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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黔城各家的混乱相比,此时的白家无疑要来得安静许多。在小乞儿回到白家不久,老叫花便也回来了,除了衣袍上溅了许多血迹,看着并无什么大碍,他也微微松了口气。
两人都显得很沉重,坐在桌旁不语。青竹看着异样的两人,再有那身上的血迹,便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沉默了好半晌,小乞儿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为什么?”他眼中满是疑惑,眉头一并皱在一起。
“你对他们有价值。”老花道了句,又安静了好一会儿,“登仙台的那条道,他们想让你去走。”
小乞儿没说话,依旧拿眼看着对面的老花。
“因为你不想走,却没有不想走的实力。”
老花沉沉开口。
黔城各家若要动小乞儿自然会打探明白他的背景,虽说登仙台上的普通人大多是无依无靠的穷苦人家,但该有的严谨还是需要的。整日陪在小乞儿身边的老叫花自然漏不掉,只不过他展露出的实力,尚未被黔城各家放在眼中罢了。
“所以他们才不杀我吗?”小乞儿有些明白,利益总是大多数矛盾的起因的。
老花点了点头。
“那明天还去吗?”
“还去。”老花抬过目光看着小乞儿,眼中很平静。
可小乞儿闻言,心中却猛地跳了一下。老叫花既然平安归来,且半点无伤,那么黔城各家必然知晓小乞儿背后定是有靠山的,这时侯还去登仙台,他有些不明白了。
看着一旁老叫花的目中有许多凌厉闪动,报仇吗?可小乞儿心还是结在一起,皱着眉。
顿有光芒雀起,满屋子都变得银亮亮来。小乞儿看着老花手中递过来的那柄雉圭,眸间骤然缩了缩,又映着光芒炸开。
日落后,这还是他再一次看到雉圭,胸口处还有些隐隐的疼。
“明天要用它吗?”
小乞儿抬起头看着老花的面庞,话语中有些许苦涩。
“可用,可不用。”
无言,收剑系于腰间隐蔽,满屋子的亮光顿时退下,只剩下烛火安静地摇曳着,点起幽幽青烟。
……
一夜无话,当天边的第一抹鱼白初露时,白家大院已经多了许多生气。
小乞儿起得很早,或者说并没有如何睡着过,一整晚都想着许多事,许多事最后又化作沉沉的叹息。
今日这场登仙台走得不是后院的偏僻小门,反而是从白家大门出去。
黔城的晚秋是个难熬的季节,枯木落叶不说,许多残朽年迈的都得闭上眼。这一大早的,就不知哪家的棺椁停在了路上,看着是家大院,院里一片哭哭啼啼的声音,院外站着许多的小百姓,细细喳喳的。
小乞儿随老花路过,看着那大宅门前飘挂的白绫,心中也跟着悲戚起来。生老病死,本就最惹人感伤的。
登仙台的人比昨日少了许多,那片安静的区域又显得稀疏了,只零零坐着几人。可老花与小乞儿再次踏入这个阴沉昏暗的地方时,宛如石子落下平静的湖水,一时便搅动了满池的涟漪荡漾。
“今天打十场。”老花的声音从身旁淡淡传来。
小乞儿闻言,眉间皱了皱,沉沉点头,却没再多说一言半语。
他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但最终会明白的。
要会一会这黔城各家吗?
平静湖水中的那颗石子很轻,却投得沉重,登仙台的黑暗处隐隐有许多道人影迅速离去,带着黔城许多家族都动了起来。
“又去了登仙台?”各家族的高层听到这个消息时,突然都沉默了下来,眉头紧锁着,目中有不知名的流光转动。
可这份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各家便都一同朝着登仙台的方向迅速赶了去。前往登仙台的还有各家的许多道身影,无不面色戚戚,瞳孔间映着一片死寂。
白家屡屡展露出的实力,让黔城各家都不得不忌惮。但在登仙台,既然签了一纸契约,生死安了天命,谁又怨得了谁?再说,登仙台背后,又哪里是一个小小白家敢惹的?
小乞儿在登仙台上展露出的实力,让各家心动。十四岁未破梏,可身体中明显灵气充足,各家虽疑惑,但这棵无根的苗子谁都想抢。登仙台的道,一入便是无人境,可小乞儿却不杀人,那就得逼上一把。
设计了局,可最后各家却发现隐没在小乞儿背后的庞然大物。虽慑于白家威严,但不等于一再退却,纵然不知晓白家今日此举的意图,可他既敢来,那黔城各家就敢不放过。
白衣少年此时正静静站在台上,对面的是个青年,看向小乞儿的目光带着许多怯意。这些天,小乞儿的风头他可没少听说,虽然年龄不占优势,但那诡异的身法和短鞭却令人难以轻视。
第一场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便结束了,小乞儿那身白袍上沾了许多血水。接下来的二三四场胜得易是不难,可当第五场的对手站上台时,小乞儿的瞳孔却骤然收缩在了一起。
站上台的是一位面色惨白的男子,眼中却因为极力瞪着,显得血丝通红一片。男子右手提刀垂着,站在他对面的小乞儿一眼便认出了那把刀。
该来了吗?
昏暗的登仙台看台,那片安静的区域又有许多身影显现,沉默地注视着台上的情景。登仙台四周还是吵吵嚷嚷的,有无数欢呼声炸起,这种以一挑十的场面,他们乐意见的。
声浪一片压着一片,赌盘开了许多,老叫花也静静地挤在周围。前几场买小乞儿无疑是必赚的买卖,大伙都懂,虽然蚊子肉少,那也吃得。可老叫花只是安静看着,并没有下注。
场中的提刀汉子先动了,刀身一横,朝着小乞儿冲了过去,却能隐隐看到运刀的轨迹不再像昨日那般流畅,微微颤抖着。
小乞儿不会先动,这几乎是看客们都知道的,且他最后一定会在擂台边缘结束战斗,因为得把对手打下台。除了他自己被打下去的那两场外,无不例外。
男持刀男子一动,小乞儿也踏开步伐,昨日的一战便知道,此人不好缠的。
短鞭再次撞上劈来的刀身,一声嗡鸣在场上荡开。对面的男子牙关紧咬,手臂隐隐颤抖。一鞭过后,小乞儿又是一鞭打来,那男子猛然改刀左手,再次挡下,满头的汗水却跟着挤了出来。
目中通红,再改双手持刀,男子迎上了猛然抽来的短鞭,可紧随短鞭而来的还有一颗锋利的石。鞭子是挡下了,但身体却躲不去,侧着被那石子从胸前痛割而过,鲜血顿流。
小乞儿望着对面的人影,眉目微微皱在了一起,那团气流呢?
破梏不入登仙台,这才是小乞儿最初看到昨日的蒙面黑衣时惊疑的地方,可如今再看着他苍白的面色和目中的凶光,顿时便明白了许多东西,神色也跟着黯了下去。
各大家够狠,对小乞儿,也对自己人!
昨日的黑衣本就没太大把握拿下小乞儿,今日又带着伤,与小乞儿绕打了许久,终于一口血痛喷而出,摔下了登仙台。
小乞儿终究还是留了手。
第六场紧接着到来,是一位黑衣青年,目中阴冷,瞧不出多少感情,面庞倒是不像之前的男子那样惨白。
看台上的赌客们对于这场有些不好下注了。那青年他们自然也认识,在登仙台打了许多场,胜败都有,可在登仙台这样的地方,许多次战败却没能杀死他,不得不让人震撼。
老花也站在一旁沉沉的,赌徒们的话他自然听在耳中,却只是拿眼看着。
青年动了,脚步顿时飞踏,左右轻点,双手持匕,较之普通的匕首要长上一截,带着凌厉的破风声猛然割来。
小乞儿脚步没动,神色却变得凝重起来。手在腰间一抹,又是两颗石子急速朝前飞去。
青年步伐迅疾,见石子飞来,两柄匕首同时迎上,可在石块将要碰上匕首时,却骤然变道而去。眼见此景,青年冷淡的目中顿时亮起,却并不露慌张,反而多出了几分兴奋的意味。
两手轻放,腕与指间带动着匕首旋转,两手竟是朝着不同的方向旋转,挑在绕开的石子上。
这一切发生的极短暂,青年仍旧朝着小乞儿阴狠冲去,丝毫没有因石子而被档下。
小乞儿眼中沉重,脚步跟着动了起来,破风一鞭朝着将要到面前的黑衣青年凌厉抽去。
只见来人不挡,步下一滑,身子错开短鞭,手中锋锐的匕首依旧直直朝着小乞儿的喉咙割来。
小乞儿见匕首刺来,脚尖一踏滑向侧边,同时手中短鞭猛拐就要缠上青年右手腕。可那青年手中顿时一转,匕首倒握,轻轻挑在了将要绕转上手腕的短鞭,急急退了出来。
一手倒转,青年的另一只手却不停,脚步猛然拐动,又朝着小乞儿刺去。
此时再收鞭已是跟不上那青年的速度了,小乞儿腰间一弯就要躲过刺来的匕首,同时手中的一颗石子骤然飞出,直直朝着那青年心口激射而去。
青年的匕首在小乞儿腹间猛然一转,凌厉刺下,却也不管那激射来的石子,以及背后回援的劲鞭。
血光乍现!
骤然分开!两人同时凝望着对方。
小乞儿腹部的衣袍被割破,有许多血也跟着流了出来,那青年却也不好受,背部疼挨一鞭炸开,左肩被石子擦出一道深深血痕。
场中安静下来,场外呼声四起,搅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