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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间每年,都有那么几件很盛大的事情,今日,便是其中之一的“云海盛会”。
这云海盛会,本是民间集体叩拜祈福的日子,后来慢慢的被发现这一日是难得的飞升佳日,每到此时,便有许多能人志士,从各个地方,被选拔上来。
于是仙帝和诸仙家一合计,便设了个云海盛会,一来是做个年终总结,二来呢,既然上来的人多,那么也便馈赠一下人间,在此时点拨几名仙官。
点拔上来的仙官,无一不是在云海间享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因此,这一日,也便成了一些散仙给凡人频繁托梦的日子。
他们希望在此时提醒那些意图登天的熟人,抓住机会,走好捷径。
倒也是真有这么赶巧的仙官,譬如掌管云海间军械的上品仙官紫火,便是依托其云海间的前辈趁机被仙帝爨白选拔上来的,一上来便做了个上品仙官,可比他那位前辈还要高。
这不,这边云海间正风风火火的布置的时候,一群仙官便聚集到了一起,讨论今年仙帝手里的人选。
有人说:“那一定是栖居在蓬莱的器灵人了,我听说他们啊,此前可是帮了仙帝好多忙,指不定那俱无书上写的就是器灵主难守的名字!”
有人反对:“这你可就错了。你难道忘了,去年这个时候,银觉的功劳还比商山那小子大呢,谁曾想,却还是给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野小子……”他叹道“俱无书上的名字,玄啊!”
众人附和道:“是啊,那俱无书悬着呢!”
正说着,一个身穿锦玉华服的神仙从云海间廊回外走进来,诸位谈天说地的仙官立马停下猜测,看向来人,恭恭敬敬的行礼,道:“鸾帝无上!”
那人看不出岁数,要真说这岁数,对云海间的神仙来说,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老一辈的神仙只知道,好像他们刚存在的时候,鸾帝就已经存在了,几百年?几万年?也许都有可能,也没有人真的傻兮兮到上前去问一番。
这也不是因为鸾帝威严,相反,他算是云海间最温和的无上仙官,无论是对谁,永远都是一副呵呵笑的好人脸,从来没人见过他有什么古怪脾气,这也是在这么多无上仙官里,所有人都更加偏爱鸾帝风鹤的原因。
只见他笑着和行礼的仙官们摆摆手,道:“玩儿着啊~玩儿着啊~”
接着便溜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熟悉他的仙使们知道,鸾帝风鹤今日上了云海间,估计又有哪个倒霉的仙官在出门的时候会发现没了鞋子,衣裳被知更鸟叼到天上去,连带着人也会滚进周边的玄池中……
这么多年了,他还像一个老小孩儿般喜欢玩那些小把戏……
那是连新晋的小仙使都嗤之以鼻的小把戏啊,他却始终不亦乐乎,真是个老顽童。
仙娥们彩带飘扬,齐齐的端着果品和餐食,接二连三的往云海间的神殿送,有来得早的,规矩的神仙,早早的就到了,看着那些山珍海味,不觉咽了咽口水。
当天钟敲响三声,神殿之外的空地上,才接二连三的有其他神官落脚,他们或洒脱,或规矩,有不常照面的短暂打一个招呼之后,便互相邀请着走进神殿。
神殿还是跟去年一样威严肃穆,所有神仙分立两侧,等所有人都坐好了,正等着爨白上位的时候,一阵爽朗而熟悉的笑声,自神殿外传进来……
这笑声铿锵有力,又极具感染力,在座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
“不是说上仙避世了吗?怎么这次云海盛会还是来了?”
“什么避世呀,是仙帝不让他出来呀!”
“哦?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不知道呢吧?想来上次云海盛会你肯定是不在,这上仙啊,上次可是把问世楼的那位给得罪了!”
那人惊讶状,但也疑惑,道:“可他是上仙啊,这十里八村的,可没有几个上仙了哦!你可别忘了,那上仙可是比无上仙官还厉害的主!”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问世楼那位……”
众人这么议论纷纷间,那笑声的主人,已然是走到了神殿中央,笑眯眯的扫了一圈众人,又笑两声道:“看来大家都过得很好啊!”
说着,他便自己寻了一个位置,毫无顾忌的坐下,大饮特饮,还一边喊道:“好酒啊好酒啊,陈村可是没有这么好的酒喝!”
有部分神官背地里叹了一口气,“晦气!”
正不乐间,天钟又响了一声,众仙官都站起身来,迎接神殿最后一位来客。
玉锦华服旁,是一位身着玄衣的仙官,虽然在鸾帝身边的爨白略显……呃单薄,但却依然可以从他的眼眸间,看出威严。
爨白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之骄子,无论是飞升前,还是飞升后,他可谓是一马平川,马到成功,是被画在画本子里的那种神仙。
但他的能力,并未因为自己天生的幸运而有一点点放水,十里八村儿,也找不到几个可以和他相提并论的主,就是身为上仙的乞,也未能和他相提并论。
准确的说,所有人都觉得那个疯老头子不是个事儿!
鸾帝风鹤刚和仙帝爨白踏进神殿的时候,便一眼瞥见了坐在一旁拼命灌酒的乞,鸾帝便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一屁股坐下去,笑呵呵的抢过来酒碗,一饮而尽,而后一抹嘴道:“上仙好久不见呀!”
爨白看着这啼笑皆非的一面,不置可否的摇摇头,自顾自的继续往神殿中央的神位走去,一挥衣袍,坐了上去。
众人忙道:“仙帝无上!”
乞上仙也跟着笑呵呵的举着酒碗:“仙帝好~仙帝好~”说完,和风鹤又干了一碗。
“小风鹤啊,我可是好久没见到你啦!”乞顺手接过酒碗。
“上仙想见我,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您呀就让知更鸟来我面前知会一声儿,我可就来了不是?”
“嘿嘿,还是小风鹤会说话……”乞端起酒碗,畅快饮完。
旁边看戏的仙官有诸多不解,于是便问就近的一位仙官,道:“不是说这上仙在云海间是人人避之不及吗?怎么鸾帝会跟他那样相熟?”
“他呀!”那个仙官哼哧一声,不屑道:“鸾帝啊鸾帝,这么多年了,你还惯着这个老糊涂……”说完,他就不再说话了。
见他没再继续说,来问他的那个仙官识趣,也便自己转回头喝酒去了。
“诸位……”
见仙帝开口,所有仙官都先停下手里的动作,齐齐看向神殿之上的爨白。
“这云海间一年一度的盛会,也是有些密集了~呵呵……”
说到此,众仙官都捧场的笑笑。
仙帝说着,便召唤了身边的仙官勤白,“你看着安排!”接着又对其他人说道:“诸位有什么事情,一并可以上报!”
话音刚落,便有迫不及待的仙官接话道:“仙帝啊,今年的俱无书可是书的哪家权贵啊?”
“呵呵~小居老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啊!哈哈……”仙帝捋着胡须笑了起来。
“仙帝见笑,这实在是憋着难受,往年也都揭晓得晚,可真是把我们给憋坏了……”
“也罢,今年也就不卖关子了,我可知道你们心里的鬼主意,怕是指着自己中意的后生赶快上来吧!”
不少人憨笑着附和道:“仙帝英明!”
爨白轻笑两声之后,吩咐了一旁的勤白,立马,便有一幅星宿图出现在神殿中央。
勤白在一旁解释道:“想来诸位仙官年年都有自己中意的人选,仙帝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今年我们便取星宿主!是不是真的天选之子,就看诸位后生的本事了!”
有人疑惑,“星宿主?”
勤白接着道:“是的。这并非人间的星宿图,而是仙帝特意做的民生图,人间的每一位,代表着其中一颗,这团浩瀚的星云,便是天下苍生!”
说着,仙帝运气,从其中摘取出一颗红光星,众仙官都围拢过来,看着那团星云里的红光,有人突然叫道:“哎呀~我就说是蓬莱的器灵人,看来还真是!”
有人接茬道:“看来蓬莱那群器灵人确实是天选之人。”
仙帝也暗暗点头,表示满意,正要对着那团红光输送天命的时候,却突然出现意外。
只见天命自爨白手腕流出,最后绕过面前的那团红光,径直往原先的星云中溜去,爨白赶紧收手,可却什么作用都没有,已经流出的天命,已经完全被星云吸收。
勤白上前去拨开那团星云,从里面摘出一颗极小星辉的星星,托到神殿的中央。
众人一看,竟然是初生凡胎。
“怎么回事?”爨白站了起来,盯着面前乌龙后的那颗接受天命的星星,心想不妙,天命定然是不小心被那个凡胎夺去了。
众人都是一惊,心想这是哪门子事儿?
仙帝走上前去察看那团弱小的光芒,百思不得其解,小声呢喃道:“竟然有这种事儿?”
一旁原本乐得自在和风鹤对酒的乞,也突然从地上坐了起来,夹着那团星光,似乎是正对着仙帝,道:“竟然有这回事儿?”语气听起来像是调侃。
见被乞嘲弄,仙帝没好气的甩出衣袖,双手放在身后,立马嫌弃道:“你来就算了,少点儿事儿!”
说完不再理他,自顾自的走上神位,坐罢,叹了一口气,道:“既然歪点了凡胎,俱无书上的名字,就是他了!”
乞上仙乐呵呵的坐回自己的位置,又继续跟风鹤推杯换盏,似乎因刚刚调戏仙帝而不亦乐乎。
席下虽有对结果觉得遗憾的,但见俱无书上,已经书上了“桃京洛”三字,便也无话可说,只能暗暗觉得那凡胎走运,刚出生,就得了别人一辈子求之不得的天命,真乃天选之人。
云海盛会散后,鸾帝风鹤和乞上仙几乎在最后一刻,才醉醺醺的从神殿离开。
走到天门前的时候,风鹤突然从醉意中清醒过来,对乞上仙说道:“上仙,我还有一事想询问?”
乞醉意朦胧的踉跄来踉跄去,指着已经出现虚影的鸾帝,有些糊涂道:“小,小风鹤,你,你说!”
风鹤贴近他的耳朵,小声问道:“您为何要将天命给了那初生凡胎?”
神殿之上的众仙官没看见,他却看得清清楚楚的。正当爨白要灌入天命的时候,是乞上仙突然借着倒酒的功夫,发力将天命灌入星云之中的那个凡胎上,他是故意的。
“上仙当时走上前去,也是为了检查那个凡胎是否真的有了天命吧?你想确认是不是他,上仙认识他?”
乞依旧稀里糊涂的走位,看起来真的是喝醉了,只口中回道:“酒!好酒!陈村可没这么好的酒……”
风鹤叹了一口气,上前扶住他,挥手回人间,其中,还嘱托老糊涂道:“既然你要护着他,我也就不问了,你自己小心,云海间肯定会有去伤害他的人。”
“我先送你回陈村。”鸾帝使了好大的劲儿,却没能将乞上仙搬动分毫,反倒是他自己一溜身,从鸾帝的身边摔了下去,风鹤正要追下去接住他的时候,下面传来幽幽回音,道:“小风鹤,你回去吧,我跌回陈村……”
鸾帝听此,止住了要追下去的动作。他摇了摇头,没好气的自己回了蓬莱。
乞上仙当真是“跌”回了陈村……
陈村陈馆周围的土地都震了三震,一阵稀里哗啦之后,数个周围的小土地都跑来问情况,齐齐的围在他的床边。
上仙晃悠悠的撑起眼皮,看着头顶上方空洞的星空,又看向床边似哀悼般围着的一群土地公,正逢此时,夜间有雨,风夹雨便扑面而来,他扑腾一声,突然从床上惊起。
“靠……你们干嘛呢?我还没死呢!”
他开始手忙脚乱的搬运巨大窟窿下的棉被,一旁十里八乡的土地公们开始齐齐诉苦:“仙爷恕罪!我们本也不想打扰仙爷,可是……”
“可是仙爷早个儿回来,将陈村震了个底朝天,现下怕是神殿那位,要怪罪我们呀!”另一个土地公接着说道。
上仙搬完棉絮,又开始搬那张破破烂烂的木窗,一边使力,咬着牙答道:“放心好了,那家伙没时间管陈村的杂事儿,他有得忙。再说……”
“再说,我不在这儿呢吗?能让你们担责吗?”搬完木床以后,他叉着腰,低头看面前的那群小老头土地公。
抬头是因跌下云海间而形成的巨大窟窿,雨水灌溉进来,将他这座小庙,淹得更加凄惨。
他无奈摇摇头,揉着眉心呢喃道:“早知道就少喝点,可以带下来喝啊!我这脑子……”
“算了你们回去吧!”他朝着那群个个面露难色的土地公。
“怎么?不走?”
为首一个土地公支支吾吾道:“我听闻上仙是个功德无量的神官,您看……”
上仙大笑一声,摸出腰间的一个锦囊,扔给说话的那个土地公,挥手道:“你倒是会想!”
众土地公摸下功德锦囊后,也不再围着他了,竞相让出一条路,给准备出门看看的上仙。
上仙走出门外,顿时被面前的惨状惊住了,心里又叹了一遍“下次蹭酒喝还是偷下来喝好……”
同情般的眼神跟土地公们一遍交汇,然后目送他们远去。
“风雨来矣……”他小声嘀咕一声,也便走进破茅屋中,在一块还算干净的角落里,打坐。
在这时,雨夜中穿梭着一男一女,男的看起来身有八尺,女的身量较弱,他们在经过一间破草屋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
“嗨~真是倒霉,怎么就碰上这么个破天气!”
“是啊,天气真的很差呢!师兄你看,这里有间没人住的屋子,咱们先进去躲躲雨吧?”
“走。”
“这儿也太破了吧!连房顶都没有,怎么躲雨啊?”
“师兄,咱们还是先将就住吧!都这么晚了,这会儿去打扰其他村民,也不太好……”
“唉~行吧。”
说着,一男一女便在破草屋中寻了一个相对干燥的地方,随便捡了身边的木块,升起一堆火来。
火光映照下,那女子的面容如花似玉,略带英气,浅笑间,又有些大家闺秀的软糯喝温婉。身旁被叫师兄的那个男子也不差,目光炯炯有神,身形俊朗。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少爷小姐。
火燃起来以后,花樱看着身旁的男子道:“师兄,你那个朋友真的靠谱吗?”
“你放心好了,我们这些年虽然没再见过,但我相信他,一定可以的。”
“可是……”花樱有些支支吾吾的,接着道:“可是如果我们没有完成,回去怎么跟师父交代。”
那男子若有所思道:“天无绝人之路的。”
花樱还是有点担心道:“你说,要是那妖花在那孩子体内长出来了,那孩子会怎么样?”
男子沉重道:“会死……”
上仙:“妖?花?”
“谁?谁在说话?”
那男子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自角落中传来,将二人都吓得立马戒备起来。
花樱先开口,看着角落里的那团黑影,颤抖问道:“你……你是人是鬼啊?”
男子跟他不一样,已经拔出了剑,转眼便到了花樱身前,护住她,对那团黑影道:“你出来!”
慢悠悠的,自角落里蹒跚走出一位白发老翁,兴许是打坐太久,他的腿还有点儿受力,以至于走出来的时候险些像喝醉了一样一踉跄跌进火堆里。
“你们说的什么妖?还是什么花?”上仙自顾自的坐到地上,伸出手取暖。
男子仍未收剑,警惕道:“你躲在这里干嘛?你是什么人?”
“什么人?”上仙哼笑一声,道:“我还想问问你们什么人呢?大半夜闯进我的屋子里,强盗吗?”
男子这下有些迟疑,语气弱了些,疑问道:“你的屋子?”
花樱也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催促师兄收回配剑,给面前的老者道歉道:“前辈真是对不住,我们二人今夜避雨来此,实在是不知道这是您家,真是对不住您了……”
上仙无奈摇摇头,可怜巴巴的望着面前的一堆火,道:“罢了,没有比烧了我床更对不住我的了……”
话说至此,二人齐齐看向原本抽取木块的地方,顿时傻眼。如果非要说那一堆木块是床的话,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叹就是这样一位孤寡又贫寒的老爷爷,他们不仅鸠占鹊巢,还烧了人家的床取暖。
“前辈,今日真是太唐突了,我们日后,一定会补偿你的,等我们回了郡里,就立马给您安置新的房屋,您看行吗?”花樱歉疚道。
上仙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问着自己赶兴趣的事情,“你们说的妖花是什么?”
“这个嘛……”那男子似乎有些为难,但想到面前的只是一位孤寡老人,即便分享也无妨,反正也没人会相信,于是便信然道:“是这样,我们二人,是师从屠林的弟子。前些日子得到师父嘱托,护送一株妖花去另一处销毁,谁想到,那妖花在经过一户人家的时候,突然挣脱困咒,跑了出去,给人家刚出生的娃娃撞见了,就种进了体内。”
“所以你们想找人帮忙?”
“前辈想的是。我们二人确实能力有限,想找一位远方朋友帮忙,这不,路经此地,才闯了前辈的住宅,真的是抱歉。”
上仙摆摆手,“好了,别再抱歉了……有酒吗?”他突然兴奋道。
“有的有的……”那男子赶紧从腰间取下一壶酒,递给前辈。
上仙顿时喜笑颜开,猛灌了几口。
“就是出门太远了,就带着这一壶,前辈可还喜欢?”
“喜欢,喜欢……”上仙赞不绝口。
“你们说的那位朋友是有什么非人之处吗?”上仙咋嘛着嘴,看向二人。
“有的。我那位朋友原是一位国师,善于除秽。”
“国师?苑国的国师?”
那男子突然支支吾吾,道:“其实……不是。是天鸟国的国师。”
听到此处,那女儿比上仙更先惊叫起来,“什么?师兄你竟然去找敌国国师?”
看来,事先他并不知情师兄要去找的是谁,那男子旋即解释道:“师妹你先冷静,你听我说。玄机他是天鸟国的国师不假,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也知道那时候我在天鸟国,还多亏他帮过我,我才有命回屠林。过去都是被人逼迫的,现下他在苑国好好的,你相信我,他有办法救那个孩子的。”
“不是,你为什么不直接找你们师父呢?干嘛要千里迢迢的去找什么国师?”上仙随意问道。
“前辈有所不知,我师父是屠林中修仙的道士,本来是清心寡欲,有求必应,但他有个原则,是……”
“是什么?”上仙好奇问道。
“他不救目有重瞳者。”
“这算什么规矩?”上仙好笑道。
自古多有目有重瞳者,也不是什么坏事儿,真用不着忌讳,就拿云海间来说,紫火也是重瞳上品仙官啊!
他又接着问,“对了,你们要救的那孩子在何处?你们找的朋友远吗?这么折腾,要是那妖花中途起作用呢?”
“这个前辈放心,我们走之前,已经给那孩子施加了一层封印,可保孩子暂时平安,只要我们按时找到那位朋友,那孩子就有救。对了,那孩子不远,就在陈馆……”
“陈村陈馆,目有双瞳……”上仙在一旁念念叨叨,突然紧张起来,“你们说的可是京郡名望——桃府尹家,那孩子可是前日降生的桃家小辈,桃京洛?”
“这这这……前辈是怎么知道的?”那男子也愣住了,想来是自己说得过多了,忙闭口不语,闷声加火。
倒是一旁的那个姑娘,听此惊奇道:“前辈认识那孩子?”
上仙一拍脑门儿,早该想到,云海间那群家伙知道了,怎么会放过那孩子。走之前小风鹤还提醒过自己,可这一通醉酒,全被他抛却脑后了。
但又一想,既然只是妖花,应该伤不了他的性命,才暂时安心下来。他倒对二人口中说的那位国师更感兴趣,国师除秽不少见,可是他口中的那位国师,怎么听起来跟自己认识的那位,那么相像呢?玄机……连名字都懒得换一个吗?
见男子的手在自己面前摆来摆去,他胡乱扒开,随便敷衍道:“哦~认识不了,不是前些日子听人说道的,你也知道,这十里八乡有什么事儿,传得慢不了,想来特征都符合,应该就是你们说的那一位了……”说完,他又猛灌了几口酒,喝到一般,抬到头顶上方虚着眼往里看,嘀咕道:“这就没了?”
小小的嘀咕声被一旁的两人看在眼里,那姑娘看见了,连忙安慰道:“前辈放心,等我们办完了这件事儿,一定很快再给您送酒来赔罪……”说完,又从身后顺手抽了一块木头,扔进气数将尽的火堆中,不好意思的冲面前的老前辈笑笑。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二人便自西向东,快速赶去找那位国师去了,只留下上仙一人,又花费了好多功德,哄骗了一些土地老儿来帮自己修缮一番破草屋,顺便造张新木床。
他在一旁的躺椅上看着忙碌的土地们,眼睛因日照而虚起来,嘴里呢喃道:“修好点,老朋友要来了……”说完,他又睡了过去。
师兄妹二人,很快在凡人不少涉足的三山四水找到那个国师朋友,一路将他带到了陈村陈馆——京郡名望桃府的府邸门口。
桃府气势磅礴的坐落在闹市中央,玄机走上前,轻叩门扉,很快有管家来开门。
桃府的管家一开门,似乎愣在了原地,先给面前男子身后的两位打招呼,道:“您二位终于来了,老爷等待很久了,快请进,只是,这位是……”
他看向面前那位头戴纱帽,掩面的翩翩公子,有些惊住了,“难道这就是二位请来帮忙的神人?”
青歌在身后接茬道:“正是。还劳烦通报一声。”
那管家连忙让出一条路,客气道:“那自然,快请进。”
将三人让进客厅之后,那管家赶紧小跑着去书房找老爷。想来,小少爷的病,确实牵动着整个府邸的心。
不一会,一位年长的男子便携着一位少年,出现在三人面前,那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至于年长的男子,自然就是桃老爷。
见没有带着小少爷前来,青歌立马意识到是不是不方便,连忙询问桃老爷:“我们今日是来给小少爷除病症的,您方便带我们去见小少爷吗?”
桃老爷眼眸间似乎满是忧虑,只拉着刚刚那位小少年,到了玄机面前,道:“听闻二位说您是个神人,我们确实是想请您帮帮我的爱子,您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了?”说着,桃老爷将那个少年推到了玄机面前。
青歌一急,站了起来,追问道:“桃老爷,你可能误会了,我们来看的是小少爷……”
话还没说完,青歌感觉自己手腕一紧,抬眼望去,正是被面纱之下的玄机抓住,只见他幽幽的从面纱之下吐出两个字“就是他。”
桃老爷也满面愁容,但听见玄机说此话的时候,他脸上又闪现出一丝惊喜,突然对爱子的情况,抱有了幻想。
倒是青歌,一如既往的莽撞,指着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支支吾吾道:“你说……他就是那个孩子?小少爷?”
桃老爷沉重点点头,玄机跟着微微颔首。
“可我们走时,他不过是刚出生的牙牙小儿,怎会……这过去不到七天啊!难道是那妖花起了作用?”青歌直言不讳的猜测。
“我看不像。”玄机淡淡道。
旁边的桃老爷却突然跪倒在地,恳求道:“还请神人救救我儿,我定感激不尽……”
一旁的花樱上前来扶起桃老爷,拉到一旁安慰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的。我们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事儿的,您先别激动……”
“玄机兄,这怎么回事?”青歌盯着那个少年,问身旁的玄机。
不得不说,这少年确实是难得的俊俏,想他青歌也是屠林一枝草,可在他面前,也稍逊颜色。
“天机不可泄露。”玄机依旧平淡回应。
看起来他似乎游刃有余,青歌也就放心了,将面前的少年交给他,自己跑到师妹旁边,一边安慰桃老爷,一边看着玄机的动作。
只见他略微一抬手,除去面纱,一张更加俊俏的脸庞,映入眼帘,满眼缱绻,看起来甚是慵懒,但却又透露着一股让人信赖的威严。
他缓缓开口,问面前的少年,道:“小少爷么?进来可做过什么奇怪的梦吗?”
他的眼睛扫过桃京洛的脖子,于右颈项处,以从兰草沿着皮肤生长旺盛,想来便是师兄妹二人心心念的妖花了。只是此刻,那兰草还未绽放花蕊,对宿主产生不了危害。
玄机缓缓伸出手,那兰草便在不知不觉间,于颈项处被焚毁,丝毫没触及到少年的,引发其他动静。
“有的。我梦见了神殿……”那少年乖巧答道。
“嗯不错。”玄机微笑着点头,十分耐心。
听了此话,他也便不需要多问了,直起身就欲离开,随意回道:“小少爷的病,已经无碍了,肆意生长是天命所为,府尹不必惊慌,自作打算便好……”
说着,便举步,离开了桃府。
经过门外时,方看见一株月桂种于府中,随意提醒道:“桃府尹院子里,最好还是种些阳木的好。”
“方不出七日,那少年便长了一轮,难道不是妖花所为?”师兄妹二人追上玄机的脚步,青歌疑惑道。
“玄机大师说的天命又是何?”花樱也追问。
正行至门口,玄机突然身形一怔,看着宽敞街道外的一辆马车,意味深长。
青歌也看见了,忙准备上前去打招呼,“那不是前辈吗?”他示意身旁的师妹。果然,正是那日破草屋中的前辈。
可他们还没踏出脚步,玄机就先扔下一句轻飘飘的“有朋友来了,你们先走。”,先他们一步,走向了那架马车,二人就此扬长而去。
只留下师兄妹二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师兄,原来不是接我们的……”小师妹喃喃道。
青歌:“……”
青歌接着道:“看出来了……”
至于京郡的桃老爷,在当晚,便吩咐手下,将院子里的月桂除去,换上了上好的阳木,而后遵循爱子是天命的说法,不再对他日长两岁而发愁,反倒是更加宠爱。
这也奇怪,那孩子在见了那位神人以后,竟然奇迹般的停止了疯长,样貌始终停在了少年模样,没有快速变成桃老爷担忧的白胡子老头。
至于心智,桃老爷想,若是他此刻去科考,一定会名动京郡,但想了想,为了更好的保护孩子,还是不去趟那趟浑水,自己还是可以护他一生周全。
这孩子运气背,刚出生就遇到邪祟,他挺不想让他去冒险的。
玄机跟着上仙的马车,停到陈村的一处废宅以后,径直走了进去,也不顾身后忙着套马绳的卑微上仙。
一边参观,他一边吐槽道:“真是三百年了,你还是这样寒酸……”
确实,这被土地刚刚修缮过的破草屋,虽然扩大规制成了宅子以后,还是难掩落魄,想来是那群土地公趁自己离开,七搞八搞一通,根本没当回事儿。
他也走进去,接茬道:“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得~仗可以乱打,话可别乱说,你那可是自讨苦吃,跟我可没什么关系!”玄机自己找了一个还能下脚的地方,就地打坐。
上仙也不例外,依旧缩在一个角落,二人便以此静坐以后,在幻境中相见。
再见时,玄机手上已经持有双剑,上仙也举着一根拄拐,作势攻打,眼见玄机满身杀气得朝头顶劈头盖脸的打过来,上仙咬着牙道:“说好了点到为止,你别总是要赶尽杀绝的样子……”
“哼~”玄机轻哼一声,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又转换招式,剑剑直抵上仙的命门,区区一个无上神官,竟然把他一个上仙逼得团团转,完全无还手之力。
玄机打得很痛快,甚至还不经意间流露出浓浓的杀气。若说他没有一点想杀了上仙的心,那是不可能的。
“都多少年了,你有什么气还不能消了?”上仙气息已经变弱,攻守起来更加的费力。
“忘了?”玄机反问道:“你忘了,我一点也不敢忘!”说着,又是劈里一剑,刺向上仙喉间,这一次,他没来得及躲。
可是剑锋,却在离喉间不足一厘的地方,停了下来,将忙虽然将喉间刺出一片猩红,但好在没再继续。
玄机潇洒收剑,不屑道:“你果真是老了。”
末了,又加了一句,“老了,什么事儿都能忘了。”
角落里的上仙咳嗽一声,神识从幻境中被拉回来,看着同样刚刚睁眼得玄机,嬉皮笑脸道:“你我都是神仙,老得了么?”
“你还记得自己是个神仙,哼!”玄机仍旧不屑道:“当初爨白就该直接将你贬到幽冥殿去,留在仙界晦气。”
上仙无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了想,又倒了一杯,挪到对面,才说道:“那可倒好玩儿~”
玄机白他一眼,随意的端起那杯茶,斟酌几口,道:“那孩子跟你有关系吗?”
“没有。”上仙说完,便躲避着眼神看向门外。
“你去了云海盛会?”玄机接着问道。
“是啊,你说你们都不赏脸,肯定只有我这个德高望重的上仙去了……”上仙调侃道。
“哼~不赏脸?你怕是不要脸吧!云海间将你撕了的?心都有……”玄机依旧不屑。
上仙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但立马又恢复一贯的吊儿郎当,随便搭茬:“那俩孩子怎么回事儿?”
“哪俩?”
“就找你来那俩。”
“你还不知道紫火吗?”
“知道啊!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