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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拂晓，尖锐的螺号声把我们从沉沉的睡梦中拉回了现实。┏┛</p>
紧接着是分别用罗马语、波斯语和闪米特语发出的号令之声，通过黄铜喇叭的扩张，传递至小岛的每一个角落。</p>
分散歇息于海边沙滩上的奴隶们，三三两两的向长屋下的礁石平台飞奔而去。</p>
由此可见，螺号与喇叭声都是早间集合的指令。</p>
按照艾德这几日来的一向作风，迟到者将会受到严厉的惩处。</p>
我和秦冲、刘真儿三人来不及取回藏在石崖下的粮袋，就跟着人流慌慌张张跑到了集合的地点，昨夜我们一时头脑发热拟定的逃跑计划也全部作废。</p>
为了防止奴隶们的反叛，艾德他们所住的原木长屋位于一座礁石丘山的顶端，只有一条吊桥与外部相连。</p>
仅凭我们三人之力赤手空拳攀爬上去，面对二十多坚甲长刀的罗马监工，根本没有任何胜算的可能。</p>
就算奋力一搏把这些人全部干掉，孤岛之上又能逃往何处？</p>
离最近的海岸顺风顺水也要三天三夜的行程，可能我们连木排都还没做好，就会被外地赶来的罗马援军剁为肉泥了。</p>
要想活命目前只能忍辱负重，谋求最佳的时机。</p>
艾德一夜“洞房”的缘故，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双手扶着晒台的栏杆，嘶声竭力的向我们训示了一盏茶的功夫。</p>
然后吊桥放下，十几位手执软鞭长戈、腰挂弯刀短剑的现场监工，凶神恶煞般的来到我们跟前。</p>
如牧羊人清点羊羔一般，把所有的奴隶分为五列，带到了一座背靠??湖、灰白色的丘山边上。</p>
崖壁上刚刚开采没多久的石槽清晰可见，前一批采石工匠留下的几百把石锤，凌乱的丢弃在丘山四周的礁石从中。</p>
到达现场后，除负责指导的技工外，其他的监工兼打手们已经无声的分散开来，占据了采石场周边所有易守难攻的最佳位置。</p>
场中任何一个奴隶犯上作乱、不听调遣，他们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围而攻之。</p>
所有这一切轻车熟路，如此看来，这样役使奴隶开山凿石、修城建堡的买卖，对于这些骑士堡的军士们来说，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p>
场中两位名叫保罗、浩克的技工比那些打手们要和蔼很多，他们命人把一块切好的条石放在了高台之上，拿着一根木棍向我们详细介绍采石的每一个流程。</p>
可惜我们听不懂罗马语，否则接下来也会少吃很多苦头。</p>
整个采石的流程，也就是采点、切线、下凿、用锤、取石五个部分，但要掌握每一节点的诀窍可不是一日一时之功。</p>
对于一位熟练的石工来说，一天三块石条的工量不算太重。</p>
但对于我和秦冲、刘真儿三人从未摸过长凿、石锤的商者来说，难于赚取万金。</p>
这罗马、波斯诸国，素有修筑玄石城堡、神殿、陵墓、剧场、水渠的传统。</p>
因此每一位该国的成年男子，都是一位技艺娴熟的石工。</p>
任务下达完毕，现场很快就响起了乒乒乓乓凿石落锤的声音，一时之间灰尘弥漫，落锤的号子声四下响起。</p>
采石是一项技术活，不掌握其中的窍门，纵有千钧之力也只会适得其反。</p>
朝阳从大海的东边缓缓升起，小岛上的雾气也慢慢的散去。</p>
波斯人、闪米特人那边，第一块条石已经进入到最后出槽的阶段。</p>
而我和秦冲、刘真儿三人，除了把原有的槽口砸了个稀巴烂，几乎一无所获。</p>
一旁的保罗监工看到我们如此进展，气急败坏的一通狂吼，手中的牛皮软鞭如雨点一般落在了我们身上。</p>
秦冲与刘真儿的眼神已经明白无误的告诉我，是下手的时候了。</p>
但扫视四周之后理智又提醒我，尽管可以借机劫持保罗，但也断无逃生的机会。</p>
罗马人都是投标的高手，周遭十几位罗马监工手中的长标同时飞来，能把我们三人扎成刺猬。</p>
我不得不以手势与保罗监工据理力争，告诉他我们听不懂他的语言，没有做过石工的活计。</p>
如此费劲的比划了老半天，保罗才大体明白我的意思。</p>
他挥手招来了两位监工，把我们兄弟三人的采石组合完全的拆开，我和刘真儿被编入到波斯人的小组当中，秦冲也有了两位完全陌生的搭档。</p>
这世间的幸福往往不是因为你拥有什么、所获多少，而是在于身边有多少同类比自己混得更差，其为人性之大恶也。</p>
孔圣有言，治国之道不患贫而患不均。</p>
其中的意思为，治理天下不害怕众生皆贫，最忌贫富不均与赏罚的不公，也是对于此种人性的大彻大悟。</p>
我那两位波斯同伴干瘪猥琐、即使不为奴隶在现世之中也是命如草芥。</p>
但自从我加入他俩的采石组合之后，这俩家伙无时无刻不对我喋喋不休，满面的光彩如吃了春药一般。</p>
不用猜也知道，他们在用最恶毒、腌?的语言讥笑咒骂我这只采石的“笨鸟”，听不懂波斯语的“哑巴”，以此来显示他们的优越感。</p>
他俩还有意让我做扶凿的差事，由于不懂其中的技巧，抡锤那个家伙一石锤下来，把我振的五脏俱裂。</p>
很多次如果不是反应灵敏，我的双手早已沦为他们大锤下的肉饼了。</p>
没有丝毫的忏悔之意，他俩还能得意的狂笑。</p>
同为毫无尊严自由的奴隶，尽然如此待我，不是恶人也是小人也！</p>
我简直怒不可遏，他俩这般的蠢汉要是放在昔日，十个二十个也入不了我的法眼，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p>
受不了欺辱之耻的秦冲瞬间爆发了，三拳两脚把他那两位波斯伙伴揍得入地升天。</p>
如果不是那些罗马监工们及时赶到，用尖锐的长戈挡住了秦冲的双臂，这两个波斯人的脑袋早已搬家。</p>
结果可想而知，五个凶神般的监工把秦冲围在中间轮番狂殴。</p>
刀架于脖子上，好汉被恶犬欺负，哀莫大也！</p>
作为惩戒，罗马监工最后把秦冲吊在了山前的棕树上，任凭烈日的炙烤。</p>
晚间我和刘真儿把他放下来的时候，这位好兄弟已经是气若游丝了。</p>
除了体罚之苦的缘故外，更多是因为满腔的怨气无法发泄，充塞于胸口而积郁成伤。</p>
受罗马佬欺负也并罢了，连同样卑微的波斯奴隶也敢随意的践踏我等。</p>
天哪！我们诸位兄弟在江湖之上已有经年，怎么混到了如今这般的田地！</p>
与秦冲同组的那两个波斯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原本三个人、九块石条的任务，他俩就算片刻无休落日之前也才完成了七块。</p>
完不成当天的定量也要受罚，但这种处罚的方式有点别出心裁。</p>
这两个可怜的家伙，被罗马佬们鹰捉鸡仔一样拎进了两个长长的藤筐之中，颈脖以铁锁固定在筐口。</p>
然后浸猪笼一般把他们二人放入到海岸??湖的深水之中，整整浸了一夜。</p>
幸亏还是八月末的孟夏，否则这俩家伙非被冻死不可。</p>
但如此直挺挺的立于海水之中不让休息也是一种非人的折磨，第二天早间波斯同伴把他俩抬上来的时候，这俩家伙已经只有出气没有入气了。</p>
几口淡水、几把胡麦下肚，再在太阳下面晒上半天才缓过了神来。</p>
罗马监工的这两起处罚，给予了我们所有上岛奴隶两个最直接的警示。</p>
其一是老老实实的采石、运石，擅自惹事者吃不了兜着走。</p>
第二条便是要有团队的合作精神，每组三人分工协作，九块条石的每日工量，完不成任务者，不问勤懒生熟三人同时受罚。</p>
这一条对于我和秦冲、刘真儿三人来说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了。</p>
同组的那些波斯石工们再也不敢随意刁难我们，否则我等磨洋工他们也会跟着完蛋。</p>
而且我们长期习武修身之人要比这些寻常的奴工更为扛揍，罗马监工们软鞭、拳脚留下的肌肤之伤，只需休息一夜并会恢复如初。</p>
被吊了一个白天的秦冲事后尽然向我和刘真儿戏言，他在上面睡了一日的美觉。</p>
地中海上的烈日与西域黄龙沙海中的那种酷暑地狱相比，简直就是烟花三月的艳阳天了。</p>
能把气若游丝说成一日酣睡，秦冲这小子苦中作乐的心劲让我由衷的佩服。</p>
而我们三位东方奴隶与那些波斯佬、闪米特人的梁子也就此结下。</p>
每天采石过程，同组的两位按照他们熟练石工的节奏开、采、凿、锤，搞得我等新手疲于奔命，不得有片刻的闲暇。</p>
防不胜防的阴招伤害更是接踵而至，这些内部的纷争罗马监工们是不屑管理的，向他们汇报只会自掏苦吃。</p>
长约丈许、宽厚各一尺见方、重达千斤的长条玄石开采下来、拖出槽口、再抬到指定的位置，其中的凶险无处不在。</p>
或者途中假摔，把所有重量全压到我的背上。</p>
或者明明暗藏凶险，却不加以提醒让我前去触碰。</p>
幸亏我有千钧之力、八面玲珑之身，否则小命早就栽在这俩波斯佬的手里了。</p>
他们的意图很明显，让我们三东方人死于非命，或者弄残我们。</p>
在这个恶魔岛上一旦成了断手断脚的废人，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