你现在也在随着大多理事的偏好,在摸继承人的性情了?你很想了解我儿子的癖好和取向对不对?太过突风猛进了吧,金秘书?你明不明白你如此行径若是落在外人眼中,对于正坐在会长位置上的我来说这意味着什么?不过就因为在你了解我之初,我很了解这个拥有完美学历、看似聪明绝顶却脑子差弦的你。所以说我知道集团内部关于你是如何巴结我儿子的传言都只是大家的错觉。你别告诉我现在的高材生都是你的翻版吧。看似精明实则愚不可及。“
“您刚刚说您很了解我?”金秘书略微紧张的轻声问道。不过很快,直觉的力量打消了金秘书的全部顾虑。即便是在警署,他的身份也是打了绝密的,除非是他的直系上司将他来CGH的风放给了李泰洙会长,或者整个行动小组中的高层出现了反叛者。而听着刚刚李泰洙会长的口气,他只是单纯的将他定义成一个没有任何方向感的跟屁虫。还有刚刚金秘书破天荒地的一问,李泰洙着实也被这幼稚的问题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如果换做是集团内的其他秘书,李泰洙一定会暴跳如雷的喷他个狗血淋头。但偏偏犯二的人是这个单纯得只能和15.6岁少年比肩的成年大叔。片刻的意外之后,为了堵住这个死脑筋的连番问题,李泰洙只好梗着脖子回答道。
“这是当然的,为了我个人名誉的安全,更是为了确保CGH内部资源的平稳输出。所以,比起工作能力,我当然更注重的是你的来路是否干净。倘若你是某位理事力荐或者和某位商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想这样的人越是干练越是不能让我放松戒备,相反如果这个人显得单纯,那么他就一定是某些心怀不轨的人在我身边安插的电子眼。总之我这个人对于履历如何,我最在意的是一个人的忠心。只是现在我对这个人品还不错的小伙子的表现有些大失所望。你真的很像扶不上墙的烂泥。总是等着我这个会长反过来去替你一个秘书收拾烂摊子。看在我待你如此恩宽的份上,烦请您快些长大吧,虽然你比我的儿子都大一圈了。”
“呵呵,我的性子有点儿慢,对不起,会长。总是给您添麻烦,虽然我不能保证未来能否继续给您惹麻烦!但我一定会照着您的吩咐好好工作,如有不周到的地方,我在此先请您海涵。”
“嘟”的一声,就连车前警示大灯都仿佛是在呵呵冷笑。
”没有一个会长会对停留在口头上的那些煽情表白感兴趣,他们真正在意的是你从一而终的赤诚。不过看你这么稚嫩,我想请问在来CGH之前的你都在干什么?你被领导开了几次啊?每一次你都是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然后不经意间撞到领导的逆鳞上?真是愚蠢的可悲可叹呢?那么这次在CGH的我的身边,你又给自己定了多久的目标?“李泰洙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半年。”金秘书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他说出了让李泰洙目瞪口呆的一句话。
“半年?”李泰洙气得心脏忍不住一阵阵收缩起来。“那你为何要应聘秘书的工作?你在耍我?”
听到李泰洙的话,金秘书恍惚了一下。“抱歉,我刚刚是在和您的另一位下属讲话,他听他的手下说我们酒店对面的人行道上少了一辆共享摩托车。按照少爷追求风速的惯性总不会是他…?….”
再次回归到最原始的问题上,李泰洙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并不明白李泰洙会长真实意图的金秘书,虽然时不时的智商会占领大脑的高地,但每一次都让李泰洙汗颜。与前秘书的细致妥帖相比,这个只知道按照吩咐办事的人越是仔细斟酌,就越是表现出精明得十分愚蠢的一面来。面对这么个自以为是的秘书再一次抢着完成自己的任务,李泰洙一筹莫展得头都大了两圈。在他苦大仇深的冷笑了两声过后,他只得当着几位秘书的面硬着头皮安排了金秘书。恰恰是这一次他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金秘书,我说的是让你们跟着他,确保他的安全。还有一个深层原因是我和尹相弦婚事在即,我怕他会闹出乱子来。但你刚刚给我的解释,就好像我需要提防我的儿子,所以不得不加派人手去监视他生活似的,金秘书我很好奇我的指令为何被你曲解成了这样?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最真实的原因吗?我已经告诉你了,至少现在你应该明白了我的意图了吧。那么可以开展我解读完毕后的工作了吧。”
“是的会长,我明白了,而且我也看到了您派来寻找少爷的人,那么您现在的意思是要我们贴身护卫少爷的安全,去做他的保镖吧。好的,最多半个小时,我一定把少爷带回来,确保他安全的同时也会确保尹相弦理事的安全。”
“好吧,我知道了,那我们的谈话到此结束。”放下电话的李泰洙表情很严肃。坐在一旁的李贤真听到了刚刚李泰洙的谈话内容,她轻轻错开茶杯盖子,一边细细品茶,一边上下打量着李泰洙。
“这家伙,是酒醉到连公私都不分了吗?他算老几,胆子那么大?竟敢跟会长絮絮叨叨的啰嗦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气氛因为李贤真的调侃而轻松活络,李泰洙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委屈起来:“全CGH除了李俊熙就只有他能让我恼火、生气,有时还能伤害我。尽管他对于CGH的内务还不熟悉,甚至总是在关键时刻帮倒忙,但这些统统不是我打算开除他的理由。或许是这个家伙和其他秘书相比多了些书卷气,少了些生活的磨练吧,很多时候我总是想看一看这种缺根筋的家伙是怎样立足社会的。不过贤真啊,我怎么想都觉得这次挑选的人实在是太干净了,从里到外几乎是没有半点烟火气。”?李泰洙的声音比平时还要平静。
“一个人表面的天真干净,有时候就是为了掩饰自己原本并不简单的内心。难道您会将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一眼看上去就城府颇深的人吗?那么这个人的出现势必会在极大程度上打消您的顾虑。您难道就没有去摸他的底细吗?”
李贤真放下刚刚提在手中的提包,她整理了下裙摆重新坐在李泰洙旁边的位置上。
李泰洙并没有直接指出金秘书并不搭边的履历,他只是把自己的一沓材料拿出来递给李贤真。
李贤真随手拿起来看了看,她语气略带责怪的问道:“伯父,不是的吧。这个人之前干的都是些什么呀?幼教半年、物业保安经理四个月、保险代理人一个月,房产代理人一年半。呼,总算有一份能长久些的工作。但这些加起来能佐证什么?一个优质的无业游民?!天哪!真的是动物世界里的奇葩物种,话说我一个对这帮家伙并不感冒的人都颇有兴趣了呢。”李贤真迟疑的望着一直没有出声的李泰洙。李泰洙目光有些僵怔的望着墙壁,他一杯一杯的干着已经冰凉了的清茶。
“不过与他相比,我更好奇一向以魄力与铁腕闻名于商界的伯父您,您在挑选他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比他更优秀的人一定很容易找到吧。怎么会是他呢?真不知道您看上他的什么了?”李贤真从包包里取出口红,精心补着妆。
“就是因为迫切的想知道南极企鹅会是怎样灭绝的!?”
听到李泰洙毫不犹豫的回答,李贤真转着茶杯,“什么?这样说来您和宋伯父一样应该再去搞搞研究,到头来说不定还能因独特的贡献名留青史呢?”
李泰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就在和刚刚从后门窗对面走过的漂亮女人默默的交换着眼神后,他皱了皱眉头,换了个表情站起来望着李贤真。
“贤真你...”李泰洙本想问李贤真和俊熙约在何时出游,但话到嘴边,他还是晃了晃手中的茶杯。“我叫秘书,哦不,我再去添点新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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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壶茶从热转凉再慢慢回温重斟的过程,CGH酒店金碧辉煌的“凯旋门”外停泊了许久的?法拉利里,?刚刚夺门而出的尹相弦愣愣的坐在驾驶座上。
看着那辆自己送给尹相弦的跑车如疾风般朝着十字路口开去,李泰洙转过头重新看向李贤真。
“我只是想说我一直都不懂得男人。”
“等你读懂了男人,我想就离抑郁症加分裂症不远了,而且还是重度到药石无医的那一种。”
“咕嘟嘟”水壶中飞溅着湍急激涌的水花。
“李伯父,您应该知道我刚刚说到的不懂是指什么方面?”
“哦,什么方面?我还以为你想不通的是一个人的全部呢,如果是顾北溟会长,我想在你开口之前,就打断你的思绪。作为顾氏的夫人,你应该知道你我之间已经到了公私不分的阶段了。”
“既然您刚刚说的是公私不分。那从私来讲李伯父您明明就在这里,怎么还要对尹伯母说谎呢。婚姻还没有开始您就出现了信任危机,这样真的很不好。从公来讲男人都是如此吗?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不说谎言的男人吗?”
“不然呢?因为善意的谎言可以解决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啊。”
“可是女人往往都会受到谎言的困扰。”
点漆般离散的浮云镶嵌在仿若碧羽的天空,在云与雾间喷薄欲出的粼粼阳光,洋洋洒洒的照耀在李泰洙那张淡棕色漆皮办公桌上。清冷的风口,角落里插瓶的玛格丽特层层叠荡的花苞娇羞的拥簇着鹅黄色的柱头,在那布满毛细血管般斑驳的花托与码满细细倒刺的花萼间,微微颤动的花柱上缓缓轻轻的滚落下一颗澄净的血珠。而在花瓶毗邻着的漆黑与淡棕的残缺剪影之间,银白色的水壶口中翻滚着的热浪再次激起层层涟漪。伴随着“哗啦啦”的落水声,一股暖流如涌泉般充斥在李贤真和李泰洙轻触在桌面的手边。
“是被拆穿了是谎言之后无法面对鲜血淋漓的现实吧。谎言如果一直隐瞒下去应该不会有困惑才对。”
“怎么可能不会有困惑呢。”
“贤真啊,不然呢,我刚刚应该在电话里明确告诉你尹伯母,我虽然人在CGH的顶层,但按照我今天心情烦躁得不想接近任何人的心情,我根本不想听见她的声音更别说是见一面。或者说我今天非常想约一位女性合作方去吃饭,我怕你到场会尴尬,所以就请好好留在家里吧。我要把这样的真话直接说给她听吗?”
李贤真扑哧笑出了声。
“我之所以选择尹相弦一方面是利益所驱,她的手中赚着CGH股值不低的股票,在我们这样人中间比起经济单方面的互利互惠,还是带些感情的姻亲关系更能让合作长久。而且抛去经济层面的权衡,我对她的脾性也很钟爱。之所以喜欢她是因为在如今“作风”颓靡的单身女性市场里,她是那个最有情趣也最知趣的女人。我当然知道有两段婚姻、一个女儿的她落在世俗眼里可能会无法接受。但正是因为有过失败的经验,所以她对我不会有年轻女孩那种“情感洁癖”似的依赖感。她只会在她需要和我需要的时候向我示爱。而且比起在办公室里腻歪,她特别喜欢我送给她的那些礼物。”
“伯父...?...”李贤真怔怔的望着李泰洙。
“如果是会引发无底洞似的猜测,那就不要问了。就像书本上说的那样,既然一句话梗在喉咙里犹豫不决,那就让她再吞回到肚子里吧。叫不准的话不说,看不破或者已经撞破的事情装聋作哑。你难道不知道这对于一个整日围着顾氏别墅转的主妇来说才是最好的生活方式。否则从点滴小事或者从一个人某一时刻的不良表现辐射到顾氏的所有层面。呵呵,你别惊讶,我怕你会发疯。因为那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按照你渴望的样子去改变分毫。就像你的婆婆,即便是亲自挑选的世家千金,她不也对你存了个心思,而你与她只有不断妥协的份。还有疑心变成一种病也有段过程的,你今天好奇一件事,明天对于其他事情,后天对于世界上所有的事情你都会很好奇。然后慢慢的就连不多疑的女人都会变得更敏感,更何况你本来就比比干多了个心窍呢。与其面对现实自寻苦果,我觉得你可以培养一向爱好,或者参加一些活动。把胡思乱想的时间都挤在正地方上,说不定北溟会长还会慢慢爱上你的知性风趣。”李泰洙把手中的雪茄?点上,慢悠悠的吐纳着烟圈。借着缭绕在鼻翼的烟草气息,他默默的看向李贤真。
“我知道伯父的意思,也知道你是希望我安分稳重,但是您也知道的我这人一向不喜欢往脑子里和心里装事。只有把问题问明白了,我才能安心啊。打好提前量,我也可以吃下定心丸,然后专心做喜欢的事情。”
“不喜欢将心事藏在心里的,是昨日那个刚刚披上嫁衣、从李氏走进顾氏大门的李贤真小姐。但将心事不表现在脸上,又用糊涂掩饰精明的才是未来顾氏的女主人。即便你做不到和文素利夫人一样干练,但至少你要有正房夫人和李氏小姐的雅量与风范这样才能稳住你第一夫人的位置,你别忘了做妻子和做夫人还是有区别的。而你对于联姻,可不是被动的。你本来也可以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男孩,让对方围绕着你生活。但是是你自己说的,即便北溟会长心有所属,你依然只是期待夫人的位置,只有这样李氏才能永远不会湮灭在商界的浪流里。既然要为李氏而活,那么你就要放弃那些女儿家家的心思,因为现在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名誉地位,接下来越是沉住气,就越能保李氏顾氏之间的亲缘与商缘。”
“我知道,所以这样的问题我只是心里存个疑影而不会问顾北溟那个泰...“李贤真顿了顿,一把捂住嘴巴。”我只是想在伯父这里吸取点经验。以后如果北溟也有了类似的情况,我也好提前做准备。既然要做夫人,我就应该面面俱到,做的比任何人都无可挑剔才对在我们这样的环境生存,即便自己的丈夫另寻佳偶,我也要有容人的雅量。”
“女人如水,总是感性。倘若真遇上了这样的事情,我觉得你的本意也应该是不希望有沙子迷住自己的眼睛。否则你断断不会问我。”
“还有,虽然作为非亲属关系的长辈我不应该这样说,甚至说出口有些不近人情。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再陷进毫无积极意义的朋友圈子里。当你还是李氏的小姐,他们中间或许还存在一大部分追逐或者说是对你想入非非的人。但是当你摇身一变成了顾氏的夫人。这些人与你可就只剩想入非非的追逐了。你要相信比起你的管家能力还有你同北溟会长之间蜜里调油的爱情,大家迫切希望得到的结果是什么时候离婚,其实最会对你眼气的从来都只有身边的这些姐妹。所以如果一些让你起疑心的话出自他们的口中,我希望你能当断则断。”
李贤真被说哑口无言,她想了好久,再次慢慢抬起头。她眼底的光芒愈来愈盛犹如宝石流霞,就连嘴角初绽的笑容也旋即柔和着慢慢盈上如春风沉醉的梨涡。
“这我知道,即便是我亲手培养出来的女人,她也想仗着自己年轻漂亮一脚把我踩下去,她希望我的下场还不如她的现在,尽管我和她之间本就隔着天壤之别。想来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真实关系吧。”
“这只是开始,如果你连她们的人加上她们的话都会放在心上,那么时间一久你就会将整个注意力的一半投射在她们身上,然后被牵着鼻子走,就像刚刚我在问金秘书俊熙去向的时候,只有你提到了那个疑似他妈妈的女人。虽然你只是试探的一问,但我已经从你的眼睛里找到令我慌张的点了。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应该会驱车奔往那里去一探究竟了吧。”
李泰洙将刚刚熄灭的雪茄胡乱的塞进泡满水的烟灰缸里。看着最后一道金红色的火焰渐渐变成轻飘飘的一抹柳絮。他叹了口气慢悠悠的说道。“不过按照我的性格,就算那个女人真的是崔英兰,我也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的。”
“伯父心慈,是怕已经不爱她的自己对她造成二次伤害。”李贤真轻声问道。
“抛弃女人一次的成功男士,你觉得还会走回头路吗?有时候女人就是喜欢自以为是,男人的心才是海底针,变化永远比海潮来得更猛烈。“李泰洙的笑容有些邪恶。”并不是你说的理由,而是为了CGH的未来不会落入她人之手,我不得不割舍掉孩子的母亲。虽然很难做到感情上的断舍离,但却也要做经济角度的利弊权衡。在我们这一层的人权衡总是高于一切。“说到这里李泰洙依稀回想到曾经的点点滴滴。他的眼眶渐渐潮湿。
看着如此决绝的李泰洙,此刻的李贤真倒真的觉得彼此生分不少,再者说从前的她年少莽撞又与CGH之间隔着一层故旧关系,她竟从未见识到慈爱背后那个真实冷漠的李伯父。当然此刻的李伯父也现实的令她有种坐在近前,却好似隔着几重纱帐,可望不可即,琢磨却愈发不通透的感觉来。那一刻她的心底慢慢撩拨开一股淡若无味、聊生却无的落寞与孤寂。李泰洙似乎并未察觉到贤真脸上异样的变化,当她丁香凝露般娇美容颜渐渐收敛,那一刻他望向贤真的眼神依然自然得仿若是再见归家的小儿女。
”俊熙他并非是掌事的材料,如果未来有一天过分依赖母亲,后果会是怎样?虽然那个女人来路干净,但她输就输在太懂得权谋又太不甘于人后,不圆融也不知通融。这样的人立在那里,保不齐哪一天李氏会变成崔英兰的囊中之物。即便是枕边人,我也要让CGH只能完全属于我们李氏,就是覆灭也要倒在血统纯正的李氏之人手中。”看着李贤真鄙夷的瞪住自己的眼睛清澈如冰,李泰洙声音低沉的说道。他的背脊一僵,脸色苍白。“毕竟共枕十几年,我也不是没有站在英兰的角度想过。你以为她是怎么离开CGH的,如果她可以将孩子的话当成空气,她可以将那些看到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或许尹相弦永远挤不走她的位置。在她之后我是一个人带着孩子八年才遇到的尹相弦,虽然那些年身边人海如潮、人来人往,可是我从未想过拥有另一位夫人。话已至此,你应该明白我对她有多不舍。只不过…?…“李泰洙抿了下苍白干裂的嘴唇。”每每想起她当年在大雨中说过的那些决绝的话,我都心惊得很是意外,如果我有其他把柄抓在她手上,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向我报复,甚至在盛怒之下杀掉我。她是那种走极端到不计后果的聪明女人。在那一同时间,我的脑子里甚至会联想到如果长大后的俊熙不肯听从母亲的安排,又由着莽撞的性子肆意胡来的样子,只怕到那时刚愎自用的英兰的未来还不如她的现在。我是在看到了她众叛亲离之后无比凄凉的晚景时才忍痛做出的决定。换句话说这个世界从来不欢迎她这样的女人,不论是何等家世,她若不改变分毫、都难逃红颜终弃的下场。因为对于她这样的女人来说,她需要的是我的尊重和孩子的完全信任。可我偏偏不是普通男人,俊熙也不能是妈宝。要想守住CGH就不能遂了她的心愿。她当初为了守住她夫人的尊容,打着我的名义“为我”做了多少事?这些都让我很为难,所以她的离开就只能在孩子懵懂的时候尽快提上日程。而在赶走英兰这件事上,俊熙有多怨恨我,心里就会有多惦念自己的母亲,即便是而立之年他对英兰的感情也不会输给一个稚童,相反只有他永远没有亲身经历过英兰那些僭越之举,那么即便成为继承人他也不会为了我的几句话而改变对母亲的心疼。而像英兰那种太过强硬宁折不弯的女人,只有被自己的孩子疼惜才会有不错的晚年。就算她永远做不了CGH的夫人,但却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她做继承人生母。当然,也只有离开了是非之地,她才能重新遇见最初的那个贤惠良善的自己。我想时隔多年,时过境迁。她若是想明白了,应该会明白我撵走她的背后大有深意。”
“您说的大有深意,就是看着自己的儿子也不敢相认吗?您知道思念自己的孩子、期盼这一声妈妈有多痛苦吗?您真的不懂女人,女人眼中的世界真的没有那么大。”
“你不是她,而她眼中的世界就是满满当当的野心啊,当一个女人整天想着用自己的想法掣肘你的人生,甚至是以己之身去左右你的正事,你觉得会怎样?你别告诉我,我可以劝醒一个正做着春秋大梦的她。她是那种抓住机遇就想向上爬的女人,当年在她得到CGH副总位置后,她便用尽心机撵走了总经理以及昔日同总经理处在一条船上的人,那些人中有一部分甚至什么事都没有做过,就只是语气上稍稍高调了一些呛了她的肺管。后来之所以卸任,一来是得罪了集团内大多数人选择事业再无人能保、二来正巧是她怀上了俊熙,孕吐最强烈的三月。在家庭孩子与事业间难以两全的状况下,一贯喜欢审时度势的她勉强答应放弃了事业,但即便月份大了,她也要在身体能承受的前提下过问我的任何决策。这对于一个丈夫而言勉强还能接受,但对于一个会长来说,我最讨厌被人左右得愈发像个提线木偶。”
李贤真身子一僵,脸色苍白无华。她一时说不出话来,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很讨厌自己的这位伯父。如果不是因为那是李俊熙的父亲,她或许会因为没有共同语言转身离开。
“可是伯父,您考虑过俊熙的感受吗?不论是驱逐伯母,还是说和尹相弦再婚,也说不定未来李氏还会有更多的孩子。这些你难道没有站在俊熙的角度上想过吗?俊熙或许想要的不是这样。”
“长大后的俊熙比起母亲的关照,他更希望的应该是独立,是清醒,是不被牵绊。”
贤真身子陡然一震,她的眼底已是铅云密布,雨珠滚滚。连带着吞咽声也微微颤抖。不知不觉间,李泰洙也已是泪光盈然,他长叹一声,重重的点了点头,又昂头看向刹那一亮的青色天空唏嘘道。
“幼年的孩子离不开父母的怀抱是自然现象,但未来当母亲的关爱变成掣肘与制衡,变成牵绊与禁锢。你觉得亲情还在吗?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就连玩世不恭的俊熙都明白老子和江山哪个更重要。有史以来,只有打败了父亲,儿子才能获得王位,若有那日我很希望他对我同样可以毫不留情。崔英兰即便有了孩子,她也想飞翔的翅膀只是安插在自己的双肩。如果你是俊熙,未来你不会怨恨这样的一个人吗?所以与其让孩子去做令她心寒的事情,还不如由我这个不同血统的人来做,即便她对我恨之入骨,她也不会有那么深沉的绝望。”
“伯父,我,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李贤真看看了无踪影的车子,又看看李泰洙办工桌上那最后一张全家福,忽然明白了什么的她,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对比您对待尹伯母的态度,或许您只是自己想多了。您从来都是站在大局的角度去衡量自己的女人。”
“那或许吧,但我一个人守住偌大CGH你知道这是多么艰难的事情吗?如果你不是股份继承者而是集团继承者的话,你就会明白我的苦衷了。坐在这个位置上,有时候不得不为自己的未来,为集团在孩子手中的走向做权谋。我们的人生不能有哪怕只是十万分之一的偏差。我可以输得心服口服就只有一个理由,李俊熙未来的继承者壮大到我鞭长莫及的地步。”
李贤真怔了怔,她紧紧握着茶杯的手略微一颤,低垂的眼毛剧烈颤抖。“我没有做过继承者,我也很庆幸自己只是股份继承者。”
“我这么说可能不中耳,但我想就因为你的刨根问底,所以才会备受婆家冷落吧。文素利、顾凯麟、顾北溟甚至是看似玩世不恭的顾北辰,整座顾氏别墅里生活着的人上到会长下至奴仆,加上奴仆生下的小奴仆,他们中可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你随随便便说出口的每一句话若是经过这些涉世程度不同的人一再讹传真的只会让你自己陷入困境。要么游刃有余的和他们交往,并主动做李氏顾氏之间的梯子。要么就安分的做李氏的小姐与顾氏的夫人。只要你摆正自己的位置就没有人敢动你。”
就在这时,李贤真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到“文素利”这个名字,李贤真不自觉的紧张起来。她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接起了电话。
“喂,是我,妈妈...?...”
***
裂空而来的飓风将路面的砂砾飞旋着拖至沉沉的积云与漫天的灰霾之间,光影更迭之际,道路两旁碧绿中泛着鱼肚白色的树叶如旋舞般漫漫烈扬,随着几声哗啦啦的剧响,沿途行色匆匆的行人头顶都闪烁着一层被筛碎的浮晶。李俊熙将摩托停在小餐馆后身的一处空地上,他抬起头,就在怀抱手中的头盔不停变幻着参差黑白的树影的同时,他微眯着眼睛看向如墨色的一线天间忽明忽暗的最后一抹血红色的残阳。
偏僻的小餐馆,崔英兰刚刚送走一拨客人,她像往常一样默默的拿着抹布从收银台里走出来,走向杯盘狼藉的餐桌。就在这时,放在她围裙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拿出来一看,那是个从未见过的号码。正在她低头接电话之际,一个衣着一身白衬衣牛子裤、满头大汗的女孩一溜烟儿似的跑了进来。
“一共是38元,请您先付账再用餐,谢谢合作。”
“怎么还多出来8元,你这小费高的也太离谱了吧?中午没吃饭,想让我请你一顿是怎的?!喂,干嘛给个话,丫头!”
一道清新的声音刚刚插进来,另一边一个沙哑的声音调侃着急言道。
“纳尼叫我丫头,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恬不知耻的贪小便宜?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们做人如此心胸狭隘,锱铢必较,早晚得倒大霉。”“微笑带动收益,再忍忍,忍一忍吧,毕竟对方还没有付钱,可千万别跑了单子,那可都是命啊。”尽管无数次凉夏萌生了猛击两个男生后脑勺的冲动,但摸摸自己干瘪的裤兜她还是强颜微笑着看向两个男生。
“不好意思先生,您先付账再用餐,这是我们店的规矩。”
“你听听她说什么先付账再用餐,先付账我怎么验货呢。万一你给我提供的食物不对我的胃口怎么办,你能退吗?”
“吃过不要的东西还可以退,天底下没有这么无耻的道理。”凉夏胸脯一鼓一鼓,她义愤填膺的望着那两个男生,眼底的凶芒活脱像是熊熊燃烧着的火把。
“哎呦喂,你看看一个送快餐的小妹都这么有脾气,这世界可真是本末倒置的太霸道了啊。”两个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他们一起嬉皮笑脸的望向满脸怒火的凉夏。“打个折怎么样?小费你就去别人那里收好吧。”?两个男孩中的那个红发少年对凉夏打趣道。凉夏将刚刚递到两个人面前的快餐盒重新捧回自己的臂弯,她连眼皮都不眨一下。“pass,我刚刚说过这里不包含小费,你把整钱给我,我手里正好有足够的零钱找给你们。”话音刚落,凉夏使劲眨了眨试图翻白眼的眼睛。耍我玩,可以忍受,钱上要是差了那可就难办了。更何况这两个人简直无赖得让人不想跟他们说话。而再看凉夏双手一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就像是在说,本姑娘才不稀罕跟你这种人浪费口舌一样。不过,幸亏带了零钱来。凉夏小小的佩服了一下自己的先见之明。
“哦,从没见过这么口齿伶俐的小姑娘!打工妹?半工半读?高中生?厉害呀丫头。真是让小爷我大开眼界了啊!”
这次是另一个男生。凉夏暗自在心底叹了口气,脱离了夏七月小姐庇护的生活都已经如此举步维艰了,你们就不能放过我一马吗?不过眼下甚至是未来的生活,或许会变成困住自己的铜墙铁壁,但一向心思坚定的凉夏,依然不会选择走回头路。而且在夏氏那样的家庭,七月选择让凉夏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这样开明的主仆关系可并不多见。
“F票呢?如果?不开F票的话,至少要送我们一瓶饮料吧。可我看你的篮子里空空如也,这么说的话,这瓶水我还得问你从小费里要。要是开F票你们店会少赚十元,也就是你应该实收28元。那么我给你30,多出来的两块当成跑腿费怎么样?反正38元的饭钱。”
“F票?!38元的饭钱,你们也好意思回去找人报销?不过,虽然暂时没有开放开F票的业务。但我们有收据票子,就在你们餐盒底下的袋子里,你们可以回去找一下看看你们口口声声的小费到底有何依据。”?凉夏的拒绝几乎是第一时间脱口而出的,她的胸脯峰峦叠嶂,两只甩在裤管附近的手指不住的颤抖。
“哦,那我可得好好对一对了,你刚刚说收据在盒子里的对吧。我看看都是什么价位,然后我再从美团上随机找一家供餐类似的店铺,我看看你们家的性价比如何。对了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留个联系方式吧。倘若你们店的伙食不错又物美价廉,以后就当是拉我一个主顾。但如果你们店的东西照比其他店有不合理的划价的话,我也好打打投诉电话。”
就在这时,李俊熙抱着头盔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崔英兰小餐馆。咦?凉夏?
感觉到有人经过自己身旁的凉夏,下意识的看了看左边,李俊熙正拿着手机站在那里。他将头盔放在凉夏身后的空桌上,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凉夏。
“星巴克服务员、德赛克斯服务员,服务员还要跑外在店里没少挨欺负吧。”男生说着瞟了眼凉夏食物篮子里的三瓶咖啡。“不得不说我还真佩服你这生活阅历丰富多彩的小妹,怎么是一个猛子扎在钱眼里翻腾不出来了吗?”
“请付账,谢谢配合。”
“看来真的是缺钱啊。”
飞鸟振翅越过树梢,世界霎时变得喧嚣,那两个男生依旧不依不饶的消磨着凉夏最后残存的耐心。
凉夏顿了片刻。她犹豫了一会儿,用牙齿咬住下唇,咯咯作响且节节泛白的手指将钢笔握得很紧。
两个男生的眼神如暗夜般漆黑,当缕缕清风卷起绵延在铁窗上流连回荡的窗纱,他们的眼中映出一道赤红的落日余晖,跳跃着的红晕紧紧的环绕在凉夏身边。凝神贯注间,笔尖在本子上划破一道深深的豁口。
“你这兼职几点结束啊?等下哥哥骑摩托车带你去兜兜风?”
“不用了。请付钱。”
“你瞧瞧,我刚刚怎么说的,对付一个倔强的妞软磨未必好过硬泡。算了,玩错了套路愿赌服输。今天就算我走了霉运,沾了一身晦气吧。给你,给你,不就是差钱吗?分文不让,满意了吧。”
男生互相交换了下眼色,默默的拿出了信用卡。凉夏也默默的接过卡,熟练的拿出刷卡机。
两个男生凝望着正娴熟的操作着刷卡机的凉夏,他们的脸色尴尬得有些苍白。凉夏的呼吸均匀,撕下收据单,和信用卡一起还给了男生,在转身的瞬间特别流于形式的深鞠一躬说了一句“用餐愉快”。
“你的手机号我现在可以存下来吧?”
凉夏自言自语似的拿起手机,给下一个点餐的人打去电话。
“回来!难道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你未免也太不拿哥哥当盘菜了。”
“而且真不是我说,这样的饭菜也亏你们店能做出来,不给你差评我心里实在是堵得慌。瞧瞧她家这做的是什么呀,要不是看到这破收款条,我还以为是丢到街上给流浪动物们吃的呢。咖喱鸡翅就这么七块,看看这颜色清淡的,一点着色都没有,怎么是老干妈涨价了,还是香料店集体破产了。你瞅瞅这肉一看就是没经过料酒去腥的,红彤彤好几大块,这里面是不是里面还有血丝呀。我要是吃坏了肚子你们店的损失可就不是几十元钱了。况且这咖喱是少不得土豆,但鸡翅买不起就拿土豆充有点说不过去了。七块鸡翅剩下的都是土豆,是少钱还是咋的。能不能给我十块?!我要立刻马上加入到我的餐盒里,你就是凭空戏法都得给我变出来。否则我马上就打电话。小哥吐口唾沫是个丁,这话我就给你拍在这。”
“大哥,我这一筷子下去就知道小妹她油水没少捞,看看这菜这肉不新鲜再缺点斤两也就算了,我怎么看都像是被人动过似的呢。你瞅瞅这鸡翅上明显有一道叉子的痕迹。说吧,这二手的饭菜你让我怎么付全额啊。快点给我哥打回卡里。”
两个男生一边嘟嘟囔囔的抱怨着,一边仔仔细细的埋头检查起凉夏刚刚递在他们手边的食品盒子来。确切的说,他们不是在关心东西的缺损,而是在计算着如何赖账吃顿霸王餐。
只隔一个过道距离的李俊熙始终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凉夏和那两个男生,他的眉心别扭的皱起来。
无数次,凉夏真想脱下脚上穿着的运动鞋,朝着那两个油光锃亮的脑门狠狠的拍下去。但一想到那只是油嘴滑舌之徒停留在嘴皮子上的长短之争,她只能一言不发的隐忍着火气。但这一次真的欺人太甚,不能含糊过关了。必须好好教育下这帮光长年龄不长心眼儿的半成年人,想到这里,灵机一动的凉夏掏出手机随便按了一串号码拨了过去。
“喂!您好。我是大学学生,现在正在做兼职,请您根据我目前的位置在最快的时间内赶过来。”
“呦,这小妹也知道找人来打一架呀。说吧,来几个人。”
凉夏转头看向两个男生,她将头压得很低,
“好的,三分钟之内是吧。我尽量拖延,我想现在应该还没到人身受到侵犯的地步,但是也不远了。”
“你,你往哪打电话呢?”?凉夏没有回答,而是一直用严肃的态度讲着电话。
两个男生明显感觉到凉夏打电话时流露出的非比寻常的口气,他们慌忙问道。
“警察局。”
凉夏面无表情的回答完,接着对电话那头说道:“是的,其中一个是红发少年,另外一个是渐变色的头发,由蓝入紫的颜色。”
“你。”就在其中一个少年即将夺去凉夏手中的电话的瞬间,眼疾手快的凉夏挂掉电话并将屏幕按回了黑屏。
并将屏幕按回了黑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