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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怎么会是云和?肯定错…错了。念头一生,吉欣然猛然站起冲到躬身想要退出堂室的门房面前,厉声道:“你听错了,云和不可能是传胪。”
门房被吓得两腿一弯又跪下:“大姑奶奶,小的绝对没听错,金榜都贴到贡院外了。我家少爷是状元,榜眼是江寕省筠州府谈宜田,会元江崇清为探花,接着便是詹府少爷了。”
会试十六,殿试得了二甲头名还不够吗?门房有点弄不明白少奶奶这侄女是啥想头。
“不可能。”吉欣然还想纠缠门房,却叫吉安喝住了:“这是我府里,不是詹府。大喜的日子,要作妖回你自己府去。”摆手让门房退下。
三百两银子打水漂了,可真是割了她的肉,一点理智都没了。詹云和传胪,于詹家是多大的荣光,她这做妻子的却如丧考妣。今日好像少来了个人,吉安转眼看过堂室,吉欣然没带樟雨嬷嬷。
一顿呵斥叫吉欣染拉回了神智,眼睫颤动,扯起唇角牵强笑道:“我…我太高兴了,真的是天大的喜。好在有小姑,不然我要给云和丢人了,呵呵…”扭过头来瞧向主位,“我家云和是传胪。”
吉安笑之,双目幽深。樟雨嬷嬷没来,不知是身子不适还是留在府里另有要事,譬如等着收拢赢来的银子?
传胪怎么会是云和?吉欣然挪动着发软的腿,退到椅子那坐下,脸上的笑僵硬极了。前生云和会试第十一,殿试第五,在齐州府引起不小的轰动,她记得清清楚楚。
虽然今生云和会试考差了,跌到十六,但无大影响。可殿试…传胪?吉欣然还是不愿相信。江崇清竟被点为探花,到底是哪里不对?她的一千五百两银子转眼就没了。
一千五百两啊!吉欣然手捂上心头,憋闷地气都难喘。府外鞭炮炸完,放炮仗。轰轰嘭嘭的,扰得她甚烦。回想之前门房说的话,她爹多少名来着?
八…八十一,半张着的嘴顿时就合不拢了,这…不可能。楚陌状元,云和传胪,再加上她爹同进士头名,太招眼了。皇上…老天不会这么待她。爹要恨死她了,八十一…进士就在脚尖前。
吉安留意着吉欣然,见她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是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之前她就是那么一想,和楚陌玩笑了两句,谁料一语成谶。皇家那对父子也是有心了。
在外界看,因着送丫鬟之事,楚陌已经将张仲得罪死了。只张仲为洗污名,不得不坚持楚陌是无辜被朝中党政相争牵连,明面上更是表现出深深愧疚,一再地送礼到楚府。
这都是用来骗骗平头百姓的,稍有底蕴的人家或政治嗅觉灵敏的人,都能看出楚陌与张仲将来定是不两立。姻亲三进士多大的体面,不说詹云和,吉彦会试九十三名被提到进士之列,天下文士难平。
曹丕《典论·论文》有曰:文人相轻,自古而然。这不是戏言。现吉彦虽是八十一名,可还是同进士。文士也许会有几句酸言,但不会意难平。
詹云和本来也不差,提到传胪,名声好听,不过仍在二甲。想入翰林院,依旧得通过再考选馆,三年学习。考核散馆之后,能不能留在翰林院还不定。
可有了传胪的名,不管内里,外人看他与楚陌又连着亲,入了翰林院两人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能不能帮着楚陌抵抗张仲势力未可说,但分担压力是一定的。
另还有深隐的一点,《重生欣然锦绣》书中提到南北势均。詹云和会试成绩在书里也是十名外,没连着楚陌,殿试仍得高升,是因皇帝要均衡南北文臣势力。
三甲头名是姻亲,虽比不得姻亲三进士招眼,但拱出来的效应却一点不差。
府外炮仗放完了,吉安见吉欣然也恢复成寻常样儿,敛下眼睫。只昨晚闹完睡下后,楚陌还与她说了一个结,状元与传胪。这怨结起于康宁九年状元江叔臻与传胪张仲。
昌平四年江叔臻被张仲挤出翰林院,辞官隐退江南,从此张仲在官路上是一帆风顺。也不知是有人有意为之,还是巧合成团。自他两人后,每届状元和传胪都不睦,且多是传胪压过状元。
这不是皇帝愿意看到的。楚陌说詹云和野心不小,未曾不想成为第二个张仲,与他不是一路人。
吉安是巴不得两人不合,彼此疏离。书里最后,詹云和都成吏部侍郎了,进一步就是尚书,入内阁……等等,那楚陌呢?她记得的情节里没有一点关于他。按理与男主同科,又是状元,多少该出场几回?
细想一番,又觉自己好笑。书是围绕女主、男主展开的,高光时刻当然全集中在两人身。旁的非配角、非炮灰的路人能落得一语就不错了。
“小姑,”心绪尚未完全平复的吉欣然,苦笑问道:“你说…爹还能原谅我吗?”
吉安本不想回答,但又觉凭什只有他们给她添堵,轻掀眼皮悠悠道:“你爹又不是三岁小儿,自己去考会试,不知道多添件衣服防着点倒春寒吗?你是不尽心,但也不能全怪你。”
这本来也是事实。
吉欣然心里也如此想,低下头:“可我跟来京城,就是要照看他们。”
也就嘴上说说罢了。吉安一点没拿她的话当真,也不欲再“安慰”她。此刻宫里换上进士服的众人,也是几多欢喜几多哀,但面上全一副高兴样儿。互相恭贺之后,规规矩矩地等着礼部官员来。
人群中楚陌最为醒目,有别于其他蓝色进士服,状元着红装。头戴的乌纱帽也不一样,楚陌的这顶贴了金花点了翠羽。
站在他左下手的谈宜田,嘴上留着一笔胡,鹿眼水灵灵,生动中带着柔媚。长相不输探花江崇清,但奈何身量上差了一点,只到楚陌下巴尖。会试第三,摘得榜眼,他不管旁人,反正自个满意极了。
悠闲地欣赏着状元与探花出色的容貌,大大方方,丝毫不遮掩。在江崇清看来时,谈宜田还回之以笑。但…盯着楚陌半天了,他怎就不转个头?
谈宜田怀疑是自个目光还不够炽热,粲然笑笑后移目向传胪詹云和。此人…那两眼真是跟他属一个调,堂堂男儿,天生一双柔媚眼。但詹云和比他好命,不矮,下颌线条分明,为面部增多了硬朗。
抬手摸向唇上,他才二十六岁,是真不想留这一笔胡。但脸模子偏阴柔,他总不能把两条柳叶似的眉刮了重描吧。
察觉上手有人在看他,詹云和扭头望去,见是榜眼谈宜田,弯唇颔首。又瞅向神情淡淡不知在想什的楚陌,停留两息,不得回应,目光掠过双目晶亮的江崇清,回过头目视前方。
传胪!詹云和连三鼎甲都奢望过,二甲头名当然也想过,只真落到头上了,他意外非常。
短暂的惊喜之后,心里又生出一丝失落。按理江崇清不该是探花的,其祖父江叔臻于皇上就是一根扎脚的刺。难道状元楼那几句话是说到太子心里了?
会试放榜那日,他原打算也是要去状元楼的。只听得会试结果,便感乏力,加之不多久楚陌生事,他就歇了心思。
这样错过太子殿下,进而与探花失之交臂,詹云和心里失落渐大,隐隐地还多了点点不甘。不过一想到近二十余年,传胪与状元之间的碰撞,失落与不甘顿时消散尽。
细细捋过,他又觉自己这传胪怕不是皇上有意,而是…在张首辅。张首辅要借他的手……
眼睫下敛的楚陌,嘴角微不可查地一扬,传胪还真是詹云和。太子这般做是想正科举之风,还是望詹云和与状元姑父同心同德?
前者,他能合了太子的意。后者…詹云和可不会甘心做他的附庸。左瞥了一眼盯着他的谈宜田,楚陌看向前,满目的蓝,心情不错。还是状元好,衣着与众不同,安安站在丰鲜楼上也不用费力找他。
“楚陌,”站在状元右下手的江崇清,缓了这么久也想通了:“你前天在东华门处说的话,我记着。”他这探花,绝不是皇上属意。会试放榜那日,若无楚陌来那一出,他也不会去状元楼。这份情,他认下了。
“实至名归。”楚陌不喜给自己揽功。
江崇清笑了:“我们来日方长。”自觉被“冷落”的谈宜田,小小往边上挪了半步:“两位贤弟,这还有个人呢。”
“你盯着我与楚陌瞧了半天了,想不在意都难。”乡试那会,江崇清跟谈宜田在江寕贡院里有过短暂的接触。两人被检身时,在一处擦洗…真不愿去回忆这事。
瞅向楚陌,谈宜田不懂了:“楚贤弟,你不喜欢我?”他跟江崇清都说上话了,怎就不愿搭理他吗?
“我成亲了,只心悦内子,没有特殊癖好。”楚陌对谈宜田没意见,就是他那双鹿眼…真的像极了韩芸娘。
他乱想什么?谈宜田立马挪回原地:“我也成亲了,还有两个妾室,跟你一般,没有特殊癖好。”抬手抹了把唇上,他要把这笔胡子留长。
在奉天殿用过午膳后,礼部官员来了,带领他们去西沣门。进士打马游街自西沣门出,途经东直门、西桦街、延吉街、洪冠街…终还要回到西沣门,晚上有琼林宴。
这头汪香胡同,永宁侯世子夫人和儿子没等吃完午饭,就着徐管家备马车,让车夫驾到楚府门口。他们一会就走那上马车。
今日虽家有大喜,但状元爷没落到回府,中午就简单吃一点。吉安才搁下筷子,辛语便跑进堂室说,前头杨小爷家的马车已经在等着了。不拖沓,稍稍捯饬一番,让青雨带上早上买的牡丹,便准备出门了。
不用叫,吉欣然自己跟上,她府里没订着沿街的厢房。出了府门,见着那黑不溜秋的马车厢,实觉晦气。这才丢了一千五百两银,她是一点都不想再沾晦气。屈膝正欲跟小姑说话,就见上午那对母子从前头那府的后门出,不禁蹙眉。
“正正好。”杨宁非换了身短打,脚上小黑靴子落了尘,瞧着灰扑扑的。拉着他娘蹦蹦跳跳地到了马车边:“楚小婶,这马车是我府里最好的一辆,坐着可稳了。”
吉安朝着费氏屈膝行礼:“今儿要沾杨小爷光了。”
“不碍不碍,邻里邻间的。”杨宁非丢开他娘的手,跑去车夫那搬了条小凳过来:“楚小婶,您先上。”
“还是您先吧。”吉安知道规矩,抬手作请。费氏不屑地瞥了一眼小凳,到马车边一抬脚手一撑,轻轻松松上了马车,回过身伸出手,“安妹妹,你踩小凳,我拉你一把。”
“那就多谢您了。”吉安是发现了,永宁侯府这辆用精铁打的马车要比自家的高半尺。她也不觉尴尬,坦然地踩着小凳,就着费氏的力上了马车。杨小爷把小凳送回给车夫,上个马车,也是轻轻松松。
吉欣然没打算坐这黑马车,但无人理会她,心里又堵,见马车动了,抿着嘴转身向自家马车。什么主子,连个小凳都要自己搬来送去,脸面还不抵一个下贱车夫。
辛语带着青雨、兰月、方大娘几个坐楚府马车,跟在吉欣然的车后,哒哒往延吉街去。
如杨小爷所言,这精铁马车确实稳得很。吉安转头透过前方的琉璃窗看向外,听说为着新科进士打马游街,这街上都洗刷了一回。
“楚小婶,”杨宁非剥着胡桃:“一会您匀我支牡丹好不好?我也想给楚小叔扔花。”他娘看得太紧了,二蛋、三三又怕死,不敢私自去花房剪花枝。以致他别说卖花挣银子了,想朵花儿闻闻都难。
“好。”吉安见他胡桃一颗一颗地捏,有意挑了一颗小的送到他手边:“一块捏。”
两眼一亮,小墩子兴奋到:“我知道这叫什么,两头并进。”接过胡桃,塞手里,鼓劲一个用力,咔咔声传出,“开了开了,一次两个。”
吉安笑了,这就是两头并进?
费氏心安理得地吃着儿子剥的胡桃:“后头跟着的是詹传胪的媳妇?”上午回府没一会,墩子他爹就家来了,说这回殿试奇了。一甲、二甲、三甲头名是姻亲。
皇上、太子在下一盘大棋。她也想看看这回传胪怎么把状元压下。方圆大师教出来的徒弟,绝不是什纯良人,不然也不会放他来京城。
“是,”吉安也不提娘子侄女,永宁侯世子夫人眼神清明,没叫上吉欣然一块,就应是看出点什么了。
有趣了,费氏又抓了一把胡桃仁,这两家不对头。楚陌娶妻,肯定得方圆大师同意,吉安不会有问题。吉安那个侄女…撇了撇嘴,她还真看不上,瞧着似清清淡淡,但内里野欲太盛都往外溢。
在京里,这样的人她见多了。十个里有九个不得好下场,细想也该。连野欲都收敛不住,可见没什真本事。有本事的…譬如宫里的贤妃娘娘,容颜不盛,但却安稳得很,从小小嫔一路走到妃位。
二十八怀喜,诞下七皇子受封贤妃。不争不抢,但皇上每回大封、大赏后宫,都没落下她。七皇子娶正妃,她一点不沾手,因为清楚皇子是皇帝的儿子。
七皇子前脚入主东宫,后脚皇上就升太子妃父亲为江寕布政使司参政,下一步便是布政使。江寕,鱼米之乡,又文风盛行。掌了江寕,就等于握着江南四分粮仓和朝中近半文臣。而宫里贤妃依旧如昔,尊中宫。
“她好像不大聪明的样…”
当头一下子,打断儿子的大“实”话,费氏斥道:“就你最聪明,背本《弟子规》背了三月还没背熟,气得夫子两肋都疼。”
“那是我没认真背。”杨宁非抱着头。
往嘴里丢了一块胡桃仁,费氏沉声道:“那就认真点。再容你几日,若还背不上,看我不打断你的小狗腿。”
黑色的马车入了延吉街,街道两边已聚集了不少百姓。丰鲜楼今日是格外热闹,门口迎客的小二,老远就瞅见那高头大马了拉着的黑马车了。以为会停在状元楼前,不想却是朝这来,忙去搬了凳子迎接。
这京里也就永宁侯府用精铁马车,主家早就交代过。掌柜也跟着跑了出来,心里直嘀咕,永宁侯府没在丰鲜楼定厢房啊?
未等马车停下,掌柜逮见赶车的车夫左袖子有半截空荡荡,心里一凛,不会错了,就是永宁侯府家。车一停好,一个胖墩墩的男娃跳了下来,看小二抱着个凳子,立马闪过身:“放下吧。”
“是是。”小二认出胖娃了,永宁侯世子带着来楼里吃过饭,放好凳子,跪到地上:“小的给贵客请安了。”
“起来吧。”在外费氏多少在意点礼仪,踩着小凳下了马车,伸手托一把吉安。才要撤凳,一辆金丝楠木马车迎面来,不等到近前就有家丁来赶,“让让…让一让。”
杨宁非杵到他娘身边,睁大眼瞅:“谁家这么嚣张?”瞧见那金丝楠木上的雕花,他就清楚是哪家了?但旁人不晓得呀,大伙都是看热闹的,得看个明白。
这马车吉安有点眼熟,好像去年来京在通州府客栈见过。家丁到了三丈外,正想喝,可对着那黑马车嘴张着半天,愣是没敢喝出声。
正巧被脚刚落地的吉欣然见着,心一紧,不由看向比小姑矮了大半头的妇人,她是谁?
费氏压根不在意吉欣然的目光,望着慢悠悠往这来的金丝楠木马车,轻嗤一笑,都什么境况了,南风军赵家竟还这般,想来是没认命啊:“安妹妹,你家订的是哪间厢房。”
不等吉安问,辛语就立马跑上前道予掌柜:“汪香胡同楚家。”
“原来是状元爷家,失礼失礼。”掌柜朝楼里喊了一声:“繁花庭,”瞄了一眼永宁侯世子夫人,忙请他们上楼。永宁侯府与新科状元爷家正挨着,都是贵主儿。
这延吉街也不窄,永宁侯府的马车可没当中停,费氏今儿就要看看赵家马车能不能从旁过去?站着不动,永宁侯府的车夫不得令,就这么拉着缰绳,两眼平静却寒比利刃,盯着慢慢抵近的金丝楠木马车。
吉安哪见过这场面,不由地紧张,一手落在杨小爷肩上。杨小爷呀一声:“这不是桂云总督家的马车吗?”嫩嫩的童音,大得这一片的人都能听见。
周遭屏息,一眼不敢眨地盯着。就好似今儿对上的不是两家马车,而是北伐军和南风军。
桂云总督?吉欣然瞳孔一震,看向马往边上侧去的马车,是赵清晴?前世有传闻,赵清晴就是在新科进士游街时,对楚陌一眼钟情。只那时楚陌位卑,她反抗不过家里,不能下嫁。
目睹赵家马车从黑马车旁走过,丰鲜楼掌柜下巴都抬高了两分,瞥了一眼东头的状元楼,笑眯了眼:“两位夫人请楼上就座。”
这回费氏没再迟疑。店小二也请车夫随他将马车停去后院。缀在最后的吉欣然,没错过周遭的窃窃私语,目光落在牵着小姑袖子的胖男娃身上。永宁侯府?
他是杨宁非?
前生,永宁侯与其次子战死后,世子承爵位。不久新任永宁侯就上书请封嫡长子杨宁非为世子。
杨宁非这个永宁侯小世子的名,每回出现却都是随宣文侯一道。有传他是宣文侯的弟子,只宣文侯从未对外承认过。
但她死前,宣文侯去关外练兵,已会带着杨宁非,连谭老贼都说北伐军迟早还要回到杨家手里。因为宣文侯无后…吉欣然不由看向拐道上楼的小姑,再有三月,楚陌就成亲一年了。
吉安冷不丁地回头,吉欣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对上冷眼,惊得一个错脚,没跨上台阶,差点跌趴在楼梯上。好在丫鬟没分心,扶住了她。
“整日里恍恍惚惚的,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吉安丝毫不避楼下窥视的众人,冷言冷语:“多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别总盯着旁人。”
吉欣然脸上火辣,深埋着首。
杨宁非连头都没回,他正凑着小鼻子,嗅着飘散出来的菜香味,与走在前的那位说:“娘,才烤好的挂炉鸭最好吃,皮脆肉嫩。蘸着料,儿子能吃一只。”
“一会咱们来两只。”费氏还想吃羊肉汤泡馍,只才用过午膳,又有吉安在,她不好意思说。等着,一会墩子肯定会提到。亲生的儿子,她疼得很。
进了繁花庭,杨宁非就搬着凳子去推窗户。吉安随他看了下,伸出手试了试:“可以扔到。”
“我也能。”杨宁非活动着短胳膊:“楚小婶,楚小叔长得比我爹好看,嘴上又没糟胡子,今日穿着大红袍,肯定招眼。您有没有关照他,别接旁人丢来的花?”
“没有。”吉安胳膊拦在小墩子身前,以防他磕下去:“不过,我跟他讲了咱们在丰鲜楼。”
愁眉,杨宁非面露担忧:“楚小婶,您可不能掉以轻心。您才来京里,涉世未深,还不知道京里尚有不少大姑娘等着在街上捉婿呢。”
坐在桌边的费氏,一口茶含在嘴里咽不下去,愁得。涉世未深?也不知道楚陌缺不缺银子,她想重金聘他教个不太聪明的娃。
“您别不信。”杨宁非往吉安怀里挤了挤,小声告诉她:“我娘当年就是这么捉到我爹的,也就我爹正义,不然她现在铁定还在闺中待着。”
“杨宁非,你娘听见了。”费氏真想冲过去把他摁窗台上,当街揍一顿:“谁告诉你这些的?”
“恼羞成怒了。”
这词用对了,费氏斥道:“你爹送我一花房的花,你长了眼没看到吗?”掐着腰走近两步,“还有如果我在闺中,”手指儿子的小鼻子,“你……”
“说不定就投别人家去了。”杨宁非讲完,就拱到吉安怀里躲着。这一幕落在吉欣然眼里,却觉甚是应该。一些小事能发生变化,但大事呢?宣文侯与杨宁非的缘分,绝不了。
小姑该不会生养,这也合了她的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