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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确按照沐恩最担心的那种情况发生了,那天早晨阿诺德就来门口堵自己了,沐恩总觉得他热情的过分,一般而言,这必有图谋。
“这一大早上你就过来找我,难不成我还会突然逃跑吗。”沐恩虽然真的是这么想的,但很遗憾阿诺德完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阿诺德伸出手指左右摇摆,示意沐恩想多了,随后呢喃道拿起客房服务准备的早餐面包啃了一口道:“我不是说了吗,今天会有个特别的活动。”
西蒙经历了这段时间在萨科维克行省的快活日子,已经决定自己深深爱上了这个城市,所以当他现在再次听到了特别活动的话,立马表现出了十足的好奇,凑过去问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
阿诺德看到他这么想知道反而更加卖起了关子,用眼睛看着沐恩,似乎是想从沐恩的身上感受到好奇,但是看了半天,沐恩逐渐露出了疑惑的神态。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该不会适合我有关吧。”沐恩皱起眉头道。
阿诺德“我感觉很好奇,你难道就不会对什么东西感觉好奇吗?”
“紧致套娃。”西蒙揶揄道。
沐恩翻了个白眼,他一个每天都感觉没睡饱的人真的很难有旺盛的经历去对其他的什么东西表现出好奇。
吃了瘪的阿诺德显得很毛躁,胡乱的挥舞了几下手臂说算了算了,然后就拉着沐恩打算往外走。
“你们家都这么不避讳身体接触的吗?”沐恩虽然没有拒绝,但很显然他还是很不习惯这种行为。
“还好吧,但谁叫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呢?”
“……不是,你这个‘很好的朋友’也太廉价了吧,我们一共也没见过几次。”
“很多了很多了,我小时候的玩伴几乎没有能见面超过三面的,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阿诺德笑着说,
不知怎的,沐恩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但是转念一想好像自己更可怜。在高塔的时候,唯一一个同龄的朋友可能就是纳布皇子了,但经常也会半年才能见到一次。
想到这里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虽然还是让对方把手放下但语气温和了许多,他轻轻拍了拍阿诺德说:“不用这么拽着了,你在前面领路就好,我们慢慢走。”
“不行,我今天起晚了,咱们在不早点过去会没有座位的。”
“你家不是维克家族的座上宾吗?”
“座上宾是我玄祖又不是我,难道你愿意跟那些老头做在一起吗?规矩多的要死,我是不喜欢。”维克虽然今年也有个十六七岁了,但说的话、思考问题的方式似乎比沐恩想象中的那个年纪的孩子要简单许多,不过沐恩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再成熟的人也可能有幼稚的举动,可能阿诺德平时是个很成熟的人只是太渴望朋友了而已——沐恩这样对自己说道。
坐上了马车,阿诺德早已备好了马车。
“你在学院里没有朋友吗?”沐恩问道,他突然想起来火院中他似乎还不是头号种子,至于是第二还是第三就有些记不清了,毕竟沐恩那时候满脑子想着就是怎么从莫德雷德身上挖块肉下来,对于其他的对手都没有太认真的了解。
“嗯……也不能说没有吧,但我能感觉到很多人接近我的目的不纯粹,他们不是喜欢我,是喜欢我的家徽,然后我就不想跟学校里的那些人交往了。”
“你身上的光环都是你的价值,所有价值的总和才是你这个人,他们可能会因为你的某个方面喜欢上你,但如果能真正的长久相处,必然是你们双方都认可对方的大部分方面的价值,或者说是因为你身上某一部分他们所喜爱认可的价值。”沐恩说道。
“但是他们最在意的那个东西又不是我自己创造的,仅仅是因为投胎好吗?那种带着谄媚的社交真是挺令人恶心的。搞得我后来见到每个人都会下意识觉得是这样的人——当然,不包括你。”阿诺德似乎对沐恩很有好感。
沐恩有些奇怪,自己似乎也没做什么事就被认可了。
“为什么呢?”他想了几分钟还是想不明白,便问了出来,“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不是那种因为你身份而靠近你的呢?”
“因为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的眼睛就写了四个大字。”
“什么字?”
“不屑一顾。”
沐恩沉默了,心里暗暗发誓要回去练习表情管理。
“还不止如此,那天我刚看到你的时候你分明没有看见我,说真的我看到你往这边瞥了三眼,而且我们家族的衣服这么有特色你都视若无睹,后来还会因为你的仆……雇员跟我拌嘴,这在其他人身上简直不敢想象,他们只会点头哈腰。”
听完这些话,沐恩默默的扶住额头,感觉自己很头疼,这人好像有点受虐倾向,有问题有问题。
之后他就基本不再开口,大都是阿诺德跟他找话题聊,他也显得兴致阑珊,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
时间不长,沐恩便感觉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阿诺开撩开窗帘看了看周围的景物道:“没错没错,就是这里了,下车吧。”
沐恩听到这话开门下车,大家都是年轻人,没必要也不喜欢要人来扶持着,所以开了门就往下跳,沐恩还差点因为误估了马车的高度崴脚。
西蒙当然是和车夫做在一起,从那车夫的表情可以看出西蒙一路上把他烦的够呛。
“这是哪里?”沐恩看了看这边,因为没有看过堪舆图他也不打算用那个东西来计划行程,所以沐恩对维克家族的省都知之甚少。
“这里是帝国北部第三大的广场、对外开放的第一大广场,以成业领主命名的萨科维克广场。”阿诺德显得很兴奋,这里真的非常的巨大,在广场的里面不仅有歌剧院还有斗兽场,都是帝国北部首屈一指的存在。光那个歌剧院就可以容纳上万人,更不用提甚至可以模拟海战的巨大斗兽场了。
据说萨科维克斗兽场层用来对付叛军的俘虏,近十万人的叛军俘虏就在这个斗兽场中厮杀——当然了肯定不是一起涌进去。最后只有一个活下来的人可以重获自由,鲜血都将黄色的土染成黑色,谁也不知道沁的有多深,因为领主曾下过翻土的命令,向下挖掘了十米仍是血液干涸后的颜色。
以至于灌入大水模拟海战的时候,还未短兵相接,就有鲜血被水融化晕染了上来,在水面上浮起了一层薄薄的人油。
而那个唯一活下来、从头一直杀到尾的悍将,也在被释放的前一天晚上莫名其妙的死了,对外宣布的原因是因为透支过度活活累死,但总有阴谋论者说萨科维克的领主不守信用,是害怕那人来复仇所以杀之而后快。
但不管真相到底如何,都已经成为羊皮书卷上被黄沙掩埋的故人故事了。
阿诺德领着沐恩走到斗兽场,毫无疑问,今天恐怕又会是用鲜血祭典秋日神明。
时间还很早,很多人还没有过来,要是正常而言沐恩也不会这么早来,这种可以容纳上万人同时征杀的斗兽场怎么说也应该可以容纳近十万观众,这么大的手笔,不知道维克领主想要干什么。
“这大场子近些年已经很少使用了,毕竟租金很贵,很少有那个大财主可以租用的起,如果上座率不足百分之五十可是很难收回成本的,现在一年来可能就只会开十次左右吧,不过有能力开场子的大部分都有信心能够赚钱。”阿诺德仿佛在介绍自己家的东西一样跟沐恩介绍道。
“十次也不少了。”西蒙啧啧道,他仰着头望着这个宛如小山的建筑物,颇有沐恩第一次看见帝都城墙的感觉,当然这个跟帝都那让人不敢置信的高墙还是无法比较,但也有一番独特的气魄。
因为来得早,所以沐恩等人买到了很好位子的票,这个巨大的斗兽场,连入口就有近百个,买了票之后还要进去一顿好找才行。
“第一排,等会会不会被血溅个满脸。”沐恩看着票走到斗兽场内,然后抬头刚准备找座位就发现自己错的很离谱,因为这个地方的第一排其实距离斗兽场的地面都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周围居然是用魔法淬炼后透明且坚硬的圣祭石制作的。
圣祭石本就很昂贵,用魔法淬炼成透明而浅浅泛蓝的颜色就更加成本飞上天,更不用说是这么巨大的斗兽场了。这是为了观众在任何地方都没有死角。
饶是沐恩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暗暗咂舌。
“好家伙,这也太有钱了。”西蒙的下巴都落到了地面上,斗兽场因为被很多人认为太过血腥其实早就在帝国的中部和南部消失了,现在基本连残骸都不剩下。
当然南部不是因为这个东西不文明,是因为他们想要就可以每天都过上仿佛在斗兽场当主角的感觉,实在没有闲人可以用来消遣了,只有富饶北方的贵族老爷们还有这些东西用来消遣。
北方水土风貌非常富饶,所以人也能生能养,虽然历有大战必受其殃,但乱后亦必有长息,人口恢复的很快,再加上长城与镇塔的存在,基本上乱到这些边疆行省的中部就停了。
除非是诸王境里的东西被放了出来。
所以斗兽场中的修罗场未尝就不是北方领主们练兵养士的手段,所以沐恩也就猜到了一些,便在找到座位后与阿诺德交谈起来。
“我猜今天在这里要表演的是斗兽和军士演戏对吗?然后我想像……旧阿尔丹行省中特产的猛兽大概有‘蛮仆’、‘惧?’、‘纛虫’。前两个一个算是可以驯化一个是水生,那看来只有形式老虎的纛虫可以作为斗兽的主角了,毕竟各方游客齐聚一堂,总得给他们看点特色的。”沐恩分析的头头是道,阿诺德听得眼睛发亮。
“哇!你真的是个天才!居然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么多。”
“还好了,您是不知道我家打人那真的是除了谈恋爱样样精通。”西蒙在旁边帮腔道。
“这不是由你补上短板吗。”沐恩自我解嘲道。
“不过,”阿诺德话锋一转,“圣人千虑必有一失,你漏了一个最最明显的呀。”
“哦?”两人同时发出疑问。
“今天是秋日祭,那最重要的肯定是祭奠。”
“可我记得祭礼是午后?”其实对于繁文缛节一类一直是沐恩的短板,大多数的东西只是道听途说,毕竟自己没有信教,高塔中的节日他若是真的不想去也不会有人强迫他。
“这就错了,教堂那边的大主教主持的祭典从清晨时分就开始,重要的成员都要去先拜谢丰收,然后留斋戒了七天的主教一人与祭礼队在祭坛中歌舞祈求神明来年继续保佑,在下午的时候所有人则又要去祭坛,感谢祭师的努力并向神明缴纳贡品,晚上则是享受这一年丰收的时刻。所谓的下午大典才开始其实是因为那时候才对外开放。”阿诺德讲的头头是道,让沐恩觉得眼界大开同时也觉得真麻烦。
不过想来天下所有的地方,今日正午都会有海神殿的神官们在烈日下面朝同一个方向舞出同一曲舞蹈,一定是个十分壮观的景象。
只不过注定欣赏的只有神明一人了。
“话说了这么多,那祭典不还是在那边吗?”西蒙疑问道。
“我们今年的贡品非常特殊,但是我不能说,说了就没意思了,你们等会自己看吧。”阿诺德也是真的是个好?性子,亏的他能忍得住这么长时间,光看表情就能感觉到他其实已经蠢蠢欲动了。
不过既然已经这么说了,沐恩也就靠在并不算多么舒适的椅背上开始小憩,对于他这个身体状态的人来说,抓住任何一点时间补充睡眠都是十分重要的。
在被称之为‘山上’的斗兽台高层贵宾席上,已经有宾客陆续到场,他们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吃着特地准备且无限量供应的甜点与水果喝着陈年美酒,静等好戏的开场。
虽然亚精灵是个相对来说是个温柔的种族,但阶级也无处不在的体现着,这让他们承受了更多伪善的污名。
在早晨八点钟的时候,天其实才算真正方亮,沐恩被西蒙摇醒,说是斗兽马上就要开始了,有个身着华美衣袍的人飘荡在斗兽场中央的半空,确保每个人都能看到自己。
“魔导师。”隔着护障法阵,沐恩依然仅凭那人散发出的迹象就判断出了他的实力,不由得心生感慨。
在阿尔丹行省一个魔导师那都是恨不得抱着亲的大宝贝,在这里甚至要‘屈尊’来做司仪,这就是巨大的财力与实力的差距啊。
那人的声音透过喧嚣的人声准确无误的飘荡到了每个观众的的耳朵里,他向今天所有的来宾介绍第一项进行的节目——斗兽。
斗兽的野兽并不只有旧阿尔丹地界特产的猛兽,而是全国甚至整个大陆的猛兽都有,总计十五种,说是用来纪念今年丰收的十五种农作物。只不过特色还是要有的,那几种猛兽被放在了压轴登场。而且让沐恩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所说的三种猛兽,包括水生的惧?也出现了,沐恩不着痕迹的看了看斗兽场周边的注水口,排场恐怕比自己想像的要大上很多啊。
最令沐恩没有想到的,在司仪说完的那个瞬间,几十个巨大的龙头就开始放水,只是水流不算是特别的急促,按照这个速度可能还要很久才能将水注满。
就在这时,两个临时的传送法阵亮起,斗士与猛兽就同时出现在了场地之内,人群在这个时候发出了山呼海啸的声音。
“这场面我是真的没见过!”沐恩对旁边的西蒙大声喊道,哪怕他能察觉出自己在大声嘶吼,但依然感觉要被周围的声浪淹没,没法子,这些人跟疯了一样叫唤,所以交流基本靠吼。
“我也是!”西蒙捂着一只耳朵听了好几遍才听清楚沐恩到底说了些啥。
“你们还在说什么叽叽歪歪的呢!”阿诺德捂着两只耳朵朝这边全力的咆哮道,“跟着宣泄就行了!”
西蒙听到这句话一下子站到了椅子上振臂,呼声将融入了人群的狂欢中。
斗兽场上,那个有接近大魔导士失礼的魔法战士正与猛兽缠斗在一起,观众席上的呼声也就在刚开始的爆发后逐渐减小,但就在这个时候,那人突然找到了机会将剑刃送入猛兽的眼中,搅碎了它的脑子。
这让四周再一次成为了咆哮的海洋,所有的人都在喊着那个角斗士的名字,仿佛他是最伟大的英雄那样。
而此时,注水的兽首中,水流再次增加了一倍,逐渐在角斗场的边角处形成小水洼,然后沐恩可以看到黄色的泥沙逐渐变成黑色又逐渐渗透出缕缕殷红,只是还细不可查。
到底是有多少生灵死在了这片狭窄的土地间啊。
沐恩这样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