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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许多人彻夜难眠。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领主府的办公厅时,整夜未眠的史蒂文伯爵终于抽空伸了个懒腰,桌子上是领地十几年来的账目,他已经很久没亲自过问,而现如今却由不得他懈怠。
丰饶之城大大小小的官员此时都战战兢兢的立在办公室里,没人敢上前搭话,因为他们知道,这些账目多多少少有些瑕疵,虽然被极力掩盖过,但肯定逃不过对方的查验。
良久,史蒂文伯爵深深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文件丢到了旁边,身体靠在金红相间的椅子上,神色平淡打量着周围的大小官员。
他刚想说上两句,一名卫兵匆匆忙忙的从门外跑了进来,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伯爵大人,布拉德他……他死啦。”
“死了?”史蒂文伯爵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他语气淡漠的询问道:“怎么死的?”
卫兵紧张的咽了下口水,环视四周的官员,最后小心翼翼的吐出两个字:“自杀。”
“自杀?”史蒂文伯爵脸上依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没有愤怒,嘴角甚至勾起了莫名的笑容。
他扫视着面前的大小官员,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皆是胆怯的低下头。
来来回回巡视了好几圈,史蒂文伯爵又再次看向那名前来报告的卫兵,说道:“好好安葬。”
“是,伯爵大人。”卫兵领命离去。
随后办公室里陷入了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史蒂文伯爵喝了口已经放凉的香草奶茶,目光落到了面前的文件上。
当我是傻子么?就算是傻子都可以察觉到其中的猫腻吧?
或者说认为我老朽昏聩,因此已经无所顾忌。
短短几分钟,史蒂文伯爵想了很多,他以为某些人会在事情败露后收敛些,那样就算布拉德真的咬出谁来,自己可以选择从轻发落,甚至是既往不咎。
然而他现在才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那些人根本不会想着如何坦白自己的罪过来换取原谅,而是选择最简单、最粗暴、最有效的方式解决问题。
他不敢想象,如果有天自己回归永夜,整个梅瑞狄斯家族会陷入怎么样的灾难中。
而在这件事上,史蒂文伯爵所表现出的在意程度,甚至超过了对布拉德死的追究。
瞧见伯爵大人对布拉德之死表现的如此平静,某些官员立即放下心来,开口道:“伯爵大人,税务官布拉德颁布假政令、贪污受贿、涉嫌谋杀,现在他死了倒让人省心。”
虽然现在说这些话很不合时宜,但如果任事态发展下去,恐怕等待他们的会是同样的下场:“我建议召开广场大会,将他的罪行公之于众。”
“没错,不能让他这么便宜的死掉,我们必须追究他的责任。”立刻有人随声附和:“要让市民知道这个家伙的丑恶嘴脸。”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对布拉德口诛笔伐,而史蒂文伯爵则在冷眼旁观。
半晌之后,众人发表完意见,同时看向史蒂文伯爵,静等着他做出决断。
“你们先出去,这件事情以后再讨论。”史蒂文伯爵略显疲惫的挥了挥手:“海蒂你留下。”
众人闻言如蒙大赦,很快办公室里走的就剩下父女两人。
史蒂文伯爵稍作沉吟,随后开口问道:“你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海蒂小姐轻咬了着嘴唇,最后艰难的吐出四个字:“法不责众!”
“法不责众?”史蒂文伯爵咀嚼着四个字:“好个法不责众。”
海蒂小姐静静地看着父亲,他知道对方将自己留下来绝不是问个问题这么简单。
果然,沉默许久,史蒂文伯爵突然说道:“海蒂,我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我准备将领主的位子传给你。”
海蒂小姐脸上先是露出喜色,最终变为了挥之不去的哀伤:“父亲!”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史蒂文伯爵抬手制止道:“我的病肯定治不好啦,没必要再浪费时间和精力,况且我的死还能给梅瑞狄斯家族的兴旺发挥些余热。”
或许是这个话题太过伤感,史蒂文伯爵不想过多探讨,他笑着转移话题:“听说你跟柯利弗和老亨利打的火热?”
海蒂小姐点了点头:“他们都是实力强悍的斗气武者,而且品性很好,不知道父亲为何不重用他们,反而……”
“反而将他们闲置?”史蒂文伯爵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思索许久,方才说道:“你刚才已经注意到了,围绕在我们周围的是些什么人。”
“你认为凭柯利弗和老亨利的智商斗得过他们吗?”他脸上露出满是讥讽又或是欣慰的笑容:“两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
说到这儿,史蒂文伯爵自己都笑了起来。
紧接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们两个人太耿直,会给自己惹来无尽的麻烦,同样会给我惹来麻烦。”
史蒂文伯爵目光深邃的看向海蒂:“某些人容不得异类,而他们俩恰好就是异类。”
海蒂小姐表情阴沉,问道:“如果我非要重用他们呢?”
“那就让你的周围充满像他们那样的同类,不过这可不好办。”史蒂文伯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当然我可以帮你,但机会只有一次。”
虽然不太懂父亲的意思,但海蒂小姐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说说雷纳德吧。”处理完公事,史蒂文伯爵将话题转移到了私事上面:“他好像对你有点别的意思。”
海蒂小姐面色微红,正色道:“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普通朋友?”史蒂文伯爵挑了挑眉,露出不信的神情:“虽然你当他是普通朋友,但是人家呢?”
他说到这儿停顿了会儿,笑道:“他没少帮你的忙啊,利安德尔那家伙恐怕会为此付出不小的代价,王国鹰犬插手贵族事务,肯定会惹来很多不必要的是非。”
“父亲您知道?”海蒂小姐有些惊讶,她不明白整日卧病在床的父亲怎么能知晓这么多事。
“知道的不少。”史蒂文伯爵露出不可置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