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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
“老大!”
冀北的话才刚出口,身前的一众汉子便焦急看过来,眼中闪着许多光芒。
场面一时有些沉寂,两方具没说话,顾流风看着山匪口中称作老大的儒雅青衫,目中满是疑惑。
冀北一一朝眼前的人看过去,都把眼对在一起,谁都不肯让半步。
“回去!”
同样的两个字,这次说出的语气却重了许多,带着些历呵的味道,这也大概是这些年来山匪们所见那道儒衫最严肃的一次,可他们依旧不让。
“老大,兄弟们不会走的。”前时受伤的黑汉被一人搀着,目中坚毅地看着他。
“给句痛快的!”顾流风看着这样的场面哪里还沉得住,大喜的日子,本就被耽误了许久,再等下去吉时怕都得误了。
“走!”儒雅青衫口中再爆喝一句,猛地在村路上炸开,惊起林子里的许多飞鸟来。
“兄弟们,抢回去!”那黑汉目中的精芒骤然闪亮,同样是一声喝,顿时嘴角的鲜血又被牵扯着吐了出来。
一众山匪提刀狠劈过去,早在一旁不敢松懈的护卫赶忙拦了下来,又是金铁嗡鸣声搅在一起,还有一声声汉子们口中的坚决。
黑汉最后看了冀北一眼,目中红芒闪烁,踉跄,却依旧提刀挥去,面目全都狰狞在一起。
顿有风沙迷了眼,冀北心中又何尝不是一阵阵的叹息啊!
考不上秀才的他又回到昔日的小镇,却在林子里遇到了一众山匪。一众山匪劫财来,可他哪有分文,就要打他,却被自己给收拾了逃跑去。可这还不止,叔父一家早搬走了,无去处的他就把土匪窝给端了,直直抢了人家的山大王,要教化这些土匪行善。
刚开始哪有人肯听他的,那他便给说圣人的一套道理,被说烦了,打怕了,就不得不去做。可慢慢的,当一众土匪也感受到被人尊敬的那种微弱的雀跃时,心里也是极高兴的,这才明白那青年的好来,心甘情愿地称声老大,纵然一伙山匪没一个比他小的,却都不害臊。
冀北看着眼前染了许多血的粗汉们,谁又懂得他们的可爱啊!
“住手!”
猛地一声历喝从旁炸起,那儒雅青衫的眼中有一片尖锐的光芒被顶了出来。
那喝声似在所有人耳边炸响一般,顿时将众人都惊得停下来。
小乞儿眼中骤然瞪大,不可思议地看着那道儒衫青衣,随着那声爆喝声的传出,他隐约感觉有气流从冀北身上激起,将脚下的黄土微不可察地扬起了些,虽然只有一些,可破了两次梏的小乞儿怎么看不出那意味着什么!
冀北迈开了第一步,沉沉地往顾流风的方向走去。他走得很慢,让一众护卫都搞不懂,顿时便有人挡了上去,可山匪一方却都没动,反是眼中的光芒骤然亮开,有许多水汽。
那挡来的护卫一刀劈去,却被冀北侧身闪过,动作显得极轻柔,可这次,小乞儿确切地感受到了那一股气流的存在。
破梏境!
面前的儒雅青衫竟是修道路上的人物,这是谁也没想到的。当然,这些小镇上的护卫又哪里懂得,那被闪过的汉子紧接着又是一刀砍去,却被冀北拍在刀身上,连带着人都摔在一旁。
他依旧是一步步慢慢走过去,周围又有许多道身影骤然围拢过来,可这才一拥而上,顿时便被一股气流推着退开,目中猛然惊瞪!
一人不敌,多人不敌,就更多人涌上去,可山匪那边还虎视着,哪里赶放松。这一批批围过去,却如何也伤不了那青衫一丝一毫,反倒是被青衫推上的,可都摔惨了。
一众护卫也不傻,冲了许多次把胆子也冲没了,满目惧色地看着冀北一步步走过去,只拿刀指着,却不再敢向前。
“她喜欢你吗?”冀北缓步站在了顾流风面前。此时的顾流风骑在马上,比冀北高出许多,可在那儒雅的面庞上,顾流风却感受到了十足的压力,脚下的马匹似乎有些腿软,他的脚也同样隐隐颤抖,却死死蹬直,只听见胸膛中不断传来的心跳声,冷汗顿时顺着额头冒了出来。
顾流风想开口说,可这话到了嘴边,却支吾住,目中缩着看面前的青衫,张不出口来。
仙人本事!此时的顾流风哪里还不明白这看上去儒雅温和的青年,竟然是传说中的仙人!那可是整个丘山镇都没有的存在啊!
冀北目中淡淡地等着他回答,可等了许久却没等到答案。
“我喜欢她。”那淡淡的目色中猛然有光彩亮出来,很喜悦,在眼中打着转,“所以我要抢她。”他抬眼看着面前的顾流风,笑容温和,可看在对面人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冀北说不出什么话,书上也读过许多句子来说喜欢这件事,可想来想去都称不上眼前的局面,倒不如一句“我喜欢她”来得好听。虽说有些落了读书人的风雅,不是书上讲得那般君子好逑,可这既是第二次骗自己的道义,那便不能搬出道义里的那套来。
冀北说完,一步步缓缓往顾流风后方走去,一旁眼中惊惧的众人颤巍巍忙往边上挤,让出条道来。他眼中只装着那顶花轿,似乎能看透进去。
“哒——”
青衫柔缓的脚步声中,突然传来一声不和谐的节律,踩在了所有人的心头,都猛地跟着漏上一拍。一众护卫都没用,还要你一个毛头小子做什么?
冀北的目光和小乞儿看着一起,目中有许多相似的东西,但那些不同的东西也十分明了。
他还是没停下脚步,缓缓朝前走去,四周人的呼吸似乎都要凝固起来,看着那道青衫儒雅从容,自己却不敢淡定。
呼——
小乞儿先动了,见他猛然在地上一转,手中的凌厉石子便朝着面前的青衫飞割而去。一片石子跟着切过去,可那旋转的石子尚未碰到冀北,就又被急急弹了回来,被小乞儿另一只手中的短鞭击飞。
小乞儿目光沉下去,没再动,沉重地看着冀北一步步踏来,想要去抽出腰间的那柄雉圭,却又放了下,只将手中的短鞭握紧。
冀北到了身前,小乞儿猛然一鞭刺去,可那股气流却没再弹来。眉中顿时一皱,小乞儿的短鞭更加狠辣地朝着他抽去,却有股吸扯的力道猛地从手中传来,还没等小乞儿反应过来,已是连人带鞭被扯了过去,又突然弹开。
小乞儿顿时飞摔向一旁,可冀北脚步骤然一跨,身前那顶花轿四散炸裂,那轿中的人儿却依旧坐着。
本该等来的惊惧没等到,四周的人看着那依旧沉坐的女子被跨步过去的青衫双手托起,顿有气流推开人群,冀北抱着水月朝山上奔去。
小乞儿见状弹身而起,也追过去,脚下步伐亦是不慢,远远地坠着。
一众人还惊看着,有些站不直腿,口鼻间的呼吸都跟着粗重了许多。骤闻金铁铿锵,才放下的心又立刻捏了起来,愣看着一众山匪也朝林中奔去,这才松了下来。
顾流风坐在马上,目中一片阴霾闪烁,可却止不住自己不断颤抖的双腿,骤然伏在马背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这本是深冬的时节,可衣衫却湿了一片,还不如那驮着他的马匹镇定。
冀北并未拿气势压他顾流风,确确实实是在问他的,可是顾流风哪里感受的到,只觉自己的呼吸都要被掐去。
……
小乞儿追着老远,这到了山顶,前方的人终于停了下来。
那一路奔跑始终未被风吹去的红色盖头,随着两人的停歇,被冷冽山风忽地掀起飘去,只见那盖头下的女子满目泪珠滚落,静静看着那双久违的目光,喉间压抑着。
水月被冀北揽在怀里,扑在肩头,泪水打在青衫上,有些冰冰凉的,冀北的眼里也些有晶莹,却没落。今天不该流泪的……
当冀北一步步踏向花轿时,小乞儿听到了轿中女子的那声,下手轻点,可哪里需要轻点,自己分明是打不过的。
或许他也打得过,毕竟腰里的雉圭还没使出来,小乞儿也不知道能不能伤到冀北。他被冀北推翻时本想抽剑挑过去,可是摔在地上的他却被一股劲托了一下,不大疼的,这便没再立马起身,反而是看着冀北把人抢走。
小乞儿望着拥着冀北的水月,一时不明白,便在树下坐着,可还是笑得痴痴的,大概这是书中说的喜欢的感觉。
他想到了青竹,那个女子的眼里弯弯的好看,像竹叶的。
小乞儿不明白,可那身后追来的一众汉子却明白着,小声地涌过来要带小乞儿走,却还是激起了一片闹腾,那揽在一处的两人顿时松了手去。
小乞儿见众人来拉他,便要去打,可看着一群汉子眼中猥猥琐琐的意味,似乎又明白了什么,那在老叫花看红阁大姑娘的时候经常见的,便也被那伙山匪推搡着隐没去。
冀北看着面前的人儿,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山峰上,一双眸中晶莹莹,一双眸中清亮亮,都好看。
“我现在爬得进来了。”青衫突然笑起,眼中有很多天真。
“门还开着。”红衣也突然笑起,眼中有很多柔情。
……
凛冽山风呼啸,却吹不进山头的那一方土地,暖暖洋洋的。冬日本就是阳光明媚的季节,心上住了人,寒冷便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