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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林逍和叶心跟着姬余岁上山,这一路上便没再遇到什么阻碍,顺利地进入了幽玄一族的结界,来到了世人眼中神秘的姬家祖屋。
姬家“外层楼”的那二十四座机关楼,按照一定的规律呈圈列排布,并与“内层楼”的十二座先人祠堂合成三十六天罡之数,隐隐形成阵图之势;如果不明白其中暗藏的星辰之数变化规律,便极难通过这外围的两层楼进到内围的族群聚落里面去。因此由姬余岁在前面领着路,林逍和叶心则在他身后跟着,飞快地穿梭在那二十四座机关楼之间。
东拐西绕地穿过了那些机关楼,姬余岁的脚步便开始缓和了下来,不紧不慢地在前边带着路,向祠堂方向的某一座老楼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对身后的两人说道:“我姬家有祖制,家主夜间就宿于祖祠之内,为历代先人守灵,自日落而入,至天明方可离去。现在大概是寅时中,再过一两个时辰,你们便能见到我大哥了。”说着已在一座楼前停下。
林逍环顾四周,说道:“贵氏祖屋共有十二座先人祠堂,如何能一夜兼守十二楼?想必是分作十二夜轮换守护吧。”
姬余岁微微一笑,摆手道:“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每天还得惦记着自己守到哪一座楼了。我们面前的这座楼便是‘内层楼’的主楼,里边供奉的乃是初代祖师爷的灵位。”
“主楼顶处有阁室,是专门为家主设立的守灵之处,内有机关总置,联动着其余十一楼内部的金丝警铃。只要其余祠堂出现异动,主楼的机关总置便会得到反馈,守灵的家主自然也就知道该上哪去解决问题了。”
姬余岁忽然一把揽过林逍的肩膀,朝着他微妙地眯了眯眼睛,看得林逍心里一阵发毛,然后只听他说道:“小子,你打听那么多,该不会心底里藏着什么不好的念头吧?!”
林逍猛地打了个激灵,推开了姬余岁的手,瞪着他说道:“我就随口问了一句,剩下的可都是你自己要跟我说的,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哈哈,少年郎有点大胆的想法也挺好。”姬余岁本来也就只是和林逍开个玩笑,他心里知道,即便对方心中真有对姬家有什么不利的想法,光凭他告诉的那些信息,根本就危及不到幽玄一脉的根本。姬家氏族能在千百年间依托“阳间地狱”之术留存至今,可并不只是靠着这几座机关楼撑起来。
三个人在祠堂的主楼门前待了一个多时辰,这中间姬余岁还耐不住性子,跑去喝了三次酒,也不知他那酒窖里到底藏着多少酒酿,看起来好像怎么喝都喝不完的样子。
第三次的时候带了两壶酒,把其中一壶分给了林逍,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来后里面是一块不知什么时候放的卤牛肉,用匕首切成薄如蝉翼的一片片,虽然已经凉了,但冷肉配着烫好了的烧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林逍之前守夜本就没有睡着觉,后来又因为解决“大罗轻烟阵”的事情劳心费力,在这主楼前等待的过程又是如此的无聊枯燥,早已是疲惫不堪,在姬余岁拿酒来之前就已经靠在一旁的墙边小小地打了几个瞌睡。
姬余岁的这壶酒来的可谓是恰到好处,凉了的卤牛肉带着一股淡淡的肉腥味,吞入口中后再经由烫过的酒一浇,酒香混合着肉腥一块在味蕾上蔓延开来,顿时让林逍彻底地醒了神。冬日的黎明前后最是寒冷,这壶烧酒灌下肚后,林逍只觉得一股热流从丹田处直贯向上传遍全身,正好驱散了这阵阵寒意,仿佛体内残余在经脉上的寒毒也都因此而消散了几分。
叶心并不嗜酒,晚餐时的那只兔腿吃过之后也再没什么饥饿感,更比林逍多睡了几个时辰,所以对于那些酒香、肉香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她就静静地盘腿坐在两人旁边,绝情刃横搁在腿上,瞑目凝神,有如老僧入定一般。若不是林逍近距离地靠着她,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真气波动,知道她是在修炼冥想,否则定要以为她又睡过去了。
姬余岁切牛肉时切得极薄,饶是如此,牛肉配着烧酒的味道确实很好,一旦吃开了就轻易不能让人停下嘴来,一块卤牛肉很快就被两人分食完了,整壶的酒也渐渐的见了底。
此时东方开始微微的现出一丝鱼肚白,冬日的黑夜较长,即便是卯时也未必能见得着日出的场景,这抹白光还亏得是这姬家祖屋建在山顶上,能看的地方较远,如果是在山谷里,只怕此刻还是黑洞洞、阴沉沉的一片。林逍抬头看看天上这光景,心里估摸着寅时已至末尾,马上便要进入卯时了。
主楼的大门还是一点都没有要打开的迹象,林逍渐渐地又开始无聊起来了,而且他那好动的性子根本就没办法做到像叶心一样坐在那一动不动地入定。他抬了抬手,把酒壶举到面前,将最后几滴酒倾入口中;正在寻思着要不要让姬余岁再去拿点什么熏鸡烤鸭之类的来打发打发时间,就听见耳边传来“吱呀”一声轻响,主楼的木门忽然开了。
姬余岁抹了把嘴,把嘴边的油腻和酒水随意地擦到自己的衣袖上,然后说了句:“大哥。”
林逍和叶心站起身来,朝主楼的门口处望去。只见那黑洞洞的门口处隐约闪动着几许烛光,透过冬日清晨山顶那薄薄的雾气,一个年近六旬的老者微微佝偻着腰背走了出来。
这老者头发花白,颏下须长两尺,双目炯炯有神,虽然脸上微现皱纹,但却毫无老迈之意,反而显得精神矍铄——正是“幽玄姬氏”的现任家主,姬余岁的长兄,姬余年。
姬余年不紧不慢地从主楼中走出来,对着姬余岁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林逍和叶心,脸上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微微躬身道:“老夫不知有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还请二位少侠多多见谅。”
这姬余年本就轻微佝偻,这么一躬身倒像是在给小辈行大礼鞠躬。林逍虽然生性放荡不羁,但毕竟身为仙门第一宗门弟子的教养还在,此刻见状急忙上前还礼道:“姬前辈客气了,是晚辈二人冒昧叨扰,怎敢让您行此大礼,可折煞晚辈了!”
姬余岁哈哈一笑,说道:“小兄弟不必谦虚了,我大哥是腰背有点问题,并不是真的在对你行什么大礼,你用不着这般紧张。”
林逍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便不好意思地讪笑了起来。姬余年也不怎么在意,只是拍了拍林逍的肩膀,又轻轻一捏,便笑道:“原来是紫阳神宗的门人,不愧是云崖那老小子教出来的好徒弟,还真是像样得紧啊!”
林逍心知姬余年方才捏自己那两下是在用“摸骨之法”试探自己的修为,相较于之前姬余岁在月歌城那种直接将真气注入体内的方式要巧妙得多,又听他在话中不乏对宗门的称赞,心中不由得也对这个长者多了几分敬意,便回应道:“实在是不敢当,晚辈还有许多不足之处,还需要向师门以及像前辈这样的高人学习。”
“好,好。”姬余年笑着捋了捋胡须,点头称好,随即将目光移向了林逍身后的叶心,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忽然间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猛地变了变,眉头顿时紧蹙了起来,抬手指向了她的面庞,说了声:“你……”
还未等他说完,叶心已躬身行了一礼,朗声道:“晚辈永夜境神教‘暗香’弟子叶心,见过姬先生。”
“你……你说你是……暗香的弟子?”姬余年的眉头这下子皱得更紧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初那个人应该是来自离恨天城的万圣明宗才对啊!
叶心此刻的内心也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的,暗想:“这老头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但她表面上依旧是那般若无其事的样子,冷冰冰的让人看不出来半点情绪,只是淡淡地说道:“不错,晚辈正是‘暗香’首座李莳花的关门弟子。”语毕,挥手一扬,绝情刃锵然出鞘。
姬余岁在姬余年耳边轻声道:“大哥,这确实是李莳花的‘魔刃绝情’。”
姬余年心中仍然还有些疑虑未消,但既然绝情刃已摆在了自己面前,多少还是有些释然了,便笑道:“姑娘不必紧张,老夫早年的时候也和你们魔界永夜境的多少人打过交道,这会儿环境昏暗,老夫又老眼昏花,所以一时将你错认成了故人之后,还请你不要怪罪老夫方才的失礼。”
叶心淡然一笑:“姬先生客气了,老前辈德高望重,晚辈又怎会怪罪。”
“行了,两位远道而来,想必也不是专门来陪老夫聊天谈心的吧。”姬余年捻着胡子微微笑道,“既然二位已经按祖制通过了关卡,并且来到我姬家祖屋,那么老夫也该恪守先祖留下的承诺,为二位排忧解难啊。”
林逍拱手道:“我们二人确实有一事困扰,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姬余年挥了挥手打断了林逍的话头,然后慢悠悠地说道:“不急,随我去了正厅再慢慢说吧。”
2.
一行人离开了主楼祠堂,辗转来到了一方宅邸里。姬余岁去点起了厅堂里的灯火,又嘱咐几个下人去端来了几个盖碗,里面是热腾腾的茶汤。
姬余年在主位落座,背过手去轻轻捶了几下腰背,暗自叹息自己果然还是老了,连走这么一小段路都觉得腰酸背痛。他捶了几下背,端起盖碗轻轻地吹了几下,喝了一口,然后对早已在客席入座的林逍二人说道:“不知二位不远万里来到我姬家,究竟所为何事?”
林逍放下手中的盖碗,从腰间取下了那个乾坤袋,虚空画了几笔将袋口的封印符箓解开,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了那半片玉帛书——正是指向《暗魔邪神录》所在的地图残片。
这是叶心第一次见到这半片残图,她一下子绷直了身子,手在身畔的椅子扶手上攥得极紧,情不自禁地便想将那图拿在手上好好地端详一番,甚至有种想要直接抢过来然后逃走的念头在脑海之中萌生。但随即想到自己和林逍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下来,这个时候千万得把气沉住,才不会影响自己后续的计划,这才慢慢地将心态放平下来。
林逍双手捧着那残图,轻轻地递给姬余年,问道:“不知姬前辈此前,可曾见过与这半片残图相似的玉帛书?”
姬余年接过那片残图,姬余岁也跟着凑上前来看了一眼,厅堂内的烛火照亮了那残图上的笔画纹路,姬氏兄弟二人定睛看了一番,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惊诧之意。
“这是……指向《暗魔邪神录》所在的地图残片!”姬余岁惊疑不定地说道。
林逍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姬余年的身子向后靠了靠,将后背倚在椅背上,捻着胡子,沉吟不语;这样一来他的脸刚好隐在一个阴暗的角度中,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良久后,他才又坐直了身子,对着林逍正色道:“这位小友,按江湖规矩替人办事一般不可太过追究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此事毕竟事关重大,所以恕老夫多问一句——你这残图到底是从何而来?”
林逍微微一笑:“前辈所言不无道理,晚辈当然可以理解。这片残图原先被燎原世家所藏,后来万圣明宗利用云生结海楼与燎原世家的恩怨,令当年的‘万法符王’奚万里率领极乐堂将其满门屠尽,取走了这半片残图。晚辈奉师门之命追查凶案,清剿魔教一众,才拿得这半片残图。”
姬余岁皱眉道:“这不对啊——你一个紫阳神宗的弟子,怎么会和她一个暗香来的丫头走在一块。”
“二爷您多虑了。”叶心在旁冷冷地说道,“我与他一同行事,只不过是他有那半片残图的线索,而我有关于神教的材料,互相合作罢了。待找到了那剩下半片残图,我和他依旧是敌人,一切全凭自己的本事来决定地图的归属。”
林逍端起盖碗喝了口茶,一言不发,便算作是默认了。
姬余年看着那残图,又问了一句:“那二位又是如何找到我们姬家的头上的?”
林逍放下盖碗,轻描淡写地反问了一句:“不知二位可还记得——澶州城外乌山里的溪云村?!”
“溪云村”三个字一出口,姬氏兄弟登时恍然。姬余年摇头苦笑道:“天意啊,天意!当年老夫派族中之人前去做那件事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迟早都会有人为这事找上门来,一切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林逍说道:“姬老先生,虽然当年溪云村发生的那件事确实极不光彩,但我们此番前来,并不是为了追究往年的罪责,而是想请前辈如实告知——当年在溪云村出现的那半片残图,到底下落如何?还望前辈如实相告,晚辈感激不尽。”
姬余年良久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厅外天井里的天空渐渐地变得明亮起来,庭院外开始隐隐约约地传出人声犬吠,沉寂了一晚上的人气也渐渐的旺了起来。
“二位少侠可知,当年我姬氏一族为何要出山参与地图搜寻一事,而我又为何要下令对那溪云村的民众赶尽杀绝?”姬余年忽然说道。
林逍和叶心都摇了摇头,齐声道:“不知。”
姬余年叹了口气,说道:“姬家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履行自己的承诺——之前的那些事情,也都是别人嘱托我们去做的。我们姬家人办事又都是只看结果不理会过程,哪怕再十恶不赦的事情,只要我们答应下来了,也会去染指,这才有了当年的溪云村的那件事情。”
“那当年又是谁嘱托你们干的那件事?”林逍沉声问道。
姬余年看着他的眼睛,说出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名字:“他就是万圣明宗的创始人——‘离恨祖师’绝别子!”
一时间,林逍完全怔住了,半句话都说不上来,只觉得这个答案和自己之前的所有猜想都相差甚远,甚至可以说是一点边都没沾上。
而一旁的叶心脸色瞬间变得一片煞白,端着盖碗的手用力一颤,把大半碗的茶水都泼到了自己的手上。
良久,林逍才稍微缓过神来,质疑道:“怎么可能?!溪云村屠村一案也不过是二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离恨祖师早已谢世过百年,一个死人如何能嘱托你们姬家办事?!”
姬余年微微一笑:“死人确实是做不到,但老夫又没说是二十年前才接受这份嘱托的。早在绝别子谢世之前,姬家的先人就已经接到了一份连离恨天城的人都不知道的秘密遗嘱。”
林逍皱眉道:“我可是越听越糊涂了,还请姬前辈为晚辈指点迷津。”
“这件事确实是说来话长,那老夫就为你们二位从头讲起。”姬余年摸着胡须,开始讲起了一件跨越了几代人的往事——
3.
“万圣明宗的开山祖师绝别子,其真名从来都无人知晓。从他创立了万圣明宗、建造离恨天城的时候,他就一直是这个名号。这绝别子之前魔界永夜境的一位得道方士,他天赋极高,创立了好几门魔道无上功法,并将它们都记录在了一本册子上,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暗魔邪神录》。”
“绝别子是带着这本秘笈创建的万圣明宗,他本身名头就响,又因为这部功法,很多魔道修士都想尽办法要进入离恨天城找到这部秘笈据为己有,这其中甚至不乏宗门内部的弟子。当然了,这些人最后都死在了绝别子的手上。”
姬余年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然后又继续说道:“许多年后,绝别子染上了一场大病,他觉得自己大限将至,于是便开始考虑起了自己的后事,其中最让他感到忧心的,就是这本《暗魔邪神录》。”
“如果毁去了,到底是多年来的心血,终究于心不忍;但若是直接传下去,又恐人人争抢自伤和气。于是他便自己寻了一处无人知晓的地方将那秘笈藏了起来,然后把藏匿的地点以灵魂之力入墨绘制成了一幅地图,设为‘宗主之宝’,传给万圣明宗代代宗主,并嘱咐了不得擅自去寻那秘笈来修炼。”
叶心问道:“这些也算是万圣明宗的内部秘辛了,姬老先生又怎会知道得这般清楚?”
姬余年似乎早已料到了会有此一问,便摸了摸胡须微笑道:“这些事情,都是绝别子本人,讲给我们姬家先祖的。”
林逍不禁一惊,问道:“难道这绝别子,还与贵宗族的先人有什么情谊不成?”
“情谊什么的倒是谈不上,横竖不过是雇佣关系罢了。”姬余岁笑着摆摆手,又反问了一个问题,“二位可知我姬家一脉‘幽玄’二字的由来?”
林逍点了点头,这个之前红尘在溪云村的时候就有说过了:“传闻姬氏先祖潜心研究机关秘术,浸淫于此道多年,深谙奇门八卦、阴阳五行之道,谓是‘生可布阵对敌,亡可设阱护陵’,是天下墓甲机关的集大成者,掌管着天下之陵,也就是‘阳间地狱’的守护者——这便是‘幽玄’二字的由来,还有不少人因此将贵宗族与忘川氏族扯上关系。”
“是啊,你说的不错。”姬余年点头认同了林逍的说法,续道:“而当年这离恨祖师的陵墓,便是委托我们姬家人建造的。所以这绝别子与我家先祖之间,可不就是雇佣关系嘛。”
林逍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那前辈方才说姬家先前就接到过一份连万圣明宗都不知道的遗嘱密令,却又是什么?”
姬余年说道:“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讲的事情了。这绝别子虽说藏起了这份秘笈,又画了个地图给后面的教众们留了个念想,但是他到底还是放心不下,生怕时间一长,便会有人起了贪念,所以又特地嘱托我家先祖一件事——他让我们姬家人时刻留意万圣明宗的动向,一旦有后代宗主罔顾遗令或是有局外人染指那份地图,就把那人还有与他有所牵连的人全都杀了,再将地图移入祖师之陵。”
林逍皱眉:“姬家先祖这便同意了?”
“当然没有。”姬余年微微冷笑,“若是应下了这件事,姬家世世代代便要为此事负责,而且很可能要与外界之人大动干戈。我家先祖为了拒绝此事,便拿出了姬家的祖训,说绝别子必须通过考验方可委托我们办这件事。”
“当年我家先祖提出的条件,是说绝别子那《暗魔邪神录》人人都趋之若鹜,可谓是‘血河之宝’,那便以血为题;如果他能够自放鲜血一瓮,那便算他通过了考验!当年祖上心里想的是——绝别子那时已是风烛残年的年纪,若真是放出一瓮的血,他必死无疑;此人又有心愿未了,断不会就这般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谁知那绝别子竟是心意已决,当场便拿刀砍下了自己的双腿以及一只手臂,一时间血流遍地,岂止一瓮的量!我家先祖见他如此决绝,便就答应了他。就在那一晚,绝别子死在了这岐山之上;先祖差人将其四肢缝补齐全,把遗体送回离恨天城,不日便葬入了我姬氏事先修建好的陵墓之中。”
林逍和叶心听得面无血色,心中骇然不能自已——他们万万想不到,离恨祖师老来竟还有如此气魄,居然为了这么一件事甘愿自断三肢!
姬余年喝了口茶,叹了口气说道:“这些事情,也都是我父亲和我祖父给我兄弟讲的,算是我们姬家代代相传的故事吧。自从我家先祖答应了离恨祖师之后,每年都会差人装作万圣明宗的弟子混入离恨天城,暗中观察地图的动向。”
“后来,万圣明宗发生了内乱。那年刚好是我初任家主,潜藏在离恨天城的探子飞鸽传书至家,告知地图被盗一事。我星夜召集家族中各大长老连夜商议对策,并迅速部署进行搜寻,终于发现了盗图之人来自于澶州城内的无垢家族。但当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离恨天城的人已经先我们一步,把无垢家族满门都屠尽了。”
“我本以为这回要辜负先祖遗令,却不想得到了万圣明宗还在查找此图的事情,心知此图尚未落到离恨天城手中,那么就肯定是被无垢家族出来的幸存者带走了。我又重新派人回澶州城查找线索,经过重重排查,终于把目标锁定在了澶州城外乌山里那个叫做‘溪云村’的村落。”
“后面的事情,你们便都知道了:我按照离恨祖师留下的密令,把持图者与相关人等尽皆杀死。但最后我们拿到了却只有半份残图,若不是今日你们二位到来,我们还真不知那剩余的半份残图到底是何下落。”
姬余年的故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林逍和叶心听了都唏嘘不已——现如今关于这两份残图背后的故事算是完整无缺地连接了起来,谁也想不到这两片玉帛的背后居然隐藏着如此曲折的故事。
林逍和叶心相视一眼,一起起身躬身谢道:“多谢姬前辈为我等指点迷津。”
姬余年摆了摆手,笑道:“罢了罢了,我只是不想再让姬家卷入到这离恨天城的事情当中,这残图早些有个归属也好,反正我姬家已如约将地图夺回并移入地下,也算是给了绝别子前辈一个交代了。”
林逍说道:“也就是说,剩下的半份残图,就藏在离恨祖师的陵墓之内。”
“不!”出乎意料的是,姬余年一口否定了这个答案,“残图并不在绝别子的墓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