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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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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这时,楚红嫣终于勉强能够说出一些零碎的话语了。

    “我…终于要结束了吗…这可笑…可悲的一生…上天终究…没有施舍给…我一丝怜悯啊…”

    郭风的泪止不住的汹涌而下:“阿姨,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啊!你为什么要和小熙一样,就是不肯相信我一次呢?”

    楚红嫣似乎已经听不见他的话,依旧在那喃喃自语着:“我这卑贱的…可恨的…身子…韩佳怡…韩佳怡…我…到底还是…输了…”

    楚红嫣眼中的光芒渐渐消逝了,有着些许的不甘,又有着些许的遗憾,所有的一切都渐渐沉沦进了黑暗之中……

    纵观楚红嫣的一生,前半生她是一个胜利者。她出身高贵是楚家的千金大小姐,荣耀和赞扬时时包围着她。而且在她人生最倩丽多姿的年华,同时得到了两个非常优秀的男子的青睐。即使后来她选择了其中的一个,但另一个还是久久没有将她忘怀。在那时的她看来,人生最得意的也莫过如此了吧?

    可她的后半生却又走进了一部悲剧之中。而这出悲剧的起始便是源自她那骄傲的无知,她向韩佳怡炫耀着唯一可以压倒对方的资本,她那高贵、显赫的身世。其实,这外在的东西又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呢?如果将两人放在同一天平上,她楚红嫣永远都只配给韩佳怡做陪衬。

    这也是楚红嫣在之后每次回忆往昔时,最为后悔的事。如果她不是这么骄傲无知的去刺痛韩佳怡心中的那份脆弱,所有的事情或许就会不一样了吧。

    这也是她一生中唯一后悔的一件事,可命运根本就不给她任何赎罪的机会。现在,她也唯有带着无尽的遗憾,去另一个世界诚心忏悔了……

    就在眼中的光芒即将完全熄灭的时候,楚红嫣突然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了一下,原本黯淡的眼神重新燃起了一点点光彩。

    她紧紧抓着郭风的手:“答应我…答应我…”

    郭风知道楚红嫣想要他答应的是什么,他用力的向她点点头:“阿姨你放心,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好好照顾小熙的!”

    楚红嫣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眼中的光芒再次迅速的黯淡下去:“希望……”

    最后那几个字实在太轻了,即使郭风把耳朵凑近她的嘴边,也没能听清楚红嫣最后到底留下了什么话语。

    楚红嫣一死,立马有几个军卫走上前来,想要处理掉她的尸体。

    郭风紧紧抱着楚红嫣的遗体,向上前的那几个军卫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滚开!”

    那几个军卫举起了枪对准了他的脑袋,似乎只要郭风再敢嚣张一句,就立马打破他的头。

    郭风抱着楚红嫣缓缓站了起来:“我在说一遍,滚开!”

    “啪!”一记沉闷的响声传来,在郭风身后的一名军卫,直接拿枪柄对着他的后脑勺砸了一下。

    郭风瞬间便感到一阵眩晕,可他硬是咬着牙没让自己昏迷过去,他转过身狠狠地瞪着那个动手的军卫。

    他那凶狠的眼神不禁没有吓退那些军卫,反而在下一刻时,无数的拳脚纷纷落在了他身上。

    郭风只能将楚红嫣的遗体紧紧护在了身下,独自承受着那些拳打脚踢。

    “给我住手!”李蓦然的声音适时的传来。

    她打发走了所有军卫后,来到郭风跟前蹲下了身:“你的表现虽然不算太好,不过,楚红嫣到底还是因为你而死了。现在我可以带你去看看赵小熙了。”

    “滚!”

    “你不想见赵小熙吗?”

    “我TM让你滚!滚啊!”

    李蓦然站起身来:“是你主动放弃这次机会的。如果你下次再想见赵小熙的话,可能就不会像今天这么简单了。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郭风那冰冷的目光犹如两道利剑直刺李蓦然的眼底:“在我还能控制住自己之前,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我不想你成为第一个死在我手上的女人!”

    李蓦然并没有回避郭风那锐利的逼视,她就那样平淡的和他对视了片刻,丢下了一句话后转身就走。

    “希望你不会后悔。”

    郭风想要带着楚红嫣的遗体离开龙城基地,自然又是经历了一番波折。不过已经红了眼的郭风大有一副拼命的架势,李氏似乎也不想真把他逼急了,所以最后还是放他离开了。

    龙城基地和天启城之间还是有些距离的,如果单凭步行的话,就算走上三五天都未必能回到天启城。

    郭风想了片刻后,就通知了韩佳怡过来接自己。

    当韩佳怡看到郭风怀中抱着的毫无生气的楚红嫣,她一个踉跄当场就跌坐在了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韩佳怡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开车了,郭风在驾驶座的后视镜上不时的观望着后排的韩佳怡。

    韩佳怡的热泪不断的滴落在楚红嫣冰冷的脸上,她不停用手摩挲着她的脸庞,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可哽咽的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即便如此,韩佳怡还是一直在说着那无声的言语,因为她知道,即使没有一点声音,楚红嫣也定然明白她在说什么。

    红嫣啊,我可怜的姐姐。这世上除了凌峰,也唯有同样身为女子的你,才最了解我啊。我以为咱们只是暂别,可不想,再见时竟然已是永别……

    两人带着楚红嫣的遗体回到了赵家,可不想赵小三竟然不让他们进门。

    韩佳怡声音颤抖的说道:“赵小三,她可是你的妈啊!你怎么忍心不让她进家门?”

    赵小三一步不让:“我妈?我妈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你们现在拿个死人过来随便就说是我的妈,你们以为我会认?”

    郭风沉声开口:“赵小三,我知道你对楚阿姨有着很深的埋怨,可如今阿姨已然弃世,你就算有再大的怨念也该消了。死者为大,你不能不让她进家门。”

    赵小三脸皮抖动了几下,可最后还是一咬牙:“不管你们说什么,我这辈子就是不会认她!”

    郭风当即恼了:“赵小三!你身为人子,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你知道楚阿姨这些年受了多少的苦吗?你以为她真的忍心抛下你们姐弟不管吗?这世界上有太多我们不愿去做,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难道你到如今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赵小三似乎是铁了心:“你们不要再说了!这里是赵家,赵家的事现在我说了算!我说了不让她进门,今天她就绝对进不了赵家的大门一步!如果你们真想,那就把她送回楚家去,让她从哪来就回哪去!”

    “你个混蛋!”

    郭风抱着楚红嫣的遗体不方便动手,所以他就抬起腿,直接一脚把赵小三踹倒在地。

    “住手!”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郭风收住了就要踢出的第二脚,抬头看向了那个声音。

    周雨萱将赵小三从地上扶起,柔声询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赵小三摇了摇头,然后又看向了郭风:“除非我死了!否则,今天我绝不会让路!”

    “你真想找死吗!”

    周雨萱适时的挡在了两个男人中间,她眼神复杂的望着郭风:“让我和他单独说说可以吗?”

    郭风盯着她看了一会,转身走到了几步开外的地方站定,算是默认了她的请求。

    赵小三低垂着脑袋:“你不用劝我了,我绝不会让那个女人进赵家的,哪怕她死了也不行。”

    周雨萱静静地看了他一会,才开口说道:“当你自己说出这话时,你心中有几分坚定?你自己相信自己说的话吗?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自己难道不知道?”

    赵小三微微颤抖着:“我当然很清楚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正因为知道,所以我才更不能让她进门。”

    “她是你的亲妈。”

    “她不是。”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从始至终都不敢看她一眼?”

    “我没有……”

    “没有?那好,你现在就过去证明给我看,你去好好看看她那般凄惨的模样。你倒是去看啊!让我也好好看看,你这个儿子是怎么狠心、怎么不孝的。不仅连自己的妈也不认,而且她死了也不让她进家门,要让她成为一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赵小三,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灵魂的存在,那你妈此时肯定就站在你面前注视着你!”

    赵小三捂着耳朵蹲在地上:“难道这都是我的错吗!她是生了我,可她管过我吗!这十几年她有关心过我们姐弟吗!她没有!这十几年她什么也没有给过我们,那为什么现在我就一定要认她!凭什么!就凭她生而不养吗!她都没有尽过一天当妈的责任,那我凭什么又要尽一个儿子的责任!你们都要求我原谅她,那这十几年谁又可怜过我们姐弟!当我们孤苦无助的时候,她这个妈又在哪!她都能这么狠心,我为什么就不能!”

    郭风听不下去了,他再次走到赵小三跟前:“你给我起来!如果你还是个男人,你就给我站起来!”

    等赵小三站直了身体后,郭风继续说道:“赵小三,你给我好好睁开眼睛看看!看看楚阿姨现在的模样!你认为她这十几年对你们姐弟不管不顾,真的是她愿意的吗?如果不是她每天都记挂着,在天启、在赵家还有自己一双孤苦无依的儿女,你以为她还能坚持着活到今天吗?你痛苦?你那点痛苦算个屁!你知道你妈过去十几年,所承受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痛苦吗?”

    说着他把视线转向了韩佳怡:“阿姨,虽然我大概了解楚阿姨那十几年的经历,可毕竟没你了解的那么清楚,还是由你来跟赵小三说一说吧。楚阿姨都已经……所以这事,现在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赵小三他也有权力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承受过怎样的痛苦。”

    韩佳怡直到现在还没从楚红嫣身死的悲痛中恢复过来,不过她还是强忍着心中的哀伤,走到赵小三跟前。

    “赵小三,你看着我。”

    当赵小三把视线转向韩佳怡时,韩佳怡抬手就给了他重重的一个耳光。

    “赵小三,这一巴掌,是我,替你妈,教训你的!你只知道没妈的孩子可怜,可你又知不知道没有孩子的妈妈更可怜!这十几年你好歹还有赵家、你爷爷的保护照顾,你扪心自问,这十几年你难道过得还不够好吗?可你知道吗,你妈这十几年却是无依无靠,每一天都要在黑暗中苦苦的挣扎。你这十几年所受的苦,不过是换来了一身世家少爷的臭脾气。而你妈十几年所受的苦,换来的却是到死也无法抹去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