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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收到求助之后,园索给他发来的简讯里面只有一个定位的地址。园索什么都没有说,不过很显然,这个地址应该指向了凤凰的尸体。
当沙下沉舟一路狂奔到园索给的地点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尸体,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站在那里的男人。
沙下沉舟当然见过这个人,那个一直坐在咎马镇镇口算命的年轻人,眼角有一道朱砂痕,本来应该是甚至是带着一点妖冶气息的漂亮长相,却因为面孔主人懒懒散散的态度而凭空多了一些出尘离世的意思。
——沙下沉舟是来自情报处理机构寻醉阁的二把手,他当然记得,这个男人的职业应该是“预言师”,游戏id是玄半仙,铺子的名字叫做“天道好轮回”,算命失手率基本在0.1%以下,这0.1%还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勒索。
所以显而易见的事实是,他不应该顶着这个叫做“悬梁自尽”的暗金色id,当然也不应该有着一个叫“判官”的职业,更加不应该抱着一具血条已经灰掉的尸体,站在这个地方。
甚至在看清楚他手里抱着的人正是行舟云上之前,作为一个情报处理者长年累月获得的、在这一刻甚至令他自己觉得厌恶的本能就启动了,无数消息从他脑海中闪过——
云舟曾经呆在一起很长时间的那位满级者,云舟说过自己爱上的人,坊主追查已久的满级者,云舟说,能力刚好克制自己的能力的男人,云舟死了。
甚至不需要更加细致的情报和分析,答案就已经昭然若揭。这个男人的身份,或是面前这一切的真相,其实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打算隐藏起来,甚至很有可能的是,他是在杀死行舟云上之后特地站在这里,等着他过来的。
“别过来,我没有带壁花,你要是一步踏进垃圾场,就再也回不去了。”
温和得令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响了起来,以难以抵抗的状态召回了沙下沉舟的理智,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抬头看着他。
那是比他的记忆中还要年轻,和令人觉得人畜无害的笑容。
“你……杀了云舟?”沙下沉舟还是觉得不真实,即使看到了阿玄横抱在怀里的那具尸体,他依然毫无真实感。
从他记得事情的时候开始,他就认识邻居家的小丫头季云舟了。他没有其他兄弟姐妹,所以他们俩就一直一起长大,分享过无数儿童时代的时光,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以为他们会在一起,然而遗憾的大概是太过于熟悉了,他们两人之间反而早就变成了亲情,完全没有能够相互爱上。
然而这并不代表这一刻,沙下沉舟心里不痛苦而震惊。相反,比起对于一个情人可能的感受来说,作为朋友的他更加觉得难以置信——从感情到理智,每一个角度他都觉得难以置信。
在行舟云上季云舟这么长的生命里面,对于沙下沉舟所了解的那个季云舟而言,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有人会想要杀她,也想不到有任何人会以任何理由想要杀死季云舟。
“你杀了她?”沙下沉舟向着屏障的方向更加靠近了一步,很努力地克制了自己的感情,“为什么?”
“你要是再过来一步,我大概只能把你打晕,然后直接带云舟走。”阿玄略微退了一步,和沙下沉舟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别过来,沙下,我确实没有杀死云舟的理由。”
沙下沉舟远远没有昏头,他盯着阿玄看了一会儿,确信他说的是真的,不算长的分析在他脑海中闪过,几乎所有事情都指向同一个可能性,然而他依然难以置信:“……是大阁主吩咐你在这里等着见我一面的?”
“是。”阿玄再退了一步,安静地看着他。
沙下沉舟用力地抿了抿嘴唇,整个脸色都青了几分:“她就这么希望我恨她?”
阿玄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语气懒懒的:“我不知道,我只是在执行,不会去揣度坊主的想法。”
“你知道!”沙下沉舟提高了声音。
阿玄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也提高了一点声音:“我要是你的话,就不会对着一个无关的人无理取闹。”
沙下沉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把云舟的尸体还给我。”
“你没我快,即使是抢也做不到。”阿玄这句话说得非常坦然,表情正直,然而差点没呛得沙下沉舟吐出一口血:“……你……混蛋。”
阿玄倒是没有否认这句话,也没再看他一眼,干脆地径自转身走了。
垃圾场中部终于有了一大片可以调节温度的房子,大多数被聚集起来的无所事事的人们,都在大堂里享受着数年来少有的凉快的感觉。阿玄在大堂门口顿了一会儿尸体是可以被确定成器物的,他动手把凤凰行舟云上的尸体收进系统存物中,再把id改回了玄半仙,这才目不斜视走进了大堂。
“呦,那小子居然出来了,好像不知道从哪儿回来的。”角落里有人这么说道。看起来,大家对于这个每天跟在裴兼后面、看上去很弱的家伙不满已经很久了,毕竟作为预言师的名声很难被垃圾场所知晓,当然也很难打动弱肉强食的垃圾场的居民们。
几个大汉走过来把他团团围住的时候,他才心不在焉地抬头看了看。
裴兼正好从楼梯最上面一层下来,结果眼尖地看到这一幕之后又一步退了上去,站在楼梯最高层的暗影里,示意身后的奚信别说话,不动声色地看着下面的人。
“呦,小子,我以为你不会出来见人的呢。”一个男人直接伸手,在阿玄脸上用力地捏了一下,毫不掩饰自己的嘴脸,“怎么,今天不用伺候那个女的?”
最后那句当然是指裴兼,裴兼若有所思地扫视了一遍,思量着原来他们都以为阿玄是自己养的情人么?不过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奚信显然听不下去他们这么侮辱人了,抬脚就想下楼,却看到裴兼比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不得不止住了动作。
阿玄表情懒洋洋的,伸手像是赶苍蝇一样试图挥开那几个企图对他动手动脚的男人,无视了对方的挑衅:“抱歉,借过一下。”
当然对方没有这么好说话,倒是聚集在大堂里的人越来越多的围了过来。最先动手的男人被人群注意了,愈发得意洋洋了起来,语言越来越下流龌龊:“怎么,伺候裴兼那种女人没事,就不肯也伺候伺候我们?反正长得跟个娘们儿一样……”
“我知道你对坊主有点意见,不过这似乎不管我什么事。”阿玄仍旧只是试图无视他们,走出人群,“有不满冲着正主发,挑一个看起来最弱的侮辱,可不是什么‘不娘们儿’的行为。”
“小畜生!”对方显然没这么好的脾气,看到阿玄居然敢于还嘴,直接抬手一拳打在了阿玄脸上。
阿玄并没有躲,也没有闪开,这一拳打在他脸上,其实痛感有限,甚至连红肿都没有出现。他抬头看了看楼梯口阴影里的那双鞋,在斜着眼睛看了看自己并不能看出来有所减少的血条,轻轻吐了口气:“十五点伤害?就这个程度的话,也没什么所谓了。”
他直接伸手握住对方手腕,掌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张红色的卡牌。
“火判。”
火焰腾空而起,把刚才打了他一拳的男人和他的惨叫都笼罩在内。而火光之下,阿玄头顶切换出来的暗金色id愈发光泽潋滟,让围着他的人都踉跄着退了一步。
“看高兴了么?坊主?”阿玄甚至没多看一眼正在活活被烧死的对象,直接抬头看向楼梯之上,不冷不热地问道。
“阿玄今天脾气真大。”裴兼这才笑眯眯地走了下来,顶着在大厅里呆着的所有人或敬畏,或愤恨的目光,轻轻一拍手,“啊,先说正事,我是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的,我刚刚成功地在通往西漠的屏障上开了一个小洞,虽然能通过的人不多,次数也有限,不过这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开端了。”