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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徒以上,半神未满。
这是弗朗哥对目前的达尔文做出的评价。适者生存是很有趣的能力,能逐步地演化自身,变成克敌制胜的形态,自己造成的伤越重,达尔文的演化就越发快速。除非能一击斩杀,可弗朗哥拿手的是隐匿和机动,杀伤力并不在他的权能之中。
因此他只能坐视着眼前的生物学家,以针对弗兰肯斯坦小姐的特化形态,一遍遍地在鲜血中沐浴,每一次都狰狞艳丽,如获新生。
但弗朗哥对此乐见其成,越是演化,他对弗朗哥的威胁反而变得越小,越是陷入弗朗哥的虚招陷阱,仿佛大象在泥沼中挣扎。
窥着机会,达尔文的前臂只鞭挞到空气,弗朗哥悄然进步,奉剑入怀,锐利的剑锋抵在达尔文胸前的纽扣上。
而后二人同时停手。
“你可以再进一寸。”达尔文笑着说道。
“然后给你真正的演化刺激?”弗朗哥收回细剑,连退两步。
自己应该是达尔文遇到过最棘手的对手吧,弗朗哥冷笑了一下,想要确定自己的存在,只有那几个身具【真实】特质的人才能做到,达尔文想通过简短的战斗来演化,无异于盲人摸象。
除非自己真的对他造成致命伤——当两个人生死交织,命运必然纠缠——那样的话,实力和自己同一档次的达尔文反而能借此锁定自己开始演化,自己【失败】的可能性才会陡然出现在这世界上。
他应该没有别的方法了吧?弗朗哥总结着眼前这个男人的一切资料:中年,失败的生物学家,有一个夭折的女儿和一个濒临夭折的女儿,能力为【适者生存】,圣徒水准中偏上的实力,带着一个较弱的圣徒赫胥黎,没有展现过任何强大的杀伤性权能。
“你生来就是如此么?”当达尔文和弗朗哥突然停战时,赫胥黎出声问道:“这位先生,你生来就是这样非人非鬼的存在?”
“他不是。”在弗朗哥作出回应前,赫胥黎已经向达尔文传达了他的结论,又似乎是某种催促。
“明白。”达尔文点头,紧闭的双眼睁开,视线却失焦而茫然,似乎看的不是眼前的敌人,而是浩瀚而平静的时间长河。
“起源。”两个浑厚的音节在弗朗哥耳边响起,他忽然感觉身体沉重了几分,血液的涌动莫名地加快了,弗朗哥感觉有什么奇怪的能力跨越了邪神的咒诅,径直作用在他身上。
“弗朗西斯科,弗朗西斯科。”远远地,似乎有个黑发的混血女人在呼唤他,声音温暖柔媚,像巴塞罗那郊外温润的地中海海风。
弗朗哥猛一咬舌,双目撕裂幻景,达尔文雄壮如柱的右拳正迎面而来,他竭力后仰,挥剑一拖,在被重拳击退的瞬间留给对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达尔文收拳,没再追击,而是挠着头,满怀歉意地说道:“抱歉,这位先生,我无意窥伺你的过去,只是打算让你退回不那么虚无的年纪。如果我们都没死在此地,我衷心地祝愿你得偿所愿。”
弗朗哥舔了下鼻孔里淌下的血,心中惊愕无比,这是时间的力量,可一个生物学家怎么能窥伺时间?万物的起源都是神明的权能,又和时间有什么关系?如果他掌握了这之中的奥秘,为什么不在皇家学会中执掌牛耳,而是做这样的无名之辈?
但首先要更正的一点就是,无论如何,单凭能用某种时间规则压制自己这一点,他绝对早已跨过了圣徒和半神的分野。
伦敦真是个怪物遍地走的都市,真怀念在加利福尼亚横冲直撞的日子,命运把他按在地上痛打,弗朗哥唯有报以苦笑。
“为什么,达尔文先生,你这样的力量,还有什么事能逼迫你低头?”
达尔文轻轻地转了一下头,弗朗哥便了然了,他望向赫胥黎怀里的幼儿:
“一个女孩?她怎么了?”
“诅咒,附骨的诅咒,为愚蠢的父母而降下的神罚。”意外的,回答的不是达尔文,不是赫胥黎,当然更不是弗朗哥自己。
亚历山卓倚着墙,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诸人。
“愚蠢?你怎么敢!”赫胥黎明显有些愤愤不平,达尔文挥手按住他。
“我当然敢,亚力珊德拉·罗曼诺夫早就为她父母的愚蠢付出了一切,我难道没有资格评价这样的父母【愚蠢】吗?”
弗朗哥一直以为她只是一块冻着剧毒的寒冰,可这时亚历山卓的情绪少有地激动了。
达尔文长叹一声:“她说得对,我应该早点明白这个道理,两个同类型的超凡者结合,就像是在诡域里展开诡域一样,有可能打开一扇直通第二界的大门。”他满怀爱怜地看了一眼孩子,“就开在她们那活泼的小小身躯里。”
“教会呢?圣公会应该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即使不行,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超凡者,你自己也有适应演化的能力,弗兰肯斯坦小姐现在也活蹦乱跳的,苏守墨不是也标榜有出价便有生意吗?为什么要去向黑暗中的邪恶存在卖命呢?”弗朗哥连珠炮一样地发问。
“没有经历过就别插嘴了,剑士!”赫胥黎鄙夷道:“这位罗曼诺夫家的公主不过是在自怜自艾罢了,她能付出什么?是她的父亲,俄罗斯的皇储为她支付了代价。而且从她的年纪来看,至少到七八岁的时候才开始受到诅咒的困扰。
可老师的女儿显现症状的时候只有一岁,要稳定她的灵魂和命运不啻于以她的躯体为绳索,向另一个世界拔河,你倒是告诉我,谁能确保她的安全!”
“有一说一,我确实做不到。”
“你看,就是如此……”赫胥黎像见鬼一样转头:“你是谁!”
“苏守墨,幸会两位。”来者站在赫胥黎身边,端详着孩子恬淡的睡颜,即使如此激烈的战斗也没将她吵醒,也许她陷入了某种和时间有关的锁闭之中?
苏守墨轻轻舒臂,孩子便揽在手中,他随即毫不迟疑地从孩子的小衣里抽出了一根火柴。
“终于确定了,你就是凭借这个,打算与我顽抗么,达尔文先生?”
达尔文面色不变:“当然,我已经不打算继续逃下去了。”
他手腕一抖,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捏着一根火柴。
漆黑的地下通道瞬间被火光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